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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回春下意識看了一眼在場的齊樂之,賀玨怒不可遏,“吞吞吐吐作甚?” “臣聽聞,影衛(wèi)大人昨夜宿在勤政殿……”蘇回春小心翼翼地瞥著賀玨的臉色,“陛下與影衛(wèi)大人接觸甚密,不妨讓臣先把脈查看一下龍體。” 果然,這話一出口,齊樂之的神色也古怪了一瞬。 他想起方才賀玨說的幾個關鍵詞,兄弟,沒心思,尚不知……種種跡象表明,賀玨念著那人時日已久,必然是常在身邊見著的,多半藏了些只能看不能碰的苦楚。而眼下以賀玨對靳久夜的重視,齊樂之覺得真相仿佛呼之欲出。 賀玨沒察覺齊樂之的猜測,他聽了蘇回春的話,臉色難看至極,“朕好得很,不必瞧!” 蘇回春哪里肯,跪求道:“陛下,龍體為重啊!若真染了疫情在宮里,臣不得不力保陛下而棄他人……” “你想得真夠長遠的!”賀玨氣笑了,“靳久夜的身子朕昨夜看過,他身上有傷,連著幾日奔波沒有及時處理,昨夜才將將敷上藥,若有燒熱也是那傷引起的。” “可……”蘇回春猶疑地開口,“影衛(wèi)大人從前也受傷無數,有次差點兒連命都沒了,也不像今日這般……臣實在不放心,不若陛下容臣觀一觀脈象,也算是對朝野上下有個交代。要知道,疫情通常從口舌唾液,傷處血液,以及……” “夠了。”賀玨再不制止,這太醫(yī)院的老學究還不知說出什么來,“你要看便看吧。” 他走到旁邊的椅子,一屁股坐下,伸出手腕搭在扶手上,一副你要看趕緊看的不耐煩樣子。 蘇回春跪坐在賀玨跟前,小心翼翼地搭上賀玨的手腕,捏了脈閉眼凝神,過了一會兒,喜道:“陛下果然無虞,只是體內火氣重,可得靜心養(yǎng)性。” 賀玨嗯了一聲,“既如此,蘇太醫(yī)還不趕緊回玄衣司?朕今日憑著你這般鬧騰,你若耽擱了靳久夜的傷情,那便新賬舊賬一起算!” 蘇回春連連稱是,窩著像只鵪鶉,剛才那不怕死的氣勢全沒了。 又成了一個糟老頭似的。 玄衣司。 靳久夜的居所一如尋常暗侍衛(wèi),一間不甚寬敞的屋子,窗戶開著,還能見著亮。 賀玨踏進屋內,便覺得逼仄了許多,往常也念了幾回換個地方,偏生靳久夜說他不常住,權當偶爾休憩之地,實在用不著鋪張浪費。 這人什么地方沒待過,連臭水溝都能窩一宿,賀玨拗不過他便由著去了。 偶爾這人帶著一身傷回來,他便拉著人同寢同食,逼著人吃好睡好養(yǎng)好傷才作罷。否則這人就跟鐵打的,改明兒又帶著任務出去了。 好像刀子不出鞘,出鞘不見血,便能要了他的命似的。 賀玨走近前,見靳久夜面朝外趴在床上,眉頭微微皺著,似是不太舒服。 “怎么讓你家大人這般躺著?”賀玨質問旁邊的暗侍衛(wèi)。 暗侍衛(wèi)為難道:“頭兒背上有傷,不能平躺了。” 連他也佝僂著背,說一句話都忍不住齜牙咧嘴,賀玨起了疑,“今日玄衣司怎么了?” 暗侍衛(wèi)連忙跪下,“陛下恕罪,昨兒夜地牢出了紕漏,值守的都被罰了,頭兒也罰了自個兒。” “他……”賀玨想為靳久夜爭辯兩句,忽然又想起這人的臭脾氣,不免嘆了口氣,“是朕昨兒留了他在勤政殿,他既不當值,何苦這樣受罰?再者玄衣司出再大的紕漏,有朕在,有他靳久夜在,又能算什么?” 賀玨伸手觸及靳久夜前額,燒熱guntang,他心里一揪,語氣也不好了,“他腹上也有傷,傷得極重,想來是與賊人交戰(zhàn)時中了殺招,好在沒丟了性命。你們這般讓他躺著,壓迫著傷口又該出血了。” 靳久夜自己不說,旁人不會得知他身上帶了幾處傷,他素來硬挺著,任何時候都像一把鋒利的劍,永不彎折。 現下聽了賀玨的話,那暗侍衛(wèi)眼眶都快紅了,“頭兒扛了五十杖,杖杖沒留情,只怕腰背都爛了。” “你們!”賀玨聞言,一口怒氣沖上心頭,可臨了想著是這昏迷不醒的人下的令,只好把那怒氣又咽了回去。 “玄衣司的風氣,朕改日得給你們好生正正!”賀玨冷冷道,“都不要命了!拖著病體還這般折騰,活該今日倒在床上起不來!” 賀玨一甩袖,怒發(fā)沖冠地撤后一步,剛好給蘇回春騰了個位置。 蘇回春近前,卻不敢碰靳久夜,生怕被傳聞中出招即索命的影衛(wèi)大人一招誤傷了。 畢竟影衛(wèi)大人不省人事的時候,也能提著刀砍人。 “陛下,還得您出出聲。”蘇回春可憐兮兮地望著賀玨。 賀玨只好又上前,直接坐在了靳久夜的床上,“朕按著他,你把脈吧。” “是傷久不治引起的燒熱。”蘇回春定了定心,將瘟疫排除在外,“影衛(wèi)大人體內淤積,怕是有內傷……” “內傷?”賀玨不解。 蘇回春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賀玨,“再者影衛(wèi)大人體弱,今日又受了五十杖,是個鐵人也扛不住了。約莫早晨就燒了熱,臣開幾服藥先煎著用,外傷也得處理好了,待會兒將衣裳都扒了,上了藥也不必穿了。” 聽蘇回春的意思,靳久夜沒有大礙,賀玨也放了心。 他就知道這人是銅墻鐵壁做的,哪能那么容易就倒下了?賀玨自詡自己能活百歲,后半輩子離了靳久夜不行,這人定然也要長命百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