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虛虛實實
房振司住的地方離崇明堂有些遠,在城西的石橋巷里,三進的宅子,大大小小也有八個院子,他沒有家室,只有自己的幾個親隨,宅子里空蕩蕩的。 丫頭倒是有兩個,姿色不錯,除了服侍他起居還伺候他上床的那種。 畢竟他年紀也不小,正常情況下總是有那么點需求的。 只是他于女色一事不甚熱衷,十天半月的才許兩個丫頭近身一回,平時都是自個兒獨寢,連守夜都不許。 從崇明堂回來,他心情不是太好,孟良辰讓他與鄭揚共事,許是對鄭揚生疑想分了他手中的全力,但是他還是覺得心里堵的慌。 讓廚房送了兩個小菜燙了一壺酒,自個兒在屋子里呆著。菜沒有動一口,一壺酒倒是很快見了底。 今日也算是巧了,誰曾想那人會突然來崇明堂,也不知在外頭站了多久,怕是該聽的不該聽的都聽到了。 胡世安說的那些話他未必會全信,但是他也絕對不會信鄭揚。 有懷疑便好,懷疑了許多事情才好繼續下去。 一壺酒見底,已經有了幾分醉意,他也沒有要人伺候的習慣,自行洗漱合衣上了床。 因為沾了酒的緣故,剛剛上床沒有一會兒功夫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的有些沉,以至于那鋒利的刀幾乎快貼到他臉上的時候他才驚醒過來,本能的往里一倒,堪堪躲了過去,只是那刀卻擦到了頭皮,一大片頭發被削了下來。 對方穿著黑衣,蒙著面,手里拿著一把明晃晃的長刀。 沒有給房振司多余打量的機會,一擊未中,提刀飛身而起又砍了過去。 房振司就地一滾,握住了枕頭邊上的扇子,而后直接朝外頭沖去。 秋雨連蔭,停了小半響,到了夜間便又滴滴答答的下了起來。 天不好,府里的人伺候兩位主子睡下了之后便早早的熄了燈火。 王府的大門砰砰的被敲響,在靜寂的夜里格外的刺耳。 門房迷迷糊糊的起身沒有開門,而是先問了一句:“誰呀?” “我是錦衣衛房大人府上的,有急事要尋大都督!” 門房還有些迷糊,嘀咕了一聲:“大都督,走錯地方了吧?” 外面的人就急切起來:“沒錯,是你們府上二爺,快一些,人命關天的大事情!” 那門房這才清醒過來,喊了一聲“你等著!”而后點了燈飛快的去尋劉福來。 等劉福來親自將人帶到章華院時都過去兩刻鐘了,那報信之人簡直要哭了,還沒有進院子便喊叫起來:“大都督,快去救救房大人!” 話畢,人直接就仰了過去,劉福來這才注意到,他身上到處都是血。 孟良辰裹著披風沒有出屋,吩咐云六將人抬下去治傷,而后才命元寶幫著青黛伺候他更衣梳洗。 而后才打發劉福來回去:“若是大哥問起,你便說是崇明堂的內務,讓他安心休息。” 劉福來應聲退了出去。 很快,那暈過去的人就醒了,孟良辰便去廂房看他。 見到他那人便又是一通激動,若不是被許青尢按著還要掙扎起身:“大都督,您救救我家大人吧!” 元寶將手上的虎皮毯子鋪在椅子上,他這才坐下道:“人已經去了,房大人武藝超群,定會安然無恙。只是你家大人究竟發生了何事?你不要著急,慢慢說給爺聽。” 來人是個約摸十三四歲的清秀少年,胳膊和腿上傷了好幾處臉上也有擦傷,聽見孟良辰的話之后才平息了一下激動的情緒,緩緩道:“大人這幾日心情都不是太好,平日里回來總會耐心的教我們練武或者認字,只是這幾日回來就獨自在院子里撫琴舞劍,也不與我們說話。今日回來之后便問廚房要了酒菜,一個人回了屋子,我送酒菜進去的時候他突然說了一句,若是他有什么不測,要我一定要來找大都督。” 孟良辰眉頭一皺:“難不成你家大都督能掐會算,知道自己有禍事將至?” 少年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在后院住著,半夜起夜的時候被前院的動靜驚醒,跑出去便見大人與一個黑衣人糾纏在一處,我已經很小心了,卻還是被人發現了。大人為了讓我和小丁逃出去被那人砍了一刀,這會兒還不知道怎么樣了。”話畢,少年的眼睛就紅了。 孟良辰又問道:“你還有同伴與你一起?” 少年點點頭:“我叫杜仲,和小丁一樣都是無家可歸被大人撿回來的,大人家里還有好幾個我們這樣的,只不過我和小丁與大人住,他們則住在另外一個院子里。我和小丁都跑了出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想著晚間大人說的話便一路跑來了這里。” 一旁的云六突然開口道:“你是怎么找到王府來的?” 杜仲聞言臉上有些不自在,半響才道:“我和小丁不一樣,他喜歡讀書寫字,我喜歡習武,無事的時候會到處走走,幫大人打聽一些事情。知道崇明堂有了新都督,我便稍稍打聽了一番。” 云六的眉頭并沒有因為他的這番話而舒展開來,說的看似合情合理,實則破綻百出。 他雖然回來不久,但是卻知道崇明堂的幾位指揮使都不服二爺,那個姓房的怎么又會好端端的告訴小廝讓他來王府求救。 正要再問,孟良辰卻抬手制止了他,起身道:走吧,讓他好好歇著,爺乏了。” 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他伸手扶起孟良辰朝外走去。 孟良辰看似大好了,實則還是虛,先前那一次,差點將血流盡了,能活下來簡直就是奇跡。今日出府去清風樓,又去崇明堂,這會兒早已經疲憊不堪,哪怕有事,也架不住身體熬不住,上床不久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誰也沒有敢打擾,滿屋子只有那銅壺滴漏的輕微聲音。 直到他自己睡醒了,元寶伺候他梳洗穿戴整齊,青黛捧了藥膳讓他用了,這才挪到外間的軟榻上,開始詢問半夜的事情。 “房振司如何了?” 云六道:“還有一口氣在。” 他點點頭:“行,沒死就行,讓許青尢盡力救治!” 云六看著他欲言又止。 孟良辰看了他一眼道:“有話就說,吞吞吐吐的看著煩心。” “天見亮的時候鄭大人揪著胡大人到府上來尋您,說是要您主持公道,被世子爺擋了回去。” “哦?”孟良辰抬眼看著他:“他們倆又起什么幺蛾子?” “說是璋大人將房大人帶回來之后胡大人便帶錦衣衛去砸了楊府。” 孟良辰突然就笑了:“那鄭揚還真是可憐。去,先將胡世安找來,爺倒是想問問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云六去的快回來的也快,事實上,胡世安一大早就又來了王府,畢竟房振司生死不明,還在王府里。 他二人一同長大,他是個魯莽的,從小到大房振司跟在他后頭不知幫他收拾了多少爛攤子。所以,兄弟四人,他與房振司的關系是最好的。 云六剛剛出門就看見他在門外不遠處徘徊,抬腳就迎上去道:“真是巧了,二爺讓奴才去尋胡大人呢!” “那正好,我這就與你一道去見他。”話畢,竟比云六還快,大步就進了門,看的云六嘴角直抽抽。 所以,云六才出章華院不一會兒功夫便將胡世安帶來了。 聽見元寶的聲音,孟良辰便道:“請胡大人進來說話。”胡世安在院子里掃了一圈,抬腳便進了屋。 進屋之后瞅了一眼那繡著青松崖壁的屏風,而后目光就落到半倚在榻上的孟良辰。 一身白衣,青絲隨意的散披在身后,面色帶著一絲蒼白,看著有些娘氣,一點也不爺們。 當然,他只是這樣悄悄地想了一下子,并沒有忘記自己是來干什么的。 一撩袍子就跪下來道:“屬下謝謝大人的救命之恩。” 孟良辰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先甭忙著謝,房大人能不能活下來,還得看他自己。”話畢,抬了抬手道:“坐吧!” 胡世安呼哧一下站起來,扯了凳子就在他不遠處坐了,而后才道:“無論如何都要謝謝大都督的。我是個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卻也知道有恩就得報,絕對不做那忘恩負義之人。” 孟良辰仰頭嘆氣:“先別說那些無關要緊的,爺問你,你是不是去楊府將人家府邸砸了?” 胡世安不以為然的開口道:“哪是砸了楊府,那怎么說也是我義父生前住的地方,義妹也住在那處,我是跟著那黑衣人過去的。誰知道一路竟跟到了楊府,遇到鄭揚那廝,一言不合就揍了他一頓。” 孟良辰心頭一跳:“你打他他沒有還手?” 胡世安道:“他敢!論輩分,他還得喊我一聲大哥,我要揍他,他就只能受著。再說了,那小子素來喜歡玩陰的,就是想對我怎么著也不會明著來。” 孟良辰扶額,這廝到底是聰明還是蠢,既然知道鄭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