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商討
東瀛人早就沒有了耐心,若不是首領被控制在對方手里,這會兒怕是早就已經掄這刀沖過去將人砍八瓣了。孟良辰也有些堅持不住了,差不多兩個時辰了,他握著劍的手保持著一個姿勢就沒有動過,神識一直牢牢的鎖住對面幾個人,不敢有絲毫的松懈。若不是性命攸關的大事,他根本堅持不了這么久。 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對于他來說簡直就是救贖,終于來了。 胡守一帶著人趕到的時候月亮都已經上來了,借著火把他這才注意到,挾持六泉的居然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郎。 看著他到來,佐治便對孟良辰道:“胡將軍已經來了,還不放人?”他的耐心已經到了極致,看了跟隨胡守一一同前來的武士,他腦子在瞬間就轉了好幾圈。 若不是眼下還不宜跟這個姓胡的撕破臉,就憑著他們眼下的人,跟這幫子人再干一場未嘗不可。 來了中土這么久,還是頭一遭吃這樣的虧。 孟良辰見胡守一到了,整個人都松泛了,眉眼之間都帶著笑道:“我們一道走啊,順路!” “嗯?”佐治目露兇光,似乎隨時都準備撲上來。 孟良辰的手再次用力,劍刃直接沒進六泉的脖子里。 先前那一下子六泉尚能忍著不吭聲,這一回孟良辰加重了力道,他便再也忍不住了。 悶哼一聲之后便聽見身后那少年道:“對不起哈,手抖了,閣下要是再不配合,說不得我這手就更抖了。” 六泉聞言掃了佐治一眼,佐治不敢再想別的,嗯了一聲抬手,孟良辰便架著六泉朝胡守一走去。 “胡將軍,不介意我去總兵府叨擾一番吧?” 胡守一甕聲甕氣的答道:“自然是,不介意。”那語氣怎么聽怎么有一種咬牙切齒的感覺。 巷子外面自有備好的馬匹,孟良辰架著人出了巷子,直接一把揪起六泉飛到馬背上,身后的東瀛人緊緊的握著刀卻不敢輕舉妄動。 孟良辰坐在馬背上,六泉坐在他前頭一聲不吭,隨著胡守一的腳步帶著那一千人浩浩蕩蕩的朝總兵府去。 總兵府位于福州城西,是一處五進的宅子,里面有院落閣樓十二處,恢弘大氣,美不勝收。 閣樓之后連著校場,校場便是是幾處小院落,里面住的皆是總兵府的親兵。 孟良辰到總兵府門口提著六泉下了馬,佐治帶著武士瞬間就圍了過來。 孟良辰毫不在意的看了他一眼,將六泉丟了過去,在他們手忙腳亂的時候孟良辰抱著劍倚著大門道:“爺無意與你們為敵,也請你們不要總是跟蒼蠅一樣圍著爺。那個叫佐藤的死了對吧,可是跟爺一點關系都沒有,好心提醒你們一句,背井離鄉本不易,不要錯信小人之言尋錯了方向。” 話畢,招呼著打鐵匠和莫娘子無視胡守一那發黑的臉,大搖大擺的進了府。 待進了府,身后的大門關上,他這才輕輕松了一口氣,只覺得腿一軟,往后一倒,眼皮重的厲害,怎么用力也睜不開。 耳邊傳來幾個呼喊聲,而后意識漸漸模糊。 總兵府的府醫是一個年紀很輕的美男子,穿著一身月牙白的粗布衣裳,背影看著和孟良荀有幾分相似,可長的卻不如他好看,也沒有他的氣度,而且這個府醫還是一個話癆,一旦開口,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 孟良辰還沒有醒,他給扎了幾針,而后又將一道前來的幾個人看了一遍,給云四和打鐵匠處理了傷口換了藥。 一旁的青黛看著半點動靜都沒有的孟良辰有些憂心,開口問他:“大夫,他如何了?” “鄙人姓許,名青尢,姑娘可以喚我一聲許大夫。這位公子并沒有大礙,只是過于勞累,心里大起大落,好好睡上一覺就沒有事了。倒是二位姑娘,當真不要在下看看,許某瞅著兩位姑娘也傷的不輕呢!” 青黛面色一僵:“謝謝許大夫好意,些許小傷,我們自己可以處理,就不勞煩許大夫了。” 許青尢將藥箱收拾好,卻依舊坐在那里,半點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不僅如此,還繼續自來熟的開口道:“不知幾位從何處而來,怎么會惹上那幫子倭人,不過你們當真厲害,雖然受了傷,還能從那幫子人手里逃出來……” “這位兄臺,不知道這總兵府誰說了才算?”朱砂忍不住開口。 許青尢一愣道:“自然是總兵大人。” 朱砂繼續道:“既然是總兵大人,我們有什么事情自然會講與總兵大人知曉,你一個府醫要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許青尢一愣,不自覺的摸了摸鼻子起身:“既然這樣,那各位先好好休息,我明天早上再過來。” 莫娘子和青黛將人送到院子門口,回頭看著朱砂還在那里哼哼:“就沒有見過這么皮厚的人,好像人跟他很熟似的。” 莫娘子和青黛沒有搭腔,從昨兒晚上折騰到現在,幾個人乏的很,這會兒暫時安全了,渾身都軟下來了。眼下最想做的就是找一地方蒙頭大睡,啥也不管了。 次日一早,胡守一將圍在布政使衙門的兵全部都撤了回來,那里既然已經被東瀛人霸占了他就沒有必要再守了。姚大人也帶回來了,眼下他要做的就是聯系飛崖島上的人,再將這邊的情形上報朝廷。 他身為一州總兵,手底下有幾萬人馬,可是沒有朝廷的調令根本就動不了。 有姚大人的例子在前,沒有完全之測他絕對不會動的。 他雖然是官身,可是也有妻兒老小,他不能讓自己家里人和姚家一樣。 昨夜他已經連夜寫好奏折,一早就送了出去,并且派了副將前往飛崖島,剩下的,就是府里這幾位“客人”的安置問題了。 昨夜過于聰明,那一行六個人都被他安置在了前院的臨江苑,離他的住處只隔了一條道。這些人雖然是大楚人,可是他還是不放心,總要了解透徹才好下決定。 和府里的長史客卿碰頭商議之后,他決定以不變應萬變,這幾個人暫且好好招待,說不得以后有大用。 隨即吩咐人繼續去打聽這幾個人的底細,自己則先去了臨江苑。 臨江苑內,休息了一夜,眾人的精神總算是微微好一些了,天剛剛大亮,總兵府后院的大廚房就送來了吃食,飯菜下肚之后,滿血復活。 幾個人坐在院子里,趁著日頭還不烈,圍在一處說話。 “二爺,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云四問,他私心里其實還是想回第一樓,畢竟第一樓里都是自己人,做什么事都放心一些,這總兵府就不一樣了。那個姓胡的總兵好像十分忌憚那些東瀛人,一旦有事情,難保他不會反水。 孟良辰坐在石凳上,兩只手伏在桌子,其中一只手心朝上,不時的叩動著桌面。這是他兩輩子都沒有能改掉的習慣,每次遇到事情的時候他的手指頭就會亂動,否則怎么也理不出頭緒來。 良久之后才道:“我們暫且留在這里,務必說動胡守一與我們達成一致共同抗倭。至于那邊,以后輕易不要提及,在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那是我們手中最大的底牌。你先養幾天,然后想辦法聯系那邊,看看小六如何了,而后告訴樓里的人,盡量不要有動作。” 這么一說,云四也明白了,第一樓本來就屬于暗衛營地,在暗處做事情遠比明面上來的快的多。 話剛剛落音,腳步聲就到了院子門口,幾人耳目都非同一般,些許細微動靜自然是瞞不過的,當下轉了話題,扯到了東瀛人的身上。 胡守一進門,臉上帶著在路上醞釀了半天的笑意。 “胡大人!” “寧公子,不知昨夜休息的可好,匆忙間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寧公子海涵。” 孟良辰請他坐下,身后的人自然是退到了一旁,孟良辰這才道:“昨日之事,真的是謝過大人了。”話畢,站起身對著胡守一行了大禮,雖說胡守一攔著沒有真正行完,可姿態十足,看的胡守一的心里熨帖了不少。 “哎,寧公子,本將身為福州總兵,拂照我大楚子民是應當應分的事情,公子不必如此多禮。只是本將有一事不明,看公子年紀也不大,如何招惹上了這幫東瀛人?” 孟良辰苦笑:“將軍有所不知,我祖籍本在京城,來此也不過是因為家中有生意在此,我過來查看鋪子順便游玩。哪知那日在街上碰見一東瀛人毆打一老丈,并凌辱其孫女,我氣不過,與家仆出手將其教訓了一番。本是一件小事,我隨后也沒有放在心上,哪知過了幾日竟得知那東瀛人死了。一幫子倭人找到我的住處一通砍殺,還,還禍及了街上的百姓。我是不得已才到的福州城,想著在城里他們總要顧忌一些,哪知,剛剛進城就被堵了。” 胡守一聞言,一雙劍眉緊怵:“不知寧相公先前落腳之處在哪里?” 孟良辰也不隱瞞,照實了告訴他:“就在半月湖旁邊,那有一條不大的街道,我瞧著那里景色甚好,街坊和善,所以就買了一處宅子暫居。哪知,哪知自己無意之舉卻禍及他們,這些畜生,我恨不能,恨不能現在就剝他們的皮,喝他們的血!”話畢,眸子通紅,兩行眼淚順著臉頰就流了下來。 胡守一大驚,直接失態的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你說什么?你的意思是那些東瀛人屠了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