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云十一
這一夜葡萄都沒有睡好,翻來覆去的跟烙餅似的,直到五更時分才瞇了一會兒。 舒清莞一貫起的早,天剛剛亮,葡萄,酥梨,還有黃杏和石榴四個丫頭便早早的進了屋子。 葡萄眼尖的看見妝臺上多出了幾盒脂粉,悄無聲息的順手扔進柜子里,心里面越發的肯定昨夜有人來過,小姐才十二歲,生的又好,從來都不用這些東西的。 伺候舒清莞吃過早飯之后她守在外面,手里拿著打了一半的絡子心不在焉,酥梨在一旁捅了捅她:“你怎么了?早上到現在都心不在焉的?” 葡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屋里,心里猶豫不決,不知道要不要把事情講給她聽。不講吧,自己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 事關小姐閨譽,一人計短兩人計長,她心一橫拉著酥梨去了外間的蕪廊,兩個丫頭抱著各自的活計坐在那里偷偷的咬耳朵。 “酥梨jiejie,你還記得上回小姐交給你的那一匣子寶石嗎?” 酥梨一愣,半響才記起來:“自然是記得的,也不知道小姐從哪得的那樣的寶貝,什么顏色都有,真好看?!?/br> 葡萄道:“今日我在妝臺上看見了好幾盒脂粉?!?/br> 酥梨聞言輕笑道:“小姐長大了,知道打扮了?!?/br> “你知道什么呀!”葡萄氣的把手中的絡子往她身上砸,而后才道:“這兩回都是我守夜,我總是隱隱聽見小姐屋子里有說話的聲音,那窗戶明明是我親自關好的,再進去就又開了……” “你胡說什么!不要命了你!”酥梨突然明白過來,瞬間變了臉色,一把捂住她的嘴不讓她再說下去。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葡萄索性將自己知道的一股腦的都說出來了,連同那日去梁王府赴宴的事情也一并講了。 她把話說出來之后心中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卻不想酥梨卻慌了,看著她道:“梁王二公子?這可要怎么辦?”身為舒清莞身邊的大丫頭,她們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有些事情是知道的,比如老夫人和自家爺不喜歡那位。 可自家小姐這樣子明顯就是動了意,這私相授受若是讓人知道那名聲就全完了。 “不若,不若我們去稟了老夫人吧!” 酥梨一開口葡萄就搖頭:“不可,我們是小姐跟前的人,若是把這種事情報與老夫人,說不定老夫人根本就不會再管我們三老爺,直接就草草給小姐定了人家,那時小姐可怎么辦。她,她對那二公子……” 兩人說著說著完全忘了周遭 連舒清莞到了她們跟前也沒有發覺。 末了 還是舒清莞輕咳了一聲才讓二人驚醒。 見自家主子在面前,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也不知道聽了多少去 一時間兩人都變了臉色,齊齊起身跪了下來。 “小姐,奴婢錯了 請小姐責罰。” 舒清莞抬手指了指屋子:“去里面跪著吧,什么時候想明白怎么跟我說了什么時候自己起來。” 話畢,讓石榴取了滾邊的狐裘披風圍了朝舒老夫人的安壽堂走去。 再說孟良辰,看了一眼舒清莞渾身就有了使不完的力道,連王府都沒有回,而是跑去了剪子峰,拽著那鐵索上上下下的來回折騰了好幾趟,直到精疲力盡這才罷了。 第二日他就開始琢磨酒樓,各處布局,陳設,連同回廊走道,后門,還有假山池水都考慮到了。 此時,月余沒有露面的孟璋總算是出現了。 他到章華院的時候孟良辰正在聚精會神的畫圖。 “二爺,我回來了!” 孟良辰手中的筆一頓:“回來了就回來了,下次走大門,神出鬼沒的你要嚇死哪個?”話畢 看著紙上那黑掉的一點嘴抿成了一條線 這圖才折騰了兩日才畫了這大半,卻被孟璋這么一攪落了墨跡。 “事情都辦妥了?” 孟璋道:“都辦妥了 ,二爺若是能抽出時間可隨屬下去看看?!?/br> 孟良辰這回是真的放下筆了:“辛苦你了,你先回去歇歇,歇好了之后我們就走。” 時間么,他大把的有。至于國子監那邊,逃課就好了,作為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绔,逃課什么的太正常了。但是香樟院那邊卻是要有個合適的說辭,萬一耽擱了回不來豈不是讓兄長擔心? 但是轉念一想,這擔心之上也有文章可做。 于是乎待孟璋休息好之后,他二人大搖大擺的出了王府,一人一騎堂而皇之的出了城。 孟璋選的這處地方離京城極近,說起來孟良辰日日都來,就在剪子峰不遠的地方。京郊有大片的空地,被一些士族宗室買下來建成莊子,唯有此處無人問津。 只因為這剪子峰太高 ,下面連片的也是荒山,良田太少,是以便沒有人出手。恰好倒是便宜了孟良辰,孟璋用他給的錢將這一大片都買了下來,連帶著邊上的一個莊子,不算山峰荒地占地也相當的可觀。 孟良辰跟著他騎馬進了莊子,一路走一路查看 ,越看越覺得值。 莊子估摸著有千畝,后面靠著剪子峰,剪子峰中間山澗里的水匯成一條小河剛好從莊子中間穿過去,如此,下面的坡地良田便不用愁了。 原先的莊子建的不大,原有的住戶也都沒有留下來,現在里面住的全是孟璋新近“揀”回來的。 孟璋帶著他走進去,遠遠的便能看見攢動的人影。 孟璋邊走邊給他交代:“我原先帶出來的有十幾個人,除了小六跟了你,其余的都在這邊。這些天總共聚了有三千多人,男女都有,最大的二十五,最小的七歲,都查過了?!?/br> 孟良辰點點頭,翻身下馬,牽著馬進了莊子。 而后便有兩個身穿黑色葛布長衫的男子過來將他二人的韁繩接了過去。 仔細瞧那走路的姿勢神態 這兩人怕就是跟著孟璋的那十幾人中的兩個。 二人盡量了莊子,穿過兩處院子,到了后面的空地。 孟璋又道:“這里是新劈出來的地方,他們反正無事,我讓一部分人去那邊墾荒,一部分人去山上伐木 這里屋子不夠,若是都留下來根本就住不下,冬天已經到了,只會越來越冷,搭建房子迫在眉睫。” 孟良辰看了一眼腳底下,果然是剛剛劈出來的,地上的泥都是簇新的,場子平的不小,無論是晾曬糧食還是做武場都夠了。 只是這房子……“眼下早晚已經凍上了,實在不是動土的好天氣。” 孟璋又何嘗不知道,三千多人,現在基本上都是十幾人睡一間屋子,鋪著干草打地鋪,所有的屋子都擠滿了人,這樣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糧食你想辦法自己解決,我手底下剛好要拆一個布莊,里面有不少布和棉花,我會盡快讓人運過來,被褥衣裳讓他們自己動手。 還有 把男女分開,我要的是一支可以殺人的隊伍 除了自給自足開荒種地,訓練也不能懈怠了。定個章程給他們,淘汰下來的全部打雜,男女都一樣,以后每個月我都過來看看,至于如何cao作你自己看著辦。明年三月,我要去南邊,屆時你要與我同去 這邊務必安排好了。” 話畢,想了想又道:“爺打算在光武路上開個酒樓,大概需要不少人,掌柜,賬房,伙計,丫頭什么的需要不少人,趁著今日過來了,剛好一起瞅瞅,看看可有能用的,年后就要用上了。” 孟璋看了他一眼,半響才開口:“二爺,屬下冒昧的問一句,您究竟想干什么?” 孟良辰轉身瞥了他一眼:“不干什么,就想好好的活著,肆意的活著。人這一輩子,居安思危是必須的,總要有點倚仗睡覺才能安穩不是?” 孟璋的目光閃了閃,從幽州到京城,他越來越看不懂眼前這個少年了。 他跟過先皇,跟過梁王,如今也四十有二了,什么人什么事情沒有見過,卻偏偏將眼前這個少年人的心思琢磨不透了。 “阿大!”孟璋喊了一聲,一個穿著與先前那兩人一模一樣的男人瞬間出現在了他們面前,抱拳道:“大人!” 孟璋道:“半個時辰內,所有人務必在這里集合!” 阿大點頭,轉身之后抬手,兩個手指頭放在嘴邊一扯,嘴里便發出一聲聲尖銳的鳥叫聲,聲音直破云霄。 很快,孟良辰便能感覺到有不少人朝空地這處跑來。 “準備紙筆,將這些人姓甚名誰,都會些什么,想學些什么全部記下來,回頭分門別類匯在一處,爺再作計較。” 話畢,孟璋掃了一眼,先前那牽馬的男子很快就捧上了筆墨紙硯。 孟良辰道:“會寫字嗎?” 那人木然的點點頭。 孟良辰道:“寫你名字給爺看看?!?/br> 那人就著旁邊的石桌坐了下來,在紙上龍飛鳳舞的寫了“云十一”三個字。 孟良辰的眉毛抽了抽,原來這人排行十一,比小六還靠后一些。也不知道孟璋手底下的十幾個人是不是都這樣一副棺材臉,還是說只有小六正常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