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脂粉
這等事情關乎侯府名聲,關乎寧淑儀一輩子,無需寧中易問孟良辰也是要說清楚的。待姚氏打發了屋子里伺候的人,又命人喚來了寧淑儀,他這才緩緩開口,一一道來。 “我與五殿下瞧見的明明是姚十一,卻不想跟上去之后變成了淑儀表妹,寧公子又昏迷不醒,我便只能將表妹帶了出去。” 話畢,再不多言,事情就是這樣,至于里面的彎彎繞繞他不愿多想,本就是長寧侯府的事情,這些傷神的事情自然由他們去做最好。 寧中易這會兒已經怒極,面色反而倒不如先前那般難看了,聞言之后看著寧淑儀道:“儀姐兒,你說說看,你和十一娘不是在曲風居嗎?怎么會跑去云澡園?” 他素日里最寶貝的就是這個小女兒,從未這樣嚴肅的與她說過話,寧淑儀聞聲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半響才道:“女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十一娘在園子里污了衣裳,女兒命翡翠帶她去附近的院子里,她隨侍的丫頭則去取換洗的衣物,誰知道她一去就不回來了。女兒怕她走錯了地方便起身去尋,誰知道剛剛起身就暈了過去,再醒來便看見辰表哥?!?/br> 姚氏氣的咬牙:“定然是府里那些魑魅魍魎,我若輕饒了他們我就不姓姚?!?/br> 一旁的孟良荀突然開口道:“表妹說是讓大丫頭翡翠帶姚十一娘去了歇腳的地方,不知道阿辰在云澡園看見的可是那個翡翠?” 姚氏聞言一下子驚醒了,忙出門去吩咐找人。 屋子里寧中易轉身看著孟良辰道:“你確定在云澡園看見的是十一娘?” 孟良辰道:“我也不認識,是五殿下說是姚十一娘,反正不會是淑儀表妹?!?/br> 寧中易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轉身對著姚氏道:“府里如何先不要管,你明日就回去一趟。英國公府與長寧侯府本就是姻親,若是因著此事生了隔閡反到不美,不如把事情挑開了說?!?/br> 姚氏卻又遲疑了:“侯爺,這是我們府里的骯臟事,何必拿到別處去說?!?/br> 寧中易道:“都說家丑不外揚,可有的時候該說出來的就不必藏著掖著,總比那內里爛的淌膿外面強裝光鮮的強。” 姚氏點點頭,而后對著孟良辰道:“今日多虧了你,若不然淑儀這孩子就毀了,就是我和你大舅日后在京城里也抬不起頭來。” 孟良辰擺手道:“只是湊巧了,既然遇見,事關侯府,我都不會置之不理?!?/br> 見他如此知事明理,姚氏心中總算安慰幾分,火氣也緩了緩,只待將二人送出府這才雷厲風行的發作,一時間長寧侯府人人自危。 孟良辰兄弟二人出了長寧侯府并沒有一道回府,孟良荀騎馬出了城,孟良辰則帶著元寶和朱砂亂逛。 元寶很興奮,自來京城之后他還沒有跟二爺出來好好逛過,唯一那一次二爺還被人給擄了,自此他就失寵了。原以為二爺以后出門都不會再帶他出來了,沒有想到還有撥開云霧見月明的一天,一顆小心肝從早上出府到現在都還噗通噗通跳著。 “二爺,咱們這是要去哪里?” 孟良辰雙手負在身后,慢慢踱步,聞言道:“四處看看,你若是嫌煩可以先回去,讓朱砂跟著爺就成?!鼻魄?,他這個主子多么的善解人意。 元寶聞言忙不迭的搖頭:“不煩不煩,爺到哪奴才就到哪,怎么會煩呢?” 已是夕陽西下時分,然而光武路這條道上的人卻半點也沒有減少,車水馬龍,好不熱鬧。路兩旁商鋪林立,商鋪外面有小販挑著擔子掛個琳瑯滿目的物件不時的走動。 孟良辰朝一處商鋪里面走去。 那鋪子與旁的鋪子不同,此刻已經打烊了,半掩著門,孟良辰進去之后只見里面亂糟糟的一團,幾個伙計在掌柜的指導下正在收拾。地上一匹一匹的全是新布,里面的架子上還堆著一大堆成衣。 “二爺!”見他進了鋪子,掌柜的眼睛一亮,忙不迭的上前作揖:“二爺您可算來了,這正有事情要找您示下。” “說!” “就是這些布匹成衣,這個……” 孟良辰看著地上堆放的山一樣的布眉頭一皺,這確實是個問題。這些布料參差不齊,各種檔次的都有,零零總總算起來可是值不少錢,沒道理就這樣糟蹋了。 想了想道:“將里面的棉布麻布挑出來運到城外的莊子里去,剩下的收拾好送到府里來,爺自有安排?!?/br> 話畢,他仰頭看了看四周,而后朝角門走去,鋪子后面還有一個相連的院子,日間都是拿來做庫房還有給幾個伙計住宿。這要改作酒樓,自然是要大改,前后都要動起來。要準備的東西他已經寫下來給孟朝惜了,但是要怎么改他還得好好看看。 掌柜的跟著他后頭幾番欲言又止,待他看完之后要出鋪子了才鼓起勇氣道:“二爺,這鋪子里的伙計?” 孟良辰聞言頓住步子轉身看著他:“趙掌柜的無需擔心,以后用人的地方多的事,無論是掌柜的還是這些伙計都要繼續用的?!?/br> 得了他的話,趙掌柜微微松了一口氣 然后又聽他道:“掌柜的忙過這幾日就將鋪子里的人登個冊子,個人會些什么都寫上,日后爺也好安排。” 趙掌柜忙不迭的點頭,跟在他后頭去了隔壁的水粉鋪子。 旁邊的水粉鋪子沒有這邊的布莊大,只有一半的面積,但是生意很不錯,掌柜的姓李,因著要將這些胭脂水粉收拾了,著實心疼了些日子。想不明白啊,現在的年輕人怎么都喜歡胡來,好好的生意不做非得開酒樓,酒樓是那么好開的嗎? 孟良辰在里面走了一圈看了個大概,又讓人將幾款水粉打包這才出門,此時天已經暗下來,到了花燈初上時。 “朱砂jiejie,這個給你和青黛jiejie了。”將手里的兩套胭脂水粉遞過去,無視朱砂那錯愕的眼神,將手里的東西一股腦的全部丟給了元寶:“將這些東西送去長寧侯府,爺還有事情,你不必跟著了。”話畢,大步下了臺階,很快沒入人群沒了蹤影。 元寶半響才回神,完了,二爺又撇下自己單飛了,要不要這么倒霉??! 孟良辰可不會管他這個小跟班的心思,兩條腿邁的飛快,很快就出了大街,熟稔的拐彎,直接進了雙魚胡同。 沒錯,就是雙魚胡同。 胭脂水粉什么的,既然他都送了 沒有道理落下莞莞。話說回來,他已經十幾天都沒有見過莞莞了。上一回她在府里受了委屈,自己也沒有抽出時間去安慰她,也不知道她會不會生氣。 這不是他第一次翻舒府的墻頭了,頗有些輕車熟路的感覺,直接避開來往的丫頭婆子溜進了曲園,那熟悉的院子里尚未熄燈。 舒清莞已經梳洗好 穿著里衣,裹著毯子靠在榻上捧著書看。 屋子里放著兩個大炭盆,盆里的銀絲炭燃的正旺,紅彤彤一片。 孟良辰站在外面瞅了瞅四周,身后有一顆大樹擋著,雖然沒有了葉子,但是也遮下一大片陰影,不容易被人發覺。 他伸手叩了叩窗戶。 屋子里的舒清莞警覺起來,放下書坐直了身子。這么晚了,會是誰?腦子里不期然出現了一張臉,她抿嘴又靠了回去。 沒有去開窗,那叩窗戶的聲音又響起來,還比方才又大了幾分。 舒清莞嘆氣,外面已經傳來了葡萄的聲音:“小姐,可是要睡下了?” 她連忙應聲:“不急,我想再看看書,你先睡吧!” 話畢,側耳聽著外間沒有了動靜,她這才下榻走至床邊將窗戶打開,可不就是方才腦子里出現的那人。 看著面前笑吟吟看著自己的人,舒清莞有些惱:“你來做什么?” 孟良辰自然聽出了她語氣中的不開心,伸手將懷里包好的胭脂水粉遞了進去:“送給你的!” 舒清莞冷哼一聲:“幼稚,你覺得我卻這些東西用?” 孟良辰咧嘴,眉眼間全是笑意:“當然不是,莞莞天生麗質,壓根就不需要這些東西,這些東西不過是我的一點心意,也是我給自己找的借口。” “借口?什么借口?”舒清莞問完突然就臉紅了,扭過頭不看他。 孟良辰臉上的笑意就更重了:“來看你的借口。” 舒清莞咬唇:“你這人,你以后不要來了,若是真的心悅于我,當上門與長輩嚴明定下親事,你這樣分明就是……” 話未完,外面便又傳來葡萄的聲音:“小姐,您在說什么?可是要睡了?奴婢這就來幫您熄燈。” 話畢,便聽見那起身下榻的聲音。 舒清莞心中大急 伸手就要關窗戶,孟良辰道:“莞莞方才說的及時,我不會唐突你,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痹挳?,葡萄已經挑簾進了里間。 “小姐,你站在窗戶邊上做什么?外面風大小心受了寒?!?/br> 舒清莞扭頭,窗戶外面已經沒有了那人的影子,于是連忙將盒子塞進袖子里,不動聲色的將窗戶關好道:“許是屋子里燃了炭的緣故,總覺得氣悶的很,打開窗戶透透氣?!?/br> 葡萄看了她一眼,快步走到窗戶邊上伸手掩窗戶,眸子不經意間從窗外掃過突然一緊,而后若無其事的伺候她上了床熄燈回了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