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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貫滿盈重生男[直播]_分節閱讀_162

    第135章 甜菜

    看著閔五凄凄惶惶、如見救星的模樣, 厲弦一肚子訓斥之言也有些不忍開口, 好歹這也是他“舅字輩”的人物, 隨手給了閔五后腦勺一個巴掌,恨恨道:“長點記性!”

    “記著了,記著了!嗚嗚嗚——大雪埋了半截腿,要吃的沒吃的,要喝的沒喝的, 若不是命大遇到這幫羌蠻子,吃完了草根干果, 我怕是都要讓人宰了吃!”

    閔五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摸索著從懷中掏出根啃了半截了草根給厲弦看, 以企兄弟能有點同情憐憫之心。

    那根干癟的根莖紅紅的,形似紡錘,上頭垂著幾片寬寬的, 蔫巴得發黑的干葉子, 瞧上去倒有些像是紅色的蘿菔,但又不像漢時博望侯張騫從西域帶來的胡蘿卜。

    厲弦正聽閔五講他笑話般的經歷,咧著嘴抽抽, 根本止不住笑,看到他拎出這么根啃了一半的玩意來, 想想他這些日子吃的是牛羊食, 更是笑得前仆后仰,就是這草根瞅著怎么有點眼熟?

    厲弦笑了兩聲,靈光一閃, 他終于想起這東西是什么了!

    笑聲突地戛然而止,嗷地一聲撲了上去,一把奪下正要被閔五氣哼哼丟掉的草根,怒吼道:“住手!”

    【甜菜根啊!!!】

    鐘恪幾乎在同一時間也在厲弦腦海里一聲大吼。

    閔五被厲弦吼得三魂六魄出竅了大半,差點沒讓他給嚇死,眼睜睜地瞅著自家兄弟小心翼翼地捧著那顆被他啃剩一半的干草根,臉上神色變化萬千,似是遇到了朝思暮想的老情人,又似是遇到了拋家棄子的狠心婦,那叫一個纏綿悱惻,痛心疾首啊!

    “阿,阿弦?!”

    閔五小心地喊了聲,好好的兄弟總不會見到這草根就瘋了吧?明明這甜不甜,澀不澀的爛草根他啃了好些,也沒見有毒啊?!

    【這就是原始的甜菜根莖啊!不知道還有沒有活性?閔五這小子,我都不知道該說他運氣太好還是運氣太差了。】

    “這玩意哪來的?還有嗎?你可別說全讓你給啃光了?!”厲弦拎起閔五的衣領吼道。

    他心心念念想了好久的甜菜啊!就這么悲慘又突兀地蹦到了面前。

    “這,這東西本來是那些色目人用來當精料喂馬的,后來雪下大了,人都沒得吃了,自然什么都入嘴了?又不是什么好東西……”

    看著厲弦倒豎起來的眉毛,閔五忙識相地改口道:“有,有,還有小半袋子,要不是餓極了,誰和馬搶吃的呀?”

    厲弦聽了這話,急忙讓隨從去把剩下的甜菜都找來。

    色目人雖不知這位漢人“恩公”因何想要這馬料,還是撐著剛好些的身體,幫著在僅剩的幾個貨袋里翻找,把所有的這種草根給找了出來,不多,也就二十來根,長長短短,蔫了巴幾,總算有幾根還剩了丁點活性,尚能栽種導異。

    厲弦喜不自禁,讓人好生收起這寶貝,才想起問問這幫色目人的來路,若是與西域商路得通,說不得什么玉米土豆辣椒南瓜都能找得到呢?

    色目商隊的頭領叫居魯士,本來是得了必死的肺炎,卻被厲神使奇跡般地治好了,就算如他這般信仰真神,堅持不改信而被當作迦巴爾(異教徒)迫害驅逐的信徒,也難免一時動搖。

    真神啊!這必是您給予我的考驗,您的使者一化作萬,萬也是一,您知道您的信徒走過萬千長路,只為了逃脫凌虐與逼迫,這是您將神的光輝讓您的使者照于大地,行于地上么?

    厲弦并不知那卷胡子的藍眼睛一會兒哭,一會兒拜到底是在做什么,但見這卷胡子臉上一派走過千山萬水,歷盡萬千劫難,終見真神的模樣,厲大人臉上習慣性地散發出神圣而慈祥的迷之微笑——又忽悠傻一個。

    居魯士他們其實并不能算作真正的商隊,此時的波斯戰亂不休,殘酷的薩珊王虐殺了無數敢于反抗,不愿改信的教眾和平民,無數不愿屈服又無力抗爭的波斯人紛紛出走,沿著曾經的商路走向他鄉異國。居魯士和他的伙伴們選擇了走向東方,從突厥人的地盤一路繞行,來到華夏燦爛的文明之國。

    只是當他們來到東方才發現,這里也不是什么平靜的樂土,殘暴的突厥人正在侵略華夏的漢人之國,他們只得繞道而行,走向更為安全的大燕地界。一路漫長的行程,讓他們筋疲力竭,龐大商隊所剩的貨物也所剩無幾,幸好,還有甜根。

    神使所看重的草根,在他們的家鄉被稱作甜根,之所以千萬里行程還帶著這東西,是因為這種根莖富有甜味,將這甜根混在精料中,馬匹十分愛吃,還能讓牲口長力生津,是相當不錯的精飼料。

    沒曾想,真神的使者也愛甜根!哦!真神阿胡拉,請寬恕您信徒的不敬。

    神使大度而寬厚,救了整個商隊所有人的性命,卻只收了小小半袋子甜根作為報酬,讓居魯士激動得恨不得狠狠抱住神使的大腿,親吻他的腳。只是神使身邊身著黑甲的神衛將軍太過可怖,居魯士有著動物般的直覺,要是他敢抱上神使,總覺得下場不會太美妙。

    至于神使問及的什么玉米土豆辣椒南瓜,看著神使匆匆畫的草圖,幾個波斯人相互詢問討論了半天,都是不明所以,遺憾地搖頭,實是未曾見過,連聽都沒聽過。

    倒是居魯士摸摸下巴,似是想起來什么,但他的漢語實在不足以表述,結結巴巴說了幾句,神使親切地說道,說你故鄉的言語吧,吾能聽懂所有的人言。

    【嘖嘖!阿弦,如今你這[嘩——]真是裝得越來越清新脫俗,不入凡流了。你裝歸裝,咱熟歸熟,同聲翻譯價格可不打折。】

    俗氣!

    厲神使悄悄翻個白眼,如今荷包滿滿的他,早已不將這點小錢放在眼里了。

    “……紅色的果子,尖尖的沒見過,但是圓圓的有,我們稱它為狼毒果,我曾將幾盆珍異的狼毒果販給陳國的貴人,也沒人敢嘗這果子,不知道是不是神使大人您所要的‘辣椒’?”

    聽著居魯士的描述,厲神使刷刷幾筆畫出了一盆果子,直播室里的上人們異口同聲道:[蕃茄!][西紅柿!]

    雖然只探聽到了一種珍貴植物的下落,已有“甜菜”在手的厲大人也已心滿意足,百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有這甜菜已是意外之喜,其余的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也是看老天爺心情了。

    與居魯士他們約好,讓他們幫著厲大人去尋那“狼毒果”,以及探聽其余幾種瓜果的消息,又邀了波斯商隊在赤禾設店經商,厲大人帶著失而復得的狗友一枚,甜菜幾根,另有昆塔部供奉的駿馬十匹,終于踏上了回狄丘的歸途。

    想想來日種下一片甜菜,收獲無數甜蜜,厲大人的嘴角不知不覺泛起了可疑的水漬。

    “阿衡,要是甜菜能種成功,你的蜂蜜牛rou干可有著落了,咝——”

    仲校官一身黑甲,威嚴肅然,目不斜視地護衛在厲大人身畔,低聲道:“說是為我做的,卻也不知哪來的偷吃耗子,半夜悉悉索索將我家阿弦做的牛rou干吃了干凈,灑得床頭嘴角都是rou渣子,滋味倒是不差。”

    他斜睨了一眼厲大人的小腹,輕嘆道:“肚rou復生,摸來甚是滑嫩矣!”

    厲大人,極為熟練地將哄笑一室的直播間給關了,窺人隱私,實在不是正人君子所為,他對這幫混蛋也沒啥期望了。

    回到狄丘,閔五自是樣樣看著新鮮,贊嘆不已,實是想不到當年的京都惡犬放出京來,竟能赤手空拳打下若大一片基業來,當真讓人難以置信,又驚嘆不已。或許,真如阿姐所說,走出來,另有一番天地。

    閔五這位“舅”跟著阿弦拜會了另一位鄭家的舅爺,就實有些支撐不住,畢竟連日車馬勞頓,前陣子又如此驚嚇病累,此刻到得安全所在,困倦之意再難克制。

    厲弦讓思廬帶著閔五自去安排歇息,歡歡喜喜拉著回轉狄丘的阿舅,絮絮叨叨說了一通這些日子的奇遇妙聞。聽得他轉述居魯士他們遙在萬里他國的奇聞逸事,又說起格和勒草原上的種種驚濤駭浪,別說是兩個表兄弟聽得津津有味,恨不能親見,就連鄭錦也擊節而嘆,感慨天下之大,憾未能游走異國他鄉,賞人間美景各地風情。

    “……阿舅,你當這些色目商人是來大燕賞景賺錢的?不過是喪家之犬被迫離鄉而已。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如今戰亂四起,天下不靖,這些異聞說說聽聽也就罷了,當真行萬里路,那就是萬里險難啊!”

    鄭錦沉默半晌,輕嘆一聲,阿丑真是長大了。

    原本還擔心自家這頗有灑脫名士性格的阿舅,被他兜頭這么一潑冷水會有些郁郁,正有些悔不該掃興,聽得阿舅這么一夸,厲弦頓時笑得嘴巴咧到了耳根腳。

    好容易到手的甜菜自然不能耽擱,厲弦與阿舅敘完相聚重逢之喜,忙匆匆叫來負責農桑司的入畫,要吩咐她做導異的準備。

    等了片刻,卻見一青衣女子頭裹一塊青布巾,婷婷裊裊地走近,給厲大人施了一禮,而后抬頭仰面微微一笑,脂粉盡掃,釵環全無,恰似一朵粉撲楞登、灰不溜秋的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