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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貫滿盈重生男[直播]_分節閱讀_85

    身旁的那人,呼吸粗重,雙手捏成了拳,顫抖起來。

    厲弦輕輕悄悄地握住他的手,將那死死握住,掐得手心血痕殷然的拳頭,慢慢扯開來。

    他微微側頭,低聲道:“這不是你的錯。……總有機會讓這些畜生血債血償。”

    那騎令后來說的那些,與他前世所聞倒也基本相應。

    守城將單扈畏敵如虎,不敢出戰,只以禁軍死守十個城門,城中一日三驚,亂成一團,連皇帝都一病不起。到得圍城第二十二日頭上,貧民家中存糧早已吃盡,糧店商鋪又個個緊閉,只靠官衙招募“丁勇”給的一點陳糧過活,城上被射死的,城下被餓死打死的,不知凡幾。

    城中惡臭熏天,處處哭聲凄涼,人人驚懼萬分,就只怕哪一日這堅城頂不住,讓蠻胡闖將進來,那當真是人人死無葬身之地。

    突地蠻軍陣中一陣sao亂,那伙蠻子竟自已大亂起來,互相廝殺,后來竟莫名其妙地退了。

    城眾幾十萬百姓,喜極而泣,慶幸老天保佑,逃出生天,老皇帝卻一驚一喜之下駕崩了,京城又亂作一團,爭那把高高在上的椅子。

    再后來,京城混水攪動,年初就藩的河間王竟而領兵殺到,勤王護駕……

    “那太子爺,呸呸!小的說錯了,是那廢太子被收了國姓,圈在京郊莊中,那五皇子入了廷尉獄……”騎令聲音壓低,眼睛瞟了瞟周圍,悄聲道:“沒幾日人就‘沒了’。如今的皇上,便是原來的皇七子,河間王,當今元和帝。”

    “原來如此。”厲大人點點頭,身旁的男人也已平靜下來,悄悄在胡桌之下握住了主子爺微涼的手。

    煙青端了茶壺,又為那騎令斟滿,慌得騎令忙站起身來,連聲叨謝小哥。

    瞧著貴人面色不愉,他搜盡枯腸想起一樁異聞,此時倒是可以博貴人一笑。

    “厲大人,說起這京城蠻圍被解之事,皇帝雖是昭告天下,‘威加海內,蠻胡退散!’咳,這個新皇威風赫赫,自是厲害,不過要說私底下,也有許多傳奇之言。”

    “哦?”厲大人漫不經心地應聲,反手握住了那雙大手。

    嗯,今日大約能聽到那好消息了。

    那騎令精神振奮起來,卻又強自壓抑,望望四周,悄聲道:“厲大人,您是貴人,當是聽過當年我大燕邊塞北衛,天水關仲大將軍之名?就是后來,說是戰敗通敵叛國,讓先帝給抄家,三族下獄的下獄,流放的流放,子孫沒為官奴婢的仲肅仲大將軍。”

    “知道。”厲大人點點頭,握緊了渾身開始僵硬的某人的手。

    騎令湊過頭來,那雙憔悴疲憊的眼,在油燈下,突然神彩奕奕,他強抑歡喜,壓低聲音道:“據說,仲大將軍未死,更未投敵,此次蠻軍會退,便是因為仲大將軍在蠻地宰了那個蠻子頭頭,蠻胡為了爭位便自家斗作一團,急著回蠻地搶那頭頭的寶座去了!”

    哐當一聲巨響,卻是厲大人身旁的漢子猛地撲上前,一腳蹬翻了邊上的胡椅。

    他瞪著眼,一把扯住騎令的衣襟,抖著聲音問道:“你,你,此話當真?!”

    第74章 老仲

    那騎令嗬嗬有聲, 臉漲得通紅, 差點沒喘過氣來, 直等仲衡歉然松開手,他偷偷瞪了兩眼,憤憤道:“誰知道呢?人人都這么說,皇帝雖未明昭,卻也不禁此言。”

    自己倒是真不知這樁奇聞的真假, 大伙都這么傳,要不是仲大將軍砍了蠻酋的腦殼, 真當蠻胡突然都遭瘟發羊顛瘋?好好的大燕京都就在嘴邊叼著了, 不吞下去, 反而轉身就跑?

    可要說是真的吧,新皇雖然未禁止街頭巷尾的傳言,卻也未明昭實令, 就這么曖昧難言, 大伙都說,這是怕拂了先帝的面子,要知當年大將軍“叛國”之罪可是欽定的, 還差點夷了人家三族,如今么……

    若這事當真, 只盼仲大將軍以國為重, 莫要計較小家得失,回得大燕,重為國之屏障, 有這赫赫威名,蠻子聽了都一嚇跑出七八里啊!

    厲弦自然知道,騎令此話再真不過,可是他家老丈人么……頗為一言難盡啊!

    今生周敦未能將自家的夯貨撈到身邊,賣個“救他離開厲大公子式阿鼻地獄”的天大人情,更未能貼心賣好讓那夯貨死心塌地賣命,若是還把仲大將軍的邀天之功攬自己身上,顯是當天下人全傻了。

    但在前世,當年仲二重創之后被周敦救出,招攬在身邊,仲大將軍的刺王之舉便成了周敦的苦心籌謀,但先帝當年的欽命已蓋棺定論,歷朝以孝為先,新皇作為兒輩,自然不能一上臺就冒天下之大不韙為仲家翻案。已當上元和帝的周敦便賜封仲衡為將軍,悄悄移葬仲家女眷,明眼人自然知道這是為仲家默默昭雪,揭過前篇。

    然而,仲肅這位大燕前大將軍不這么想,前世新帝登基半個月后,老仲自蠻地歷盡千辛萬難,殺破重重艱險回到大燕邊關之時,聽到了他兵敗被俘、先帝震怒,家中幾乎死絕的人間慘事后,這老爺子不顧邊將的勸說阻攔,掉頭就走,轉眼消失無蹤。

    厲弦不知道他那時是否去找過仲衡,只知道后來再聽說他的消息時,老頭已是北地陳國的大將軍了。老仲續娶了陳國新寡的公主,到阿奴與修羅將軍赴死之時,聽說陳國的仲將軍幾年間已經與公主和美婢一口氣抱六個娃了……老頭以他的奇特方式重建了仲氏家族,若是他能活到古來稀,厲弦覺著,這位再生一個民族也不是什么難事。

    老丈人當年刺殺了突厥王,回返大燕所經的邊關,便是前漢時所設的——陽關。

    看看腦海中的地圖,嘖,陽關與臨洮西北的折枝關一線相牽,相距不過二百來里。今生,仲家滿門雖是遭難,可主脈一家老小都在本大人手上,老不修的將軍,且不知你意欲何為呢?

    厲大人橫了一眼身旁楞怔的夯貨,露出一口森森的小白牙。

    再問那騎令,他顛來倒去也就是那些面上的消息,再問不出什么有用的了。

    這一夜,厲大人身后的火爐子上半夜僵直,待到他迷迷糊糊入睡后,只聽得身旁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惱得厲大人一巴掌狠狠拍在那勁瘦結實的臀瓣上,罵道:“你爹若是真的活著,有你和你娘在,還怕他不找上門來?睡覺!烙什么餅子?!”

    結實強健的大長毛腿悄悄圈攏過來,把厲大人嫩生生的小白蹄膀夾在了自己的腿間;肌rou墳起的大長胳膊偷偷從背后伸來,緊緊擁住自家的主子爺……

    仲衡將自己的臉埋在阿弦的后頸窩里,悄聲在他耳邊問:“阿弦,你說他真的活著嗎?會來找我和娘嗎?若是他來了,我們……”

    厲弦被熱呼呼的喘息吹在耳根上,昏昏沉沉地只覺猶如身陷熊抱,耳邊還嗡嗡作響不停,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反手一巴掌拍到那嗡嗡不停的腦瓜門上,果然,清靜了。

    清晨,厲大人神清氣爽地醒來時,只見枕邊人黑著兩只眼圈,眼神幽幽難言。

    他搖搖頭,語重心長:“每逢大事,愈要鎮之以靜。你看你這樣子,若是伯父尋上門來,怕還以為我虐待了你,說不得要帶你這阿奴遠走高飛……”

    話說出口,厲弦心頭突地一郁,眼睛都瞇了起來,斜睨著那毛發亂翹、形色憔悴猶如食鐵獸模樣的夯貨,即便這樣,這男人仍是英氣勃勃,難掩風姿如松。

    若是仲老頭真要帶他一家子走……

    厲弦磨牙瞪著仲衡的一身腱子rou——這!這!這!全是老子辛苦煮藥食佳肴,一點點喂出來的,憑什么還回去?!敢跟他爹跑?敲斷這貨三條腿!

    涼氣嗖嗖,仲衡敏感地察覺了自家主子爺的陰云密布、神色不善,他一楞,突地心有靈犀,上前握住主子爺的手,低聲慎重地言道:“阿弦,只要你不趕我走,我一輩子都陪在你身邊。”

    “……那我要是趕你呢?!”厲大人涼涼斜睨,大有一言不合就動手之勢。

    仲衡咽了口唾沫,堅定無比地望著阿弦,道:“打死也不走!實在不行,我便擄了你去,浪跡天涯,行俠仗義,當一對逍遙自在的‘狗男男’。”

    被自家不正經的主子爺耳濡目染這些時日,將門虎子也會審時度勢、察言觀色外加出口一串串古怪辭令了。

    厲大人摸摸光滑的下巴,滿意地點點頭,沉聲責道:“謹言慎行,動不動口出俚語,成何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