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白公子。”大夫是位鶴發須眉的老者。

    “師尊在里面為文歸穩心神，先等會吧。”明臨說。

    “你也受傷了，先讓大夫為你看看吧？”柳南將明臨拉到了大夫身邊，不待明臨說話，大夫就已經伸手為他把脈了。

    “白公子的傷不嚴重，開兩副藥就好了。”大夫收回了手。

    這時，顧月留的聲音從房間內響起。“白翎，請大夫進來。”

    “是，師尊。”

    大夫推開門就進去了，明臨也走了，回到了之前柳南為他們準備的房間。床上還放著明臨的小包袱，明臨想也不想就抓起包袱走了。

    顧月留已經知道是他了，現在不走還待何時？顧月留剛剛沒對他動手，不代表會繼續留著他性命。之前他還想，對上顧月留還能逃跑，剛剛見到了顧月留出手，他發誓現在的他在顧月留手下絕對逃不了。

    顧月留今天來的那么及時，說明就在附近，說明顧月留覺得他有問題所以才跟著他們的。在他見到了明臨出手的那一剎那，顧月留就算先前還有疑問現在應該也已經確定他身份了。

    經過了剛才那一番打斗，天空上的魔氣已經沒有了，鎮里卻還有花妖留下的隱隱花香與血腥味。

    明臨背著小包袱，扛著劍，漫不經心的的走著。腦子里飛速運轉著，復活他的人究竟是誰，又想做什么？從他復活后那個人是不是一直暗中監視著他？白忱？蕭縱？這兩個人在他復活后就先后出現在他身邊，是巧合還是隱藏的太深？

    明臨想著想著就走到了鎮門口，在寫著左家鎮的牌匾下，立著一個一身白衣的人。那人臨風而立，背負長劍，墨發與廣袖紛飛，在明臨走出鎮口的那一刻回頭，嘴角上掛著一抹溫潤的笑。

    明臨就那樣僵在了原地，整個人做不出一絲反應。滿腦子都在想，他怎么會在這？他是來殺我的嗎？要殺我的話干嘛掛著一抹那么笑，是想讓我死的甘愿點嗎？一個個想法爭先恐后的冒出來，嗓子仿佛啞了，張開嘴卻話都說不出來。

    我該怎么辦？跑嗎？逃不掉吧？道歉求饒？不不不，那不是我明臨會做的事！打死不承認？不不不，我已經召出靈蝶了，傻子才會不知道我是誰！

    他現在還笑著，真好看，死了也甘愿！就是活的太短了。

    顧月留轉過身，臉上帶著一抹淡然的笑容緩緩說：“晚蕭，好久不見！”

    第16章 前塵（一）

    一聽見晚蕭二字，明臨一直懸著的心猶如解脫了一般頃刻間就落下了。嘴角勾起，一改這段時間刻板守禮的形象，嘴角的笑張揚又邪魅。這一刻，他又變回了從前的明臨。

    “顧月留，你既知道我是誰，現在攔我去路是想報仇嗎？”明臨目光不閃不躲的落在顧月留的身上，自從再次見到顧月留以后，明臨只敢偷偷地看他，而現在他已經知道了，明臨也沒必要再躲閃了。

    “我在此等你，并非是為了報仇。”顧月留面色如常的走近他，明臨一直保持著防御狀態。

    “你是不是早就認出了我。”顧月留這反應實在太奇怪，在看見他的靈蝶的時候也毫無驚訝。回想起在云天之巔的種種，想起那些顧月留特意交代的膳食甜點，顧月留明顯是早就知道了，只是明臨一直在自欺欺人，或許從他重回世間后在驗靈殿的第一次見面顧月留就已經認出他了。

    “嗯。”顧月留沒有否認。

    “你是怎么認出我的？我很是好奇，我更好奇的是你為何不告訴別人我這個你們口中的邪魔外道又復活了……為何，你不殺我。”明臨沒拔出劍，劍鞘指著顧月留，嘴角的笑容換成了往日的嘲諷。這世間，誰提起他不都是人人得而誅之，人們個個都恨他，又覬覦著他的心訣。若果顧月留將他重回世間的事說出去，絕對能引來第四次圍剿。

    “我說了，我并不想殺你。”顧月留神色淡然，站在明臨面前，沒有拔劍也沒有運用靈力，一點戒備也沒有。

    “顧月留，這世上最恨我的不就是你嗎？”明臨放下劍，收起了方才所有的情緒，目光沉沉的看著面前的人。這個人他惦記了那么多年，太過熟悉，熟悉到就算是閉上眼，也能一筆筆勾畫出他的模樣。“我毀了你雙目，廢了你修為金丹，囚禁你，也……害死了你。”

    明臨緩緩說出了心中一直存在的心魔，每說一個字，心就越痛一分，說完了這些話，明臨感覺嗓子啞了。

    顧月留露出一抹復雜的笑，似是在悲傷，又似在悔恨，沉默了會才說：“晚蕭，你知道這十二年我是怎么過來的，是怎么想的嗎？”

    明臨看著顧月留，想聽他說下去，又怕他說出這幾年是怎么恨著他。明臨仿佛失去了語言，一直沒有說出話來。而顧月留仿佛也不需要他回答，繼續說下去。

    “我醒來之時因為雙目不便不知道自己在哪，但是我發現四感比以前更敏銳，我發現自己又重新有了金丹，接受了自己沒死的事實。我回到了云天之巔，知道了你死在踏天峰。第一年我很恨你，恨你對我做的一切，我覺得那一切都是對我的侮辱。”明臨聽到這的時候，整個人僵住了，顧月留又繼續說，“第二年，我在恨你的同時，也在想自己為什么又復活了。第三年，我眼睛已經能看見一些東西，我去了當初我醒過來的地方，發現那里是靈隱山，發現了那里有使用過陣法的痕跡，雖然微不可尋，但是我師尊是修真界最擅陣法結界的人，我也學到了些。我隱隱覺得自己知道了些什么……第四年我開始找云天之巔里關于陣法搜魂方面的書籍，我想找到你，雖然我那時候依舊恨你，但是我還是想知道是不是你復活了我。那個時候我覺得我已經不是我了，想著如果真是你復活了我，我甚至想找到你的靈魂之后再與你同歸于盡。覺得造成一切的事是你，為什么我要承情？”顧月留每說一句話，明臨臉色就越白一分。果然，被自己最討厭的人復活，受了自己最恨的人的情，讓顧月留十分惡心吧，明臨自嘲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