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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祭司用蛇杖支撐著身體站起身,顫顫巍巍地向他行禮:“恭敬地歡迎您,總督大人。沒想到您竟然是前朝的后裔,美蛇神大人的侍奉者……這真是難得。如果美神大人與古爾白蒂的先王們知道您成為這座宮殿的新主人,想必會十分欣慰吧。” 一聽這話,戴面具的安坨憤然起身:“梅爾哈丁老爺,您身為祭司怎么會說這種可笑的話!” “可笑嗎?”老人反問,語調嚴肅。 特蘭德默不作聲,觀察著。 安坨想要出口斥責,但又忍住了,或許是考慮到現在不是時候。 特蘭德卻接著說下去:“安坨?安哈蘭老爺,您是想這么說:‘這個阿爾達希爾宮是屬于古珊王室后裔的,而不是一個混血的雜種。’” 席間一片安靜。 “不用覺得不好意思說出來,我習慣了,”特蘭德笑著親了一下懷里的伊戈,“反正我在哪兒都被當雜種。有什么不好的?混血應該比較健康,您說是吧,男爵?” “……” 伊戈根本不在乎這些爭執,只是閑適地半躺著,玩弄特蘭德的耳垂:“獅子耳朵圓圓的。” 老祭司站出來一步:“只追求血統純正是件可悲的事。幾百年來,古珊王室為了保持蛇神血脈,一直近親結婚,父親迎娶女兒,兄妹成為夫妻……直到王朝末期。然而……” “夠了閉嘴!”戴面具的安坨吼道。 特蘭德冷冷地說:“輪不到你插嘴,讓祭司老爺說完。” “謝謝您……”老祭司接著說:“然而古爾白蒂王室走了極端,為了獲得蛇神的力量就只追求血統純正,最后竟然把昏庸無能的王子推上御座……結果徹徹底底地敗給了西比爾人。結局呢?神殿遭劫,‘美蛇神遺骨’被付之一炬,古爾白蒂王朝也徹底消亡了。” 杜文男爵冷漠地說:“老頭子,今夜不是來給你講課的,坐下。”看老總督顏色不悅,祭司也只能默默退下。 被劫掠的神殿? 伊戈聽到了,打算下次偷偷溜進去玩玩。不過現在他有點困了,就舒舒服服躺在特蘭德懷里打瞌睡。 聽完了這番爭吵,特蘭德冷笑著抬起頭。做賊心虛的某些人就避開他的目光。 他說:“關于我的事情,你們可能知之甚少。不過昨夜城中發生的一系列古怪事件想必大家都有所耳聞……那都是我的指令。我在城里有很多‘朋友’,遠比你們所能雇傭的最精良的刺客都要好。” 特蘭德神秘一笑,溫柔地摸了摸伊戈的下巴,就好像抱著一只粘人的貓。 “你們對帝國不滿,結黨營私,想方設法地想要爭取更多的權力。你們以為這些‘小動作’瞞得過我的眼睛?你們派刺客來暗殺我,還試圖暗殺與你們立場相對的人。你們有的人從商路上獲利頗豐,卻卑鄙得連一口水都不分給普通民眾。” 沒人敢說話。 總督的語調很溫和,但又嚴厲得像鞭子。 “總督大人!” 一個受傷的男人由侍從攙扶著,掙扎地站了出來。男人腹部纏了繃帶,看樣子是受了刀傷。 “你這是怎么了?受了傷就……”特蘭德問。 男人一下子動作夸張地跪下了。 “這是……”特蘭德被嚇了一跳,睡在他懷里的伊戈也被驚動了。 受傷的男人以對待國王的禮儀跪拜特蘭德。 “總督大人,我是基達恩?沙——北邊的貢德哈的領主。昨天我在家中休息,忽然有刺客闖入,殺了我的傭人和侍衛。如果不是那位大人相救,現在我應該是個死人了。至于是誰派刺客來殺我……我想那些無恥之徒也在這里吧。” 受傷的男人感激地望著伊戈。 “嗯?” 特蘭德困惑地瞇起眼。 據他所知,貢德哈的地理位置偏北,靠近帝國本土。其領主是西高原諸國中“親帝國派”的領袖,可以算是特蘭德的重要的盟友。 等等……他這才想起來,伊戈之前出去玩時莫名其妙就殺了個刺客。難道被伊戈救下的男人就是貢德沙的領主嗎!之前就因為伊戈殺了人這事,特蘭德擔心得晚上都睡不著覺。可如今看來,伊戈竟然在不經意間把他重要的盟友給救了,幫了大忙…… “哦,你養的小黑貓挺可愛的。”伊戈醒了,拿起無花果來吃。 聽到這話,密謀者心驚膽顫。 受傷的領主被攙扶著站起,情緒激昂地向宴席控訴: “無恥小人,我奉勸你們有自知之明!你們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總督大人已經都知道了。就因為立場不同,你們竟然就派人暗殺我,何等卑鄙的行為……” “呵。” 特蘭德深沉地低頭一笑,仿佛一切早已盡在掌握……其實一分鐘前他一頭霧水。 “總督大人……” 老祭司在特蘭德面前跪下:“大人,請您聽我這個老頭的一番瘋言瘋語。西高原諸郡國曾經團結在古爾白蒂王室的治下,文化昌明,民生安定……如今,帝國只在乎每年諸郡國的上供和賦稅,在其他方面并不干涉。這樣一來,小國之間,城市與城市之間,甚至原本親如同胞的民族之間的紛爭卻日益激烈……” “老頭你到底要說什么?”杜文男爵不耐煩抱著胳膊。 老人深吸了一口氣,將蛇杖橫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