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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弗”有時附身在天上飛翔的鳥,有時附身在地面奔跑的鹿,有時附身在海里潛游的魚,它陪著那個青年從春天走到冬天,又從荒漠游蕩到森林,從海洋川行到冰原,但它卻不能為他親自折下一朵開得正好的花。 西弗的占有欲是如此的強烈,以至于甚至不能接受美拉會在某一天可能喜歡上一個另一個人,哪怕這個人是他的倒影,一言一行都由他所決定。 “真想見到你啊。”“西弗”共享了西弗的記憶,那執著銀矛的戰士被存在程序的深處,時不時的就在傾瀉的數據流中一閃而過。 白連體內的西弗覺醒不過半日又再度陷入了沉眠,而它,作為西弗的投影日日夜夜地思戀著,沉溺著。 投影開始變得逐漸透明,這是早已設定好的程序開始執行清除的工作,西弗這個人格將在智腦多瑙內被徹底刪去,包括這些所有模擬出來的虛擬的感情。 銀色的矛尖突破了層層阻礙,黑發的蟲族銳不可當,“西弗”在他的身上看見了數百年前神族的倒影。而這樣的景象,在這三十年來反反復復地出現著。 它知道西弗為什么選擇陷入沉眠了,因為太寂寞了啊。 真想見到你啊。 空中傳來微不可聞的嘆息,在全星際的觀眾在直播間激動歡呼的時候,投影終于消散,地底陷入了一片黑暗。 想和你說對不起,想讓你親眼看見我為你做的一切,想你像以前一樣輕撫過我的頭發。 想告訴你,我很想你。 第103章 103 救生艙里靜靜躺在一具軀體,有微小的氣泡在他的口鼻處慢慢地往上浮動著。黑左沉浸在一個漫長的夢境里。 他的一生過得已經足夠的長,作為一名克隆人來說。畢竟以人類現在的技術水平,克隆人能活二十年已經是非常的極限了,而被催化成長的克隆人,壽命只有五年。也只有人類和神族血液混合培育的實驗體/蟲族,能突破這基因上的壁壘。 黑左真的挺討厭這件事兒的,明明黑右才該是自己的克隆人呀。又死板又不懂得變通,別人說想讓他當皇帝就當皇帝,天天兢兢業業不眠不休的,還被人從皇帝的位置上拉了下來,被罵作血統不正。 不是克隆人,誰的腦子這么一根筋的軸啊。 又軸又蠢,還想跟自己一起殉情。 都什么年代了,哪有跟克隆人一起殉情的。搞得他好像是黑右什么重要的人似的。 他有記憶起就在市井廝混,別的不說,偷雞摸狗、搶劫犯法簡直就是家常便飯,別說之后被人找上當了皇帝,他也只覺得興奮和刺激。后來和黑右流浪星際,拖著那個死板的家伙當了黑手雙槍,那便更加刺激了。他喜歡極了那些愚蠢的家伙臨時前不可置信的表情,也喜歡極了別人提到黑手雙槍流露出的恐懼。 這樣才叫做活著啊,管他什么職責呢,黑左黑右才不是任人欺負的對象。 直到他被黑右抱進救生艙,他清晰地看見黑夜眼角滑過的液體砸在了他的臉上。 他聽見他問,“你開心嗎?”這幾年,你活得開心嗎? “我才是要問你呢……”黑左費力地笑了笑,吃力地替他擦去了臉上的液體,“你開心嗎?”這幾年,你過的開心嗎? “我挺開心的。”修復液開始工作,黑左的眼皮開始慢慢下垂,但他還努力維持著一種輕松的語氣,“我活得夠精彩了,我可是這個世界上唯二的星盜皇帝,連電視劇也不敢這么演。你怎么哭得像個OMEGA,我只是睡一覺而已,很快就會醒來了……你啊……” 你啊,真可惡,干嘛要帶我來到這個世上呢?看得到卻得不到的感覺真是討厭極了。 可是我要是不來,沒了我,你肯定一定會孤獨寂寞到死吧。 聲音一點一點地小了下去,黑左慢慢地合上了眼睛,濃重的困意包裹著他,拖著他陷入酣長的夢境。失去意識前,他還在心里抱怨著。 我都快要玩完了,還要來哄你,你真是個可惡的家伙。 修復液浸沒了閉著眼的青年,也浸沒了他眼角流下的一滴眼淚。 可是,我真的,好想活下去啊…… “哦?你想讓我救他?”衛淮仍舊著著一身白衣,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襯得他溫文爾雅。 “你知道的,他只是個克隆體。你愿意的話我可以造出更多的……” 他的領子被揪住,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被徹底激怒,“不是克隆!我只要他!” 眼鏡因為劇烈的動作砸在了地面上,露出了底下比常人略大的瞳孔,里頭無機質的冷漠一覽無余。 “你確定?你該知道我要的代價不低。”衛淮的聲音不疾不徐,這般冒犯的舉動對他不過是小貓撓癢,不值得他為此動怒。 黑右的手微微顫抖。他自然知道眼前這人來歷絕不簡單。開膛手杰克的成名早已是十年前的事,在他暗地里招募克隆體研究員的時候,這人突兀地出現在了眼前,面上卻是沒有半點歲月留下的痕跡。 而在他的主持下,克隆終于有了突飛猛進的進展,他得到了黑左,但也因此付出了代價。 開膛手杰克的那句廣為流傳的名言,黑右也有所耳聞——在長達整整一年,對一千人進行虐殺后,他留下的那一句話“我已找到救世的良藥。” 可這樣一個瘋狂的家伙,又怎么會救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