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到底要不要這個名分,成了整日橫亙在她心中不可忽視的問題。 她也知道,她若不要他給的名分,以后是能出太子府的,可沒了清白的身子,自然是不可能再嫁人的,更不可能在林余逸娶了媳婦之后賴在他家,也不像樣子。 所以最大的可能,便是她無依無靠的過一輩子。 可盡管這樣,似乎也比一直枯守著一個要和旁的女子分享的男人要好。 林余嬌是個心氣極高的人,與人為妾,對她來說,是件極難接受的事情。 即便她現在似乎更慘,無名無分的委身于顧庭,可這也只是一段時日,她咬咬牙,也就過去了。 若讓她咬牙一輩子...... 林余嬌想,似乎太難了。 ...... 顧庭這三日看似仿佛忘了那日問過林余嬌的話,可實際上卻是十分上心的。 他自從有了給林余嬌名分的這個想法之后,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給她名分了。 并不是他不恨她了,只是他忽然發現,若是給了林余嬌名分,她成了他的側妃。 此后一生,便都要在他身邊了。 即便是糾纏不清,他仿佛,也有些向往。 哪怕他恨那個愛慕虛榮的女人,也愿意給她這些榮華富貴,換她一生。 眼見著三日之期到了,顧庭知道林余嬌這幾日都有在認真考慮,便斟酌著要不要給她送點什么。 到了夜里,顧庭還是拿著那紅木錦盒,去了林余嬌的房里。 林余嬌正坐在漆木雕花桌旁,遠山含黛般的眉眼輕輕蹙著,正盯著桌上那些精致的花紋發著呆。 眉頭緊鎖,仍是那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顧庭實在想不明白,嫁到太子府這等顯貴的事情,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她明明是個趨炎附勢愛慕虛榮的女人,又為何要糾結成這般,仿佛是要她進青樓做窯姐兒似的。 顧庭頓時又有些不大開心了。 他走過去,冷冷將紅木錦盒“啪嗒”一聲重重放在她面前的桌上,驚得林余嬌身子一顫。 她回過神來,忙站起來給他行禮。 顧庭冷眼瞥著她,明明是送禮物,語氣卻冰冷生硬得很。 “送你的?!鳖櫷ブ噶酥改羌t木錦盒,便撩起蟒袍的前擺坐了下來。 今日被父皇留在宮中,又催促著問他看中了哪家姑娘,實在讓他應付得有些疲倦。 好不容易出了宮,巴巴往她這兒趕,還帶了禮物過來,原以為能見到她羞答答點頭告訴他,愿意嫁給他的場景。 不料這兒卻是凄風苦雨的畫面,著實讓顧庭心頭郁結。 林余嬌微垂螓首,將那紅木錦盒打開,看清楚里面放的是什么之后,杏眸頓時滿是意外的看向顧庭。 這里面放的是一支簪子,樣式普通,不算名貴,卻引起了她眸底的軒然大波。 因為這支簪子,是她娘親的遺物。 當年,她帶著林余逸和香葶往京華來,因是與袁府鬧得很僵離開的,所以她身無分文,只能典當身上之物,來換取路上食宿的費用。 這支簪子,便是當年到了京華卻無處居住,餓得發慌的山窮水盡之時,她和林余逸一同商議合計之后,咬著牙含著淚典當出去的。 她從未想過,這簪子竟然還能有重新回到她手上的時候。 年幼之時,娘親戴著這支簪子為她與家人洗手作羹湯的模樣仿佛還歷歷在目,卻已是她再也回不去的從前。 從前,真是一個美好的字樣。 林余嬌嫩白的指尖緊緊捏著那支簪子,杏眸瀲滟出水波盈盈垂下,盯著簪子舍不得移開眼。 顧庭見她這般模樣,心頭亦有些發緊。 忽然忐忑起來,是不是不該將這支簪子給她,勾起了她的眼淚。 他抬起手掌,想拍一拍她的背,卻又放了下去,黑瞳里聚起些浮浮沉沉的霧靄,略有心疼藏在深處。 幸好林余嬌沒有傷心太久,她很快便收拾了心情,微微抿起唇角,將那支簪子小心翼翼地放回了盒子里,動作很是慎重。 纖長的指尖扣上那紅木錦盒,輕輕撫了幾下,才抬眸看向顧庭,杏眼里流露出真心實意的感激,盈盈動人,“殿下,謝謝你。” 顧庭眸光微閃,扭過頭,冷聲道:“不過是舉手之勞。” 林余嬌眸子里秋波流轉,不置可否地將那紅木錦盒收了起來。 她不信他輕飄飄的這一句“舉手之勞”。 要知道這是她母親的典當之物,還恰好買來送她,可是要費一番功夫的。 林余嬌聲線輕糯,忍不住問他,“殿下,這簪子你是如何得來的?” 顧庭當然不會告訴她,這是當年他知道她離了袁府,要來京華之后,就刻意讓人暗中打探她的一舉一動。 她自來京華后的一點一滴,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顧庭放在膝蓋上的手忍不住悄悄用力,淡聲道:“孤的事,還要同你解釋?” “......”林余嬌被他一嚇,連忙咬唇說不敢,唇瓣都被咬出了一條小小的月白印子,才松開來。 顧庭這才緩了神色,按了按眉心,又問道:“孤讓你考慮的事情,你考慮得如何了?” 東西也送了,富貴也有了。 顧庭想,傻子才會拒絕這有名有份的太子側妃之位。 他待她,著實已經太好太好了。 可是,林余嬌的回答,卻宛如冬日里一桶冰涼刺骨的水當頭澆下。 她竟然說,她不愿意。 林余嬌說得很委婉,理由冠冕堂皇,便是盡量想要降低顧庭的怒火,怕他生氣。 可是一個個柔和的字眼,顧庭都聽不進去,只覺得往他心口在鉆,扎得心肝稀爛。 他都已經對她這樣好了,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竟然連嫁給他,都要這樣誠惶誠恐的拒絕? 顧庭氣極,腦子里天旋地轉,想到了一個最簡單的答案。 她心里有人。 而且那個人,肯定不是他。 顧庭被氣昏了頭,將桌上擺著的茶盞全都砸到了地上去。 嚇得林余嬌站起身來,身子輕輕顫著,垂下頭去,不再敢直視他眸底翻涌著驚天駭浪般的怒意。 顧庭震怒,走上前扣著她細白的手腕,將她摔到了床榻上。 居高臨下俯視著她,似鐵般的手掌鉗著她的脖頸,咬牙切齒地問道:“孤知道,你心里還有別人,是不是?” 林余嬌被迫仰著脖子看他,晶瑩明澈的杏眸氤氳起了不可抑制的水霧。 他心頭的怒氣難消,甚至望著她楚楚的神情,越發有了暴虐肆意的難控之感。 他狠聲問她,恨不得將她撕碎一般,“和孤在床.上的時候,你每回閉著眼,可是將孤想成了是他?” 作者有話要說: 林余嬌:……顧庭,你不是人。 桑崽:對,他是自以為是的狗太子。 第26章 林余嬌杏眸圓睜,里面滿是忿忿不平的水波瀲滟著。 顧庭說話竟然可以這樣難聽, 果然在市井之中長大, 就是這般沒皮沒臉,什么腌臜惡心的話都可以擺到臺面上來說。 別說林余嬌根本沒有心上人, 就算是有,也氣得渾身輕顫, 死死咬著唇,眼尾微紅。 顧庭以為她是被他戳穿了心思, 才氣急敗壞狠狠與他對視著。 他心頭更火, 掐著她雪白的脖頸, 還想再用力一些,卻又怕把她掐死, 便宜了她。 “說,你想的是誰?”顧庭不僅自以為是的揣測著, 還要逼問她。 林余嬌也被他這番自以為的舉動氣得心頭火直燒, 可她性子軟, 罵人的話始終說不出口, 如啐他一口或是翻個白眼這類的動作更做不出來,只能緊緊咬著唇, 雙眸滿是被侮.辱過后的淚意盈盈。 顧庭,他不是人。 他這樣三番五次的欺.辱,可她為了救逸兒,為了爹娘死前所托,照顧好逸兒, 卻只能忍氣吞聲,生生受著。 林余嬌憋屈地闔上雙眸,眼角沁出一滴滴晶瑩的淚珠,連成串一般自白玉似的耳廓滑過,落到身下的衾被上,濺起一小團水暈。 顧庭最受不了她的眼淚。 每次她一哭,他就心口疼。 只好暫且松了她的脖頸,任由她伏在床沿邊,默默垂淚。 他以為眼不見心不煩,可看不到她的眼淚,望著她微微聳動的肩頭,他依然心煩意亂得很。 只好將她的身子扳過來,扯過衾被胡亂在她臉上擦了擦,語氣生硬地威脅道:“你若是再哭,孤就不管林余逸了。” 這一招果然很管用。 林余嬌本來止不住的眼淚,硬生生停了下來,嫩白的小臉還掛著未干的淚痕,杏眸里氤氳著霧氣團團,有委屈,亦有對他的怨恨。 林余嬌最恨的,就是顧庭說話不算數。 不僅到現在都還沒有將逸兒救出來,還總是拿逸兒的事來威逼利誘她。 可她卻什么法子都沒有,誰讓逸兒是她的弟弟,是她豁出性命也要護其周全的人呢? 然而顧庭說的話,讓她越發寒心了。 他竟然說:“孤知道,你想著的那個人,是林余逸對吧?” 林余嬌瞳孔微縮,不可置信地看著顧庭,一股惡寒從心底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