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他一邊仔細聽著雙榴石那頭紀清洲熟悉的冷淡音色,一邊提出疑惑,紀清洲也極其耐心細致地同他講。 一瞬間仿佛回到了白滄學府。 陶嶺冬笑笑。 要繪制《山河市井圖》,他得布下一個大陣,這其間靈力的消耗量極大,更別提《海畔云山圖》正在同此間世界融合,在畫里布陣,虛虛實實的,危機四伏。 但被困于《海畔云山圖》且仍舊清醒大難不死的,有且僅有他一人,這些只能靠他。 陶嶺冬笑道:“常言道‘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我占了大半,這大任自然是要落在我頭上的。” 應下便要做到,何況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一旦《海畔云山圖》融合成功,此后這山河棋盤上將永無此間世界,唯有段佐秋掌控著所有人的生與死。 嘖,這種命都被別人捏著的感覺,陶嶺冬可真是深惡痛絕。 兩日下來,陶嶺冬身上又添了很多新傷,尤其是右手和左腿。他右手小臂被腐蝕得只余白骨,左大腿被兇獸挖去一大塊血rou。 面色一次比一次慘白的陶嶺冬靠著冬嶺的冰湖才一次次撿回了自個兒的小命,區區兩日,他卻已經回這兒續命數百次了。 接下來就靠他們了。 陶嶺冬抬眼望著天空上猩紅似血的晦澀咒文,終是闔上雙眼,枕著山洞石壁沉沉睡去,若有人在這里,定會發現他雙頰潮紅,滿頭冷汗,渾身guntang,正發著高燒。 【作者有話說】:回來更新啦!快完結啦—— 以及,感謝我好姐妹的封面,審核過了就能看到啦! 第九十二章 狂瀾 “轟——” 秋末,一聲驚雷在天空中炸開,迅疾的閃電撕裂沉沉夜幕,大雨滂沱。 狂風的尖嘯聲中,掀起的海浪一層高過一層,坐落于淚滄海之上的東帝驚雨閣已然沒有了往日威嚴神秘宛若仙宮的模樣,如今的它,空蕩死寂、令人心驚。 “咔嚓。”金碧輝煌的大殿上,段佐秋掐斷了徐凰的脖子。 面容姣好的女人頭發散亂,卻遮不住滿臉的血污。段佐秋松手,掏出手帕細細地擦拭手指,盡管他手上一絲塵垢都沒有。 待擦凈后,他垂眼盯著徐凰的尸體,漫不經心地笑了一聲,將她踹下臺階,數枝緋色的蓮花就趁機從徐凰的血rou里綻開,流轉著妖冶的猩紅光芒。 霎時,一聲尖利的長嘯響徹整個淚滄海,或許又應該說是響徹了整個此間世界,段佐秋略微皺了皺眉,單手捂住耳朵。 一絲黑得發紫的怨氣從瑩潤明亮的“明月淚”中迅速消散,段佐秋眼中陰翳加深幾分,面上露出幾分輕蔑的笑意。 他緩步走下臺階,在徐凰尸身旁停佇片刻,血rou中綻開的緋蓮猶疑地蹭了蹭他的小腿,見段佐秋沒有反應,又親昵討好地纏繞于其上。 段佐秋指尖輕撫著緋色蓮花的花瓣,唇角噙著笑,下一刻,卻見他碰過的地方都化作了灰燼,連帶徐凰的尸體也煙消云散。他抬腿,長靴碾過一灘血水。 “杜清衡……?” 話的尾音消逝在呼嘯的風中。 饒夏。 摘星樓。 一身黑衣、面若傅粉的少年指尖勾勒著一個晦澀難辨的字,狂風怒號,銀色的星點簌簌而下。 “杜清衡。”不知何時,段佐秋離他僅有幾步之遙。 杜清衡淡淡道:“我是第四十二任杜清衡,不必透過我看他。” 這話正好戳中段佐秋多年以來藏匿于心底的痛處,他驀然笑起來:“哈哈哈……若本座是,你想如何?不是,又當如何?只是一個死了的人罷了,你當真也記得過深。” “若本座猜得不錯,你這雙眼……就是懲罰。”段佐秋笑著,卻無端令人遍體生寒。 杜清衡默然不語。 每一任摘星樓主都會在同一個身體里繼任,繼承的只有初代杜清衡的記憶,唯有到了第四十二任,用秘法探尋了前四十一任的記憶,想知道他們的死因,這才失去了雙眼。 的確如段佐秋所說,這是懲罰。 可那又如何? 段佐秋見他沉默地攔在藏書樓前,眼底陰冷更甚幾分,笑道:“就憑你一人,想攔住本座?” “試一試又有何妨?”杜清衡淡聲道。 “不自量力。” 剎那間,光芒大盛,金紅色同銀色交織激蕩,段佐秋與杜清衡纏斗起來。 杜清衡指尖銀光如針似箭,密密麻麻,鋪天蓋地,叫人無所逃遁,身法再快都難以避開。段佐秋卻不躲不避,驟然振袖,杜清衡周遭驀然破地生出數枝緋色蓮花,妖冶危險的光芒流轉,下一刻,竟生生炸開! 如若忽略這股強大的靈力,緋色蓮花炸開宛若煙花般的情景,絢麗十分,足以讓人永生難忘。 杜清衡只覺整個五臟六腑都被狠狠蹂躪碾碎,驀然嘔出一大口血來,還帶著些肝臟碎末。 他臉色慘白,捂著心口,指尖微顫。 靈力也維持不住先前那般猛烈的攻勢,悉數緩緩化作點點星光消散。 果然,他不是段佐秋的對手。 杜清衡身受重傷,呼吸已然微弱無比,似乎隨時都能斷了氣。 可惜啊,摘星樓樓主是絕不可能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