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這陣香氣沒什么問題,就是橋尾這片既沒有桂子也沒有其他亂七八糟的花,這香氣究竟是從何處傳來的? 陶嶺冬捏了捏鼻子,滿腹疑惑。 紀清洲眉眼間也略帶不解,不由得抬手,食指輕叩著鼻尖,腦海里不知怎么又回想起了那日呈遞拜帖后陷入的狀態,那句“青描柳里的東西”還是讓他耿耿于懷。 紀清洲自小記憶力超群,斷不可能發生忘事兒的情況,唯有那次送完拜帖下山,自己精神恍惚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么無從得知,就像是被抹掉了一般,半點兒都想不起來了。 他沉吟片刻,側目與陶嶺冬對視:“我們上山,去仙師都會。” “……啊?”陶嶺冬微微一怔,似乎是被紀清洲的突然出聲驚了一瞬。 捏了捏鼻子,他也清醒了不少,遂道:“好。” 御劍上山,石階也留下了斷痕,紀清洲垂眼注視,抿唇不發一言。 陶嶺冬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瞥了瞥紀清洲,神色有些躊躇。 紀清洲敏銳地察覺到異樣,問:“怎么了?”隨后又見他神色更加猶豫,便添了一句,“但說無妨。” 陶嶺冬開口前打了個招呼:“先說好,不論我說了什么狗屁混賬話,你千萬要冷靜。”……別像上次那般,陶嶺冬默默咽下后邊的話。 紀清洲皺了皺眉,旋即冷靜地道:“嗯。” “我依稀記得……上次我們四人上山就是御劍上來的。”所以你那時候怎么沒什么異樣呢? 陶嶺冬沒吐出后邊的話,不過話都說到這里了,想必紀清洲也能聽懂他的未盡之意。 紀清洲沉默,少頃才斟酌著答:“……那時我并非御劍,用了些障目之術,實則是驅動靈力直接飛身上去,且……我是最后一個。” 陶嶺冬:“……”好像……是的? 紀清洲雙唇緊抿,他平衡感差,所以很少踏著什么又脆又細窄的東西,如有必要,定然會下意識地去勻出靈力墊著。 不過對御劍,他確實也還是有幾分恐懼在的,所以當時不得已用了障目之術,多耗了些許靈力。 走了一會兒,他們二人再見了那種每兩百五十階的所謂仙樹。 “吃嗎?”陶嶺冬摘了一顆紅果子,問。 “嗯。”紀清洲回。 陶嶺冬于是又摘了一顆拋給他。 “……嘶。”幾乎是汁水炸開的那一瞬間,陶嶺冬就皺緊了眉倒吸一口冷氣。 好不容易吞下去,陶嶺冬白著臉小聲咕噥:“嘖,怎么過了這么久還是老味道。” 紀清洲也被這獨特苦味苦得不行,冷著臉咬下第三口,迅疾地咽下去后,道:“吃三口便可,多吃也無益。” 陶嶺冬聞言點了點頭,忍辱負重咬下第三口,咽下之后便感覺體力恢復了不少,這果子也沒有吃的必要了。 二人終于抵達山頂。山頂上空黑壓壓的一片,這是一團烏云,越聚越大,云浪翻滾,黑沉沉得讓人心悶。 黑云壓著已成丘墟的仙師都會,怎么看怎么荒涼。 陶嶺冬的右眼皮又樂此不疲地跳了起來,他不禁腹誹,還真是“兢兢業業”啊。 紀清洲伸手,隔著衣料點了一下陶嶺冬的左臂,面色冷凝,聲音淡淡:“往那里走。” 言訖,一抬手臂,食指遙遙指著遠處的nongnong白霧。 “好。” 陶嶺冬見紀清洲神情凝重,再望那片白霧重重,看不清前路,加之右眼皮也跳得厲害,想來定是異樣的源頭,也相信紀清洲的直覺不會出錯。 越走近這片濃霧,那股詭異的香氣就越是濃郁,而方才在濃霧之外未觸及濃霧時卻沒聞到。陶嶺冬心下生疑,別是里頭有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吧。 已經很近了,二人沒放松警惕,反而更加戒備起來,各自手持長劍,畢竟身處白霧深處,敵暗我明,不得不防。 眼前忽地現出這散發異香的東西,竟是一株柳。 陶嶺冬怔怔開口:“這是什么柳?怎么黑得發紫,就像……中了什么毒一樣?” “應是……青描柳。” 聿京三大奇景“天街金雨”、“青描柳色”及“天工琉璃月”。 陶嶺冬驚詫,想當初他們來聿京時便只見到了“天街金雨”和“天工琉璃月”兩大奇景,本應隨處可見的“青描柳色”卻難得一見,而如今見到了卻是這副慘烈的模樣。 眼前的這棵柳樹雖身姿婀娜,但卻通體黑色;柳枝雖柔軟地垂下,枝條上原本繁茂的柳葉卻紛紛揚揚落了滿地,與書上所述的青描柳大相徑庭。 “青描柳色”之所以享譽盛名,就是因為青描柳只有聿京栽種得出來。它婀娜,不過白玉一般潤澤的柳葉點綴著翡翠似的柳條,倒更為高潔典雅。 陶嶺冬俯身拾起一片柳葉,觸感潤澤,只是聞著有好重的香氣,他被嗆了一下,將葉子遞給紀清洲。 卻見紀清洲神色一凝,眼神冷冽如霜,拽著陶嶺冬的手腕就向后退。 抬手間一道又長又鋒利的冰片瞬間飛去,挾著凜冽的寒氣和殺意,眨眼間就利落地將青描柳砍斷,連帶里頭的東西一并斬殺! 不過瞬息之間,陶嶺冬也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了,那陣濃重而又刺鼻的異香里還混著很濃郁的怨氣! 紀清洲一路拉著他下山,指著石階上的斷痕,緩緩說出自己的猜測:“……我想,也許怨靈已有了得以寄宿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