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而紀清洲倚靠在檻邊,垂眼盯著月光隨著水波似魚般嬉戲,聽見腳步聲,抬眼一看,便看見站在眼前的陶嶺冬,隨即起身。 陶嶺冬沒忍住笑了一聲,道:“清粥同學,你還清醒嗎?” 紀清洲的右半邊臉迎著月光,左半邊臉被陰影涂抹,聽到陶嶺冬的問題,輕輕點了點頭。 “清醒你就吱一聲。”陶嶺冬聲音里的笑意稍濃。 “醒著。” 果然是熟悉的風格啊,陶嶺冬在心里感慨道。 “那我們把他倆背回去吧,我背唐睢,你背沈留容。” “嗯。” 陶嶺冬和紀清洲輕手輕腳地背起兩人,同樣也背著光,走了半程灑了月華的路。 翌日。 陶嶺冬和高考悅把他們在畫中的遭遇都講得清清楚楚,高邯皺著眉,慢慢踱步,在走了四個來回之后,開口道:“我在那張空白畫卷上看到了‘江幾豫印’。” 聞言,高考悅立即從老地方掏出印章遞給他老爹:“跟這個一樣嗎?” 高邯轉了轉印章,微微頷首。 “據我所知,江幾豫是一個畫師,他是個啞巴。 “關于他的記載,不同的書內容也各異,關于他的傳說,更是多到數不勝數,但相同的地方是,每當他完成一幅畫作,都會蓋上刻著他名字的章。” 頓了頓,高邯又道,“江幾豫最著名的畫作是《海畔云山圖》,他繪制了整個大陸,傳說心念一動便可進入畫中游遍山川,但因百年之前的事情,這幅畫已成禁畫,而且已遭毀壞,至今下落不明。” 說完,高邯又補了一句:“你們所說的《平生圖》應該也是他的作品。” 話落,眾人散去。高考悅忽然想起他在《平生圖》里看到的故事,又想到東城越傳越亂套的故事,心血來潮想要去做一冊繪本,越想越激動,跑去找陶嶺冬合作,陶嶺冬欣然答應。 高考悅雖文不成武不就,但他能畫得一手好畫,于是便成了主筆;陶嶺冬負責配文,并監督其他人的工作;唐睢和紀清洲負責上色;沈留容這些日子也逛遍了東城,于是負責找人印刷出版。 至此,東城又有了一個新版本,和其他版本迥乎不同,但比其他版本更廣為流傳。 結束了東城一行,四人準備按照計劃前往淚滄海。 說到淚滄海,陶嶺冬就想起紀清洲第一次和他說的一段長話,還全是嘲諷,這讓他至今都還記憶猶新。 要到達淚滄海,就必須先經過冬嶺,而冬嶺,必須徒步越過,不能御劍。 冬嶺,因為位處東方所以又稱“東嶺”,常年積雪不化,人跡罕至,簡單粗暴一點就是鳥都不肯來拉屎。冬嶺作為陶嶺冬最熟悉的地方,除了好看,尤其是最高的極冬嶺上的冰湖,就沒有任何優點了,啊不,還有一個優點是容易有去無回。 剛入冬嶺,瞳孔就被一大片鋪開的白色占據,雪與天似乎連在了一起,給人一種順著眼前的雪走就能踏上天空的錯覺,而且一呼一吸之間滿是冰冷的雪的氣息,有寒風吹過,眾人搓搓手,輕輕呵了口氣。 陶嶺冬仰頭,望了望天,隨后又低頭輕輕嘆了口氣,果然沒有鳥的影子。他忽而想起回到白滄學府被各科課業花式打壓的時候,他好像想過要回鄉養老來著,如今就踏在冬嶺的白雪上,心里卻并不是很喜歡這種熟悉感。 從前,冬嶺是他不能擺脫的桎梏,若是對桎梏談喜惡,自然是不喜歡的。而今身在冬嶺,他卻有些想不清自己對冬嶺的一個態度了。 那既然身在此處,想不清楚,就面對著看看吧。 四人踏著風雪向前走,唐睢凍得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沈留容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只有陶嶺冬和紀清洲好點兒。 忽然,寒風裹挾著冰雪劈頭蓋臉地向他們卷來,喘著氣的唐睢和沈留容躲閃不及,被風卷走,不見蹤影。而陶嶺冬死死地抓住紀清洲的手,努力不讓他滑下去,可陶嶺冬畢竟只有一人,抵不過雪的松軟,最終兩個人一起滑落。 【作者有話說】:感謝姐妹“燕歸”的推薦票x3,“叁清無”的推薦票x10,“雪中春信”的推薦票x1!謝謝! 第二十四章 一壇冷酒 陶嶺冬被冷冷的雪撲了滿臉,他好不容易抬起手,抹開臉上的雪,然后坐起來,動了動凍到沒有知覺的雙腿,咬牙站了起來,動作緩慢且僵硬。 衣服上全都是雪,也濕了大半,這會兒一縷微風拂過來陶嶺冬都可能抖索起來。 “咳……咳咳。”陶嶺冬彎下腰咳了起來,咳罷,他用濕冷的袖子擦了擦臉,抬眼望了望遠處,突然想起紀清洲也是跟他一起墜落下來的,那他人呢? 陶嶺冬環顧了一下四周,皆是皚皚白雪,人影都不見一個。他轉身,想向后去找人碰碰運氣,抬腳慢慢地行走在雪地里。 走著走著,走了挺遠,也喊了一路,陶嶺冬驀然碰到什么東西,擋住了前路。他心下一喜,原本想蹲下來,但雙膝發出幾聲清響,沒能控制住身體,跌在了雪地里。 陶嶺冬有些嫌棄地“嘖”了一聲,索性任由它去了。他伸手向前摸索,好像摸到了……人的手,隨即便用雙手扒開覆在面前的白雪,露出了人的全貌,正是紀清洲。 他扶著紀清洲坐起來,一邊輕輕搖著他一邊開口一遍一遍地喊著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