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帶走!” 話音落下,后頭的人一下就朝琳瑯撲來。 “啊!” 沒想到真的有人敢光天化日隨便找個名頭就抓人,琳瑯手被抓住,不停地掙扎。 反應過來的村里人也涌上來,一邊要抓,一邊要攔,瞬間場面就亂了起來。 年紀大了被擠出外面的方支書心焦不已,早知道就不叫老大他們趕在農忙前去遠處的養殖場巡邏了,至少民兵隊里還有幾條木倉,不用像現在一樣赤手空拳。 然而遠水解不了近渴,再后悔也沒用。 錢紅軍也站在人群外頭,方家村到底人多勢眾,本以為他們只要一亮身份就什么問題都沒有的,帶來的人也沒帶著武器,眼看就要被這群泥腿子打倒,錢紅軍氣急拔木倉。 ‘砰’地一聲響起。 正在拉扯打架的人像是被猛地按住了定格鍵,一時間全都僵住了,扭頭看向外面舉槍對著天的人。 回過神來,方家村的人齊刷刷地看向支書,倒是陳大頭機靈,趁勢一把拉過被護在后面的琳瑯就往外走。 方支書此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不了解姓錢的為人,不知道他到底就是嚇唬嚇唬還是真的敢那么喪心病狂,他也不敢賭。 琳瑯自然也能明白,盡管雙腿微微發抖,手心冒汗,對上支書看過來的眼神的時候還是佯裝鎮定地搖了搖頭,順從地跟著對方走出了人群。 錢紅軍見狀十分滿意,視線黏在被拉出來的女人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越打量越滿意,嘴角朝上勾起,臉上表情像是得意,又帶著幾分高高在上的嘲諷。 人越走越近,錢紅軍心頭火熱,忍不住朝前迎了兩步,“早這么識趣不就” “砰!” 又是一聲木倉響。 錢紅軍瞬間僵立,沒出口的話就這么卡在了喉嚨口。 腳下振動,離邁出去的右腳不到五厘米的地方留下一個小坑,彈射回來的彈孔打在身上,高溫瞬間把衣服印出一圈焦黃,纖維燃燒的刺鼻味兒若隱若無地在鼻尖飄著。 錢紅軍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立馬跳到一旁,轉身看向子彈射來的方向。 頎長的身影逆著光,晚霞如紅紗在他周圍勾勒出一圈紅色光影,俊朗的眉目藏在這光影里叫人一下辨不清神情,只有紋絲不動的右手,及右手上黑洞洞的木倉口叫人哪怕在這霞光中依然忍不住渾身發涼。 被盯住的錢紅軍尤為敏感,縱然他也自覺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在前面的人的注視下,依舊忍不住發抖,那冰冷的眼神,讓他有種自己仿佛是個死人的錯覺。 想要說些好話緩和一下,努力了半天,嘴角依舊不聽使喚,始終笑不起來,反而帶起一陣抽搐,叫人看了可笑異常。 琳瑯在看清來人后眼淚刷地就掉了下來,用力掙脫被拉住的手,朝著前方跑去。 錢紅軍眼睜睜看著到嘴的鴨子像歸巢的小鳥兒似的撲到了前頭人的懷里,頭再沒抬起來過。 錢紅軍心底惱怒,偏偏眼前這人看著就不是個好惹的,這年頭手木倉也不是普通人能有的,縱然他覺得前頭這人估計也不能有什么背景,但是看看腳邊的彈孔。 好漢不吃眼前虧! “這位同志”錢紅軍好不容易擠出點兒笑來。 只是剛開口,原本朝著腳邊的木倉一下子就移到了腦門。 錢紅軍只覺眉心發涼,握著木倉的右手緊了緊,左手舉起,“有話好好說啊。” “現在知道好好說了?活該!”安國罵道。 我忍! 錢紅軍咬緊了后槽牙。 只是到底不甘心這般灰頭土臉,傳出去他還怎么在安市混?錢紅軍看了看手里的木倉,似乎又多了些底氣。 “這位同志你是哪個單位的?我是委員會的,看起來你也算認識他們是吧?我們呢,態度核能不太好,這也是心急,我給你道個歉,但是都是一個戰壕的戰友,我也不想亂抓人是吧,我們是有證據的,你的”錢紅軍看著還抱在一起的人,心底暗罵一句‘狗男女’,“朋友,是吧?不是我們這兒人,沒有手續就到了方家村生活,這肯定是違規的,偷偷摸摸跑來這里干嘛?就算我今天走了,這個事情還是要查的,這是不可能避免的,還請你配合。” 這話一出,已經分開又站成一團的村民頓時一片嗤笑聲。 錢紅軍臉上有些熱,卻不是羞的,全是氣的,只是沒辦法,槍還指著他,只能當沒聽到,跟來的那一群人全他媽是廢物,就跟死了一樣,一聲不吭,錢紅軍剜了一眼站在他側面的狗腿子。 “你當然沒有手續,想要手續可以去軍區要。” “軍、不可能!”錢紅軍大聲反駁。 方平津此刻半點兒也不想搭理對面的傻逼,要不是拼命的忍,心里背條例法律,剛剛那一木倉就不是朝著地上去的。 胸口溫熱一片,不用看也知道淚濕一片,提著的包裹早在琳瑯跑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落地,左手從柔軟的腰肢穿過,輕輕拍打著單薄的背部,懷里人哭的一抽一抽的,他的心也跟著一抽一抽。 眼見對面的人還要不依不饒,右手一動,又是一木倉射在地上。 讓人滾的姿態表得明明白白,錢紅軍臉上青一陣紅一陣。 “老大,要不咱們先走吧。”陳大頭哆嗦著走過來,低聲勸到。 他們都有木倉,但說實在的,朝天開的機會都不多,別人一看就已經嚇住了,這木倉和木倉也不一樣啊,看對面那人,兩下都射在腳邊差不多的位置就知道是個厲害的。 “老大,好漢不吃眼前虧啊,這人反正也跑不了不是?” 再怎么不甘心,再怎么恨,錢紅軍也知道不能硬扛,點了點頭,借著這個梯子下了坡。 再看一眼對面,低頭正跟懷里人說著什么的年輕男人,眉眼淡漠,但細細打量,卻有股子矜貴味兒,左手在女人背部輕拍,手上的表折射著陽光亮得有些晃眼。 剛剛被沖昏的頭腦此刻漸漸冷靜下來。 “走!”低喝一聲,錢紅軍率先離開。 對方既然敢開木倉,且聽了他的名頭眼風都不動,錢紅軍就知道要么真是個愣頭青,要么就是真的看不上他,以他的判斷來看,后者的可能性居多,如果是這樣,他先前打聽的時候居然沒有打聽到...... 他被算計了! 錢紅軍臉色異常難看。 路過抱在一起的兩人時,錢紅軍還是忍不住瞥了一眼, 女人的身體緊緊貼在年輕男人身上,姣好的曲線清晰可見,柔軟的腰肢盈盈可握,錢紅軍眼底一暗,到底只敢瞥了一眼,壓下心底的不甘快步離開。 今天走了,以后估計就不會有機會了。 但是,他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作者有話要說: 補上了昨天的 第68章 風吹過濕透的襯衣帶來陣陣涼爽, 只是這對渾身冒熱氣的方平津來說杯水車薪。 不知是否田里的青蛙也覺得太熱, 連叫聲都斷斷續續,叫人聽得著急,倒是村頭那顆大槐樹上,蟬鳴聲撕心裂肺,間或夾雜著幾聲清脆的鳥叫聲。 風在他身上分開后又聚合,拂過路邊的野草, 田里的麥穗, 颯颯聲清晰可見。 胸前的人還沉浸在委屈和悲傷里,抽泣聲叫人心疼, 前后早已安靜, 該走不該走的都已經清場, 除了他和他懷里朝思暮想的人兒。 本該安慰勸解的方平津此刻嘴巴卻像是沾了膠水,怎么也舍不得開口, 只希望這連夢都不敢夢的場景能再久一些,再真實一些。 這份自私到底只持續了片刻,很快就被心疼壓過, 方平津輕輕拍了拍琳瑯的肩膀, “沒事了, 沒事了, 琳瑯,別哭,咱們先回去好不好?一會兒天黑了。” 本來就是踏著晚霞趕回來的,他本該第一時間去部隊交任務報到, 只是走著走著鬼使神差地拐了個彎兒朝村里來了,好在他是回來了。 方平津此刻無比慶幸自己放縱了當時的一點兒小私心,不然后果不敢想象。 想起剛剛那群人,方平津眼神暗了暗。 琳瑯最開始哭得不能自已,等到后來情緒緩解之后,更多的是不好意思,只能繼續裝哭,此刻眼睛腫得像桃子,臉上淚痕斑駁卻紅艷艷的,頭發亂的像雞窩,配上要流不流的鼻水,著實滑稽的很。 方平津還是第一回 見她這么狼狽,連之前去李家莊接人的時候都不至于這樣,雖然知道不該,但冷不丁地對上這張臉,嘴角還是忍不住卸了一絲笑意。 琳瑯見狀臉更紅了,索性破罐子破摔,舉起袖子抹了一把臉,遞過去一個哀怨的眼神。 方平津這下再也忍不住,嘴角揚起頗為囂張的弧度,壓都壓不住,只是到底顧及小姑娘的面子,不忘安慰道:“沒事兒,琳瑯怎么樣都是最漂亮的。” 說話的人笑起來比此刻還未落下的夕陽還要暖三分,略略彎起的大眼睛里亮得仿佛有一整片閃爍的星光。 琳瑯心底鼓起的氣像是入水的河豚,根本用不著外力,自己就xiele,也跟著笑了起來。 如火的晚霞籠罩著這對相視笑得像傻子的男女,不一會兒就被羞的藏到了山后面。 漸漸的,笑容隱去,氣氛開始變得有些異樣,琳瑯率先別開了眼,還沒想好說什么,手卻忽然一暖,抬眼望去如玉般的手被一雙大手包住,一黑一白,對比強烈卻顯得異樣和諧。 沒說話,兩人就這么手拉著手回了家。 回到家,琳瑯快手做了些吃的,吃完又傻坐了一會兒,大致說了說彼此的近況,又問明了今天的情況就到了該分別的時候。 方平津時間有限,他走之前是拍過電報說今天歸隊的,此刻,千言萬語也只能化作一句‘等我’。 琳瑯不是不懂事的人,就算再不舍也沒辦法,何況人已經回來了,不用擔心安全,加上兩人剛剛這情形,算是確定了關系,真讓方平津今晚住下,她還不知道該怎么反應,聽到方平津要走,第一感覺竟然是送了口氣。 帶著不舍把人送到門口,琳瑯關上門轉身靠在門上把玩著方平津送的這只飄揚過海來的口紅傻笑不已。 那頭方平津出了門,直奔大伯家,再次問了今天的情況后,借了大伯家的自行車就往部隊方向騎出去。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伴著微風的初夏夜晚格外涼爽,方平津猛力蹬著車,像是要把這一身不知從哪里來的勁兒都給發泄出去。 不過半個小時,部隊就到了。 時間已晚,他干脆直接就去了領導家里,等匯報完情況,聽完領導的夸獎,又是將近一個小時。 從領導家里出來,月色更亮了,遠處似乎有人聲,方平津卻覺得聽不真切,左手上似乎還有異樣的柔軟和溫度殘留,月色溫柔,倒叫他有種不真實感,唯恐先前的一切都是做夢。 好在昏黃的燈光喚回了他的理智,推門而入,叔叔和嬸嬸各自拿著報紙在看著,靜謐的空間里流動著脈脈溫情。 “平津?哎呀,終于回來了!”聽到聲音抬頭看向院子里,鄭萍驀地叫了出來。 猛地站起來,手里的報紙來不及放下,三兩步就迎到了門口。 方常勝也是吃了一驚,猛地站起,只是看著自家媳婦兔子似的蹦出去,他清了清嗓子,又坐了回去,只是手里的報紙終究還是放到了桌子上。 方平津被嬸嬸拉著,忍不住扯了個笑,“嬸嬸。” “哎”鄭萍應了一聲,眼眶忍不住泛紅,“可算回來了。” 是啊,他也沒想到出個任務一波三折耽誤了這么久。 進了門,朝自家叔叔敬了個禮,目光相觸,一切盡在不言中。 “行了,不就出個任務嗎?誰沒出過似的。”放下心,方常勝看著圍著侄子轉圈的媳婦有些覺得礙眼起來。 “不會說話就別說!”沒好氣地瞪了眼方常勝,鄭萍繼續對著方平津噓寒問暖,實在是時間長,讓人提心吊膽大半年,此刻一放松,就忍不住多問問。 方平津臉色柔和,一一耐心答了,好半天才把人勸住,直到樓上表弟被作業難住了,鄭萍這才依依不舍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