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頁
沈滄頓了頓,再道,“諸位不是說要實證嗎?此時人證已死,剩下的兵器便是最好的實證,一是可派人去撫南營核查持有云家刀的軍士,二是可核查此刀,是否仿制。” 此言一出,殷涔與沈滄遙遙對了一個眼神,心中便知,沈哥哥這是已看出此刀有異,叫他好生盯著去查一查,于是便緊跟說道,“此人所言極是,如今我等在此堂審,審來審去都是互相推斷,不若將僅剩的證物好好驗查過后再來定論,祁閣老意下如何?” 祁言之似在思忖,他并不想將此案拖至更復雜的局面,今日若云漸青怎樣都無法自辯,他便可下罪決斷,然后交由皇上處置,然而沈滄突然提出來查驗物證……他看了辛尚允一眼,這廝辦事太不干凈,如此證物竟然帶回京中,當下此種情形他又怎可說不查…… 這時刻堂中十分寂靜,各人似都各懷心思,殷涔與陳佶互看一眼,陳佶再次側身碰了碰祁言之胳膊,“閣老——請做裁決。” 祁言之這才緩聲道,“證物……自然要查驗,辛大人,既然證物是你帶回,不若……” 話還未說完,鄒橫空起身一步,“辛統領還身兼京城內外巡防,這查證之事,自然交由我都察院,殷涔——” “下官在!”殷涔立馬起身回應道,“下官領命。” 速度快得祁言之來不及插嘴,殷涔又道,“為公平起見,不若姜大人也派秦念衾大人與在下一同查證,以免下官查出了什么,在做各位大人并不相信。” 陳佶此時也道,“云南茶稅一案多虧兩位大人聯手協作,二位大人的正直忠心早已經受考驗,此番只是查驗個證物,我相信二位大人定能給出公正結論。” 話說到如此份上,祁言之不得不點頭,“那便交由二位了。” 云漸青與沈滄再次被帶下去時,陳佶又朝阮鳴沙說道,“關于尚未定罪的官員,即便下了獄,要如何對待,阮大人心知肚明,若下次堂審時他二人有何身體異樣,阮大人,你可脫不了干系。” 阮鳴沙一頭汗,忙道,“不敢不敢,下官自會看管好獄中屬下。” 三司會審之時,陳澤正在廣明殿中,方守敬遞上丹丸,“陛下受驚了。” 陳澤接過玉紅丹丸,和水服下,面有頹色,“朕修煉到如今,倒真覺得外頭已無甚牽掛,就待天劫至,上天將朕收了去。” 方守敬抱著拂塵,沉穩道,“陛下飛升乃是遲早之事,屆時便可脫離這俗務。” 陳澤從內心深處開始發笑,一直笑到渾身發顫,“多少人爭得頭破血流的位子,到了你口里,竟成了俗務。” 方守敬也跟著笑了一笑,“我等修道中人,又如何會在意世俗名利,陛下修煉了這些年,體會還不夠深嗎。” 陳澤收了笑,目光深沉,從榻上起身,長袖飄飄,他彎腰望向方守敬,“你說,像朕這樣始終一只腳踏在俗務中無法脫身之人,上天會要朕嗎?” 方守敬面不改色,眉目微垂,“自然,陛下修道之心,上天可鑒。” 陳澤直起腰身哈哈一笑,廣明殿內空曠,笑聲四處回蕩。 此時殿外何進的身影顯現,高仁看過一眼,朝陳澤說道,“皇上,皇后娘娘又在殿外候著了。” 陳澤朝殿內走去,頭也不回,“叫她回去,朕不見!” 殿外何進也聽到,面有難色,高仁再道,“從皇上昨夜回宮,娘娘已是第三次前來了,皇上要不要……” 陳澤猛然轉身,“你糊涂了嗎!” 高仁連忙噤聲,側身朝何進擺了擺手。 秋憶人站在殿外,神情頗為惱恨。 第62章 紅裙 堂審過后,殷涔帶了宮中畫師又去了趟殮房,讓畫師將此刺客二人的面容畫了下來,并取走其中一把長刀,傍晚時分方才回到家。 陳佶在院門口里等著他,仍然穿著堂審之時的朝服,殷涔以為他仍舊得住在宮里,沒想到這么快便出來了。 殷涔三兩步跨過去,頭一句就是,“讓我看看你肩上的傷。” 陳佶微笑著抬了抬手,“不礙事,已經能動了,沒傷到骨頭。” 殷涔小心將手掌蓋在他肩頭,陳佶卻將殷涔的手拉下來,在自己掌心里攏著,他站在殷涔面前比對方高出半個頭,眼睛微垂著,直看進殷涔心里。 “好久不見你啊,平山。”陳佶壓低著嗓子,十分溫柔。 院中無人,秦念衾和梧葉兒的房內有光,卻房門緊鎖。 盛春時分,院中的花開得紛紛擾擾,海棠、月季、粉白的櫻花瓣粉粉落下……都是陳佶命人一顆顆一盆盆栽種過來。 殷涔雙手環住陳佶的腰,將頭靠在另一側的肩頭上,的確,好久…… 自十三歲進來太子府,他們便日日夜夜在一起,唯一一趟云南之行,也是變著法兒求了個公差一同前去,此番春獵的大半月,倒是兩人的第一次分開。 小別勝……新婚,殷涔腦中冒出這么句話,突然又紅了臉。 陳佶俯著他耳朵輕輕說了句,“那紅色長裙里衣,我今兒帶來了。” “哎呀——”殷涔忍不住嗔了句,陳佶哈哈一笑,將人摟得更緊了些,疏影清斜,暗香浮動,懷中人面上緋色更勝花,殷涔微微仰著臉,櫻花瓣落在眼角、唇邊,陳佶輕輕吻下去,一口口將花瓣吃進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