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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輪到海拉提發怔,怎么地?拿我開涮說走就走? 反應過來之后猛地起身,殷涔身后傳來海拉提一聲怒吼,“說走就走?果然葉老板說得對,漢人官員沒一個可以相信的。” 跟著拍了拍手,瞬間沖進來幾十個兀木部護衛,人人亮著白光閃閃的馬刀。 殷涔皺眉道,“這是要明搶嗎?” 海拉提指向他們身后,大帳后方堆著茶葉的箱子說道,“將那些箱子給我抬出去!” 陳佶和梧葉兒作勢要阻攔,殷涔伸手將二人按住,又對暗衛命令道,“都不許動,兩國談判,切忌交鋒。” 海拉提聞言冷哼一聲,“殷大人果然官高言重,倒顯得我們成小人了。” 殷涔微笑不答。 兀木部的人將茶葉箱子抬了出去,海拉提冷冷說道,“馬匹自會留下兩百匹給你,若覺得自己吃虧,就當是你們不講誠信換了葉老板交的學費吧。” 還沒等殷涔說話,帳外便沖進來一個護衛,看向殷涔等人的神色頗為惱恨,指著他們對海拉提道,“這些狡詐漢人,他們的箱子里裝的全是石頭!” 不要說海拉提,此話一出連暗衛都吃了一驚,這一路千山萬水扛過來的官茶什么時候變成了一箱箱石頭?殷大人是瘋了嗎? 護衛的話音剛落,殷涔和陳佶梧葉兒的脖子上便架上了三把刀,暴躁的兀木部人在帳外將內里圍了個水泄不通,按常理,區區三四個暗衛,架上殷涔他們三人,今天就算拼個你死我活,也沒多少可能能完完整整逃出去。 殷涔干脆把剛才的話對暗衛們再講了一遍,“切忌交鋒。” 那些兀木部人中嚷嚷著要殺了他們的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高,海拉提此刻倒饒有興趣地看著殷涔,就像看一只必死無疑的獵物,耍了我,你要怎么辦? 一片嘈亂中殷涔對海拉提道,“我乃朝廷命官,此地還在我大寧國境之上,你殺了我,只怕林將軍的鎮北營會千里追兇,跟疏勒國再打一仗,這罪責,只怕疏勒王會追究到你身上。” 說到疏勒王,海拉提皺了眉,仍舊不說話。 殷涔循循善誘,“但我耍了你,你自然沒道理放過我,不若你將我交給你們疏勒王,讓他來處置,即便他殺了我,惹得兩國交戰,這也不是你的過錯了。” 作為兀木部的首領,海拉提很是敬畏疏勒王,前幾年疏勒王收復天山南北直至關西境外所有部落之時,他為了部落安寧避免交戰,直接臣服了疏勒王帳下,如今殷涔提到這一層,簡直直接擊中他的畏懼痛點,他只微微想了想,都來不及猜忌為何殷涔要自投羅網,便號令部下們將殷涔一行人捆綁押好,送往疏勒王軍帳所在之地。 距離五年前殷涔和梧葉兒逃離疏勒軍營,此時的疏勒王軍帳更加深入荒漠腹地,皆因今年林漠煙將軍復職重新成為了鎮北營統領,在此前的反侵襲戰中不僅收復了失地,還將對方往西趕了幾百里。 疏勒王塔克忽倫從少年起便一直跟林將軍交戰,這一生對這位將軍既敬又畏。 路途中,陳佶問殷涔,“當年哥哥被俘去疏勒軍營,走的便是這條路嗎?” 殷涔點頭,“逃出來時也一樣。” 陳佶此刻卻笑了,“終于我也走了一遭,日后再提起關西,我便不只是哥哥的旁聽者了。” 原是為這遭,殷涔也忍不住笑了。 待進了疏勒軍營,海拉提著人前去通報,不一會他們被領進了中間最高大的王帳。 待到疏勒王塔克忽倫剛一轉身,殷涔便呆住了。 這半面蒼髯的臉,與他記憶中那個又狠又沉默寡言的面孔重疊了起來,在密林中將殷蓯抱上馬,在角斗場中正對殷涔的面,看著他與餓狼決斗的人正是他,當年殷涔不知,此人便是日后統一天山南北的疏勒王。 塔克忽倫見到殷涔,也微微瞇了雙眼,總覺得眼前人面熟,似曾相識,只是怎么也想不起來。 殷涔覺得他老了很多,但當年黑云壓城的氣勢卻更盛了。 塔克忽倫命人給殷涔他們松開綁,開了口,“既是互市,且有約在先,為何欺詐?” 殷涔道,“茶已在瓜州官驛已備好,此番使了個不入流的伎倆,只為與疏勒王能當面共談。” 塔克忽倫又道,“所為何事?” “此前我朝西南官茶貿易及兩國茶馬互市皆為我大寧商人葉明枝獨占,此人因為囂張枉法,已被查辦,此后我大寧朝官方將接管日后的馬市,每年會派不同的御史前來與各部落做交易,還望疏勒王能率各部落認可這一做法,而不是像以往一樣,若各部落首領只認葉明枝一人,此事便難辦了。” 塔克忽倫聽聞此番話的表情卻十足微妙,他問殷涔,“御史大人這番話可是代表你朝皇帝的意思?” 殷涔很肯定點頭,其實為詐,但管他呢,對方還能去跟陳澤核對不成。 卻不料塔克忽倫詭異一笑,“你跟本王說,要葉明枝死,而有人卻跟本王說,要葉明枝活,你們寧朝人可真有意思。” 輪到殷涔三人怔住,殷涔腦中已炸開了鍋,什么?誰要葉明枝活?葉明枝不是已經死了嗎? 塔克忽倫朝身邊人說了句話,那人領命出去,殷涔問道,“請問大汗,是誰要葉明枝活著?” 塔克忽倫道,“你何不親自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