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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同歡心下驚惶不已,這是……要干什么?顫抖答道,“奴才……不曾體驗。” 殷涔問道,“任公公可想體驗?塞外黃沙,屠刀餓狼,真真是人生好風景呢。” 任同歡早已涕淚俱下,跪地叩首道,“大人……饒了奴才吧……” 殷涔繼續,“年后就是茶馬互市,今年官茶恐數量不夠,皆由你督造不力所致,不若屆時我便將你抵罪,送給疏勒國的人,任他們處置,也好平了他們的怒氣,你看如何?” 任同歡只覺得魂魄都散了,語不成句地說道,“大大大人……饒命啊,奴才愿將一切……說出。” 殷涔絲毫不急,命人給他和陪審的三人一人泡了一壺茶,又上了些點心,這才讓任同歡一一道來。 “將官茶充作粗茶一事,的確是奴才對葉明枝下的令,但是,大人明鑒,奴才并沒說要拿出那么多的量去充作粗茶……這都是葉明枝那個賤民自作主張!” 殷涔皺緊了眉頭,正想著要如何懟回這個死不認賬的奴才,秦念衾在一旁悠悠說道,“你不跟葉明枝說要多少茶,卻說要多少銀子,錢都定死了,葉明枝可不得大刀闊斧地砍了官茶的量么,都死到臨頭了,任公公竟然還不忘耍障眼法。” 殷涔看向秦念衾,二人會心一笑,其實秦念衾也不過是詐他,但此刻任同歡見被道出真相,雙眼一閉,真真覺得大勢已去。 殷涔繼續審道,“年年多出來不入庫的那么多銀子,都給了什么人,做了什么用?” 任同歡這才低聲回出了一長串人名,說完之后全身都散了架,立時癱倒在地上。 場中三人互相對視,面色陰沉,任同歡口中這一串人名,串起是整個西部官場,從云南、貴州到整個關西,凡與茶貿、互市有關的地方,上到布政使到按察使、都指揮使,下到知府,幾乎無一漏網。 面對任同歡招供的事實,殷涔只覺得周身發寒。 在任同歡停下后片刻,殷涔最終問道,“關西鎮北營統領將軍林漠煙,可在此列?” “未曾。”任同歡這回果斷回道,“林將軍的軍營向來不參與地方政務,也與此事毫無關聯。” 殷涔看向陳佶,彼此都明白這句否定的回答意味著什么。 審完任同歡,殷涔深知這份供詞代表什么,他與陳佶商量,暫時不殺任同歡,也不往京中遞呈供詞與奏折,一切待茶馬互市結束,回京之后再面呈皇上。 他要留著任同歡當人證,泱泱大國,潰爛至此,牽一發而動全身,他不知道陳澤若看到此供詞,會怒發沖冠,還是會心痛至死。 殷涔對皇權毫無敬畏之心,他要面呈,是因他想知道,若陳澤對國家尚有一絲良責在心,可曾想過如此局面,身為皇帝也無法置身事外,他對自己會否有一絲譴責? 第44章 泡影 研茶坊的復建進展得不錯,殷涔去巡視過,深感秦念衾辦事屬于幾乎不讓他人cao心,幾回下來便放手交給他來管,同時心里也想著,回京之后要想個法子把他和羅青衫都弄到朝中去,既是人才,又對了脾性,絕對絕對要收歸己有。 至于秦念衾的意愿,殷涔毫不擔心,他自己說不動,不還有梧葉兒嘛。 任同歡暫時不死,殷涔便將他轉移拘押到了官驛,派暗衛守著,邱露華暫時還不知任同歡已經招供,整個西部的官場也平靜如水,只以為御史大人查出了貪|贓,收繳了贓款,還領了皇上的賞賜,一切已經告一段落。 只是殷涔心中還有疑團沒解開,牽連到如此廣泛的官員,便是最終結局了嗎? 比起這起將大寧半個官|場都卷入的茶稅貪墨案,殷涔更關心另一件事,他將梧葉兒叫來,準備派給他一個頗有些令人為難的任務。 殷涔問他,“你可還記得當日的疏勒國軍帳?” 梧葉兒聽到疏勒二字便面色有些沉郁,“當然記得。” 殷涔看著他道,“我想派你再去到那里,幫我找一個人,但是,”殷涔頓了頓,很真心道,“如若你不想再去到那里,也不必勉強。” 梧葉兒問道,“哥哥要找什么人?” 殷涔問他,“你可還記得當日沈滄來救我們時,說找遍整個軍營不見我meimei,殷蓯?” 梧葉兒點點頭,殷涔再道,“而前不久葉明枝跟我說,疏勒國大汗新娶了一個漢人女子為妃,還說這個女子是從小長在軍營內……” “是殷蓯嗎?”梧葉兒急急問道。 “我不知道。”殷涔抬頭,目光迷茫。 還未待殷涔再說,梧葉兒便道,“我去,我去替你找出那個妃子,問她是誰。” 殷涔道,“據說她已經記不得小時候的事了,甚至也不記得自己是誰。” “那要如何辨認?” 殷涔緩緩道,“她的眼角,有一塊小小的,淺淺的月牙形胎記,微微凹陷了進去,如果你看到這個,就一定是她。” 梧葉兒道,“好,我明白了。” 殷涔看著這個多年前跟他一起從狼口中逃出來的小伙伴,心中百感交集,揉了揉他腦袋,“千萬小心,只是看一看,別的什么都不要做。” 跟著又補了句,“我會找個別的理由跟秦大人說,就先別跟他講你去干嘛了,以免他擔心。” 梧葉兒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嘿嘿笑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