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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明枝此時嘴角緊抿,端起茶盞喝了口茶,殷涔卻發現他在間隙之間瞥了瞥任同歡,果然,任同歡緩緩開了口,“殿下,研茶坊一直以來是在茶鹽司的管轄之下,歷年來所有賬面都由茶鹽司一一過目,并遞交司禮監存檔,干爹也都是審查過的,并無出錯。” “哦?如此說來,所有賬冊都在宮中司禮監?”殷涔道。 “自然,怎的殿下和御史大人此番來之前,司禮監沒說嗎?”任同歡一臉吃驚。 殷涔些微沉默,按照程序,司禮監的確應有賬冊存檔,但他不相信那是唯一,若那公開審核的賬冊無問題,原因只可能有一個,研茶坊或茶鹽司還另有暗賬。 殷涔皺了皺眉,道,“司禮監有賬冊存檔一事我自然知曉,然而皇上既已派我巡茶,必然是此賬冊并不準確,至少,皇上信不過,何況,司禮監的存檔賬冊只有一個粗略統計結果,最完整原始的賬冊仍然保存在研茶坊和茶鹽司,這賬冊是一定要查的,兩位又何須費力遮掩?” 后半截兒實為殷涔下的套,胡亂猜的,他賭司禮監的存檔不是原版,也沒道理會是原版,既給了他巡按御史的身份,便什么過分的要求都提得出,查賬算什么,天經地義。 果然,任同歡沉默了,葉明枝又開了口,“茶坊的賬冊都事無巨細相當瑣碎,不若給三天期限我讓賬房先生整理過后,再送到殿下和御史大人官驛處如何?” 殷涔轉頭看了眼秦念衾和羅青衫,秦念衾再玉樹臨風地往堂中一站,道,“不必了,整個昭陽府最好的賬房先生在這里,”說著指指羅青衫,青衫今日便可跟葉老板一趟回研茶坊,跟賬房一起核查。“ 羅青衫笑瞇瞇站著,雙手抱著小算盤抖了抖,算盤珠子噼啪響了一陣,似回應秦念衾的話,是的是的,我就是本府最牛審計師。 殷涔再補了句,“歷來巡按御史所提之要求,巡按地應一一滿足。” 葉明枝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羅青衫憨態可掬地做了個手勢,“葉老板,車已經備好了,要不立刻啟程?” 葉明枝嘴角微微含笑,向在座眾人告辭,羅青衫跟在身后顛顛地出了門。 殷涔心中卻另有他想,研茶坊和茶鹽司近年來對此事一定深謀遠慮,絕不會是糊涂賬,那本清晰記錄了所有數額和來龍去脈的賬冊,他要用另外的手段拿到。 既然對方明面上有一套,他便也配合演一套明的。 既然對方地底下來暗的,他便也來個更暗的。 第39章 悍妻 晚些時候,秦念衾也與殷涔他們一道回了官驛,這些日子他也要常待在昭陽府,滄源縣府衙的事情交給了縣丞暫代。 梧葉兒湊上前,“肩傷好些了沒?” 秦念衾扶額,“肩好了,但頭疼。” 梧葉兒一驚,繞著人左看右看,“頭怎么了?又被誰傷了?” 秦念衾:…… 這人只適合攤開直來直去,他將梧葉兒推開道,“你晃得我頭疼……” 梧葉兒嘿嘿一笑。 殷涔和陳佶各自雙眼望天,我們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 秦念衾道,“殿下和大人請放心,青衫既能入賬房,不管對方賬冊如何掩蓋,都能被他找出端倪。” 殷涔想了想,索性對秦念衾兜底,“羅師爺去查賬一事我自然放心,只是我們都心知肚明,葉明枝能拿出來的賬冊,必然做過了手腳,羅師爺能從中查到的線索也是有限,我更關心的,是葉明枝暗地里真正的賬冊。” 秦念衾緊皺眉頭,“此人掌控研茶坊近十年,從我上任之初,便對他有所耳聞,不僅是西北西南一帶最大的茶商,還結交了各路英豪,從江湖到朝堂遍布朋友,這樣一個人,若有心想藏住什么,只怕很難找得到。” 陳佶問道,“此人可有心腹?” 秦念衾想了想,“從我之前所見,以及這些年旁人對他的描述,葉明枝在外的時候慣常獨來獨往,身邊既不帶侍衛,也不帶隨從,若說是那種大家都知道的心腹,怕是沒有。” 陳佶點點頭,和殷涔互視一眼不約而同道,“跟蹤他。” 聽到跟蹤二字,梧葉兒來了精神,這不就是京城中他慣常做的事兒嘛。 殷涔沖他示意按了按手,稍安勿躁,想了想說道,“今夜恐怕研茶坊將會徹夜查賬,正好人都集中在賬房,我想趁此機會夜探研茶坊。” 此言一出陳佶立馬起了身,殷涔眼明手快道,“不必,阿月在家休息等消息就好。” 又指了指梧葉兒,“你跟我一起。” 陳佶悻悻道,“唉,又是被嫌棄的一天。” 殷涔忍不住笑,“這種偷雞摸狗的事,太子哪能去。” 秦念衾看著二人熟稔到不分大小高低地胡亂講話,這才后知后覺地覺察到不對勁,臉上表情像被雷劈過,又看到梧葉兒笑嘻嘻地盯著自己,感覺活像進了某種屠宰場,自個就像等著被宰的羊,心下簡直要哭。 暗咒,上梁不正,下梁果然歪…… 那歪掉的下梁又晃到了眼跟前,“早點睡,我去去就回,一定不要擔心我。” 秦念衾脫口而出,“誰擔心你啊。” 說完立馬覺得不對勁,怎么像撒嬌…… 還沒反應過來,梧葉兒已經心滿意足地走了。 殷涔與他換了夜行服,輕撩撩上了屋頂,向夜空中掠去,瞬間不見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