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尚允再向陳澤懇切說道，“臣同附議請奏?！?/br>
    “好！朕準(zhǔn)了你，大理寺卿姜晚笙，派人協(xié)助辛大人徹查此事?！?/br>
    姜晚笙出列，領(lǐng)旨謝恩。

    辛尚允和祁言之都退了回去，梁洛書卻還立于朝堂之中，陳澤坐回榻上，問道，“太傅可還有別的事要稟報？”

    梁洛書今日神清氣朗，臉上溝壑似都淺了幾層，目露精光說道，“自那日西北緊急軍報，臣等與皇上于議事閣商議調(diào)換鎮(zhèn)北營統(tǒng)帥一職時，便發(fā)覺如今朝中人才凋零，吏部尚書李寧遠(yuǎn)多次向內(nèi)閣提議，是否可以由諸位大臣們舉薦青年才俊，作為朝中的人才儲備，此事祁閣老一直未向皇上稟報，如今又出了南城的亂子，正是用人之際，臣今日斗膽向皇上請示，是否可行？”

    陳澤閉目思忖片刻，開口道，“此法可行，朝中用人也并非一定要經(jīng)過殿試，非常時期有非常之法。”又道，“李寧遠(yuǎn)，如今很缺人嗎？”

    吏部尚書李寧遠(yuǎn)出列，道，“回皇上，如今各部均有不少空缺，每每遇到緊要之時便向臣要人，臣也著實為難。”

    陳澤點了點頭，問堂下群臣，“諸位可有舉薦？”

    這一問之下，呼啦啦沖出來好幾位，爭先恐后道“皇上臣有！”

    陳澤大手一揮，指向梁洛書，“太傅先來。”

    梁洛書不疾不徐，道，“不知皇上是否還記得云野世子與折桂郡主訂婚大典之上，一位代替太子出戰(zhàn)騎射場的少年英俠？”

    陳澤挑了挑眉，“朕記得當(dāng)日是太子的侍衛(wèi)替代上場?！?/br>
    梁洛書點頭道，“的確如此，此人名殷涔，字平山，不僅武藝出眾，文采亦是了得，曾有詩曰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xiāng)，令臣記憶猶新?！?/br>
    陳澤恍然記起，“這首詩朕曾聽韓王提過，原來就是此人?！?/br>
    梁洛書再進(jìn)一步，“臣教授太子殿下課業(yè)多年，殷涔也偶有一同聽課，講起國策政論來，竟也讓老臣刮目相看，此等人才，斷不可被埋沒啊。”

    “竟還有這樣的事？一個小小侍衛(wèi)如此文武雙全？太子，你怎么看？”陳澤轉(zhuǎn)頭問向陳佶。

    陳佶轉(zhuǎn)身向陳澤微微躬身，道，“回父皇，太傅所說沒錯，其實太傅早有意舉薦他入朝，但殷涔一直以須照顧好兒臣安危為由，不肯入仕?！?/br>
    “如此看來，此人心性淡泊，李寧遠(yuǎn)，可有合適的文職空缺？”陳澤再次問道。

    李寧遠(yuǎn)道，“回皇上，文職空缺頗多，依臣來看，此人年紀(jì)尚輕，剛?cè)胧瞬灰颂^張揚，正七品監(jiān)察御史倒是可行?！?/br>
    陳澤略微思索，回道，“那就依了你吧，回頭讓司禮監(jiān)擬旨傳下去，梁太傅作為舉薦之人，須對他好生教導(dǎo)，并嚴(yán)加管束，此人實際如何，也請眾愛卿在試行之后有個判斷?！?/br>
    又交待高仁，其余各朝臣要舉薦的人，讓他們統(tǒng)一匯攏到吏部，再遞交司禮監(jiān)轉(zhuǎn)交內(nèi)閣一同商議。

    剛才梁太傅與陳佶一番言論時，辛尚允默默看了看祁言之，對方面無表情不發(fā)一言，辛尚允心中頗有不平，他既為刀鋒，可并不甘為人棋子，如今被倒打一耙，心中之怨氣著實難消。

    今日的早朝格外漫長，散朝之后，陳佶依舊與梁太傅慢悠悠走在最后，兩人并不交談，待出了宮，朱紅墻角一輛普通馬車旁站著黑衣帶刀的少年人，陳佶一見人便帶了掩不住的笑意快步走了過去，身后的梁太傅也沖殷涔半瞇了雙眼，捋了捋胡須，遙遙一個春風(fēng)般的笑。

    陳佶和殷涔轉(zhuǎn)身上馬車，回頭望向太傅，三人彼此微微點了點頭。

    第31章 少年

    辛尚允未料到祁言之會登門，原想散朝之后與祁言之再行商議，而朝堂上被脅迫、被動的情勢令他窩火之余十足反感，身為軍中將領(lǐng)，本應(yīng)熱血澎湃廝殺四方，而自從多年前頹了心志，又卷入黑暗紛爭之后，越發(fā)覺得自己活得不如一條狗。

    他曾是一頭狼，而今獠牙漸失，只是皇上身邊一頭不再鋒利、勉強尚能看家護院的狗而已。

    至于皇后，每每看著那張與亡妻十足相似的臉時，他常有錯覺，無數(shù)的心軟與違心皆因此而來，他期待著那張臉開心大笑，如同亡妻在世時一樣，眉眼含笑溫柔似水，然而這些年卻只眼見著那張臉做出越來越多猙獰瘋癲之色，辛尚允心中清楚他已為自己的臆念做了太多不可饒恕的事，無法回頭。

    關(guān)上書房門，祁言之省了繞彎子，直言道，“辛大人，今日朝堂之上你不該死咬著要追查真兇，而應(yīng)該就將元遠(yuǎn)山之死推給南城禍亂?！?/br>
    辛尚允一愣，“如此一來，不正合了太子和梁洛書的意？”

    祁言之微嘆口氣，道，“若要追查真兇，你要如何查？又將把誰交出去？”祁言之盯著辛尚允，眉頭深皺。

    辛尚允道，“若能找到確鑿證據(jù)……”

    祁言之大袖一揮，“你找不到?！庇值溃澳f不可能留下確鑿證據(jù)，即便被你找到，你要如何說？太子有何理由要去殺一個區(qū)區(qū)巡防營總兵？”

    祁言之再緊逼，道，“若皇上以此問起，你如何答？太子為何要殺，因?qū)Ψ叫写淘谇?？又問對方為何要行刺，因其得了你我的授意？?/br>
    辛尚允面色怔怔，祁言之聲色俱厲，“辛大人，你可往深了想過后果？”

    辛尚允神色隱有怒意，“祁閣老，依你所言，如今只能順了太子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