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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涔此時心中了然,想起出生當日沈滄手里抱著的那個孩子,“所以你們用了一計,貍貓換太子。” “貍貓?”沈滄有點懵圈。 “呃…就是把孩子掉包了。”殷涔牙疼一般的表情。 “對,現在將軍府中的世子是我從外面找來的孩子,而真正的世子你,”沈滄再度正了正神色,“已年滿六歲,沈某的任務也要正式開始了,此番前來是讓世子做好準備。” 聽到“任務”二字,殷涔某根神經開始習慣性興奮了,黑暗中雙眼晶光閃爍,“什么任務?” “訓練殿下。” “如何訓練?” “沈某自有辦法,只是會辛苦。” “我憑什么相信你能訓練我?” 沈滄不動聲色的扯了扯嘴角,“憑沈某與人交手從無敗績。” “也就是說,你是當今世上最頂尖的高手?” “殿下一定要這么說也可以。” “明明就是你自己說……算了,何日開始。” “明日即可。” “那,也就是說,你是我師傅了?”殷涔定定望向沈滄。 沈滄總覺得這孩子不對勁,哪兒哪兒都不像一個六歲孩童,卻也定定低頭回看,點了點頭。 沒想到殷涔二話不說得跪了下去,“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也請師傅日后不必再稱我為世子,既已為普通人,就請直呼名諱,喚我殷涔吧。” 說罷咚咚咚磕了三個頭,沈滄伸手去扶,小人兒已搖晃著站起身,沈滄看著他,心內復雜。 他決計想不到,此刻殷涔內心如山呼浪涌,“天啊,太爽了!我,殷涔,厲杰,此生又將義薄云天豪氣干云!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待我重頭,收拾舊!河!山!” 心內亂七八糟一通想,面上卻隱忍著神色絲毫未變,重新再現的沈滄,如濟世明月,挽救了百無聊賴瀕臨崩潰的殷涔一生。 此一刻殷涔才顧得上仔細看看這位老故人,五年未見,沈滄倒未比之前見老,只是更深沉老道了。看著也不過二十五六,如刀斧般英朗的輪廓線,面上一寸多余的rou都沒有,眼睛狹長深陷,襯著烏黑的眉,很難看清神色究竟如何。 當夜殷涔眠了個好覺,夢見開著一輛越野車在草原疾馳,不知怎么的突然變成一匹快馬,速度卻絲毫未減,風從耳旁呼嘯掠過,只覺自己戰無不勝,無所不能。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 第4章 失敬 甘氏抱著殷蓯,殷鐵匠帶著殷涔,一家四口整整齊齊出現在江夫子的學堂,坐在案幾后的白胡子老頭似乎比殷涔三歲時見過的更加老了,皺紋密密布在已經縮成巴掌大的臉上,眉毛蓋著眼睛,胡須蓋著嘴唇,殷涔揣測他是不是都快一百歲了。 老頭搖搖晃晃的起身,一動臉上眉毛胡須亂飛,作勢要扶起跪地磕頭拜師的殷涔,待走近,殷涔站起身抬起小臉,明明白白一張素凈面孔,透著些稚氣粉嫩,雙眼只將最天真爛漫的神色泄露出來,江夫子瞇起眼睛看了好一會,突然一掌拍到案幾上,“是你!”老頭撥開眉毛,棗核般的眼睛神光迸發。 殷鐵匠和甘氏面面相覷,以為自家頑劣小兒不知道什么時候招惹過先生,正要拱手賠罪,哪知江夫子顫巍巍撫著殷涔頭頂,對鐵匠夫婦顫聲說道。“孺子可教啊!小小年紀就知談時|政,論朝堂,解歷史,當真非池中魚類,前途不可限量啊!” 鐵匠夫婦更忐忑了,也壓根沒聽懂江夫子在講些啥,只知道貌似是在夸自家小兒,跟著擠出一個糊里糊涂的笑,殷涔卻憋的小臉通紅,這都……啥嘛!這老頭只怕真是寂寞狠了,三歲小娃娃的胡謅能讓他記掛至今。 拜師啟蒙就這么定了下來,也立了規矩,每日辰時至巳時進學堂,午間回家吃飯小憩,末時至申時再至學堂開課。 一同在學堂的還有其他兩三個同學,殷涔只認識棺材鋪老板李阿叔的兒子李亭,在殷涔眼里,李亭就是他煩悶時的撒氣包,從小倆人在煙塵滾滾的街上打過不知道多少架,一開始兩家的大人還會著急忙慌的一人拉一個,再關進門各自狠揍一頓,到后面見到滾成一團的倆人,已經見怪不怪,甚至還會視若無睹的在一旁互相聊幾句,客客氣氣的喝一杯茶。 殷涔自詡為前世的格斗行家,哪會打不過一個半大豎子,任李亭生得比他高出半個頭,還繼承了他爹和棺材鋪的生人勿進相,殷涔照樣卯起擒拿格斗技巧,揍得人還不了嘴出不了聲。 就這么稀稀拉拉幾個人的學堂,江夫子一板一眼教得無比認真,幾個半大孩子搖頭晃腦地念《三字經》,殷涔心底好不容易湮滅的絕望又開始滋生,“什么時候是個頭?沈滄沈滄,你又死到哪里去了?” 心內一旦悲痛就念叨沈滄的習慣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形成,這個名字好似一道符咒,在悶得連雷聲都劃不破,閃電都刺不穿的查哈鎮,沈滄就像一絲救命的光亮,殷涔如溺水之人一般緊緊抓住他不放,滿眼滿心都是渴望,“沈滄,救我。” 救命星沈滄直到當日下午才出現。臨近下學,江夫子在案幾后垂著頭打起了呼嚕,眉毛胡須隨著氣流一上一下,李亭早已跑得不知去向,剩下兩個黃毛丫頭陪著殷涔一道在憋悶的二層閣樓懨懨欲睡, 沈滄永遠人不知鬼不覺的現身,無論在哪,總有一片他能藏身的暗影,殷涔也是奇了怪了,這人怕不是自帶陰影結界?沈滄現身的一瞬,殷涔就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氣息,激動之下差點撞翻桌椅,沈滄皺了皺眉,殷涔抿著嘴,踮著腳貓一般溜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