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
“多謝父親。” 慕氏更換了衣服鞋子發式,因為外面風著實大,她未戴帷帽,而是穿著斗篷蒙了半面臉。 從慕家密道出來,風刮的面巾時不時想要掉落。 她手上未提東西未撐傘,雙手緊緊捂著臉迎著風走。 等到了九華山,頭上身上都是雪,雙手雙腳都凍僵了,冷的她直發抖。 慕氏拍了拍身上的雪花,疾步往上走。 每邁一步,她的急切就多了一些,想盡快見到想見的人。 氣喘吁吁上來時,慕氏望著不遠處立在門口的身影,不禁一笑。 她跑了過去,撞進江鴻結實的懷里。 “什么時候來的?” 他摟緊她回:“也是剛到,今兒天氣不好,沒帶年年來。” “理當如此,她還小,再生了病不好。” 慕氏把鑰匙拿出開了門,二人進去,見他籠火盆,她剛要出去便被他喊住,“去哪兒?” “我去打水燒茶。” 他讓她坐著,“我去。” 慕氏將手上的面巾放在桌上,“一起吧。” 江鴻從火盆前站起,將她拉過去按在凳子上,“不用,外面冷,你在這等著。” 慕氏看他出了門,伸出雙手放在上面炭火上取暖。 江鴻燒了茶,又給她格外弄了熱水讓她泡手腳驅寒。 屋子里漸漸有了暖意,慕氏這才離開火盆去床上坐。 江鴻把茶遞給她,“不是說陛下今日會隨你回母家的嗎?怎么突然又不回了?” “昨天夜里凍著了,今早咳嗽不止,就沒來了,不過他讓我申時前回宮,不管我怎么想留宿母家,他都不肯答應了,非要我當日就回宮。” 得知她不能留宿在這了,江鴻有些失落,“他最近是不是太纏著你了?” 雖是疑問,但卻是肯定的語氣。 慕氏歪頭瞧他,“你吃醋了?” “你是我的女人。” 這樣的話,這樣的他…… 讓慕氏既想笑又覺得開心。 見她不說話,江鴻又道:“我說的不對嗎?” “自然是對的,但他不知道啊。”慕氏問他,“你可知他昨晚是怎么凍著的?” “嗯?怎么凍著的?” “火盆熄滅后,等他睡著我把被子自己卷走了,他拉過去一次等他睡熟我又給拉走,反復了好幾次。” 江鴻失笑,心里有些舒心,“所以你是為了不讓他跟著才這般做的?” 慕氏彎了彎眉眼,“明知故問。他太煩人了,上次我母親生辰我就不讓他一塊去,他非要去,我也沒辦法,只能讓他一起去。去了也沒有人想見到他,我母家人上下都厭煩他的。但因為他是皇帝,誰又敢當著面露出不快呢?個個都是戰戰兢兢又恭恭敬敬。” “我能看的出來,他現在心里真的有你了。”江鴻的聲音低了一些,“居然為了讓你侍奉用那種法子,著實讓我沒想到。” 也著實讓他大為惱火,得知此事的那天晚上,他一晚沒能合眼。 “管他心里有沒有我,我都不在乎。”她將茶杯放到桌上,緊緊握住他的手,“反正我心里只有你。” “芷君……” 慕氏松開他的手,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給取下。 見狀,江鴻眼神幽深了幾分,轉而再無半分克制可言。 第97章 窗外的雪紛紛下著, 風呼嘯刮著, 山林中的木屋內溫暖如火。 因為他, 慕氏再也不冷了。 從頭到腳渾身都熱了起來。 歸于平靜時,她懶散的躺著, 動也不想動半分。 江鴻的手搭在她的腰間,眸光柔和的望著身側之人。 慕氏綿言細語問:“易之,怎么不說話?” “我在想,以后許是會更難與你這樣相見了。” 慕氏與他對視,“只要想見,辦法總比困難多。聽江院使說年年現在白白胖胖,是個愛笑的小丫頭,還會翻身了。” 江鴻笑了一聲, “到這個月初十就五個月了,我父親母親喜歡的不得了,老人家因為她多了不少歡笑呢。” “我倒是想見見她抱抱她, 但機會卻是難有。” 聽著她落寞的聲音, 江鴻安慰她, “有機會會見到的, 雖然你不能天天陪在她身邊,但我會讓她知道你是愛她關心她的,等以后開口說話了, 第一個便是教她喊母親。” 慕氏說了句好,與他聊了聊裴丞與慕云煙的事兒,“昨天早上楚氏將我侄女給打罵了一頓, 裴尚書把楚氏給關了起來,裴將軍也已經知道了此事。” 江鴻聞言問:“慕姑娘她可還好?” “瞧著若無其事,但想來心里總歸難免有幾分難受的,我讓她暫且回慕家住了。” “估計還不知道慕姑娘走呢,今日初二是他大女兒回去的日子。” 慕氏則說,“他之前都是間隔多日才去,若非昨日發生那事被玉兒悄悄喊去,定不能早上走又回去,把楚氏關了后又再度回去。云煙搬離的消息等他知道估計都正月十幾了,不過無妨,我倒要看看云煙不與他聯系,他能坐得住幾時?” “慕姑娘到底年紀小,若是換做你去,估計早就把他給徹底降服了。” 江鴻覺得,慕云煙被她指點引導,定是不如她親自面對。 “我哪有你說的那么有本事。”慕氏讓他認清一下現實,“從年紀上來說,云煙更有利。” “別忘了你有她沒有的,比如皇后這個身份。”江鴻說,“他雖然厭惡被威脅,但你這個威脅作用可大了,他只能聽你的,別無辦法。” “你說的是徹底降服,所以我以為你說的是得到他的心。若只是讓他為我做事,用你身上的法子用在他身上也適用,只是皇后只有一個,懷了你的孩子,自然不能再去招惹他了。” 江鴻澄清,“我的意思的確如你所想,得到他的心。” “他過了那么多年苦日子,被我那般威脅只會在心里厭惡我,怎么可能對我動心呢?”慕氏想,在他眼里她就那么好嗎?好到讓他覺得隨便是誰都會愛上她。 “只能聽你的之后,難道你會沒辦法讓他消除被威脅的反感?”江鴻就是覺得她能做到,“你那么會討好人會哄人,他肯定抗拒不了的。” 慕氏大笑了起來,待笑夠才說:“你不要覺得我得到了你的心,就也能得到他的心。你與他脾性不同,你喜歡的他不一定會喜歡。易之,我真沒你想的那么好,別人不知道你還能不知道你第一次是怎么來的九華山嗎?為了讓你幫我,我可是對你不擇手段了。” 他自然知道,還非常清晰的記得。 “你的好不是我想出來的,是我感受出來的。我若沒有來過九華山,又怎會知道我會如此愛一個女人?又怎會擁有那么可愛的一個女兒?愛情和孩子是你給我的,你還說你不好?” 慕氏怔然,緊緊與他摟在一起,“撇除愛情這個,給你孩子的又不止我一個。” “雖然不是第一次做父親了,但心情是不同的,小紹兄妹三個小的時候,我從來沒有看到他們就想到他們的生母過,我疼惜他們也不是因為他們的生母,只是因為那是我的孩子。年年不同,我看到她就會想到你,若生母不是你,雖然我也會疼惜她,但總沒有現在這樣多的。” 慕氏心里甚為開心,她知道他有多疼孩子,不但破例給了嫡女的身份,出生自己帶,直到現在晚上還跟他睡。 “愛屋及烏么?” “嗯,想到那是你給我生的孩子,會覺得很幸福。關于年年,有一事我需跟你提前說好。” 慕氏疑惑,“什么事?” “待她長到四歲,我會像教導小紹小聿一樣教導她讀書學習,還希望你不要阻止。” 她聽他這么說當即猜到了吳氏肯定這么干過,“你若能費心費力教導她,我開心還來不及怎么會阻止你?雖然北安的女子可以讀書,但平民家中有多少會準許她們去讀?怕是只會認為浪費錢。閨秀們普遍能去官學就讀,但她們的父親又有幾個會教導?畢竟女子不能在朝堂上有一番作為,自然不會被看重。不管兒子女兒,都要好好教導,不止讀書方面,其它方面也要管教才好。” “我以為你會覺得女大該避父,所以才想提前與你說這個。” 慕氏覺得過頭了,“教導讀書學習管教品行與避父有什么關系?又不是多大了還讓你給她洗澡更換衣服什么的,沒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我記得貞貞六七歲的時候還被蘇清修抱來抱去,十歲的時候,蘇清修還手把手教她作畫。” “你沒意見就好,遮月小時候我想教導她來著,她母親不同意,覺得不合適。” 慕氏心想還真給她猜對了,“守禮儀規矩也要顧及人之常情,太過于死板豈不是太迂腐了?” “我亦這么覺得。”江鴻緊扣著她的手,“我們想一塊去了。” 她跟他講內宮的事,“剛成為皇后的時候,太后還在世,她三番五次的叮囑我一切都要死守規矩,半點不能通人情,我當時在想,規矩不是人定的嗎?難道天生就有規矩嗎?別人定的規矩我覺得不妥為什么不能改變?非要按照別人定的執行?見著了蘇清修還跟他說了,他就告訴我這是多少年流傳下來的,如果我不按照做,言官就會彈劾我,說我不配做這個皇后。你知道這么多年我是怎么做這個皇后的嗎?” 江鴻哪里會知,他以前跟她見面非常的少,也對她不了解。 “洗耳恭聽。” “太后崩逝前,我都在盡力讓她滿意,她崩逝后,有些罪名不至死的,只要沒驚動言官,我有酌情輕減。不管是陛下私下看上或者選秀進來的女人,不管她們當中誰生了皇子公主,我都沒有在暗地里動過手腳。甚至于有人加害還未出世的孩子時,我還出手救了。為什么,那時候蘇清修給我的安全感太足了,他立了我的兒子為太子,對我多年都是恩寵有加,我知道我要是做點什么被他知曉,他或許會討厭我。而且出于愛他,我也不想他被內宮一些瑣事煩擾,從而影響他的心情。” 說到這里她苦笑,“我把我的心捧給了他,他接過摔在了地上狠狠踐踏。跟你在一起之前,我極力做一個好皇后好兒媳好女兒好母后,當得知蘇清修的陰謀后,我才發現我大錯特錯了,從未對不起他的我,憑什么要遭受如此對待?太子又做錯了什么?最可笑的是,他宿在鳳賞宮還會夜里去見婉妃,雖然每次不超過半個時辰,但我竟很晚才發現。” 江鴻心潮起伏,他能想象得到,知道一切后的她多崩潰。 人最怕被無比信任的枕邊人欺騙謀害。 這是致命的打擊。 “前年的嶺平之行雖然我未去,但也知道公主與太子殿下齊齊遇險的事。” 慕氏道:“那時候我真的害怕極了,也正是在那兒我悄悄寫了把你抓起來的信送回慕家的。” “那個時候陛下他……”江鴻頓了一下又說,“他還讓你侍奉了。” 說完他又后悔,這不是廢話一句嗎? 如果那時候沒侍奉,懷孕的時間是怎么推前的? 不等慕氏說話,他又說:“我想也知道你肯定是不愿意的,而且那時候我們也沒在一起。” 慕氏只笑,愛才會在意這些,不愛誰會在乎? 她故意問:“你那妻妾以前多久伺候你一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