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祈涼索性屁股離床,用腳挪一大步,奈何沒掌握好距離,坐下去時稍稍蹭到她那只手。 陸時迦的反應比祈熱還大,“你小心點!” 祈涼靠著祈熱的左手坐下,“哦”一句,又往回挪了一點。 祈熱一眼看出他的不對勁,“想溜就說,本來就沒讓你們來。” “沒有!”祈涼一口否決,猶豫片刻后出聲:“那個……” “哪個?”祈熱沒什么耐心,直接打斷了他。 祈涼張嘴硬是說不出,干脆點開手機遞到她面前,把班堇發過來的消息給她看。 祈熱先看見短信內容,再掃一眼上頭的備注,上面規規矩矩寫著班堇全名。 “沒意思。”祈熱嗤笑一聲。 祈涼只看她眼神也知道她指的什么,他懶得解釋,手機一晃,“要不要?” “不用。”祈熱一口拒絕。她只是燙了只手,眼下已經來了兩個,再勞動第三個,沒那個必要。 祈涼一噎,手收回來,沒好氣回:“不要就算了。” 祈熱沒再接話。一些小事上,像倒杯水,拿個東西,她喜歡使喚親近的人,美其名曰“溝通感情”。而更復雜一些的事,她寧愿自己逞強,也懶得麻煩人。 何況她已經想好了,不就是洗頭洗澡么?她一只手也行,獨臂大俠楊過不還活得好好的? 她腦袋里設想的是,用袋子把傷了的手套住,免得沾上水,再搬個凳子坐花灑下,另一只手鐵定就能輕輕松松把頭洗好。 等到了實踐,她發現自己過于天真了。單是開上一會兒熱水,因為沒把握好度,熱水的溫度逐漸升高,燙得她趕緊往后挪。躲得太急,凳子一翻,她人也跟著坐到了地上。 頭發往下滴著水,衣服后領也濕了一片,她下意識要伸手把頭發撥開,恰好用到那只傷手,一動,傷口處跟著一扯,痛得她低聲吐出臟話。 把花灑關了后,她站著發了會兒呆。又從身后拿了只盆出來,往里面接了水重新開始洗。頭發又打濕一遍,伸手去按洗發水,一用力,輕飄飄的瓶子跟著翻倒。 火氣噌噌冒上來,祈熱把快空了的瓶子一推,不干了。頭發往后用力一甩,準備掏出手機來。 她胸脯起伏得厲害,點開手機快速翻著通訊錄,找到季來煙的電話,撥了出去。 等待接通中,客廳的門被敲響了。 祈熱看一眼還在嘟聲的手機,朝外面喊一句,聲音跟著氣焰一起升高,“誰啊?” 外邊沒再敲,隔了兩秒,是一道熟悉的聲音,“祈老師,我落東西了。” 祈熱聽了出來,過去將門一拉,“你怎么不把腦子落在我這?” 陸時迦敏銳地察覺到她身上的低氣壓,低頭看向她已經被濕頭發洇濕了一大片的t恤,衣服粘在身上,印出一道若隱若現的痕跡,陸時迦立即別開頭去。 祈熱將門推開,“還要我給你找?自己進來。”說話的同時,未被接通的電話自行斷了。 陸時迦跟在她身后進去,他先走到沙發旁,伸手往沙發縫里探,又趴在沙發背上檢查沙發后的角落。 祈熱就站在旁邊,看著他把客廳轉了個遍,也沒找到他嘴里說的落下的東西。她忍不住笑了出來,“陸時迦,你演戲還挺認真。” 陸時迦正臉貼地往柜子底下探,聞言直起身來,“我真落東西了。” “我管你落沒落,”祈熱懶得繼續拆穿他,轉身往洗手間走,“現在先給我過來。” 陸時迦立即起身追過去,明知故問,“你在洗頭啊?” 祈熱往里站了些,好騰出位置讓陸時迦進來,她示意架子上的臉盆,“五分鐘能搞定么?” 陸時迦還沒答,祈熱已經威脅:“搞不定也得搞。” 陸時迦點著頭,往里挪一小步,到了她身邊,打算端盆去換水,“我換熱一點的。” 祈熱攔住,“不用。”她彎腰低頭,湊到臉盆口,單手將頭發往前順。 陸時迦伸手幫忙,“你把手放下吧,我來。” 祈熱沒堅持,將右手放下,搭在了架子上。 盆里的水溫熱,陸時迦用手撈起來幾捧,貼著頭發潑下去,再拿起梳子將她頭發小心理順。按了洗發液在手上,兩手一搓打出泡沫,再掌心向下,片刻的遲疑后,往她頭發上涂抹。 他不敢用力,甚至不敢碰到她頭皮,指腹蹭著頭發,一下一下打著圈。 祈熱昨天就沒洗頭,覺得頭皮癢得很,見陸時迦這小心謹慎的手法,立即抬腳踢了踢他,“你沒吃飯呢?用點力!” “哦。”陸時迦應一聲,手指穿過發絲,碰到她頭皮,指腹貼近,按摩似的揉著。 不過幾秒,腳上又被踢了一腳,祈熱壓著脾性,“你就不能快點?想在這拖著時間好不去上課?沒門。” 陸時迦回一句“沒”,手上加快了速度。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洗手間太窄,伸手的姿勢又別扭,他整個人都覺得不太自然。手停留在打出越來越多泡沫的頭發上,視線又往下,落在祈熱后脖頸上,不期然地,又見到了那道疤。 剛要開口問,身旁的人先說了話:“行了別撓了,三天沒吃飯的人都比你有精神。去那邊,給我沖一下。” 沖洗幾遍,總算干凈。 擰干頭發后,祈熱單手拿了干毛巾擦臉,頭發已經將后脖頸遮住,陸時迦站她旁邊,仍不落痕跡地掃一眼。 太好奇,索性就問了出來。 “祈老師,你脖子上那塊疤是怎么來的?” 祈熱擦干凈臉,又去擦頭發,她聽了覺得奇怪,“還是很明顯?我以為都看不見了。” 她看上去十分費勁,陸時迦便把毛巾接了過來,“我小時候就發現了。” 祈熱略微吃驚,“什么時候?” 他站到她身后,輕手幫她擦著頭發,“就你去非洲那次,回來不是去我們學校了么?你拍照的時候,我看見的。” “你記性這么好?”祈熱笑了出來,“其實你都快摸到答案了。” 陸時迦腦袋里過一遍剛才說的話,捕捉到其中一個關鍵詞,“非洲?” “看來你不笨啊。”祈熱沒想到他這么快就反應過來。 陸時迦這回特意撩開她頭發,仔細看她脖子上那道疤,“怎么弄的?” 事情過去那么久,祈熱再提起來只覺得好笑。 那已經是七/八年前了,當時她上大一,在坦桑尼亞待了兩個月,回國前想著買點禮物帶回來,哪知道一出門就被盯上了。她怎么也沒想到,待了這么久,最后讓她碰上劫財的。本來還存了點僥幸的心理,想著自己應該不會運氣那么背,至少攔住她的人看著沒那么兇。 她便試圖講道理,一句問好都沒說完,身后抽著煙的人直接捏了煙頭往她脖子上摁,她痛得哇哇叫,緊接著又被身前的人賞了幾巴掌。立刻意識到嚴重性,她急忙乖乖交出了錢包。 她原本列了單子要給每個人買禮物,現在錢被搶走,她只好拿著剩下最后一點買了幾頂假發回來當禮物。 “我跟你講,這些都是經驗,我現在講給你聽,便宜你了。”她當笑話似的講了出來。 沒得到反應,她微微回頭,才發現陸時迦皺著眉已經停了手,“怎么了?” “你怎么總被搶……”陸時迦實在很困惑。 “估計是看我太漂亮了,”祈熱開著玩笑,“在非洲被燙了一回,在比利時被槍——”她右手比出槍的樣子,打算往他身上比劃,一轉身,腳下忽地一滑。 她驚呼出聲,摔倒前一刻,右手下意識要往陸時迦身上抓,可瓷磚地實在光滑,壓根不給她機會。 祈熱來不及思考,以為這回要換屁股遭殃,幾乎是身子往后仰的同時,腰上多出一雙手,用力掐著把她往回帶。 陸時迦一顆心提著,力氣過猛,又被慣性帶著往后倒。身后是yingying的墻磚,“咚”一聲,他背往墻上重重一撞,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祈熱貼在他身前,聽到他發出的聲響,急得伸手往他腰上摸,“撞疼了?” 她手上還是濕的,一通亂摸后,冰涼的水珠沾到他后腰上,陸時迦又是一聲吸氣,臉燎原般燒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來了,真的又摔了……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光華門戀歌melody 2個;xiaxia、夜夜好夢、喵嗷~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blingblingbling、粥粥曉 10瓶;xiaxia、愛吃皮蛋 8瓶;sixfeetunder、在在是在在 2瓶;蓮海 1瓶; 第68章 似乎是撞得狠了, 陸時迦聲音有點啞,“沒事……”他雙手一松, 小心捉住她傷了手的那只胳膊, 往旁邊架開一點。 祈熱抬起頭來,對上他視線, “你臉都疼紅了,逞什么強?” “沒事……”他臉更紅了,跟蚊子似的哼哼唧唧。腰上沾的是冷水, 更像是被guntang的熱水燙了一道。 想讓祈熱往后靠,又本能地說不出口。 祈熱掙了掙手,拉了他往外走,“不早了,坐會兒就回去上課。” 到門口, 祈熱松了手往陽臺上走, 陸時迦隔著一兩步又跟了過去。 陽臺上曬幾件衣服, 被風吹得全擠在了一塊兒。 見祈熱拿起撐衣桿,陸時迦跑過去搶到手上,“我來。” 他看著祈熱的眼色, 沒見她拒絕,走到了衣服底下。撐衣桿舉上去, 一下將所有衣架勾住, 往上一頂,再往下收。 藍色牛仔褲,靛藍色的襯衫上印了幾朵黃色雛菊, 紅色…… 陸時迦只瞟見一眼,靠外的衣架因為角度傾斜離了撐衣桿,帶著上面的衣物一齊往地上落。 今年開初,季來煙給祈熱送了兩套內衣,大紅色,說按照規矩,本命年還是得穿點紅。五月份她生日,李妲姣也送了一套,買前特意跟她確認胸圍,聽到后氣得把手里的毛絨玩具一砸,“我恨!” 這會兒掉在地上的就是李妲姣買來的那套,透明紗制,細細的蕾絲肩帶,輕飄飄連同內.褲一塊兒躺在地上。 陸時迦腦袋發蒙,一手拿著撐衣桿,另一只手垂在身側,無意識地彎曲成拳。 祈熱眼瞼一低,朝地上看過去,再伸腳踢上陸時迦露出來的腳踝,“撿啊,笨手笨腳的。” 說著轉身進屋,直接進了廚房,從冰箱里拿了冰水出來。咕咚咕咚喝下幾口,才覺得舒服了一些。 再出去,原本在陽臺上的人走了進來,手上拿著疊好了的衣服。陸時迦低著頭,看上去渾身不自在,小聲問她:“放洗手間嗎?” 她剛才洗了頭,應該還要洗澡的。 祈熱“嗯”一聲,人往沙發里窩,對上墻上滴答滴答響的時鐘。 秒針轉不過幾圈,從洗手間出來的人晃了過來。 她原本就覺得不自在,見陸時迦低著頭,愈發不舒服了。她往旁邊拍了拍,“過來。” 陸時迦愣了愣,很快依言在她旁邊坐下,腰挺得筆直。 祈熱雙腳往沙發上放,調整了位置看向他,“小時候我讓你給我送衣服,你是不是特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