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她背著包上了樓,按下播放機,方才哼的歌兒漏了出來。 “昨天我們決定/明年我們要一起去巴黎/要先一起補習/至少學會說一句我愛你。” 祈熱坐下來,跟著哼唱幾句,在“我愛你”后面加上一句法語:“je t'aime。” 她翻開那本看得差不多的樂理基礎,巴掌一拍氣勢十足,接著往外喊,“祈涼!上課!” 沒多會兒,房門被打開,祈涼拿著本子和筆鉆了進來。他聽見歌里在唱,“不過明天的事誰知道/今天的你不知道。” 祈熱見他慢吞吞,催他,“趕緊的,你什么都不懂,明天拿到吉他都不知道怎么用。” 祈涼爬上凳子,“哪里有吉他?” “明天喻星淮給你上課。” 祈涼拔下筆套,“星星哥會彈吉他嗎?” 祈熱笑得頗有面兒,“厲害吧?” 祈涼服氣地點頭。他知道他jiejie的男朋友學習好,長得也帥氣,性格就更好了,現在又多一樣,多才多藝。 第二天,站院子里等祈熱梳妝打扮的,除了祈涼,還有陸時迦。 祈熱穿上薄薄一件搭配紅裙子的杏色鏤空罩衫,望一眼臺階下傻乎乎的小學生,“你也去?” 陸時迦看著十分別扭,他好朋友幫他回答:“他們老師講的,他聽不懂。” 祈熱去聽過培訓課,知道老師什么水平,嘴上照樣擠兌人,“聽不懂……是你太笨了呀。”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陸時迦是要去學知識的,為了知識可以忍氣吞聲,他不回嘴,低著頭跟在后頭。 一起去湊熱鬧的,少不了梁碧梧跟李妲姣。 祈熱跟鹿小詩在她家樓上學法語,草坪上,喻星淮抱著吉他給兩個小孩上吉他課,梁碧梧跟李妲姣則東一秋千西一標靶,這里摸摸那里試試,坐不下來。 學了一會兒,祈熱跟鹿小詩扒在窗臺上往院子里看,鹿小詩仔細聽一會兒,說了實話,“喻星淮也太溫柔了吧?說話都輕聲細語的。” 祈熱順著梯子往上爬,“我就說了啊,你偏要覺得陸時樾冷臉好。” “本來就好啊,冷臉怎么了?前天下雨,我還看見他給你打傘呢,對你那么好,你就這么說他,果然重色輕友。” 祈熱對突如其來的譴責有一瞬間的愣神,笑一聲,恢復氣定神閑,“我說他不好,是跟喻星淮比,要是跟別人比,我也覺得陸時樾好,還不是一般的好!” “比如?”鹿小詩真沒聽祈熱夸過陸時樾,很是好奇她嘴里能出來什么好詞。 祈熱卻擺手,“不說,說了太rou麻。” 鹿小詩沒有追問,轉個身繼續坐回位置,“我要是你,我肯定跟陸時樾在一起,天天追著他跑。” 祈熱也坐回去,“算了吧,他最討厭別人黏著他。” “那要是他喜歡的人呢?” 祈熱被問住了,繼而兩只手交叉著晃,“不可能的,他對誰都一樣,說不了幾句就覺得煩。” 鹿小詩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隔幾秒“噢”一聲,低頭看向書本。 祈熱要接著給她講知識點,鹿小詩又抬起頭來打斷,“你問他了嗎?” “問什么?”祈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問他以后要考去哪兒。” 祈熱拍拍腦袋,“晚上一定給你問。” 鹿小詩胡亂翻一頁書,含糊說一句,“本來我打算今天鼓起勇氣自己問他的。”可陸時樾人都沒來,說是又去學校打球了。 鹿小詩輕輕吐出一口氣,讓祈熱開始講課。 又學了一個小時,鹿小詩的mama喊他們吃飯。鹿小詩聽不明白,emily便問祈熱學得怎么樣,祈熱講完學習進度,索性又把自己的整體規劃說了個大概。 emily平常都是跟同事說法語,不覺得新鮮,遇到一些外大法語專業的學生,口音千奇百怪,她得適應一會兒才能進入狀態。祈熱不一樣,口音純正,雖然有時候遇到一些生僻的詞會卡一下殼,但貴在十分有自信,敢說。 emily喜歡有自信的人。 飯桌上,她邀請祈熱,“這個月25號是重陽節,我會在家里舉辦一個聚會,邀請中國的朋友,你可以當我的翻譯么?” 祈熱聽懂了全部,其他人只聽懂了“g yang jie”。 “也會有法國人來么?”祈熱不關心那天自己要不要上課,只關心能不能跟更多的法國人交流,多練練法語。 “有,我們會看一部法國的新電影。” 祈熱點了點頭,腦袋里靈光一閃,急忙問:“e fabuleux destin d'amélie poulain?(天使愛美麗)” emily驚訝于她對法國的了解,忙點頭,笑著指了指自己,開玩笑道:“moi aussi, je suis emily.(我也是艾米麗)” 其他人聽不懂,獨有兩人笑了起來。 一行人吃完飯要走,臨走前,emily跟答應會來參加聚會的祈熱咬耳朵,“你給我當翻譯,可以向我要一份報酬。” 祈熱想了想,沒拒絕,跟emily貼臉告別。 回去的路上,祈熱問兩個小學生學得怎么樣,祈涼看上去神采飛揚,說自己可以很快學會,陸時迦則相反,垂頭喪氣,低著頭不說話。 祈熱十分順手地捏他脖子,“還是聽不懂?” 陸時迦竟然沒躲,可見多么沒精氣神。他不高興,不是因為沒聽懂,恰恰相反,是因為他聽懂了,可越是聽懂了就越郁悶,他覺得,自己好像沒有必要去上那個培訓課,反正也聽得云里霧里。 “聽好了,”祈熱松了手,這回摁了摁他腦袋,“以后我給祈涼講課,你也一起來聽,那個培訓課,既然交了錢,肯定也不會給你退,你就繼續去上。” 陸時迦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但是,”祈熱又拍了他一下,提醒他認真聽,“你兩邊都學,必須比祈涼學得好。要是還學不過祈涼,以后兩邊都別上算了。” 簡言之,要還是學不過,你就承認你沒天賦,放棄吧小朋友。 陸時迦沒聽出其他的意思,又乖乖點了頭。 等回了家,祈熱見著院子里的山地車,直接進了右側的門。 陸時樾回來好一會兒,沖了澡吃了飯,這會兒躺床上打算睡午覺。 祈熱推門進去,跟他媽似的,笑瞇瞇地問:“回來啦?” 陸時樾雙手枕在腦后,沒睜開眼,聲音里帶著疲倦,“干嘛?” 祈熱鉆進門,拉著門把手帶上,到床沿邊把他腳一推,挨著床沿坐下來,“提前跟你商量件事兒。” 陸時樾腳一抬,換了個姿勢,“說。” “重陽節那天我不去學校,你幫我編個理由,順便再幫我請個假唄。” 陸時樾翻身面朝里,聽上去沒有商量的余地,“自己請。” 祈熱沒爭取,只問:“真的?” 陸時樾立刻聽了出來,他要是點頭,身后的人肯定要搞小動作。 半刻的安靜驗證了他的經驗。他便靠著直覺,在祈熱伸出“魔爪”的時候翻身回去,兩手并用,準確地將那雙手攥緊了。 隨之一聲,是有什么東西掉在了床鋪上。雙手觸及的,有點冰,沒有骨頭一樣。 “你力氣這么大干嘛?!”祈熱要抽出手。 陸時樾總算睜了眼,先看到床鋪上躺著的那支冰棍,應該就是她用來搞小動作的道具。 “松手。”祈熱晃了晃。 陸時樾腦袋一動,這才看過去,觸目是一抹鮮艷的紅,往上,那張臉恰好被握在一起的手擋住,他便帶著她的手往下,擱在床鋪上。 他視線不變,看清了她的臉。也看清了她的樣子,紅色的束腰裙,杏色的罩衫被她披在肩上,袖子自兩邊肩膀向下,松垮地在胸前打了個結。 還涂了紅色的口紅。 “幫個忙,你就給我請假吧……”嫣紅的唇一張一翕,祈熱開始用一貫的計倆,耍起無賴。 陸時樾半天不動,在祈熱又要開口之前,松了手,再次背過身。 祈熱笑,單方面鐵板釘釘,手指戳戳他胳膊,“我就當你答應了。” 陸時樾對著雪白的墻壁一動不動,也沒回應。 祈熱不見他說話,便站起身,擰了門把往外走,身子鉆出去,想起什么,腳步一停,頭又探了回來,“對了,你想好考哪個大學沒?” 陸時樾維持著姿勢沒動,“沒有。” 祈熱“噢”一聲,“那你想好了得告訴我。” 陸時樾閉上眼,“嗯。” “那你睡吧,我走了。”祈熱握住門把要扣上門。 一秒,兩秒。 陸時樾猛地睜開眼,翻身坐了起來,抬高音量喊住人,“祈熱。” 門只剩下一條縫,很快地“砰”一聲,閉緊了。 陸時樾對著門框發呆,搭在膝蓋上的手臂往下垂落,大拇指緩慢動了動。 下一刻,“咔噠”一聲,門內的把手順時針轉半圈,那條門縫再次出現,且越來越大。 “干嘛?”祈熱推開門,聽著毫無耐心,雙手無意識摸上罩衫的袖子。 陸時樾無聲咽了咽喉嚨,看上去有點發蒙,他回:“沒事。” “有毛病啊?到底干嘛?”祈熱抬腿,把門往墻上踢,這回撞出老大一聲。 陸時樾看一眼反彈幾次終于老實了的門,再看回那抹紅,問了出來:“你呢?” “想好了嗎?” “什么?大學?”祈熱問。 陸時樾沒否認。 “不是很明顯嗎?”祈熱無語地反問,她碎碎念:“還以為你要干嘛……睡你的覺吧。”說了伸手要去帶門,帶上一半,又推了回去,甩手似掌柜,“自己關!” 陸時樾又愣了會兒,起身,赤著腳過去關上門,折身后在床邊站了一會兒,彎腰撿起那根包裝袋上聚了水珠的冰棍。 第2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