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邵司澤這種人就是經不得激,果然不出沈屹西所料,五秒鐘后他掰動了拉桿,引擎聲把車廂里這方閉塞的凝滯打破了。 賽車沖了出去。 像匹發怒的野獸,又似想掙破牢籠獲得重生。 沈屹西用一句話輕飄飄地撬開了困住野獸的牢籠枷鎖。 “邵司澤,如果你太把我這人當回事兒,這輩子你做不成任何事情。” 沈屹西的聲音很放松,就跟癱在家里沙發上打游戲似的。 可在這幾乎快將空氣撕裂的排氣聲卻鏗鏘有力一般,絲毫不被掩蓋一分一毫。 只見邵司澤握在方向盤上的手青筋暴起,臉上卻仍隱忍得可怕,但到底年紀輕,眉心微微的抽動表明了他的不爽。 “沈屹西,你別太把自己當回事。” 這倆人狀態天壤之別。 沈屹西扯了下唇角:“這樣是最好。” 邵司澤這種人平時話不多,但只要他們一開口,言語必定刻薄又尖銳,暗箭死死刺進人腐爛泛血的要害處。 “因為一次意外再也不敢重回賽場,這是懦夫,怎么配成為對手。” 只言片語破碎在奔馳的速度里。 邵司澤的不爽和不滿在不要命的速度里痛快淋漓地宣泄爆發。 把這些年套在他身上的枷鎖,還有對沈屹西的不滿震碎。 一個因為一次失誤就再也沒站起來過的人憑什么壓在他頭頂。 “沈屹西,你沒資格對我說重來這句話。”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里面卻有些不是恨的東西在。 “你不配。” 第78章 天際被起伏的山線橫割出一條波浪線。 路無坷來ria車隊找沈屹西,被門衛攔在門外。 她打電話給沈屹西他沒接, 最后是保安給齊思銘打電話, 齊思銘才出來接的路無坷。 齊思銘是開車出來的, 到大門口把路無坷接了進去。 車隊基地很大,里頭有各司其職的工廠部門、測試車隊、賽道模擬、車隊隊員的生活別墅區。 齊思銘開車繞了一大圈才到賽道那邊, 包括維修人員在內那兒有十幾個人頭。 那邊有車在等候區, 口令發下后沖了出去。 路無坷沒在人堆里找到沈屹西。 齊思銘到這兒才想起沈屹西不在,跟她解釋道:“屹哥上邵司澤車指導去了,過會兒應該就回來了。” 路無坷從那邊收回了視線, 去看齊思銘:“謝謝。” “客氣什么, ”齊思銘車停在一旁,問她, “下車看會兒賽車吧, 看一堆大老爺們兒平時玩車都玩的什么,屹哥估摸著也快回來了。” 路無坷于是推門跟齊思銘一起下了車。 齊思銘帶她去了旁邊的休息區, 底下放了幾張露天桌椅。 路無坷坐在圓桌邊看間隔發出的賽車。 排氣聲像破碎粗嘎的聲嗓, 隨著臨近出發叫囂得越來越高亢。 人即使沒坐在車上頭,都會被這排氣聲叫得心驚rou跳。 路無坷自己都沒發覺隨著聲音變大她的睫毛下意識跟著輕顫。 齊思銘去冰柜那兒拿了兩聽可樂,走過來遞了瓶給路無坷,然后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了。 路無坷只起床那會兒喝了杯水,現在口干舌燥的,拉開了易拉罐拉環。 可樂鐵罐上凝了層冰涼的水霧。 路無坷喝了一口, 可樂里的碳酸直逼鼻腔, 她一不小心被嗆到, 皺眉咳得耳朵尖都紅了。 旁邊的齊思銘被嚇了一跳,摸了渾身上下摸不出一張紙巾,起身去那邊一女工作員那兒拿了包紙巾回來。 “我靠,奶茶——” 他意識過來不對勁,收住脫口而出的話頭。 “路無坷,沒事吧你?” 路無坷接過紙巾,捂住鼻頭打了個噴嚏:“沒事。” “沒事就行,你這要有事,我這身皮還要不要了,肯定得被他扒了。” 路無坷知道是在開玩笑,她吸了吸發紅的鼻尖。 被可樂嗆到的酸意半點兒也沒緩解。 她把可樂放回了桌上,不喝了。 齊思銘又在旁邊坐下了,看了眼手機后疑惑中帶著點兒焦急:“屹哥這趟去得有點久,這倆人干啥去了這是?” 齊思銘從沈屹西到這車隊當教練那會兒跟著一起來的,他爹媽都學醫的,他沒繼承他爸他媽的衣缽,反倒畢業后到沈屹西車隊幫忙去了。錢雖然賺得比家里二老多,但回家經常被他爸念叨到耳朵長繭,在車隊干了多久,就得被他爸念了多久。 不過也得虧他跟著沈屹西干了這么久,才知道沈屹西和邵司澤之間那些是非恩怨。 所以時時都怕這兩人打起來。 這兩人話不投機半句多,怎么著都不可能車停哪兒談人生聊夢想去了,一看就是出什么事兒了。 他媽的在這車隊里管事管久了都變得婆婆mama的。 齊思銘連自己都罵。 他自己在這頭設想了一百八十種血腥暴力場面和解決方法,突然被旁邊插進來的一道話打斷了。 “沈屹西和邵司澤關系不好是因為什么?” 齊思銘五指虛虛握著可樂晃了晃,看向了問話的路無坷。 他不解問:“你怎么知道沈屹西跟邵司澤這倆人不對付?是你看了什么八卦雜志還是?” 怎么著都不可能是沈屹西說的,沈屹西不可能是那種把這種事拿出來說的人,他太了解沈屹西這人了。 路無坷也沒想到齊思銘會問她這個問題,愣了一下,下一秒果斷出賣了沈屹西。 “沈屹西跟我說的。” 齊思銘可樂灌到一半差點兒被嗆到,大跌眼鏡:“屹哥跟你說的?” 路無坷點頭點得跟真的似的:“他跟我說的。” “cao。” 小情侶他不懂。 原來他們屹哥還會搞讓老婆心疼這套。 “他們之間是因為什么?” 路無坷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就她那張純情臉,要想忽悠誰逮一個騙一個準,齊思銘儼然已經信了她說的了,問她:“這個屹哥沒告訴你?” 她說話不眨眼:“沒。” 齊思銘閑著沒事易拉罐在手里捏著啪啪響:“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兒,就邵司澤這小孩兒吧,有點軸,軸到什么程度呢,他能在一個細節上摳個百來個小時,就是不聽勸。這可能打小跟他那去世的爸有關,在賽車這事兒上對他太嚴格了。要不是因為他這性格,他倆現在也不至于鬧這么僵。” 邵司澤脾氣差,懶得搭理人還一根筋這事兒在賽車圈不是秘密。 只要稍微了解點這個圈子的都知道。 路無坷就知道。 這事兒還得從以前講起,齊思銘問她:“還記得大學那會兒我生日在酒吧辦趴不?” 路無坷記得,那天晚上她和沈屹西在一起了。 她說:“知道,他們還比賽了。” “對頭,還真跟這事兒脫不了關系,”齊思銘說,“邵司澤這人吧,他看不上的他還真的不屑比,這人就這樣,傲得不行,所以也得罪了不少人。” “那次你也在屹哥車上,應該知道邵司澤輸給了屹哥,我也是后來才知道邵司澤從那兒以后就把沈屹西定成了目標的,我接手這車隊后他以前那經理告訴我的,他那經理你也見過,之前總想讓屹哥加入他們車隊的那個,現在退休了。” 那天晚上對路無坷來說是個不平凡的日子。 可能是因為和沈屹西在車內的那個吻加深了她對那個晚上的印象。 她清楚地記得每一個人,還記得洗手間走廊上那兩個說沈屹西這小子撞過兩條人命,早晚得出事的男人。 那頭有輛車出了問題,維修人員正打開車前蓋察看哪兒出了問題。 齊思銘看著那邊:“他那經理還跟我說,這邵司澤吧,雖然把人當對手,但也是挺尊重對手的,他一直承認屹哥的厲害,就跟打籃球的男的都有點崇拜喬丹一樣。” “也只有比他強的人才配被當成目標,像我這種不會賽車的菜雞,邵司澤鳥都懶得鳥。” 有一種人就是這樣,他人生的不同階段都有著清晰的目標,活著就是為了超越目標。 而當一個目標他超越不了的時候,不管是因為可抗力還是不可抗力,他就會永遠停在那兒,不超過這個目標他不往前。 “后面就……屹哥出了點兒事,沒比賽了。” 齊思銘講到這事兒有點含糊其辭,這事兒如果路無坷不知道的話,還是由沈屹西自己告訴她比較好。 路無坷雖然不愛交際,但她其實打小在這方面上一點兒也不遲鈍。 她只是不愛跟陌生人說話而已。 齊思銘猶豫這么一會兒她就懂了,沒追問。 齊思銘繼續說他的:“后來被楊敞他爸給挖到這兒當教練了,這倆人一碰著面就一直是這種狀態。” 他嘆了口氣:“其實就是屹哥是懶得搭理,邵司澤覺得他因為這點兒事不上賽場不值,兩人起了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