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這要求倒是沒法兒答應,你在我的地盤上鬧事兒,我們當然得管,你現在到外頭去揍,看我們管不管。” 路無坷一直看著沈屹西。 沈屹西視線終于有一瞬落在她臉上。 光色晃過他黑色的眼睛,深邃里漾著平淡。 僅僅只是一秒,他視線就從她臉上挪開了,絲毫不帶情緒。 路無坷手指輕顫了下。 卻還是同樣很平靜,只是還在黑暗里看著他。 沈屹西說:“當然,我想你們可能不知道我們酒吧有個規定,打架斗毆的客人我們也不是不歡迎,只是不能在這里頭砸場子,只要是在這里面動手的,不管是誰一律都會請出門。” 他往出口抬了抬下巴:“請吧。” 于熙兒恨得牙癢癢,新仇舊恨一起上,被阿釋拉住了。 “姓沈的,別以為你他媽現在了不起,就你這么個爛人別想快活幾年,現在你做不成賽車手通通都是報應!” 舞池的音樂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下來了。 空氣有一時全是安靜的。 本來只是一場打架斗毆,卻莫名扯到了別的東西上,人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沒一會兒就竊竊私語起來。 于熙兒那話說得挺過分的,大家都以為沈屹西得發飆。 結果就見他只是捏著煙送到嘴邊抽了一口,笑了下,挺不正經的:“這您倒是說得沒錯。” 反倒是于熙兒給他這回話嗆住了,臉色霎時一陣青一陣白。 話說完了沈屹西也沒留下來的意思了,站直了身子轉身穿過人墻:“監控待會兒讓人給你送出去。” 他沒再看過路無坷一眼。 = 于熙兒拿上手包從酒吧里出來的時候還在生氣。 路無坷和阿釋跟她一起出來了。 于熙兒不是圖方便就息事寧人的人,今天酒吧這事兒想要讓她不計較根本不可能。 猥褻男罵罵咧咧打車去醫院的時候,她還讓他給她等著。 酒吧還沒把監控視頻送出來,還在調取。 這會兒才初春,風里還殘留冬天留下來的凜冽。風吹過,枯灰的樹梢晃了晃。 阿釋怕冷,跺了跺腳:“找個地方坐坐吧,擋擋風,冷死了。” 現在還沒凌晨,街上很多店面都還沒關,做宵夜已經起了爐火,這條街上什么吃的都有。 于熙兒瞧了瞧附近:“走吧,去吃個夜宵。” “行。” 她們正準備往對面走,路無坷卻忽然開了口。 “你們先過去,待會兒我過去找你們。” 于熙兒和阿釋都回頭看她。 “要去找沈屹西?”于熙兒語氣里倒沒有生氣。 路無坷還惦記沈屹西是一回事兒,她自己不待見沈屹西又是另一回事兒。 阿釋沒等路無坷回答就攔住了于熙兒的話頭:“于熙兒你怎么這么煩,走了走了。” 其實路無坷沒覺得這有什么不能說的,但阿釋這么說了她也就沒回答了。 于熙兒和阿釋穿過了馬路,走到一半阿釋回頭朝她喊:“路無坷,我們去吃烤魚啊,就那家,待會兒過來找我們。” 路無坷說好。 風把指尖吹得冰涼,她酒沒喝多,不至于醉,腦袋卻有點沉。 路無坷在外面站了會兒,沒有轉身進酒吧,而是順著馬路往下走。 這條街以前是片棚戶區,四五年前因為違規改造被拆除了不少,后來才逐漸發展成現在這番模樣,從混亂不堪的棚戶區變成現在的商業街。 街上有些地方還保留著以前棚戶區的格局,深巷窄路,往里一點兒還是有一些鐵皮搭成的老房子。 雨沒下了,天上的濃云卻還是沒化開,不見星月。 路無坷拐進一條深巷里,巷口沒路燈,里頭幽深灰暗,只有巷子盡頭漏進來的那抹夜色。 不遠處墻邊有一點若隱若現的猩紅。 黑暗里能窺見模糊的人影。 路無坷做事從來不會畏首畏尾,只要是她想的。 她走了過去。 那點紅色忽明忽暗,灼熱又扎眼。 走近后那張臉的鋒利漸漸在黑暗里清晰了起來。 沈屹西靠在墻上抽煙。 路無坷走至他對面,也靠上了墻。 沈屹西跟終于發現了個人似的,掀了眼皮。 路無坷沒回避,和他對視。 沈屹西挪開了眼,沒再看她。 他煙送到唇邊深深吸了一口,煙草進肺里過了一遭,煙圈從唇間漫了出來。 他似乎對她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完全沒意思知道,也沒走,就那樣兀自抽著煙。 兩廂沉默著。 周圍只剩巷外雜草里傳來的不知名的蟲叫聲。 煙越燒越短,直到那點猩紅燒到了煙屁股,沈屹西把煙掐滅在了旁邊的垃圾桶上,煙頭扔進了垃圾桶里。 他像是只是來抽支煙的,起身要走。 路無坷終于出聲:“沈屹西。” 沈屹西沒走出幾步,聞言停了下來。 路無坷看著他背影:“我們談談。” 過會兒沈屹西才插著邊兜回身瞧著她。 他索性不走了,跟要聽什么好戲似的,抬腳往她這邊走了過來:“談什么?” 路無坷背靠在墻上,絲毫沒退縮。 沈屹西走近她,忽然扯唇笑了下:“談你這五年怎么過的?” 路無坷背在身后的手下意識摳著墻,沈屹西停在她身前,低下頭。 她迎著他的氣息,呼吸都沒快一分。 真是找人都找得很有骨氣。 沈屹西手捏住她下巴:“不是不回來了?” “路無坷,怎么不硬氣點兒?踏都別踏上這片土地。” 他的話是帶著刺的,混在這還帶著寒氣的空氣里。 路無坷只覺呼吸進鼻腔里的空氣刺冷無比。 “還是說,”他指尖摩挲她的肌膚,像是覺得好笑,“回來是為了我?” 路無坷不會被他這話刺到。 沈屹西盯著她的眼睛:“仇報了,刀捅了,現在覺著還是以前好,想把人找回來?” 路無坷向來不是什么沒脾氣的人,被他這么說,她也來了性子,要掙開他的手。 兩個人都是帶著刺的。 沈屹西手下用力,沒讓她掙脫,迫使她對上了他的眼睛。 “路無坷,五年前分手那會兒我記得我不止挽回了你一次。” 路無坷直視他。 沈屹西微耷著眼皮,眼神里沒有生氣,也沒有恨。 “是你自己不要的。” 路無坷心臟一滯,面上卻仍不動聲色。 “是你硬要分的手。” 風穿巷而過。 墻邊堆疊了一面藍色的塑料裝酒框,最頂上那個箱子員工沒放好,被風撂倒了摔在地上。 聲音刺耳尖銳。 “路無坷,”沈屹西逐漸松開了她,“當年我說過了,過了那村兒就沒那店了。” 他好像把話說完了,再也沒什么想說的,起身走了。 路無坷也沒去追他,靠在墻上也沒再看他。 走到半路,沈屹西忽然停了下來,微側頭。 “還有,這兒非工作人員不能久留,沒事別待這兒。” 他說完拉開酒吧后門,離開了后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