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巷口沒有路燈,夜色打碎在這條巷子里,昏暗里一片混沌。 像剝不開云霧的夢。 沈屹西順勢靠在身后的墻上,把她拉到身前,冰袋壓在了她左臉上。 路無坷被冰得眉頭微皺,想偏頭躲開。 沈屹西把她的臉掰了回來:“還想不想好了?” 路無坷臉被他捧著,躲也躲不開。 黑暗里沈屹西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混沌里那雙眼睛依舊深邃鋒利。 路無坷也看著他。 敷在左臉上的冰袋冒著絲絲凍意,冰得她手腳發(fā)涼。 沈屹西一瞧見她臉上那紅印就氣得牙癢癢,朝她抬了抬下巴:“你爸的事兒你準(zhǔn)備怎么辦?” 路智遠(yuǎn)這事兒路無坷早有準(zhǔn)備了,她張唇冷淡地說了兩個字。 “報警。” 她這副態(tài)度沈屹西也不意外,問她:“早知道他加入傳銷了?” 路無坷看了他一眼,點(diǎn)頭。 路智遠(yuǎn)是路無坷父親,路智遠(yuǎn)是個什么德行路無坷可能比他自己都要清楚。路智遠(yuǎn)這人跟這世界上大多數(shù)好吃懶做的人一樣,平時花錢大手大腳的,見錢眼開,就算突然腦子開竅了嚷嚷著要找工作,也只會找那些不用吃苦的賺不了大錢的活兒。 所以奶奶跟她說路智遠(yuǎn)要投資的時候,路無坷是不信的。更何況人以群分,路智遠(yuǎn)身邊都一些跟他差不多的貨色,如果早有那個商業(yè)頭腦也不至于跟他混在一起。 果然,事實證明只是在把他往火坑里推。 傳銷這種東西靠的就是洗腦,天都能給你說成地,整個傳銷組織編織了一張?zhí)煲聼o縫的網(wǎng),把人牢牢套在里頭,被愚昧困著而不自知。 每天里頭的人無所事事好逸惡勞,卻妄想用五位數(shù)的錢撈回八位數(shù)的錢,天上掉餡餅都不可能有這等好事。 偏偏這些人不可能清醒,認(rèn)為自己就是那個被上天眷顧的幸運(yùn)人,相信餡餅是真掉到了他們頭上,然后越陷越深。 就路智遠(yuǎn)那德行,可能讓他耗個三年五年他都不會清醒。 沈屹西問了她一句:“他是你父親,真報警?” 她說:“不報警他不會清醒?!?/br> 跟這人不是她爸似的。 沈屹西笑了笑。 跟任何一個對自己喜歡的女孩兒感興趣的男生一樣,碰到路無坷這個人后,沈屹西也不可免俗。 不管是她這個人,還是她的親人,或者是她枯燥單調(diào)的生活。 他通通都有探知欲。 “你媽呢?”沈屹西問。 路無坷原本已經(jīng)松懈下來的神經(jīng)突然緊繃。 沈屹西這句話就像一盆兜頭澆下的冷水,猛地把路無坷從深淵里拉了回來。 像是一瞬間從迷霧繚繞的夢境里清醒。 只是短短這么一刻,她清楚地意識到了站在自己眼前的沈屹西是這一輩子都站在她的對立面的人。 可她明明一直是知道的。 她知道沈屹西是沈家的血脈,那個讓mama輕而易舉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的沈家。 即使在這種光線昏暗的情況下,沈屹西還是輕而易舉地發(fā)現(xiàn)了她的情緒變化。 他微皺眉,正想去碰她臉,手忽然被她一巴掌拍開。 啪的一聲,在這寂靜的巷子里仿佛撕開了一個口子。 路無坷愣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后也不愿讓他幫她敷冰袋了,轉(zhuǎn)身想往巷外走。 沈屹西沉著臉,手一伸抱過她腰把她給勒了回來。 路無坷不給他抱:“我要回去了?!?/br> 沈屹西怎么可能讓她跑,聲音沉了下去:“又發(fā)什么瘋?” 他把她抱在懷里:“前一秒還好好的,又哪里惹著你了?” “沈屹西,”路無坷看著他眼睛,“你讓我回去?!?/br> 沈屹西說:“還沒給我上藥就想走?沒門兒。” 他低下頭,唇碰了碰她發(fā)紅的那邊臉。 若即若離的,沾了欲望的。 路無坷瑟縮了一下。 沈屹西變本加厲。 懷里的人掙扎幾下后漸漸沒了動靜。 沈屹西箍著她的腰壓在自己懷里。 路無坷就這樣在他懷里待著沒動。 她冷著臉,隔著一層衣料,毫無預(yù)兆地一口咬在了沈屹西肩膀上。 沈屹西慢悠悠倒抽了口涼氣,垂下眼皮瞧她。 她小嘴利齒,真的鉚足了勁兒在咬。 沈屹西沒制止她,任她咬著。 巷外有車經(jīng)過,引擎聲消失在了街上,黑暗再次吞噬了他們兩個人。 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有力地砸在她耳邊,有力的,平緩的。 不知道就這樣聽了多久,直到唇齒間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路無坷齒間才慢慢松了勁兒。 沈屹西還緊緊扣著她的腰,她的呼吸輕輕淺淺的,落在他肩膀上那片發(fā)疼的肌膚上。 這一咬,她是帶著發(fā)泄的,甚至是帶著恨的。 卻又有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路無坷沒抬眼看他,眼睫垂著。 “沈屹西,你真的很煩?!?/br> 沈屹西被她這么一咬也沒生氣,笑了下:“是么?” 第33章 雖然被咬了一口, 但沈屹西能感覺到她脾氣下來了。 沈屹西臉上被劃拉的那道口子不算深, 傷口血銹暗沉。 一平時干起架來眼都不眨,不管哪兒有點(diǎn)傷口都懶得管的人,此刻卻硬是拽著路無坷的手伸進(jìn)裝藥的袋子里。 “用不用我教?”這人一看就是個經(jīng)常給自己處理傷口的老手。 路無坷就想走:“你會你自己弄?!?/br> 沈屹西抓住她的手:“我要是自己弄的話還等到現(xiàn)在?” 路無坷半晌抬了眼睫看他。 沈屹西耷拉著眼皮, 朝她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 開始說渾話:“趕緊,再不弄血流干了?!?/br> 路無坷知道自己如果不給他上藥他還真有可能把她堵這兒一晚上。 她去拿袋子里的棉簽和碘伏, 小聲嘟囔著血流干才好。 沈屹西笑:“罵人呢?” 她沒說話,默認(rèn)了在罵他。 她撒氣歸撒氣, 沈屹西慣著她,讓她把氣都撒他身上, 但給他處理傷口這事兒沒得商量。 他低頭去看她臉, 故意逗她:“藥誰拿的?” 路無坷棉簽沾了碘伏,聞言棉簽用力戳他傷口上。 沈屹西跟rou不長他身上似的,完全沒點(diǎn)兒反應(yīng),反倒笑笑地看著她。 “還能不能再幼稚點(diǎn)兒?” 路無坷默不作聲,給他傷口消毒。 即使是在夜晚這種光線黑暗的環(huán)境下, 路無坷膚色依舊白到晃眼。 又長了張叫人不舍得對她大聲說話的臉。 也不知道路智遠(yuǎn)對著她這張臉怎么下得去手的。 沈屹西視線落在她左邊臉上,路無坷細(xì)皮嫩rou的,那片紅在她臉上格外扎眼。 每次多看她一眼, 都會后悔沒把人揍狠一點(diǎn)兒。 她也是個硬心腸的,她爸被揍成什么鬼樣她都不管。 就這么一個人, 現(xiàn)在正拿著棉簽幫他清理傷口。 兩張臉離得近, 呼吸交融在一起。 男生的氣息溫?zé)岬綇?qiáng)勢。 路無坷抬眼。 夜色模糊了沈屹西眉眼的鋒利, 倦怠搭在他眼皮上。 他瞧著漫不經(jīng)心,目光卻是一直在盯著她。 被她看到他在看她,他也絲毫沒不好意思,還是光明正大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