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看清那張臉,沈屹西笑了笑。 王漸東跟路無坷也就是點了個頭,然后就各走各的了。 沈屹西第一眼就注意到她頭發染回來了,跟她原來的發色沒差。 黑色的頭發下一張又小又純的臉。 她推著個黑色行李箱,應該是要回家。 沈屹西才想起這幾天是十一長假,又想起之前教學樓下看到的她那頭奶奶灰,他悶笑了聲。 這一看就是把頭發染回了黑色后再回家。 在家人面前這乖乖女也裝得挺像那么回事。 他瞧著她背影,胳膊伸出去往窗外彈了彈煙灰。 路無坷拖著行李箱很快消失在街角,人流攢動,沈屹西收回了目光。 男生理個頭沒女生那么麻煩,王漸東十幾二十分鐘后就從里頭出來了。 剛拉開車門上車,就聽沈屹西問他:“剛那女孩兒你認識?” 王漸東一下子被他問懵了:“哪個?” 車里煙味有點重,沈屹西開窗通風,瞥了他一眼。 他嘴里還咬著煙,下巴指了指對面那家理發店:“就門口拎行李箱那個。” 這么說王漸東才知道他說的誰,恍然大悟:“哦,你說她啊,就住我家前面那老路家的女兒。” “住你家前面?” “就我家前面那棟樓,”王漸東說,“我們這片兒都一些老居民樓,那會兒沒現在這么講究,兩棟樓中間就隔了條小巷,對方家里說什么聽得一清二楚。老路他家也在三樓,一來二去就混熟了。” 沈屹西胳膊搭車窗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過會兒他問:“剛你說明天去哪兒來著?” 剛才吃完飯過來的路上王漸東給沈屹西提了一嘴明天去哪兒玩車的事,還問他明天去不去比一場。 沈屹西不知道有什么事兒,給拒絕了。 王漸東說:“就城南那邊,那兒明天晚上有場自發組織的比賽。” 自發組織的車賽一般沒那么多規則,就求個刺激,沈屹西聞言挑了挑眉。 王漸東躍躍欲試:“你去不去?” 沈屹西沒回答他這問題,卻是問:“你家有沒有多余的房?” “房多的是,”王漸東說,“就是可能沒你平時住的那些舒服。” 沈屹西起車,打方向盤:“在哪兒住不是住。” 但大家都是男人,對女人那點兒心思瞞不過誰,就算王漸東是個三十幾歲的男人,他也是年輕過來的。 王漸東心里門兒清,問:“對老路家那女兒有意思?” 沈屹西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只哼笑了聲:“你說呢?” 第12章 路無坷一家已經在這片兒住了七八年。 路口立著的電線桿像日曬雨淋了十幾個年頭,發黃的電線松松地掛在上頭。 這里巷子很窄,轎車都開不進來,兩旁五六層樓高的舊居民樓擋了大半天光,有人陽臺晾的衣服不停往下滴著水。 路無坷繞開這片水漬往家里走。 她拎著行李箱爬了三層樓,胸口微微起伏,站在門口順了會兒氣。 過會兒她才掏鑰匙開門,推門進去的時候老太太在客廳里擇菜,電視開得很響,里頭的婆婆和兒媳婦吵翻了天。 趙錦君看了她一眼,木著臉收回了視線。 還擱這兒生氣呢。 路無坷鑰匙掛在旁邊墻上,叫她:“奶奶。” 趙錦君不應她,摘著菜。 路無坷也不叫她了,行李箱推進房間里,又去廚房倒了兩杯水,轉身的時候不小心碰到炒鍋,手指頭被燙得一縮,手里拿的玻璃杯摔碎在地上。 果然在客廳里聽到這陣聲響的老太太立馬扔下菜跑進了廚房里,語氣很是著急:“怎么了?” 路無坷不是個不會撒嬌的人,老太太說從小家里就屬她最會撒嬌。 就如現在,她睜著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安靜看著她奶奶。 “手被燙到了。” 趙錦君看著這樣的孫女哪里還生氣得起來,心疼得不行,拿過她的手看:“怎么這么不小心?趕緊讓奶奶看看。” 路無坷手大大方方伸給她看,趙錦君瞇著那雙老花眼使勁瞧:“哎呦,這都給燙紅了。” 這孫女哪里磕著碰著都給老太太心疼壞了,她手忙腳亂地去開水龍頭,拉過路無坷的手放水下沖。 路無坷看著奶奶那焦急的樣子,小嘴沒個留情:“不是說不理我了嗎?” 老太太萬萬沒想她還記著這茬,拍她手臂:“你這丫頭,光記著這事兒了是吧,這手還疼著呢就在這兒尋思著跟你奶奶算賬。” 路無坷笑得眼彎彎。 趙錦君一看孫女笑心情也跟著好,拿話說她:“看著細皮嫩rou的這張嘴倒是挺厲害。” 她點了點路無坷鼻尖:“你這個記仇小鬼啊。” 路無坷說:“跟您學的。” 趙錦君佯裝白她一眼:“就扯吧你,你身上哪點兒像我了,天天的不知道腦子里盡尋思些什么。” 她拍拍路無坷放水下沖的手:“這細皮嫩rou的就不像我,你奶奶就算不天天擱外頭曬,也白不成你這樣。” 不知道這話戳了路無坷哪處,她眼里的光暗了下。 老太太年紀大了腦子沒以前那么好使了,說話有時候嘴上沒個把門,等發現不小心說漏嘴的時候話已經收不回來。 她給自己氣的,打了下自己的嘴:“瞧我這嘴。” 路無坷卻已經跟個沒事人一樣,仿佛剛才那一瞬只是幻覺。 她抿抿唇:“奶奶,我餓了。” “剛鍋里你是不是給我蒸吃的了?” 趙錦君知道這乖孫女是在給她臺階下:“欸對,瞧我這腦袋,真的年紀大了不中用了,你這手趕緊去找個燙傷膏涂涂,奶奶給你把包子端出去。” 等路無坷出去了,老太太一個人在廚房懊惱地拍了自己幾下嘴。 “這嘴真沒個把門的。” = 王漸東這趟往外跑已經十天半個月沒回家,他沒妻沒兒的,人一走家里就沒人打掃,意外的是家里竟然沒落灰。 他進屋就給屋里開窗通風:“這屋要是空個一年半載的,回來都不用收拾就能直接住人。” 沈屹西掃開他沙發上的臟衣服,邊挑眼皮瞧這屋里四周,架著腿在沙發上坐下。 “雖然這算不上好地段,但住這兒還不錯,沒那些污染環境的廠子,空氣聞著舒服——” 他說著說著突然被沈屹西打斷,他翹著腿:“你們這兒房東還給不給租房?” 王漸東愣是沒想到他會尋思這么一出,舌頭差點打了個結:“什、什么?” 沈屹西悠哉悠哉坐沙發上。 王漸東問:“你來真的啊?” 沈屹西瞥了他一眼,笑哼了聲:“假的。” 王漸東這才反應過來這少爺就是開開玩笑,也就他這種腦子有泡的人會信。 人家怎么可能放著好好的幾處房子不住,偏偏想住這種破地方。 他問沈屹西要不要喝水。 沈屹西擺擺手,起身到陽臺窗邊,摸煙盒抖了根出來塞進嘴里:“想抽根煙倒是真的。” 他扔了條給王漸東,王漸東接住。 看他往窗外看了眼,王漸東順著他目光看了過去,知道他在看什么就說:“這兒就老路家。” 這兒的房子就那么一小塊地方,通風性倒是不錯,一個小陽臺上開了扇防蚊紗門。 里頭電視聲夾雜著人的說話聲,應該是在喊人吃什么東西。 透過那扇防蚊紗門,沈屹西看到了那貼滿墻的獎狀。 大的小的把墻貼得滿滿當當,有的瞧著都已經褪了色,目測這堆獎狀得有個十來年頭的年紀了,算算那得打幼兒園起。 沈屹西悶悶笑了聲,叼著根煙往那邊抬了抬下巴:“這都誰的?” “什么?” “那堆黃黃紅紅的玩意兒。” 王漸東怎么想也沒想到有人會對那東西感興趣,在那兒看了半天才知道他是在說獎狀。 “哦,那個啊,肯定就老路那女兒的,他們家就這么個女兒,她奶奶把那孩子當寶,這些估計都她奶奶往上貼的,”王漸東說,“聽說這孩子可會讀書了,從小讀書年年拿第一,給她奶奶樂的,能搬張椅子跟鄰居把她家那孩子給夸上個半天。” 不知道為什么,沈屹西突然想到那張白白凈凈的小臉,還有她那天夾著煙吸的樣子,雖然壓根沒抽到一口。 他笑了一聲。 王漸東不明所以:“笑什么?” 沈屹西嘴里的煙壓根沒點,就叼著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