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路無坷率先低下了眼,跟不認識他似的。 沈屹西挑了下眉。 這時跟阿釋斗嘴斗得不可開交的齊思銘也注意到她了,看著人膚白嬌小的,就跟阿釋開玩笑:“把你旁邊那美女給我介紹介紹唄。” 阿釋嫌棄他:“去去去,給誰介紹都不給你介紹。” 路無坷能感覺到沈屹西還一直看著她,她拽拽阿釋的袖子:“走了。” 阿釋這才跟齊思銘道別:“我們走了啊。” 齊思銘:“走唄,明天英語作業記得帶過來借我抄啊。” 等人走了,齊思銘越琢磨越覺得那張臉有點兒熟。 沒用一會兒就跟腦子里某張臉對起來了:“cao,奶茶妹?” 他問沈屹西:“剛那人是奶茶妹我沒看錯吧?” 沈屹西不咸不淡地抽著煙,覷了他一眼:“你不比我更清楚?” 齊思銘又想了會兒,嘶了聲:“我還以為她就一好學生,低調又安靜的,沒想到還有這么一面啊。” 剛說完就聽旁邊的沈屹西笑了聲。 他想到了那天含著煙的那張唇。 齊思銘不明所以,看他:“怎么了?” 夕陽漸漸被風吹散。 沈屹西沒說什么,把煙碾滅在走廊上,插兜往樓下走去。 第11章 九月倏忽只剩了條尾巴,十月眨眼而至。 多少人就盼著這個月的國慶假期,指望著這七天能出去玩一次盡興的。 路無坷酒吧那份工作已經做了大半個月,沒有想象中的忙,平時就送送酒水,其他的也不用她忙。 國慶這七天酒吧里肯定少不了人,學姐那老板朋友說國慶留這兒繼續干活的都給開雙倍工資。 路無坷晚上回去就給奶奶打了個電話,剛提了一嘴這事兒就被老太太給罵了回來。 “多賺那幾個臭錢是會多長點rou?好不容易有個長點兒的假期還不愿意回家是吧!” 有其母必有其子,老太太這臭脾氣跟她那整天游手好閑的兒子差不了多少。 平時是挺寵路無坷的,但要給氣到了也能把她罵到狗血淋頭。 路無坷就跟她提了幾句國慶這幾天要打工不回去,老太太就把她罵了一通,還把電話給掛了。 不像別人家的奶奶對孫女噓寒問暖的,慈祥和藹壓根和她壓根掛不上邊。 老太太嗓門大,旁邊在床上躺著玩手機的阿釋也聽到了。 聽老太太掛了電話,她扔了手機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叫路無坷。 路無坷坐書桌椅子上,回頭看她。 阿釋想安慰她,斟酌了很久措辭才說:“奶奶其實就是想你了,你看你都多久沒回去了。” 結果說完發現路無坷比她還淡定,跟看個傻子似的看著她:“我知道啊。” 阿釋這才反應過來:“也是。” 路無坷才是對她奶奶最了解的人,畢竟一起生活了十幾年,她mama去世后就是奶奶把她養大的。 但現在老太太身體已經大不如以前,不能干什么重活,路無坷便能干多一點是一點。 阿釋又問路無坷:“那你怎么打算啊?回家還是留這兒打工?” 路無坷跟剛什么都沒發生一樣,繼續拿起筆寫作業了:“回家唄,不然老太太能給找到學校來。” 阿釋笑:“還真是。” 說完又看著她那頭頭發發愁:“路無坷,我開始后悔那天帶你去染頭發了,早知道買個假發就行了。” 她一想到老太太那犟脾氣就心虛:“要是給奶奶看到你這頭跟她差不了幾歲的頭發,她可能會一把火把你這頭發給燒了。” “如果知道是我帶壞的你就更慘了,我這輩子都別想吃你家一粒米了,奶奶見我一次拿掃把轟我一次。” 路無坷給手頭的作業收了個尾,轉身扔她桌上,她們這學期有幾節一起上的任選課。 “作業我放你桌上了,快下來抄。” 待會兒上課這作業就得收了,阿釋聽她作業寫好了一個翻身從床上爬下來抄。 宿舍里有點悶,路無坷到陽臺外面透氣。 底下有盞路燈壞了,微弱的光線閃爍,像垂危病人的奄奄一息。 路無坷一直盯著那盞路燈看,不知想到了什么。 眼里黑漆漆的,沒有光。 浴室在陽臺,咔噠一聲有人開門走了出來。 于熙兒一邊擦頭發,一只手拿著手機玩眼睛沒看路,外面又烏漆墨黑的,她出門一個沒注意就撞路無坷身上去了,手機沒拿穩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路無坷也沒發覺她出來,才回過神。 “不好意思。” “對不起。”于熙兒也同時開口。 她們兩個對視了一眼,路無坷提醒她:“看看手機壞沒壞?” 于熙兒這才蹲下身去拿手機,屏幕沒碎,她說沒事。 這宿舍四人四種性格,話最多的就屬阿釋,蔣青性格好跟誰都能聊但不熱絡,于熙兒有時候幾天見不著個人影,路無坷雖然不內向但相對來說話是最少的那個。 所以這宿舍里最不熟的兩個人嚴格來說就是于熙兒和路無坷。 于熙兒手機響起消息提示音。 路無坷識趣地離開陽臺。 于熙兒卻絲毫對自己隱私不在意,她把消息給看了之后也沒管路無坷在不在就回了條語音,語氣算不上好。 “我說了不去就不去,你是我爹嗎你管我。” 路無坷跟壓根沒聽到似的,腳步都沒停一下,回屋收拾東西準備去上課。 = 沈屹西這人到哪兒人緣都不錯,尤其在他自己那圈里。 男人之間有時候能成兄弟就靠個興趣相投,肝膽相照分分鐘的事兒。 像沈屹西這種玩車的,那圈子里隨便拎個出來都是性子野慣了不怕死的,好像這條命生來就是用來競速的。 玩賽車燒錢,一般能玩的都非富即貴,但也架不住有些瘋子天不怕地不怕,別人活著為了吃喝不愁,他是為了賽車吃了上頓沒下頓也行。 沈屹西一朋友王漸東就是這樣的人,以前還是個老老實實走規矩路的人,自從二十六歲那年碰上車之后就跟著了道一樣,開著車天南地北跑的沒再務過正業,整個家都搭進去了。 這人最近剛從貴州那邊回來,身上窮得連個吃飯錢都沒有,一個電話打給沈屹西讓他出來救急。 沈屹西那會兒正閑著沒事在游泳,接了個電話后往身上套了件衣服就過去了。 去了看見王漸東跟幾個月沒洗澡似的,頭發長到遮眼,胡子拉碴的,再拿個碗就跟個要飯的差不多。 沈屹西問他怎么不拾掇一下,王漸東說沒辦法,連個飯都吃不起了更別說讓人理發按摩。 沈屹西帶他去吃了個飯,他自己沒到晚飯點,坐對面手掛椅背上夾著煙抽。 王漸東個三十幾歲的,在沈屹西面前卻總不自覺低頭哈腰,他囫圇掃著面前的大餐,跟幾個月沒吃飯一樣。 沈屹西抽完最后一口煙,探身拖過煙灰缸,煙頭掐滅在里頭。 他問:“這次去的哪兒?” 王漸東嘴里塞的兩大口rou,開口含混不清:“貴州,那邊前段時間弄了個新賽道。” 沈屹西靠在椅里,打火機拿在手里拋著玩:“怎么樣?” 一提車王漸東明顯來了勁兒,骨子里那點自卑唯諾一掃而光,嗓音帶著中年男子的粗獷:“就一個字,爽!那邊全是山,跑起來刺激。” 沈屹西只聽著,笑了笑。 王漸東又問他:“那邊人給放了放風聲,說那賽道可能有人要投資弄個比賽,可能就一兩個月的事兒,到時候真成了你去不去?” 沈屹西將打火機扔回桌上,語調漫不經心:“為什么不去?” 男人的勝負欲都是扎在血rou里的,哪兒刺激往哪兒走。 王漸東朝他豎了個拇指:“都說年輕人里最有實力和潛力的就你,不愧是。” 沈屹西一條胳膊掛椅子上,不太客氣地笑了一聲:“去比賽跟這有屁關系。” “別強捧,沒意思。”他說。 說完撈過桌上的煙和打火機:“你吃你的,我出去透個氣。” 吃完送王漸東回去,路過理發店沈屹西車停在對面,讓王漸東下去把那頭頭發給理理。 這是條鎮上街,王漸東家就在這片兒。 就一普通小鎮,高低錯落的房檐和居民樓,摩托車和單車穿街躥巷。 對面理發店就掛了個剪發的牌子,王漸東下車穿過了馬路。 沈屹西沒下去,落了車窗點了根煙打發時間。 王漸東應該是在理發店門口遇著熟人了,一女孩兒從里面出來,他應該認識這人,跟她點頭。 沈屹西抽著自己的煙,沒去搭理。 幾個小孩兒打鬧著跑過車前,他給了個眼神,這一瞥就看到了站王漸東面前那女孩兒。 女生跟王漸東看起來不是很熟,可能連個交情都沒有,要不是王漸東先打招呼她可能壓根不會給他點這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