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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棠沒聽清他的話,也躺了下來,轉過身看他。 郁恪道:“哥哥好香,我也好香。” 他說的是沐浴露的香味。說這話的時候,他還不敢靠近楚棠,只躺在床邊,翻個身就得掉下去。 楚棠笑了下:“哪有什么味道?” 他用的都是很淡氣味的沐浴露,洗過就沒了。可郁恪執著道:“就是有。” 想了想,他眼睛亮亮的,像偷了腥的大貓:“是哥哥的味道。我身上有你的,哥哥身上也有我的。” 燈光下,楚棠漂亮的眼睛就這樣凝視著他,他們就這樣不過三尺地凝視對方,若是換作一年前,郁恪想都不敢想。 想到這一年沒有楚棠的日子,他心里苦悶。現在看著楚棠,他不由心神一蕩,忘記了方才的擔憂,順著心意地湊到楚棠身上,嗅楚棠的頭發、頸間,像一只小狗似的。 只是身形高大,陰影牢牢罩住了楚棠,湊過來時硬實的腹肌時不時碰到他,像碰到一塊溫熱的鐵板。 楚棠脖子有些癢,道:“好了。” 郁恪回過神才發現自己逾矩了,趕緊躺了回去,默念著經文,平復情緒。 楚棠摸了摸他的短發,道:“頭發怎么回事?” 郁恪說:“一過來就變短了,他們說哥哥這里都是短發。不好看嗎?” “好看,陛下很英俊。”楚棠如實夸贊道。 時隔一年,終于又見到楚棠,還是如此、如此好的氛圍,郁恪鼻頭有些發酸,不過到底學會控制住情緒,沒表現出來,只輕聲道:“我怎么也沒想到,初來此地,就能聽到哥哥那些話。做夢都沒有這么美過。” 房間里,美好的氣氛和月色一同流淌著。 “我沒想到你會過來。”楚棠睫毛動了動,似乎想了一會兒,道,“不過既然確定了心意,我便不會負你。” “我知道的。”郁恪道。 他知道楚棠的稟性。楚棠重諾,他既然回應了,那便是會正視他的心意,絕不會作出對不起他的事情。 他就是……就是想不到楚棠會回應他。 楚棠聲音清冷而柔軟:“你來這里多久了?才第一天?” “嗯,第一天。”郁恪看著近在咫尺的楚棠,終究忍不住,往上蹭了蹭,長臂一伸,謹慎而輕地擁住了楚棠,“他們說哥哥在忙,可我等不及來找哥哥了。” “第一天就這般熟悉這些東西,”楚棠道,“小陛下這么聰明,一學就會。” 剛才他教郁恪用熱水時,郁恪很快便懂了,推著他出了浴室。 郁恪緊了緊手臂:“我等哥哥這些話,等了一年了。” 楚棠撫了撫他的背。 郁恪胸膛起伏了下,似乎顫抖了一下想要避開,但于事無補,他只能松了手,遠離楚棠一點點,聲音聽起來有些壓抑的嘶啞:“哥哥今天受了驚,早點休息吧。” 他退得快,楚棠沒察覺到什么,道:“好。” 主系統說等他們一同入眠,就能看到那些事了,說是兩人睡在一起,能讓系統檢測到他們的腦電波。 郁恪聽著身邊人的呼吸聲,過了好久才平復下來。一天的舟車勞頓加心緒起伏,他也很快就睡著了。 …… 在郁北之前,是在郁北很久、很久之前,中原有一個國家,也叫郁北,與它對立的,是一個叫郁南的國家。 兩國積怨已久,經常打仗,使得民不聊生,怨聲載道。可上層貴族和皇族依然不知民心所在,執意交戰。 突然有一日,郁南的皇帝暴斃,太子臨危受命,登基之后,要繼承先帝遺志,繼續打仗,直到將郁北納入囊中為止。 經過那么久,有些大臣開始醒悟,不想再打了,上書勸郁南新帝。新帝不肯,執意要打。 郁南新帝有一個幕僚,叫楚棠。 從新帝還是太子時,楚棠便跟著他了。有傳言說楚棠是新帝的入幕之賓,也有傳言說他是新帝要納入后宮的人,只是楚棠不愿意,他便不強迫楚棠。 總之他很受皇帝寵愛,皇帝一登基便將萬人之上的國師之位送給了他。 按理說,這樣的權臣或多或少會讓人仇視。但楚棠不一樣,在很久之前,他治國理政的能力便可見一斑,足以叫人心服口服——想當年,太子也是被他的才華折服,才千里迢迢請他出山,助郁南一臂之力。 新帝執掌權力,便到國師一展宏圖抱負的時候了。 朝廷氣象一新,軍隊訓練有素,很快,在他的籌謀下,郁南一連打了很多場勝戰,郁北不得不認輸臣服,還送了最受寵愛的十三皇子過來作質子。 十三皇子叫郁恪。 人人都道他受盡寵愛,可皇宮里見不得人的細碎手段,既能折磨人,又能叫人說不出來,更甚者,誰叫十三皇子在兩年前變成了個神智不清的傻子呢? 楚棠和郁恪,一個國師,一個質子,本該不是有交集的人。可有一次,質子從宮侍的監視下跑了出來,逃到了御花園。 那天大雪紛飛,宮女都穿著厚厚的衣服,來往于園中。一匹紅火的駿馬停在楊柳樹下,正噴著熱氣踢蹄子。 十七歲的質子穿著錦衣,卻沒有穿鞋,赤著腳就跑到了這里,在雪地上踩出了一個個腳印,凍得發紅發紫,他卻毫不在意,漫無目的地來到了橋頭,茫然地四顧,忽而停住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