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頁
郁恪神色如常,一雙美瑞鳳眼似笑非笑,仿佛在奇怪楚棠為什么突然看他,問道:“哥哥為何這樣看我?是不是覺得許久不見,學生長大了?” 他這一說,楚棠的重點就偏了,認真看了看這個自己從小養大的小孩,道:“嗯,是長大了。高了,也英俊了。” 郁恪勾唇笑了下:“那方才回來時,哥哥好似不喜歡和我同騎踏雪,可小時候哥哥和我一起學騎馬時,在背后扶著我,分明耐心溫柔。是不是嫌我長大了,沒小時候可愛了?” 回來時,楚棠確實直著腰,兩人雖同騎一匹馬,中間卻隔著點距離,看上去就好像一點都不愿意靠在郁恪懷里一樣。 ……楚棠哪里知道青年連這等小事都要計較一下。 楚棠道:“陛下多慮了。臣只是怕冒犯陛下。” 郁恪細細端詳著楚棠的臉,忽然問道:“哥哥是不是不高興?” 楚棠一怔,回過神時青年已經摘下了他蒙臉的白絹。 郁恪道:“是不是因為我沒告知你便到來此地,礙了哥哥眼?” “陛下又說胡話。”楚棠笑道,迎著郁恪有些擔憂的目光,他想了想,說,“只是在西北三年,很久沒有見到親人了,一時高興,心緒難平。” 他說的是實話。這次回現代,和楚父見面,讓他又回憶了一次小時候楚父做過的事,他說不上什么憤怒,只是有點感慨,自己從小親情淡薄,是不是因為自己太過冷淡,無緣親情?雖然這點波動很快就平靜下來。 今天驟然見到郁恪,那點心緒起伏又來了——郁恪是他養了那么多年的孩子,雖然他經常離開京都,但到底看著他長大成人,縱使他性情涼薄,且他非郁恪真正意義上的親人,可看著郁恪時,也經常會有那么一瞬為人父兄的喜悅。 那為什么為人丈夫和生身父親,楚父卻絲毫不顧惜過他們?他心里有一絲困惑,連帶著見到郁恪那一刻都心軟了下來。 因為在想事情,楚棠難得的出神,暖光下,映照出他白皙如玉的臉,長長的眼睫垂著,打下一小片陰影,看上去竟莫名有些脆弱的氣息。 郁恪的視線牢牢鎖住他,半晌,他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目光,道:“哥哥說這話可是在哄我?第一次聽哥哥說我也是你親人,實在有些受寵若驚。” “臣說真的。”楚棠道。 郁恪終于不端著了,真心笑了下,握了握他的手:“我信就是了。” 過了許久,再次見面,兩人之間卻好像什么也沒變,又好像有什么東西悄悄變了。 門外忽然傳來侍衛的聲音:“啟稟陛下、國師,宋將軍求見。” 宋雙成是來稟告今天有關于馬賊的事的。 “陛下猜的不錯,果然是郁悄的人在挑起事端。”宋雙成道,“郁悄繼承七王爺的爵位和封地,又和東廠余孽勾結,在蔚瀛制造混亂,假借了流匪的名聲。拿回的袋子里有王府的令牌,屬下的人借此深入一查,取下了他們枉法的證據。狼子野心,路人皆知。” 郁恪聽完,神色不變:“朕和國師知道了。” 談完正事,宋雙成要告退了,道:“陛下勞累,還請早些歇息。國師也是。” “嗯。”郁恪淡淡應道,看向楚棠。 楚棠道:“臣也先告退。”看著郁恪眼里隱隱的期待,想起方才的話,楚棠微微一笑:“陛下晚安好夢。” “好。哥哥也是。”青年頷首,動作淡定,眼睛卻亮亮的,讓人想到像被馴服的狼狗,在壓抑著興奮感和主人告別。 等他們走后,郁恪站在原地,眉目沉了下來,看上去有些疲倦——也是,奔波數日才到蔚瀛,再怎么年輕強健都會感到勞累。良久,他走出營帳,侍衛恭順道:“陛下有何吩咐?” “去訓練場。” 皇上親臨軍營,上下將士必然精心準備,小心伺候。 自古君主來營地,都是要干正事的,視察軍情必不可少,再累也不能懶。 等忙完所有事情,已經到深夜了。郁恪沐浴完,帶著一身寒氣回去,到了門前,他話語一頓,皺眉道:“誰在里面?” 聽他說話的將領一頭霧水:“臣愚笨,不能領會陛下的……”他話沒說完,余光就瞥到自己的副手一臉汗水的樣子,心里大驚:“你做了什么?” 明亮的燈光隱約照了出來,鼻子靈點兒的都能聞到有股淡淡的脂粉香味漂浮著,在冰冷的軍營里仿佛送了個溫香軟玉進來。 副手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陛下饒命!是、是……” 他結巴著說不出話來。郁恪嘴角輕扯,不發一言,年輕的臉龐透出強勢的氣息,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副手磕頭道:“皇上恕罪!陛下第一次親臨蔚瀛,長途勞累,臣以為、以為這樣可以使陛下寬慰……是臣妄自揣測圣意,臣罪該萬死!” 那將領沉著臉,道:“你說你干的糊涂事!陛下宮里要什么人沒有,輪的著你送人嗎!還不快下去領罰!”他看向郁恪,彎腰小聲道;“手下人不懂事,冒犯了陛下。只是那人絕對是干凈的,陛下何不……” 其實副手也算冤,因為送人到皇帝榻上是以往軍中留下來的潛規則,他想著這個皇上年輕氣盛,一路來到這里肯定需要發泄,今天千辛萬苦才挑選到合適的人。但誰知道這個皇上第一次親臨軍營,不知道送女人是軍營里討好權貴的一種方式,看上去竟也不喜歡這種方式,著實讓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