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2
我沒有告訴喬治關于海因里希的信件的事情,也沒有回信。那些信件就這么堆在了床底,連同那些禮物一起。 那些議論著韋斯萊一家與哈利究竟因為什么事情消失不見的話題一直如影隨形,成了大家最樂意知道的事情。 至于喬治與我的關系那已然不是秘密。早在回校的第二天,這件事便被風一般地傳開了——多虧李.喬丹,在回校來他看見我與喬治雙手相握的那一瞬間,他便想脫口而出一句話。但他最終沒能說出來,于是喬治替他開了口:“我們在一起了,李,那不是謠言。” 那不是謠言,于是原本的謠言成了新聞,第二天就沸沸揚揚地在學校里傳開。天知道喬治.韋斯萊有多么出名,幾乎是一瞬間我的名字便人盡皆知了——我總覺得我體會到了一把救世主入學時的樂趣。 但除此之外,回到有烏姆里奇的霍格沃茲,每一口呼吸都令我難受。在那貼滿教育令的禮堂外邊兒,在那每節課都用小女孩兒般聲音說話的烏姆里奇的凝視下,日子過得愈發漫長。有時候我甚至認為一天理應是48個小時,而不是24小時。 一月份過得很慢,卻也不是不會過去。我抱著書本在烏姆里奇的荼毒下輾轉求生,短暫的沒有烏姆里奇的課能讓我感到安寧——除此之外便是每次口袋里的加隆發燙的時候,它時刻提醒著我該到da集會上去了。 這是這些日子里唯一的盼頭,沒有其他。就連每天晚上溜出去與喬治見面也失去了原先的刺激感——畢竟我們壓根兒沒有溜出去,只不過是窩在休息室的沙發上,誰也不動。 他們不愿意帶我夜游,卻總是自己偷偷跑去廚房抱回來數量客觀的點心和南瓜汁和我分享。問起他們來,他們卻只是毫不在乎地為我加滿南瓜汁:“你還在乎s呀,弗洛倫斯。” 于是唯一的樂趣又成了幫他們一起推銷他們的逃課糖。那確實非常受歡迎,包括他們的無頭帽也一樣——那戴上了就能讓頭消失不見的帽子用上了幻身術,局部的,看上去像是17世紀鬧革命的法國人的下場——不知道是否是受了他們的啟發。 從格里莫廣場回到霍格沃茲的日子里,我見過艾比蓋爾幾次,遠遠的。她的黑袍子永遠服服帖帖地穿著,領帶一絲不茍,看上去一如既往地漂亮。只不過da集會的時候她很少再過來,反倒是和瑪麗埃塔和秋張走得很近。 我以為她在因圣誕失聯的事情而生我的氣,便和她解釋——可是當我解釋完卻對上她笑瞇瞇的臉和一句輕聲細語的:“我沒有為此生氣,弗洛倫斯。” 我便頓時沒了一切說辭。 一種怪異的感覺一直在我的心里盤旋,卻如鯁在喉,說不出任何怪異的地方。 在進入二月前的最后一次da集會過后,喬治來詢問我要不要在二月情人節的時候與他一起到霍格莫德去——坦白來說,我非常樂意與他到任何地方去,更不要說是霍格莫德。可是不知道為何我卻對前往霍格莫德失去了興趣。 臨近二月,一切卻都像是離開格里莫廣場12號時那般,甚至更加糟糕。我依舊沒有收到任何一封來自父母或是西里斯的來信,更沒有半點兒消息告知我他們的下落。有的只是無盡無休的烏姆里奇在校園之中橫行霸道,和數不清的作業論文。 “抱歉,喬治,我很想去。”我聽見自己這么說,聲音卻不像是有半點興趣。“但是我得留下來完成我的作業。” 我本以為他會瞪著我,把我稱呼為“被老糊涂的帽子分去拉文克勞的書呆子”,可是并沒有。他只是湊過來輕輕地在我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 “沒事的,弗洛倫斯,不用在意。”他這么說道。 日子就這么悄無聲息地過去。 坦白來講,情人節一向與我而言都是個平淡無奇的日子。我不在乎它,它也從未在乎過我。但那都是就往年而言——在這一年,我理應將它視為最重要的節日之一,最好比圣誕節還要重要上一點兒。但我沒有。以至于當阿曼達在情人節前一天詢問我要和喬治去哪約會時,我只是說了句:“哪兒也不去。” 她差點兒咬到自己的舌頭。 “哪兒也不去?”她叫嚷道。“梅林的胡子!這可是你們第一個情人節!” “是啊,第一個情人節。”我挖苦道。“你和你的男友就住在一個塔樓里,每天都能見到彼此并且隨時隨刻都能窩在沙發上烤火吃蛋糕喝南瓜汁——我們平常的日子又有哪點不像情人節?” 說出這段話來時我差點兒噎了自己一下,卻又意外驚奇地意識到喬治與我膩在一起的時間著實很長,就像是要把過去那么多年失去的時間都補回來一樣。 “但那是情人節。”阿曼達嘀咕著爬上床。“這就足夠不一樣了。” 這句話輕輕地在我的大腦里敲了一下,像是往平靜的湖面丟了石子——我的大腦里有東西在拉鋸。 早上當我從床上醒來時寢室里已經空無一人,只有我一個人與阿曼達的鬧鐘面面相覷。當我從床上爬起來,換上衣服并下樓的時候,我意識到已經有許多人都離開城堡,趕往霍格莫德了。 或許是無法忍受烏姆里奇的荼毒。我這么沒由來地想著,揉亂了自己的頭發。能夠逃離一天又有什么不好呢。 大禮堂的早餐已經停止供應我沒有要吃任何東西的念頭。圖書館更不是我此時此刻想要去的地方——理論知識自從烏姆里奇來了之后便像是一只被泡得腐爛的蟾蜍,被強行塞進胃里,一陣陣犯惡心。 在我反應過來之前,我的雙腳便帶著我往樓上走去。走上旋轉的樓梯,繞過走廊,那間有應必答的密室的門在我面前展開。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到這里來,沒有任何理由。我伸出手將它用力推開,直到里面的全貌出現在我的面前。 與過去我們訓練時一樣,里面的火把在我進去的瞬間點亮。那些擺放著黑魔法防御與軟墊的室內亮堂起來,除去只有我一個人站在里面。 一只假人從屋子的正中央立了起來,歪歪扭扭地,卻最終直直地站立著,手里握著魔杖——我們聯系昏昏倒地的時候曾經用過這個假人。 我將魔杖對準了它,那黑色的假人只是安靜地凝望著我,沒有五官的臉正對著我,黑黢黢的。 “昏昏倒地——” 我揮動魔杖,一道紅光擊中了那個假人的胸口。它劇烈地晃動了幾下,像是不倒翁一樣前后劇烈搖晃著,最終站直了身子。 “昏昏倒地——” 那個假人晃動得更大了一些,卻沒始終沒有倒下。 我瞪著它,努力把它想成烏姆里奇的臉——那扁平的,像是□□一樣的臉是我從不愿意想起來的。每次回想起那張臉,我都抑制不住自己想要將昏昏倒地丟在她的臉上的沖動。 “昏昏倒——” 第三句咒語還沒有念出,有求必應屋的門便被人輕輕推開了。我被嚇了一跳,魔杖險些脫手——當我退開幾步警惕地望著門口時,卻只看見了喬治的臉。 “喬治?” 他望著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飛速地關上門溜了進來。 “你怎么在這兒?你不是到霍格莫德去了嗎?”當他關上房門,并握住我的手時我這么詢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我沒去霍格莫德。”他簡短地說著,從懷里掏出了自己的魔杖。“我想來找你,圖書館沒見到人。我隨口問了胖夫人,她告訴我你往樓上去了。” “我只是想來發泄一下。”我嘀咕起來。“你知道的,最近那個粉紅老太婆太——” 我感覺到他的手沖我伸過來,將我輕柔地摟進了懷里。像是先前無數次那樣,我順其自然地靠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一下一下堅定的心跳聲。 “…我知道你還在為西德利亞夫婦的事情煩心。”他輕聲說。“我很抱歉你要經歷這些,弗洛倫斯。” 我覺得我的心收緊了一下。 “不止那些。”我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來,有些顫抖。“我什么都在擔憂——我在想斯內普這幾天的論文,還有麥格教授的作業,我擔心自己最終沒法兒對抗那個黑魔頭——” 我停頓了一下,喬治只是望著我。那雙焦糖色的眼睛里幾乎要涌出來的關心沒由來得像是愧疚的潮水,要把我淹沒了。 “對不起。”我聽見自己輕聲呢喃。“我不是刻意要說這些——” “你永遠不用和我道歉。”他溫柔地打斷了我的話,將魔杖隨手像是一只筆一樣插進頭發里。“——如果你擔心的話,弗洛倫斯,我和弗雷德會幫著你尋找他們。” 我下意識地想要道謝,卻忽然意識到了他話語中的意思。 “——等等,你說什么?” 他望著我,咧開嘴笑起來。 “我們打算離開這兒,早就盤算好的,雖然時間還未完全確認下來——但是那不會太久的。” 他這么說著,伸手拉起了我的手。 “你一直在擔心很多事情,從我認識你開始便是如此。從作業到怕自己會不會不夠勇敢,是不是屬于格蘭芬多,從教授們會不會告狀到母親會不會懲罰你——那都太多了。” “可是我也不想——” “聽我說,”他溫和地打斷我。“實際上從認識你開始,我便抱著這樣一個念頭——我想讓你不再為那么多事情感到煩惱。弗洛倫斯,直到現在我也是這么想著的。所以相信我,我會幫你留意所有信息——” “不止是這樣,喬治。”我煩躁地再次揉了一把自己的頭發。“除去我父母的事情——你知道,我一直很害怕一件事。” 我深呼吸一口氣,直到肺開始隱隱作痛,卻沒法兒把那句話說出來。 那雙無神的眼睛再次在我的大腦里炸開。帶著鮮血和尖叫,幾乎又把我卷回那個6月的夜晚。 那只手握緊了。 “你在擔心我們都會死去,是嗎?” 我愣了一下。 “你在擔心我們都會像塞德里克那樣死去,而你卻手足無措?” 我瞪著眼睛看著他,他只是這么回望著我,眉頭微微皺起。我從未見過他這般嚴肅的模樣,除去那天晚上在格里莫廣場12號時,等待生死未卜的韋斯萊先生的消息時。 我輕輕點了點頭。 “我只希望永遠不會有這么一天,弗洛——但是如若真的到了那個時候,請相信我很愿意為你去死。” “我不需要為我去死的人!”我脫口而出。“這就是我所懼怕的,喬治——我害怕看見你們的死亡,我更寧愿我替你們去死——又或者更好,為什么不都活著呢?我想過要當逃兵,讓這一切都見鬼去吧,你可以笑話我了!” 我說完便瞪著他看,直到他長長嘆出一口氣。 “但是你還是在這兒站著,沒有當逃兵,并且愿意為了我們自己去送死——” 在我能說話前,他的食指落在了我的唇上。 “既然這樣,我們應當都努力地活著——如若真的到了不得不死去的時候,我們大可以手拉手一起面對它。” 我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打了個寒顫,我只是望著他,與他目光相對。他卻只是輕輕地捏了捏我的鼻子。 “更何況,我不會隨便被殺死——要知道我的魔咒可算是頗有造詣。”他輕快地說著,把魔杖從自己的頭發上取下來握在手里。“我有沒有告訴你我的守護神是什么?” “你已經能夠變出守護神來了?”我下意識詢問道,卻換來他驕傲地一瞥。 “沒錯,看好了——呼神守衛!” 他揮動魔杖,在那魔杖的尖端一股銀色的光芒逐漸凝聚而成。緊接著,那團銀色的,靚麗的光線聚集在一起,跳躍著從他的魔杖上脫離出來——一只撲扇著翅膀的喜鵲飛翔著,繞著圈兒,停在我的面前。 “更何況,你知道的,”他笑起來。“要知道我的魔咒在owls里面的成績相當不錯——沒有人會想隨便就死去,弗洛倫斯,那只是最壞的結果。” 他這么望著我,笑嘻嘻的,像是只是在告訴我今天他又往費里奇的頭上砸了一顆糞蛋一樣。只是望著他,卻像是有一只手在將我心中的憂愁輕輕地抹去。 “那么,要來練練守護神咒嗎?”喬治說著,眨了眨眼睛。“前段時間哈利教學的時候你練的相當不錯不是嗎?” 他說得不錯——如若除去那團銀色的光芒只是偶爾聚成一團,我偶爾能見到一只爪子與尾巴之外什么也沒有的話,那么我確實練得相當不錯。 回想讓人開心的事情。我在心里與自己說,舉起了魔杖。 “呼神守衛。” 那一瞬間,舊日再來。我像是重新回到了那個夜晚,在金燦燦的圣誕燈飾與榭寄生下,那個蜻蜓點水般的吻像是又落上了我的嘴唇。那股和煦的陽光一般的味道重新將我包裹。然后畫面變了,變成了將項鏈送給我的艾比蓋爾,隨后又變成了揮舞著我的錄取通知書,笑著說“我們的小姑娘要去霍格沃茲了”的父母。 我睜開眼睛,深深呼氣,揮動了我的魔杖。 杖尖那銀色的絲線逐漸聚集在一起,它們旋轉著,飛升著,像是拼拼圖一般將那只動物拼湊。我看見了利爪,尾巴矯健的身子——在我抖動魔杖的那一瞬間,它脫離了我的魔杖。 我第一次看清了它的全貌——那是一只有著鋒利爪子的黑豹。它渡步到了喬治的身旁,安靜地蹭著他的黑袍。 我望向他,這回卻換成他瞪著我看了。他看了看黑豹,又看了看我,像是吞了一個糞蛋一樣面色鐵青。 “我和弗雷德打賭說你的守護神是黑貓——”他幾乎是□□著說。 “不太好運,你應該想想別的。”我望著那只矯健的黑豹沒忍住笑起來。“不過——它確實是只黑貓,這點你可以承認。” 他也笑了,再次揮動魔杖,那只喜鵲扇動著翅膀從魔杖尖端飛出。 我牽住了他的手。 “我想的是你。”他輕聲說。“當然,還有和弗雷德把糞蛋砸在費里奇頭上的時候,那相當有趣。” 握著我的手收緊了,我們十指相扣,像是要將我的手融入他的一樣。 “要知道,弗洛倫斯,”他忽然說。“當我父親在圣芒戈里生死未卜的時候你就在我身邊,當時我便在想這就是我深愛的姑娘——如若可以,我再也不要她離開我身旁了。” 他停頓了一下,焦糖色的眼睛在燈光下發著光。 “——直至死亡將我們分開。” 我只是望著他的臉。 “直至死亡將我們分開。”我輕聲呢喃。 余光之中,那只喜鵲輕巧地停在了黑豹的鼻尖。 ※※※※※※※※※※※※※※※※※※※※ till death do us apart,直至死亡將我們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