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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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交鋒剛罷, 徐貴姬就慘叫著倒下。齊膺一時顧不上蕭妙磬,忙接住母親。 徐貴姬腹部一道刀口觸目驚心,鮮血涌出, 很快打濕她腰腹。 高臺上的黃衣人反應過來,立刻朝蕭妙磬和袁婕發起攻擊。 袁婕一把拉過蕭妙磬, 把她拽到身后, 同時高聲道:“還不都給我上?!” 應著她這聲高呼, 在場所有身穿紅衣的人霎時行動,全體倒戈, 向鳳嗣的人發起攻擊。 十幾個紅衣人身影翩飛,沖上高臺,護住袁婕和蕭妙磬。 同時,越軍們也行動起來, 朝鳳嗣發起反擊! 直到此刻, 徐貴姬和齊膺才發現, 原來來此的越軍竟是那樣多。從屋頂上、墻根后、還有各種暗處, 源源不斷涌出埋伏的越軍,一下子就對鳳嗣形成反包圍。 母子二人大驚失色, 中計了!彤鶴這叛徒, 竟與越軍勾結做戲! 齊膺目眥盡裂道:“殺了她!千刀萬剮!” 袁婕匕首飲血,眸中殺氣似怒海狂瀾,“呵, 倒要感謝你派我去蕭家臥底,要不我還得費腦筋怎么脫離鳳嗣。不見天日茍且偷生的鳳凰,算什么鳳凰?來啊,使勁打啊,誰殺了誰還不一定呢!” 有袁婕在前,紅衣人在側,蕭妙磬被護得滴水不漏。 她趁機后退,沿著臺階向下,剛下到一半時,身子就被蕭鈺勾住。蕭妙磬順勢抱住蕭鈺的腰,他一用力,就將蕭妙磬勾到身后去。 “音音,沒事吧?”蕭鈺喚道。 “沒事。”蕭妙磬搖搖頭,又忙握緊百瓏,時刻留意周遭情況。 她已經完全安全了,周遭越軍們在猛烈的反攻鳳嗣,她與蕭鈺所在之處被越軍精銳牢牢護住,固若金湯。 甄夫人流著淚接過蕭妙磬,一把將她抱進懷里,“添音,我的女兒!” 蕭妙磬忙反抱住甄夫人,安撫道:“阿娘我沒事,我和頌姬方才都是做戲的。” 做戲之事,是蕭妙磬、蕭鈺和袁婕一起商量的,除他三人外一概無人知曉。 蕭妙磬知道阿娘被嚇壞了,便不斷撫摸甄夫人的后背,用體溫和有力的擁抱撫平甄夫人的心緒。 甄夫人漸漸平靜下來,視線卻落在蕭妙磬胳膊上的傷處,心疼萬分。 縱然是做戲,但袁婕切切實實往蕭妙磬胳膊上劃了一刀,傷口是真,血也是真。 甄夫人知道,她們這么做是為了讓徐貴姬和齊膺放松戒備。她只是心疼自己的女兒,在被劃傷時竟忍著不叫出。 蕭鈺又何嘗不心疼?甄夫人放開蕭妙磬,他將蕭妙磬拉到身邊,牽住她的左手。 他早就想過也許蕭妙磬會受些小傷,心里想想都不好受,如今看見她的傷處,便更心疼了,恨不得那傷與痛都能在第一時間轉移到自己身上。 “音音,過后,我給你包扎。” “嗯。”蕭妙磬笑了。 周遭殺伐不休,但蕭妙磬唇角卻是一抹寧和的笑。在蕭鈺身邊,她什么也不用擔心。他總是能部署好一切。 她四下看去,甄夫人和蕭銀瓶,還有姜敘等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皆被護得很好。而武將們則拾起兵器,與鳳嗣打了起來。 江東武將各個都身經百戰,雖打法上不似鳳嗣那般毒辣,但也絲毫不落下風。 忽然間,幾十名黃衣人無聲無息從天而降,向著蕭鈺和蕭妙磬所在之處投擲雀翎。 蕭鈺將蕭妙磬一把拉到身后,同時手中暗器飛出,如疾風暴雨,將大片雀翎阻隔在七尺之外。 黃衣人們繼續以雀翎攻擊,好些越軍將士都被雀翎射中。 高臺上齊膺看到這一幕,心中立刻找回鎮定和得意,怎料得意之色還未能浮現于臉上,就面色大變,驚愕萬分。 ——那些被雀翎射中的越軍將士,竟然沒有中毒倒地! 那是相思黃泉啊!怎么可能?竟毒不到他們? 齊膺哪里知道,高陽氏的阿春和酒兒來到洛陽宮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鳳嗣的人有潛伏在宮中的,只知道阿春和酒兒祖孫是越王請來的,說是歡迎恩人,要宴請她們。 殊不知,阿春和酒兒是帶著能抑制相思黃泉的丹藥而來! 早在蕭鈺擺脫輪椅時,他便與阿春和酒兒商議,待攻下洛陽后,請兩人前來配合越軍,剿滅鳳嗣。 于是,這半年時間,祖孫二人都在研究能抑制相思黃泉的丹藥。 如今,她們帶著研究出的成果,來到洛陽宮。 今日參與戰斗的越軍們,都已事先飲下浸泡了丹藥的水。藥效在他們體內發作,一旦他們被涂抹相思黃泉的雀翎射中,體內的藥性就能抑制相思黃泉毒發。待今日事畢,再給他們服藥清除相思黃泉即可。 黃衣人們也未料到相思黃泉會不起作用,沒有劇毒加成,他們不過是普通的刺客,難敵大批越軍將士。 高臺上,袁婕率領紅衣人與齊膺和黃衣人打得難舍難分。 越軍們殺掉四周敵人后,開始向高臺支援。 徐貴姬重傷不便,臉色已難看到極致。她憤怒的看向袁婕,又看向高臺下的蕭鈺,心里驀然涌出無邊無際的絕望。 她多年忍辱負重,多年不見天日,多年的綢繆策劃,眼看就差最后一步就能登天,未料她登天的梯子被一把抽空,就這般朝著深淵跌回去! 她怎能甘心? 心像是被絕望和怒火所蠶食,徐貴姬低頭看著自己被鮮血染透的腹部,生命力在源源不斷的流逝,她已感到頭暈眼花,連保持神智都越來越費勁。 她想,她怕是要不行了。 徐貴姬狠狠吸上一口氣,拉住齊膺袖口道:“阿膺,我逃不過去了。你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是你的東西就一定能奪回來的。” “母親!”齊膺一劍刺死一名紅衣人,轉頭,含淚盯著徐貴姬,不忍的一搖頭。 他與徐貴姬相依為命多年,總是不愿失去母親的! “快走,阿膺。”徐貴姬艱難的說話,已是進氣少出氣多,她努力向黃衣人們高喊:“保護阿膺離開這里!快!” “休想走!”袁婕漫卷的眼角已被殺氣浸透,身上沾著無數血點子,手里的匕首揮得猶如流星趕月。 她猛地向齊膺撲過來,揮刀刺去。 齊膺格擋住袁婕這一擊,用足力道狠狠一掃!他年輕力壯,功底更甚袁婕,這爆發性的一掃,把袁婕整個人掀飛出去! 袁婕落地時沒能站穩,跌在臺階上,順著臺階滾落下來! 蕭妙磬瞧見這一幕,倒吸一口氣,“頌姬!” 此刻離臺階最近的是姜敘和蕭銀瓶。 姜敘忙上前去接下袁婕,袁婕在滾動中不慎被自己的匕首割傷,肩頭血流如注。她不得已丟下匕首,被姜敘接住時已是渾身凌亂,氣喘吁吁。 除卻上次虐殺袁繇后,在雨中茫然無措的模樣,這是第二次,姜敘見到這般狼狽的袁婕。 姜敘心里沒來由就是一擰,他連忙把袁婕抱起,退回到越軍將士的保護圈中。 他喊了聲:“袁婕?” 袁婕艱難的吊起一口氣,氣若游絲道:“死不了……姜太守,要謝謝你了……”她又向蕭鈺喊道:“王上!齊膺要逃……!” 蕭鈺自是已看出齊膺要逃。在袁婕滾路下來時,蕭鈺就向越軍下令,剿滅齊膺和徐貴姬。 眼下黃衣人們剛要為齊膺開路,便有暗箭從兩個方向射來,精準奪命! 齊膺面目大駭,一抬眼,竟看見吳琪和夏侯闋不知何時,到了兩側偏殿的二樓。一人在東,一人在西,齊齊向高臺射箭。 天狼吞日如熾熱的日輪烈焰,月神穿云如堅定的幽藍月光,日月合璧,光輝耀目。 而這樣的光輝耀目,對鳳嗣來說,卻是無法擺脫的死亡惡夢。 黃衣人們一個個中箭倒下,袁婕部里的紅衣人們聯合越軍,攻得更猛。 齊膺和剩下的殘兵們步步艱難,捉襟見肘。 忽然間,一支箭擦著齊膺身側而過,射中他側后方的徐貴姬,正中心口! “母親!” 隨著齊膺的悲呼聲,徐貴姬再也支持不住,倒地而亡。 吳琪射死徐貴姬后,面不改色再搭上一箭,這回她瞄準得是齊膺。 然而,一箭出去,卻被齊膺掃飛。她對面夏侯闋立刻向齊膺補了一箭,卻又被一名飛撲而來的黃衣人以自身擋箭,救下齊膺一命。 “嘖,難纏。”夏侯闋罵了一句,再度搭箭。 徐貴姬一死,齊膺沒了拖累,反倒行動迅速起來。加之他受到刺激爆發,變得異常兇狠能打,竟是連連掃飛夏侯闋和吳琪的箭,在黃衣人的掩護下不斷撤退! 眼看就要撤到一處狹窄的道路,可齊膺做夢都沒想到,蕭鈺和蕭妙磬竟出現在他面前。 蕭鈺率一眾武官,長身玉立,眼神漠然望著齊膺。 他身后是蕭妙磬,她被他護著,手里持百瓏,眼神冰冷。 這一刻,齊膺忽然被一種狂暴而來的絕望感貫穿全身,千絡百骸都傳來細密顫抖。不知為何,眼前的蕭鈺,給他一種無比壓迫的感覺。明明他只是站在那里,明明他看似是浩然的氣度,但這一方天地里的一切喧囂都被他牢牢壓制。 仿佛他是上位者,而自己這流著齊家血脈的龍子鳳孫,卻是不得翻身的階下囚。 齊膺霍然怒了,他狂吼一聲,揮劍朝蕭鈺沖去。 而蕭鈺不動如山,只手上飛出一道暗器,便將齊膺的佩劍擊飛! 齊膺大驚,他飛出去的佩劍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度。 蕭鈺拿過蕭妙磬的百瓏,反手一擲! 所有人屏住呼吸。 齊膺的佩劍落地,發出咣當一聲響。他胸口傳上來一陣狂獵的劇痛,痛得令他恍惚。 他低下頭,看見自己胸口刺.進一把秀麗的短劍,是百瓏。 而他的正前方,一名替他擋劍的黃衣人,背后有一個血洞,是被百瓏穿心而過。 砰的一聲,黃衣人倒地。齊膺捂著傷處,想要拔.出百瓏,卻終是力竭跪地。 齊膺仰頭,看向蕭鈺,視野中的一切都變得模糊開來。 “蕭鈺,你……” 終究是合上眼睛。 憤怒和不甘,是齊膺留在這世上最后的東西。 眾人眼見蕭鈺以飛劍,連殺二人,均有片刻的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