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孟長寧癡癡地看著謝錦隨,這么嬌氣的一個人怎么能跪這么久呢?要是現在還有意識的話,一定會哭會鬧會撒嬌吧。 “你走吧。” “將軍……” “他那么要面子的人,肯定不希望別人看見他這副模樣。”不然謝錦隨又要說他那晉州第一紈绔的面子都丟光了。 李耀江還停在原地,不愿意離開。 “走吧。”孟長寧抬頭看了一眼他,“今日多謝,你的恩情我會記在心中的。” 李耀江瞧見她風干的唇都起皮了,終是只能選擇無奈地退場。 孟長寧站在那兒,就像是一尊雕塑一樣,遠遠地就守護著那個跪在地上的男子。 明月已上高空,月光傾瀉,灑在兩人身上,仿佛披上了一層薄紗。 富麗堂皇、嚴肅高貴的宮城之內,一人跪,一人站,遙遙對立,誰也無言。 許久后,晚夜寒風伴隨著一道低聲,“世子妃,時辰到了。” 孟長寧這才轉頭,向魏思泉道一聲,“多謝。”然后提起僵硬的雙腿,一步步朝著謝錦隨走去。 每走一步,孟長寧就在心中責備自己一分,謝錦隨我沒能護好你。每靠近一分,孟長寧就在心中許愿,謝錦隨從今以后我一定會護好你,再不讓你受這樣的委屈。 長路終有盡時,孟長寧走到了謝錦隨身邊,她低聲喊:“謝錦隨,我們可以回家了。” 除卻晚風吹過,無人應答。 孟長寧頓時紅了眼眶。她蹲下身,輕輕搖醒謝錦隨。 謝錦隨抬眼的時已經面色灰白,看見她第一反應卻是扯了扯嘴角,勾出一個笑容。 謝錦隨無力地抬手,摸了摸孟長寧的臉,嘶啞道:“哭什么……你夫君我可是打贏了的人……” 此話一出,孟長寧的眼淚瞬間落地,“你為何非要打他,若是不動手便不會被抓住把柄了。” “他們今日是有備而來,已然是準備好套子給我鉆了。”謝錦隨不屑地冷笑一聲,“既然他們想將所有的罪名都扣在我頭上,就算是我不動手,也無法善了。那我便先揍蔡如斯那個臭小子一頓,坐實這名聲,也不吃虧,叫他知道以后見到你便要繞到走。” “謝錦隨……” 謝錦隨跪了足足五個時辰,滴水未進,喉間干澀,他卻忍著澀痛溫聲道:“別哭,你夫君我本就是以紈绔出名,這點兒責罰不算什么,早就習慣了。” 他抬手溫柔地將她的淚珠擦拭,也是此刻,才讓人覺得這兩個人有些尋常夫妻的模樣。 “今日辛苦你了。他們沒為難你吧?” 孟長寧搖頭,自己都什么模樣了,還有心情cao心她? 她攙扶起謝錦隨,“我扶你回家。” “好。” 可是謝錦隨剛要一用力起來,麻木的腿腳便一時酸軟無力,跌倒在地,連累孟長寧也摔倒了。 謝錦隨躺在冰涼的地板上,看著她也狼狽的模樣,本該覺得難過的,卻不知為何一時失聲笑了出來。 孟長寧見他放棄治療,直接癱著還笑,頓時也啞然失笑。 “孟長寧。” “嗯?” 兩個人并排躺在宮殿前的地板上,看著天上高掛的明月,頓時所有的悲傷與難過都消失得一干二凈。 “我上輩子肯定是救過你,不然這輩子不會連累你這樣和我受苦。”謝錦隨玩笑道。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孟長寧低垂眼瞼,沉默半響,道:“也許真的救過,所以這輩子我來找你報恩了。” 說完,似乎覺得不夠誠懇,孟長寧又加上一句,“我以后一定會保護好你,不讓你受苦了。” 謝錦隨皺眉,不滿道:“要說保護,也該是我保護你。你是女孩子,怎么總搶我們男孩子的活兒干。” 孟長寧笑了,轉頭望著他,“那就你保護我。快些起來吧,要是宮門下鑰了,你我就出不去了。” 她爬起身,然后把謝錦隨扶起來。 謝錦隨腿腳麻得很,每走一步都感覺有無數的螞蟻在他的膝蓋里撕咬,麻癢疼痛難耐。 孟長寧瞧出了他的痛苦,將他一手架在自己脖子上,然后一手抱著他的腰,把人拖回去。 謝錦隨邊行使著麻癢的腿,邊瞧著她近在咫尺的面龐,但凡今日換了別的女子,也沒有這個能耐能扛得住他這樣一個大男人,也虧得是孟長寧。 二人無話,一步一頓緩緩地離開了宮城。 好不容易出了宮門,木夏和長青兩人已經在宮門口急得團團轉了。 木夏眼尖,瞧見自己主子出來了,連忙上前攙扶道:“世子!” 長青也連忙上前,要幫忙攙扶,卻都被孟長寧拒絕了。她命長青拿出水袋與謝錦隨喝了兩口,這才覺得好受了些。再瞅了瞅停在遠處的馬車,然后道:“陛下有令,命世子自己走回去,不許乘車,不許坐轎。你們先回去吧。” 謝錦隨聞言頓時垮了臉,可憐道:“我就知道這是沒這么容易了結……”邊說就邊推開孟長寧,“算了,你也坐馬車回去吧,我自己一個人走……” 孟長寧卻是攬著他的腰不放,死死地握住他的手,“矯情什么,方才在宮里也沒見你要推開我,現在就事兒媽了。”然后拖著謝錦隨,就開始往侯府里走。 木夏與長青兩人對視一眼,圣上有令,他們自然是不敢不從,只能駕著馬車,緩緩行駛跟在兩人身后。 謝錦隨看著孟長寧一臉堅毅的模樣,有些心疼,“這里離郁侯府還很遠的,你真的要……”陪我走下去嗎? “所以你要走快些,我們好趕緊回家。”孟長寧眼光都不甩給他一個,冷硬地回答道。 謝錦隨一撇嘴,他都這么可憐了,孟長寧還兇他,委屈。 “那還是你保護我好了……” 孟長寧翻白眼,這個矯情鬼一有力氣就開始作妖,孟長寧不想把力氣浪費在與他斗嘴上。 見她不理自己,謝錦隨開始耍賴,“要不你背我吧……” 孟長寧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還是不理自己,謝錦隨只能像是可憐的小白菜一樣,乖乖拖著兩條不想干活的腿行走。一個沒看清地面上的石子,謝錦隨腳一崴,便摔倒在地。 孟長寧捏了捏他的腳踝,見他委屈巴巴的模樣,然后蹲下身,謝錦隨不懂她的意思,“你干嘛?” “不是要我背你嗎?還不快上來?”孟長寧看著前方。 謝錦隨坐在地上,不動彈,“不要。”他只是和孟長寧開玩笑,想逗一逗她的,要是叫人瞧見了,那他以后還怎么在晉州城混? 孟長寧才懶得與他爭辯,抓著他的手臂一拽,就把人拽到了自己背上,然后有些不穩地起身,謝錦隨趴在她背上,臉都熟透了,頓時大鬧:“不行,孟長寧,你快把我放下來!” 孟長寧把人給背嚴實了,一掌拍在他亂動的屁股上,沉聲道:“閉嘴。”然后一步一步走得很沉穩。 謝錦隨瞬間老實了。 他想身后還有木夏和長青,完了,他們都看見了。回侯府還要走這么遠的路,路上肯定會遇見更夫什么的,他的一世英名就真的要毀了…… 走得越來越久,路程越來越遠,謝錦隨的臉皮開始變厚,僵硬了許久的身體緩緩放松。 他環住孟長寧的脖子,呼吸打在孟長寧的脖頸上,路過有燈光的地方,還能看見她肌膚上細微的絨毛。 他想她或許不是最好看的,但一定是很耐看的那一種類型。肩膀不寬,但卻給足了人安全感。 謝錦隨此刻開始在心里感謝他那個早死的爹,或許是他爹在天上保佑他,不然他怎么能娶到孟長寧呢。 寒夜涼風吹滿城,人影婆娑落前地。 錦花隨緣鋪石路,自得逍遙世長寧。 樹影長長晚風吹,錦隨長寧歸侯府。 他們回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沒錯,謝紈绔就是個一有力氣就作妖的小作精。 孟打手:我忍,我再忍,忍無可忍拿兵器來! 你們不覺得其實孟打手應該改名叫孟大力嗎? 摸下巴思考中…… —— 看我這一排漂亮的小花花, 你們就知道我坑品有多好了。 所以伙伴們要動動手多收藏啊。 第20章 與這皇城斗一斗 宮里傳出三皇子重病已經下不了床,快要死了的消息的時候,孟長寧正一只手撐著腦袋靠在床邊睡覺。 謝錦隨在那天回來之后就開始發高燒,一個向來活蹦亂跳的小狐貍瞬間就蔫兒菜了,到現在都還沒緩過神來,果真是病來山倒。 好不容易把婆母勸走,孟長寧這才有時間偷個懶兒,打個盹兒。 而承平王府的小院里,“啪”的一聲,東西碎了一地。顧未生胸前起伏不定,整個人氣得臉都紅了。顧平生握著她的手,怕她傷著自己,卻被她一把甩開。 “她當真以為我不敢讓她死嗎?”顧未生一腳踹翻跟前的凳子,怒吼。 顧平生看著倒地滾了幾圈的圓凳,斂眉,“你若是不愿意那便出手吧,要是再等下去,人就真的沒命了。” “可是憑什么!” 顧未生一揮手就把桌上的茶杯茶壺全掃落在地,手上的指甲也裂開了,可她卻沒了顧及的心情,無盡的怒火快要將她淹沒,她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憤怒。若是孟長寧此刻在她眼前,她一定會抽她幾個巴掌,讓她知道什么叫人心險惡! 顧未生踩在碎瓷片上就要出門,卻撞見了來人,不得不停下腳步。她摸著自己裂開了的指甲,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淡漠道:“有事?” 承平王眼如鷹隼,鋒芒犀利,“生氣了?” “哼——與你有關嗎?”顧未生坐回僅存的圓凳上。 “你近來不務正業的事情做得太多了。”承平王對她的無禮也絲毫不在意,走進房間冷漠道。 顧未生淡笑,“我這不是按照你的計劃進行了嗎?想來應該不久宮里就有圣旨來了吧?” 承平王冷眼看著她,“秦軟,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呵——”顧未生都要被他氣笑了,有用的時候叫秦軟,沒用的時候就叫顧未生,真是夠不要臉的。她站起身往外走,與這些人待在同一個空間里都讓她覺得惡心。 “你要去哪兒?”聲音中氣十足,不愧是當年在戰場上立過大功的人,哦,就是不知道要是不靠女人的話,還能不能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