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
若不是自己方才看見了書架上的那個錦盒,她還可以將這件事當成是自己記錯了,可那條宮絳現在還在沈凌淵的寢宮里。 若是外面的傳聞為真…… “又在胡思亂想些什么?又給朕安什么莫須有的罪名了?”沈凌淵低沉的聲音驀地從她身前響起,溫映寒輕咬了下唇,她指了指書架的方向。 “第三層的錦盒里,那條宮絳。” 沈凌淵回眸望了望,起身去看。溫映寒猶豫了一下,也跟了過去。 方才她塞得匆忙,幾本書傾倒了下來剛好壓在了那個錦盒上,盒子微微被擠扁了一塊,看上去更加有年頭了。 沈凌淵抬手將盒子取了下來,“你說的是這個?” 溫映寒微微點了點頭。 “皇上……” “嗯?” 溫映寒輕垂了視線,手指在衣袖間輕捻,“皇上是不是認識孫家姑娘?” 沈凌淵眉心微微一蹙,“孫家?” 溫映寒朱唇輕抿,“太后的親侄女,孫雅淳。” 沈凌淵不知她是怎么想起太后家的人了,“嗯,有幾分印象。” 沈凌淵憶起溫映寒所說的那個人好似是從前常入宮中,只不過他當時已經出宮建府,交集甚少,最多不過是對方過來向他行禮問安了,點點頭罷了。 “怎么了?” “皇上為何會同她戴一樣的宮絳?”溫映寒將錦盒的蓋子打開,“這一條宮絳……臣妾曾在孫雅淳那里見過?!?/br> 她終是將話問出來了,那條編織簡約綴有環形玉佩的宮絳靜靜地躺在盒子里,看起來微微有些舊了,像是塵封了不少年。 沈凌淵將宮絳拿起,蹙眉思索,“這不是老十六小時候編的那一條嗎?” 溫映寒微微一怔,“瑞王?” 沈凌淵修長的手指輕輕捻了捻,“有些年頭了,竟在這里放著?!?/br> 瑞王是諸位王爺中年紀最小的一個,如今都還不夠娶妻的年齡。溫映寒想起,她好像以前是聽沈文茵說過,她那十六弟最喜歡纏著沈凌淵了。 “是瑞王編的?” 沈凌淵微微頷首,“嗯,他年紀小,那年好像是跟身邊的宮女學會了打宮絳,遇見認識的便要送上一條,不戴便不肯罷休。” 他聲音似是有些無奈“可能是后來到行宮的時候隨手讓下人收了,這宮中的書架未整理過,多半是他們從朕以前住的宮里直接原封不動搬過來的?!?/br> 說是逢人便送一條,實際上能拿到的也就是那幾位他喜歡的皇兄皇姐了,因而知道這件事的人甚少。 溫映寒想起那個時候孫雅淳也常常入宮,有那么一條也不奇怪。只不過時間上同她看見沈凌淵戴的那次相差的有些遠了。 孫雅淳戴的時候大約便是溫映寒剛剛訂下婚約后不久,聯想當時孫雅淳朝她望過來的神色,和世間的那些傳言,溫映寒忽然有些不確定0 ,孫雅淳當初是不是故意帶給她看的了…… 沈凌淵將宮絳放回到了錦盒里,輕輕一笑,“皇后以為,是旁人送給朕的了?” 溫映寒側臉徹底緋紅了起來,她將視線移向一邊,矢口否認“沒有,臣妾不過是隨口一問罷了。方才看到了,覺得新奇而已?!?/br> 她的解釋顯然絲毫沒有說服力。 沈凌淵鳳眸微微動了動,“皇后在吃醋?” 溫映寒一怔,“才沒有,臣妾才不會吃醋?!?/br> 沈凌淵薄唇輕輕勾了勾,她那膚若凝脂般的側臉上分明還透著紅暈,眸光也望在別的地方,處處透露著不坦誠。 沈凌淵略帶薄繭的指腹輕蹭過她的臉側,似是漫不經心地將她鬢角的碎發輕挽到了耳后,“既然如此,那皇后說說,給朕安了這么多莫須有的罪名,該當何罪呢?” 溫映寒身子一僵,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半步,奈何這里本就是墻角,很快,她的后背便輕抵在了厚重的書架上。 離得最近的燭火因著他們的動作,微微有了一絲晃動。雨聲足夠大,剛好掩蓋了溫映寒心臟跳動的聲響。 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氣息,遠處的赤金香爐早就不知何時自己熄滅了。余煙裊裊,輕飄飄地消散在空氣里。 溫映寒纖長微彎的睫毛輕輕顫抖,抬眸望見他同自己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靠近,一時竟有些后悔剛剛還不如承認了呢。 她索性輕闔上了眸子不再去看他那雙深黑色的眼睛,咬牙道“臣妾何錯之有?” 沈凌淵未語,俯身輕輕吻了吻她的唇。 溫映寒驀地睜開雙眸,剛好看到他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那個時候沒能在你身邊,是朕不好?!?/br>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51023:59:15~2020051123:59: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白棽10瓶;一斤盒的雪寶5瓶;你猜、屁屁桃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0 第125章 溫映寒心臟驀地漏跳了一拍。 書架的位置靠近窗,雨后的清涼從云窗的縫隙里滲透進來,空氣里夾雜著潮濕的味道。 徐徐的清風吹起了溫映寒鬢角的碎發,兩個人的距離靠得太近了,以至于溫映寒一抬眸便能看清那人恍若星辰般深黑色的眼睛。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睖赜澈齑轿⑽恿藙?,不著痕跡地將輕輕垂了視線。 記憶的畫面在腦海中閃過,有她一個人若有所思,指尖輕搭在琴弦上度過清清冷冷的夜晚,也有沈凌淵征戰歸來,她吹滅了自己寢殿里的燭火,恍若未聞避而不見…… 當年的她,好似是害怕自己會再度深陷進去,從前種種怦然心動的感覺皆是在面對那人時不經意時的瞬間,所以她寧愿自己主動疏遠,好似久而久之便可以不念。 時至今日,她才知道,那些所謂的放下了,不過是對自己的一種欺騙。他們之間有過太多的陰差陽錯,終究是她誤會了更多些吧? 溫映寒想起,那人初登基的那晚,來她寢宮里的場景了。因著她對他長期的刻意回避,久而久之,沈凌淵也就不再出現在她面前了,王府的時候,他便借口領兵常宿在軍營里。那天,是他們相隔很久后的單獨相見。 溫映寒斟了兩杯酒,擺在了他們兩人之間,口中說著的是恭祝的話,可他們都明白,對方心中沒有半點喜悅的波瀾。 他那日來,許是想重修這段破碎不堪的關系的,可溫映寒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道了句“恭賀”,便斬斷了一切可能繼續下去的機會。 將近兩年的夫妻,真正相處的日子,竟只是在她失憶后這不到半年的時間里。 倘若沒有這場失憶,他們真的有可能就這樣下去了。廢后的圣旨會在太陽升起時昭告天下,而她會徹底隱姓埋名,只做個普通人,自由地遠離皇城,生活下去。 永遠隔著的重重宮墻,是再不會相見的距離。 恍惚間想起那句“塞翁失馬,焉知非?!?。 這樣的一場失憶,究竟是福還是禍呢? 過去的種種,激起莫名的心緒。 遙想起他從戰場上征戰歸來那晚,身上其實是有戰傷未愈的,他踏進王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問下人,“王妃呢?”杰i噠 她吹熄燭火的那一刻,沈凌淵多半是瞧見了吧…… 微風吹拂著她從回憶中清醒。 溫映寒纖細的手指輕輕動了動,下意識地攥在了沈凌淵玄黑色的前襟上,夜雨的味道里夾在著那人身上她所熟悉的氣息。 她輕輕靠了過去。 沈凌淵鳳眸一深,寬大的手掌停頓了片刻,緩緩輕搭在了她盈盈一握的腰身上。他抬起胳膊揉了揉她垂在身后的長發,“又在胡思亂想些什么了?” 溫映寒將頭輕抵在他的前襟上,微微搖了搖。 許是靠得太久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垂著視線抬手輕輕在他胸膛上推了推,“皇上該去批折子了。” 說好了去將折子從書房搬過來,耗了這樣久,怕是殿外的下人們都要不知所措了。 沈凌淵望著自己身前那點微不足道的力量,手中輕攬未能叫她如愿。他喉嚨微微動了動“今日不批也罷?!?/br> 溫映寒下意識地抬眸,第一次見沈凌淵也有這般任性妄為的時候。 她隨即覺得不對,眼睛微微瞇了瞇,“皇上說不批,肯定是準備等臣妾睡著了之后,再自己到書房去?!?/br> 她頃刻便看透了沈凌淵的打算。 沈凌淵垂眸望著她,聲音似是有些無可奈何“又不累了?” 溫映寒輕輕抿了抿唇,“方才說乏了,是唬人的。說好了要陪皇上批折子……” 這人分明是明知故問,她說那話時,是想避開他,故而找的借口,真要是身體特別不舒服倦了乏了,還能和他在這里神色如常地站著,耗這么久嗎? 雖是如此,她還是擔心以沈凌淵的個性要以此為理由跟她計較剛剛她說謊誆他的事。溫映寒忙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皇上前些日子跟臣妾說,要帶臣妾去個地方,結果到今天也沒說是哪里。” 她還記得那是自己送他寢衣的那日,一晃這么多天過去了,那人卻再都沒提。 沈凌淵鳳眸微深,薄唇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微微勾了勾,“還差些天,不過……” “不過什么?”溫映寒似有所覺,認真地朝他望去。 “今日也不是不行?!彼嗔税阉念~發,稍稍退開了些距離。 溫映寒不過是隨口一提,沒想到沈凌淵真的應下了。 “外面還下著雨呢?!?/br> “不遠?!鄙蛄铚Y推開了寢殿的門,朝外面候著的王德祿低聲吩咐了幾句。 他說了些什么,溫映寒并沒有聽清,但她瞧著逐漸變晚的天色,只想著批折子的事不能再耽擱了,“臣妾先陪皇上去書房吧?!毖巯乱呀浺桓炝?,今日怎么也得在三更前睡下。 沈凌淵回眸薄唇輕輕勾了勾,“好?!?/br> ……杰i噠 兩人很快移步到了書房,就是始終沒有見到王德祿過來。書案上擺著的奏折已被整齊地碼放好,只是未來得及搬運,眼下他們兩個已經過來了,便直接在這里批了。 溫映寒往墨硯里到了些清水,替沈凌淵研墨,下人們將一切都準備妥帖了,紛紛識趣地掩上了大門退了下去。窗外雨聲淅淅瀝瀝,屋內卻是另一番歲月靜好的光景。 好在今日的奏折并不多,很快未批完的部分便要見了底。溫映寒稍稍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一抬眸便看見沈凌淵在望著她。 “……皇上?” 沈凌淵輕斂了眸光,他薄唇微微動了動“先去沐浴更衣吧,回房里等朕?” 溫映寒也未多想,輕輕頷首,他們常是如此,快到收尾的時候便提前讓溫映寒回去更衣,也好早些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