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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失憶后我寵冠六宮在線閱讀 - 第83節

第83節

    是了,他是君。

    近來,她總是不自覺地忽略了他們之間的那道界限。

    她的確應該清醒些的。可是為何心里會如此的難過

    “臣妾違背皇上先前的意思,是臣妾有錯在先,臣妾甘愿受罰,只求皇上別再追究其他人的罪責。”

    沈凌淵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起來。”

    溫映寒未動,抬眸望上他深黑色的視線,那里無波無瀾,鳳眸間看不出一點情緒的變幻。

    “朕的話你現在也不肯聽了別讓朕說第二遍。”

    溫映寒搖了搖頭,緩緩平身。

    沈凌淵斂眸從她身側走過,坐在主位之上,“傳御醫。”

    門口候著的小太監大氣也不敢喘忙不迭地追著王德祿趕了出去。

    張御醫很快就被王德祿找來了,兩人一前一后入了內殿,畢恭畢敬地行禮問安。診箱被放在圓桌之上,診脈的帕子輕輕搭好,寢殿之中靜默無聲。

    其實不用他把脈,溫映寒也知道,自己的脈象現在不會有多好。

    沈凌淵沉聲道:“如何了”

    張御醫跪了下來,“稟皇上,施針之法太過剛烈傷身,實屬劍走偏鋒,通過刺激是興許能對恢復記憶起效,但傷身也是必然。好在皇后娘娘是以一月為期施針,身子盡快調理過來便無大礙了。”

    他拱了拱手繼續道:“皇后娘娘前些日子奔波疲累,身子尚未松緩過來,這個時候施針稍有些心急,加之沒有休息好,才會出現剛剛的狀況,待微臣開一副湯藥,服下便無事了。”

    沈凌淵望向一旁抿唇不語的溫映寒,朝御醫開口道:“嗯,你先下去吧。”

    王德祿低頭上前輕揮了拂塵領著張御醫先去偏殿開藥方,沈凌淵望著殿中剩下的這幾個溫映寒身邊的宮女,沉聲道:“你們也都先下去。”

    眾人垂首應了句“是”,屈膝退到了殿外。屋中只剩了皇上和皇后兩人。

    沈凌淵長指輕叩在身側的桌案上,微微捻了捻,許久,他放緩了語氣:“先前的事朕可以既往不咎,但往后不要再召那個民間的大夫入宮了。”

    溫映寒視線一直停留在赤金香爐上裊裊升起的細煙上,聽到這句話眸光微微一怔,隨即望向坐在主位上的沈凌淵。

    “雖然臣妾有錯在先,但那民間的大夫確實對臣妾恢復記憶起到了莫大的幫助,凡事都是有利弊兩面,皇上只聽了張御醫說不好的一面,便全然將一切都否定了,是藥尚且有三分毒,臣妾愿意承擔這一點微不足道的風險。”

    沈凌淵鳳眸微沉,“微不足道那你打算瞞朕多久今日若不是朕到你宮里來,皇后是不是又打算用喝湯藥的幌子遮掩過去了。恢復的記憶,你可曾有對朕說過半個字”

    “所以臣妾認錯了,臣妾是不該自作主張。但不說,是因為臣妾回憶起來的不多,只想起來了一些自己落水前的畫面,所以才沒有聲張。”

    沈凌淵眉心微微一蹙,她哪里有半點意識到自己的錯處。

    “這就是你所謂的有效了嗎”

    溫映寒緊攥了手指,“上一次施針后,臣妾便夢到了當時的千荷池的場景,不是施針有效是什么”

    “一個月的時間,兩次施針,想起來的只有一些畫面,還是在夢中見到的。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呢,千荷池的場景你在雷雨夜的時候便想起來過。”

    溫映寒望著他,朱唇輕輕動了動,許久未語。

    她沉了沉,緩緩開口道:“臣妾這一次看到了更真切的畫面,就仿佛真的置身其中,為此臣妾后來又去過一次千荷池,夢中看到的是可以和千荷池的景象完全重合的,不僅如此,臣妾還夢見”

    “你還去了千荷池”

    溫映寒輕撫上自己的眉心,她闔了闔眼睛,“臣妾不想同皇上爭吵。”

    沈凌淵薄唇緊抿,“那便不要再召那個大夫入宮。以前的事既已發生了,朕也不再追究。”

    赤金香爐里的香料已經燃盡了,裊裊的細煙逐漸消散在空氣里,微光透過紙窗灑在溫映寒身上,她抬眸望向他,琥珀色的眸子里只有他逆著光線的身影。

    “皇上這般阻攔,是不想我回憶起來什么嗎”

    話一出口,溫映寒便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可說出去的話已經收不回來了。

    沈凌淵鳳眸一暗,漆黑的眸子里透著深寒,“溫映寒,有些事你不說,朕未必不知,壽宴上的事,船上的事。再加上這次的施針和千荷池。原本你同我商量我未必不會應允,但即便如此,你想做的每一件事我都給了你自由。”

    “朕阻止過你什么”

    他話語間第一次如此鄭重而未用“朕”來自稱。

    原來那些事他早就知道。溫映寒啞然。

    門口處傳來了細微的聲響,王德祿站在外面手拿拂塵欲言又止。

    沈凌淵望向他,“進來。”

    王德祿朝沈凌淵和溫映寒各行了一禮,他垂了垂首,“皇上,范大人有要事求見您看”

    沈凌淵回眸望了一眼坐在圓桌旁的溫映寒,“罷了。”

    他起身走向珠簾外,“傳他在御書房等候。”

    王德祿回頭看了一眼皇后娘娘,心里也是萬分的揪心,可是主子們間的事,他實在是無可奈何。

    他俯了俯身子,“是,奴才即刻去辦。”

    清風徐徐穿過林葉之間,寢殿內沉靜,夏夜微晚。

    林縈殿中的宮人都知道,皇后娘娘的心情不好。晚膳未用一口,自己獨自倚在軟榻上,稟退了內殿中所有的下人。

    這林縈殿是當初來承和行宮前,皇上擬定賜給皇后獨居的宮殿,修筑時取名自“山林環繞”之意,是最為清涼愜意的一處居所,周圍布景取意于自然山水,雅致之余不失富麗堂皇的尊貴。

    說是獨居,可實際上第一日到這承和行宮來,皇上便留宿在了這里,第二日晚上亦然。

    黑漆楠木桌上的燭臺燃到了盡頭,被清風晃了一下,驀地熄滅了。寢殿中的光線微微有些黯淡。蕓夏拿了一個新的燭臺進來,幾度欲開口,卻不知該如何勸。

    溫映寒抬眸注意到了蕓夏的欲言又止,她輕嘆了一口氣,溫聲開口道:“就放在外間吧。我今日有些乏了,想早些睡下了。”

    點起來了也是要熄滅的。

    溫映寒緩緩起身,朝屏風后走去,“服侍我更衣吧。”

    蕓夏咬了咬唇,領命上前,她邊替她解開腰間繁雜的衣帶,邊低聲開口道:“娘娘,方才明夏在小廚房給娘娘煨了碗雞絲湯,娘娘晚膳沒吃東西,喝了再睡下吧。”

    溫映寒瞧出了她眼底的擔憂,“我沒事,今晚只是沒什么胃口,有些倦了,睡一夜就好了。”

    話至此處,蕓夏也不好再勸些什么。

    溫映寒垂眸理了理身上月白色勾銀絲邊的寢衣,走出屏風將桌子上的放涼了的湯藥端起了飲了下去,“將那兩盞燈也熄了吧。”

    “是。”

    床邊的帷幔被緩緩拉起,寢殿之中光線晦暗。溫映寒下意識地望向身側那個位置,終是在最后一盞燭臺熄滅的瞬間,輕輕地收回了視線。

    一夜輾轉,徹夜難眠。

    “稟皇上,皇后娘娘已經歇下了。”

    沈凌淵手中的狼毫筆微頓,漆黑的鳳眸深邃讓人辨不出他此時的情緒。許久,他緩緩在桌上的宣紙上寫下了幾行字跡。

    “知道了。”

    那一晚溫映寒睡得并不好,白晝將至的時候才微微有了些困意,淺眠下睡得并不踏實,做了幾個荒謬又毫無關聯的夢,便悠悠轉醒了。

    外面的天有些陰,蕓夏進來服侍她更衣的時候,同她說皇上已經去上朝了。溫映寒朱唇輕輕抿了抿,終是沒再問下去。

    下午的時候,沈文茵忽然來了林縈殿。見了她的面也不說別的,直接拉了她的胳膊,在她耳畔低聲耳語:“同我皇兄吵架啦”

    她也不是真的要溫映寒回答些什么,反而輕輕一笑,“放心,我才不是來替他說話的,走,我帶你出去散散心。咱們才不想他。”

    溫映寒才不信她不會說自己皇兄的好話。從小到大,哪個皇兄都被她挑過不是,唯獨到了沈凌淵這兒她的評價從來只有好話。

    “不去了,外面天色不好。”

    沈文茵故意望窗外瞧了瞧,“哪里不好了,沒有烈日驕陽,溫度正好,最適合出門了。”

    她二話不說就拉著溫映寒往外走,溫映寒頓時無奈,“你這是要拉著我去哪”

    沈文茵回眸朝她一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門口的轎輦是提前就已經備好的了,溫映寒一瞧沈文茵這就是有備而來,妥妥地是要將她忽悠出去,也不知是在搞什么名堂。

    架不住沈文茵的軟磨硬泡,溫映寒最終還是乘上了她準備好的轎輦,問了一路沈文茵這是要帶她去哪兒,對方就是避而不談。

    “到啦你看。”

    那是一處山水林景,承和行宮依山傍水,除了宮殿外,內有湖泊山河、茂林修竹,溫映寒先前就聽說過數處行宮之中要數這承和行宮的自然之景最為壯麗,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沈文茵上前拉了她來到河畔,河岸兩邊修了不少亭臺水榭,有用來觀景的,也有用來聽曲賞戲的場所,如此清雅,當真是宮外難得。

    遠方遙遙能望見一處拱形的石橋,溫映寒眼眸微動,“你是帶我來這邊賞景的”

    沈文茵一笑,輕輕搖頭,她拉著溫映寒讓她看看自己的身后,“你瞧。”

    那是幾艘裝飾精致的畫舫,船體不大精雕細描,船艙上繪著精致的紋路,船夫撐漿站在船尾,已然是恭候多時了。

    “怎么樣,是不是跟書里寫的一樣”沈文茵眸子輕輕眨了眨,兩個小梨渦露里出來甚是好看,“寒寒,你還記不記得從前有一陣子咱們兩個特別喜歡看游記。”

    溫映寒自然是記得的,為此她們兩個尋遍了皇城里的書市,搜羅了最有趣的來讀,也曾醉心于其中描繪而成的美景。

    “江南咱們兩個現在是去不成了,不過這畫舫嘛,我還是可以弄來幾艘的。”

    溫映寒失笑,“你這是從哪兒弄來的”

    沈文茵趁著下人們沒注意,輕捏了一下她的臉,“看看,看看,終于笑了。今日跟我板了一天的臉,不陪我游船盡興,堅決不放你回去。”

    溫映寒也不知在她的概念里怎么就算是板了一天的臉了,在江南水鄉里乘一回畫船確實是她們從前在閨中的夢想。

    眼下兩岸的亭臺水榭,確實可以勉強當做是江南岸邊的建筑。

    沈文茵擇了其中最為舒適的一艘,拉了溫映寒上去,下人們大部分被留在了岸邊,船艙里剛好容納她們兩人也不會覺得擁擠。

    里面事先被人精心布置過,鋪著的墊子軟軟的,船艙兩邊設有可以拉動的船簾,絲毫不遮擋賞景。

    畫船沿著河邊緩緩向前,兩邊山林之景隨之延綿。

    沈文茵一手撐著側臉望著船外的景色,似是回憶起了不少往事,她輕輕開口:“這就是我喜歡承和行宮的原因,這里匯聚著格式的景色,不想皇城那邊的單一,也沒有宮中那么多的規矩。”

    “從前便想帶你來看一看了,每到夏季沒有你陪我,我自己游玩,總是不能盡興,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她偏過頭,朝著溫映寒一笑,“現在好了,我們又可以一起出來了。怎么樣,心情有沒有變好些”

    溫映寒無奈輕笑,“還說不是來勸我的。”

    “你是得勸,不然就喜歡一個人胡思亂想,什么都一個人憋在心里不說。你若是連我都不告訴,我豈不是白千里迢迢地跑回來了。”

    這回換,溫映寒反過來去戳她的臉了,且不說沈文茵千里迢迢跑回來的理由是不是還有待定奪,這偷換概念的本事卻是漸長。她何時瞞過她什么了就連那耳墜子事后都拿給她看了。

    兩人斗了兩句嘴,小船晃晃悠悠地前行。

    沈文茵倚靠在身后的軟墊上,盈盈一笑,“我就是拉著你出來透透氣,夫妻嘛,床頭吵架床尾和,沒有隔夜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