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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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映寒睫毛微動,輕掩了眸間的神色,她將手中的彩繪瓷釉杯放到一邊,再抬眸時,微微彎了彎唇角,“多謝meimei今日告知我這樣多的事,我自有分寸了。” 柳茹馨聞言便知事情是成了,她站起來福了福身,“叨擾了jiejie這么久,meimei也該回去了?!?/br> “何來叨擾,說說話罷了?!?/br> 柳茹馨笑了笑,聽著她半點沒有同自己生分的意思,不禁更加得意,她又問了一句“聽聞jiejie剛剛?cè)チ饲谡???/br> 溫映寒手指輕掩在綰色的衣袖之下,指尖微不可見地輕輕動了動,“嗯,是去了一趟?!?/br> 柳茹馨聞言眼底閃過一抹狡黠,她笑望著溫映寒,似是打趣的口吻說道“還以為皇上忙于政務(wù)沒空見咱們姐妹們呢。下次jiejie去勤政殿可要帶上meimei呀,自冬天里闔宮夜宴之后,meimei還未見過皇上呢?!?/br> 溫映寒淡淡地彎了彎唇,不置可否。 柳茹馨重新向她行了個禮,帶著宮人告退了。 蕓夏有些擔憂地走到溫映寒身邊,“娘娘,當真要想皇上說今日的這些事嗎?” 蕓夏一向不喜淑妃,所以在溫映寒剛剛失憶淑妃求見的時候,便有意想替自家娘娘將事情推了去,只是若真如此著實不合規(guī)矩,她到底還是問了溫映寒一句。 從前淑妃娘娘便愛糾纏在皇后娘娘跟前,出了什么事,也皆需要皇后娘娘替她出面。皇后娘娘雖未說什么,但他們這些做下人的看在眼里總覺得隱隱有些心疼自家主子。 如今皇后娘娘記憶未恢復(fù),淑妃若是真的一心為娘娘著想也就罷了,可是剛剛那一番無憑無據(jù)的話便讓娘娘去找皇上,著實有些說不過去。 溫映寒微微搖了搖頭,“不會同皇上說的。剛剛不過是安撫她罷了,前朝后宮的事,我有分寸的?!?/br> 有關(guān)劉御醫(yī)的事她會留一份心思,但是既然薛慕嫻會留下這個人在,就說明此人現(xiàn)階段是查不出什么端倪的。不過是開了一張藥方,弄錯藥的人也不是御醫(yī),單憑這一點就像真正治了宜嬪的罪,未免太過牽強。 左不過來日方長。 蕓夏聽她這樣說了也稍稍放心,自家主子哪都好,就是從前太過清冷了,如今娘娘雖然失了憶,但是行事已跟從前不盡相同。和皇上的關(guān)系也緩和了。 溫映寒輕舒了一口氣,抬手揉了揉眉心,想著柳茹馨這次前來的目的,隱隱已有了幾分猜測,她輕輕開口“淑妃與貴妃之間是不是發(fā)生過什么?” 明夏與蕓夏相視一望,咬了咬唇,“淑妃同娘娘交好的事,是宮里上下全都知道的。您禁足期間,后宮由貴妃打理,所以……” 話至此處,溫映寒便多少有些明白了,貴妃是如今在后宮之中除了皇后之外位份最高的,宮中尊卑有序,位份分明,即便只差著一級,也是截然不同的境地。 有可能從前柳茹馨一直靠她庇佑,失憶前她被禁足于德坤宮中,又失了執(zhí)掌六宮的大權(quán),想必貴妃得勢后,沒少同宜嬪明里暗里地難為她。 難怪她會如此急切。 溫映寒不禁憶起她們曾經(jīng)在閨閣中的種種,從前明明一向是有什么便說什么的,從未有過這樣的彎彎繞繞,今日柳茹馨來這里看似是因著過去的情分多加提醒,可細細想來竟也添了幾分利用在里面。 她著實不愿再過多去想,但即便記憶失了,心底隱隱有些直覺卻始終揮散不去。 她是柳家唯一的嫡女,柳大人一直將她視作掌上明珠,當年她明明心底已有心悅之人,柳家為何會如此狠心偏要拆散了他們,將她送入這深似海的宮中呢。當真權(quán)勢比什么都重要? 溫映寒朱唇輕輕動了動,“我乏了,扶我去內(nèi)殿歇一會兒吧,晚上皇上還要過來?!?/br> 蕓夏和明夏皆是一怔,剛剛在路上也沒聽主子提起這樣的事。 蕓夏面上的喜色幾乎就要藏不住,皇上又要來看娘娘了,當真是和從前不一樣了! 溫映寒抬眸望向愣在原地的兩人,有些無奈地開口道“皇上在勤政殿用晚膳,不用額外準備些什么?!?/br> 蕓夏躍躍欲試地干勁一下就被澆了下去。 到底還是明夏穩(wěn)重些,她上前一步,微微福了福身,“娘娘,那奴婢去替您找?guī)准砩夏艽┑囊律??!?/br> 溫映寒點了點頭,起身走向內(nèi)殿的方向。腦海中又浮現(xiàn)起了沈凌淵那未說清的半句話。 他究竟要同她說些什么呢,也不知那些被留下的桃花糕,他是否真的吃了。網(wǎng),網(wǎng),, 第24章 柳茹馨出了德坤宮便有剛才被留在外面的小宮女立刻應(yīng)了上去。 翠梔將剛剛端著托盤進去的蓮珠擠到一邊,上前攙扶了柳茹馨的胳膊,“娘娘怎么進去了這樣久?” 她白了蓮珠一眼,示意她往后面跟著去。如今柳茹馨宮中的掌事宮女便是翠梔一人了,蓮珠雖也算柳茹馨身邊的大宮女,但到底比不得翠梔這樣陪嫁過來的地位高些,時常說不上什么話。 她一向被翠梔欺負慣了,更也不敢在柳茹馨面前說些什么,只好松了柳茹馨的胳膊跟在了她們兩人后面繼續(xù)往祺祥宮的方向走。 剛剛也是這樣,原本可以分在兩個托盤里的重物硬是被翠梔碼放到了一起,還振振有詞說這樣更加美觀,實則就是她自己不想搬重物,全扔給了蓮珠一個人做。 因著隨柳茹馨進德坤宮須得一直端著托盤站在后頭,所以剛剛翠梔便找了個理由待在宮門外,只等著柳茹馨出來了才趕緊迎上前奉承討好。 “娘娘可將那位說通了?”翠梔笑著拿眼睛瞟向剛剛德坤宮的宮墻意有所指,討好地攙扶著柳茹馨往前走著。 柳茹馨唇角微微勾了勾,細長的眼尾微微上挑著顯得尤為狡黠,“□□不離十吧?!眲倓傄娡隃赜澈?她心里已隱隱有了幾分的把握,自認為這件事就算是成了。 翠梔忙繼續(xù)奉承道“娘娘這一招好聰明,不沾上咱們自己。貴妃前一陣子那么得意,現(xiàn)在不也被禁足了,皇上最近是看著皇后生病才多過問兩句,要奴婢說,這往后六宮里,還得是看娘娘您的臉色?!?/br> 她說這話不是沒有緣由的,如今放眼這六宮之中,也就只有皇后和薛慕嫻比柳茹馨的位份還高,然而兩人皆惹怒過皇上,被禁過足,這么算起來柳茹馨往后得寵的可能便越發(fā)大了。 搞不好皇上這次徹底厭棄了貴妃,往后皇后身子弱,協(xié)理六宮的大權(quán) 柳茹馨得意地笑了笑,似是從翠梔地描述中也看到了未來的光景,只是最近皇上同德坤宮那位的關(guān)系還是讓她有些在意。怎的就忽然開始緩和了呢? 柳茹馨拿帕子掩了掩唇,似是漫不經(jīng)心地朝身邊開口“勤政殿那邊可有什么消息?皇上今晚可有入后宮的意思?” 這些日子她隔三差五就要問上一問,日日叫身邊的人出去打聽著。 因著最近皇上管了不少后宮里的事,柳茹馨隱隱覺著既然那人已經(jīng)將批折子的地方由御書房換到了勤政殿,就說明朝政已經(jīng)沒有前一段時間那么繁忙了。 也許過不了多久皇上就要開始晚上宿在后宮里,這樣的先機她必然得留心著。 翠梔道“還未聽得什么消息,今日皇上應(yīng)是照舊待在勤政殿里批折子的?!?/br> 柳茹馨微微頷首,隱隱又有幾分在意,“本宮聽聞皇后下午的時候去了勤政殿一趟,皇上這回未留她用膳?” 翠梔垂了垂首,“沒呢,奴婢聽聞午后有大臣入宮,皇后也沒待多久就被打發(fā)了出去,御膳房那邊已經(jīng)傳來了消息,說是已經(jīng)在正常備晚膳了,估摸著皇上還是在勤政殿用。” 她為了讓柳茹馨寬心,又補了一句“娘娘您想,大臣覲見必然是朝政上又有了事要忙,皇上哪有工夫同皇后用膳啊,晚上也必定是繼續(xù)宿在勤政殿的?!?/br> 沈凌淵晚上要去德坤宮的事,只單單同溫映寒一個人說過,旁人皆是不知的,消息也就沒傳出去,如今宮外的人未聽到什么關(guān)于晚上的吩咐便只以為皇上和往常一樣留在勤政殿處理公務(wù),誰都沒想到還有別的可能。 柳茹馨聽了翠梔的話也稍稍放心,圣上的心意難以揣摩,倒是急不得,皇后只見了一會兒便被打發(fā)了出去,可見兩個人的關(guān)系還是沒那么近的。 今日她來德坤宮一是為著貴妃與宜嬪的事,二來也是因為聽說皇后主動去了勤政殿,便有些坐不住了。 思來想去柳茹馨還是覺得自己應(yīng)該尋個由頭去德坤宮一趟,畢竟這多年的“姐妹情”可不能就此生分了,她這不也是為她著想,送去了關(guān)于那個劉御醫(yī)的消息不是? 正這樣想著,翠梔忽然湊過來低語道“娘娘您看,那是宜嬪。” 柳茹馨聞言抬頭望去,只見前面那個涼亭里站著的,確實是劉嘉宜。 宜嬪前些日子吃了大虧,皇上雖然只懲罰了貴妃,但是她一向依附于貴妃,如今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本想出來散散心,誰知正撞上此時最不想見到的人了, 劉嘉宜忙裝作未看見,打算轉(zhuǎn)身就走,誰知柳茹馨身旁的宮女,忽然大聲喚道“宜嬪娘娘?!?/br> 劉嘉宜腳步一頓,不得不強咬了牙,走到了涼亭外,她微微屈了屈膝蓋,“嬪妾請淑妃娘娘安?!?/br> 柳茹馨半垂著視線望著她,細長的眸子微微一挑,也不叫她平身,“怎么感覺meimei不想見到本宮似的?一看到本宮轉(zhuǎn)頭就走了。” 劉嘉宜位低一級,從前跟在薛慕嫻身邊同這些人的禮數(shù)能免就免了,眼下沒了能撐腰的人,著實有些憋悶。 “是嬪妾未注意到,娘娘別多心。” 柳茹馨抬了視線,“起來吧。本宮可有些時日沒見到meimei了?!?/br> 宜嬪咬了咬牙,心道最近避著柳茹馨還來不及,早知今日會撞上,她必定不出門了。前些日子皇上處罰了薛貴妃,原本也是要去宜嬪宮里一趟的,可臨時前朝出了些事,便沒得空過去,這倒讓宜嬪躲過了一劫。 她生怕皇上事后再想起來,所以最近這一段時間都安分得很,只在自己宮里待著,不敢輕易走動。 宜嬪福了福身,“嬪妾病了,便一直未出門,恐過了病氣出去?!?/br> 柳茹馨冷聲一笑,“那meimei可要注意了,藥還是要自己喝自己的,喝成了旁人的不但好不了身子,還要遭禍呢。” 宜嬪瞬間變了臉色。 柳茹馨滿意地打量著她,拿帕子掩了掩唇,“這身處高位啊,就是得注意,你看一個小太監(jiān)做錯了事,倒連累了協(xié)理六宮的人,meimei往后也得謹言慎行啊?!?/br> 薛慕嫻被禁足的理由便是掌管六宮不力。她這一句話便將薛慕嫻和劉嘉宜一同奚落了個遍。 柳茹馨輕笑著回身離開了。只留劉嘉宜一人在風口里緊攥了手指。 …… 夜色微深,難得天空無云,繁星滿幕。正值月中的時候,一輪圓月高懸在夜幕上。回廊間的宮燈隨微風若隱若現(xiàn),遙遙望去,恍若星子一同融入到了銀河之中。 晚膳后溫映寒便換了一身在寢殿里穿的常服,牙白色的暗花軟緞上繡有幾朵盛開的白牡丹,寬大的袖口半遮掩著她纖細的手腕,隱隱更襯了幾分肌膚勝雪出來。 明夏輕輕走進寢殿,垂眸稟報道“娘娘,皇上來了。” 溫映寒捻著書卷的手指微微動了動,沉了片刻終是將那本一晚上也沒翻過去幾頁的書本放到了一邊。 她心里一直惦記著沈凌淵白日里未同她說清的事,本想隨意取本書來分散些注意,結(jié)果到最后也沒讀幾行進去。 明夏話音剛落,沈凌淵便已走到了門口。 白日里惦記的人此刻正靠在窗邊秋香色的軟榻上,一雙纖纖細指輕觸著小案上的書卷,墨色的長發(fā)如瀑柔順地微垂在腰間。 因著是在她自己的寢殿里,那人已經(jīng)換下了午后穿過的那件綰色的衣裙。 眼前的人明眸皓齒,腰如約素,一雙極為好看的桃花眸在望見他的那一刻輕輕動了動,很快掩去了那一絲不易捕捉的驚慌。 沈凌淵不禁無奈喟嘆,早知道她這樣畏著自己,就該等等再進來。 溫映寒本以為自己是要去外殿見他的,沒想到明夏剛剛說完,沈凌淵便已走了進來。 饒是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見了,溫映寒還是感覺心臟微微悸動了一下。她忙起身下了軟榻,垂眸行了一禮,“皇上萬福金安?!?/br> “起來吧?!?/br> 沈凌淵垂眸望了她一眼,也不知這人白日里是做了多少桃花糕,如今離得近了,還能隱隱聞到她身上桃花的香味。 那糕點極為精致,狀若菱形,剛好是一口的大小。白色剔透,每一塊上都裝點著幾片桃花的花瓣,那一點淡淡的粉色融入其中,淡雅不失驚艷。 這還是沈凌淵第一次吃她親手制的東西。 古人有“字如其人”一說,如今糕點好像也亦然。 他似是隨意般地坐在了她剛剛坐過的地方,修長的手指輕叩在紫檀木的小案上隨手拿起了她前一刻正讀著的書冊。 “在看些什么?” 他聲音低醇悅耳,好像真的對她剛剛讀過的書感興趣,骨節(jié)分明的指尖輕捻過書頁,鳳眸微斂,頃刻便看過去了幾頁。 溫映寒往前走了半步,盯著沈凌淵手里的書,“不過是些打發(fā)時間的罷了,隨意看看。” 沈凌淵抬眸望向她,溫映寒看見自己整個人頃刻映在了那人深黑色的眸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