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豌豆公主,我猜,你一定是那個提著裙擺在半場就提出去洗手間,然后逃之夭夭的人。”諾娜在昨晚嘲諷的對蘇嫵說。 諾娜是蘇嫵的死對頭,她們之間的交流只限于無窮無盡的攀比,攀比誰的頭發漂亮,裙子漂亮,誰的功課好誰的男友身價高,誰的。。。 蘇嫵發誓她要在明晚的聚會上狠狠得反駁諾娜,她才不會用上洗手間當借口半途逃走的膽小鬼! 蘇嫵對謝姜戈提出去看黑拳謝姜戈最初是反對的,于是,蘇嫵第一次向謝姜戈使出作為金主的權利,軟硬兼施之下小謝才不情不愿的帶著蘇嫵來到了一處地形較為偏僻的區域,那是一所廢棄的卷煙廠,沿著生銹的大鐵門,一些黑市的特征就顯示出來,戒備森嚴,那些人大多帶著帽子,他們把帽沿壓得很低,謝姜戈和他們低聲談話,他們的交流大多都是用一些黑市的術語。 謝姜戈在來到這里之前曾經告訴過蘇嫵他暑假的時候在這里打過工,他認識這里的一位拳擊手,那位拳擊手很喜歡他,并且教了他一些基本的格斗術。 那些人收下蘇嫵的錢,從蘇嫵手中接過錢的是一位嘴里叼著煙的男人,他手一揚就往蘇嫵的臉上來,即將碰到蘇嫵的手被狠狠得隔開。 很近的距離,蘇嫵看著謝姜戈在隔開叼著煙的男人冷冷的目光直直的逼向他,男人的手僵在半空,之后,訕然的笑了笑。 謝姜戈拉起蘇嫵的手,他們站在用黑色布簾遮擋住的大門口前,謝姜戈叫住迫不及待的想撩開布簾的蘇嫵,他目光盯著蘇嫵的臉看,有點心不甘情不愿的把他的帽子脫下來戴在蘇嫵的頭上,還把帽子拉得特別的低。 一切和諾娜口中形容的一模一樣,蘇嫵也弄到離拳擊臺最近的位置,全場燈光熄滅,第一回合蘇嫵還可以用滿不在乎的心情去欣賞拳擊手身上的紋身。 第二回合,第三回合。。。。 那些坐在拳擊臺上衣著得體的人隨著拳擊賽的進展,他們脫掉他們的禮帽,西裝,他們從他們的座位上站起來,開始嘶吼著,他們朝著拳擊臺越靠越近,他們叫著各自支持拳手的名字。 在那些人朝著拳擊臺越靠越近的時候,蘇嫵朝著拳擊臺越退越遠,她的位置很快的被一位梳著黑人辮子的女孩所占領,蘇嫵的身體開始往謝姜戈的背后縮,她咬著牙把頭從謝姜戈的背后伸出。 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音,手臂上紋著獨角獸紋身的拳擊手重重的被打倒在地,他的臉趴在地上,被打腫的眼睛看不清楚是閉上還是睜開著,他還想再掙扎著起來。 依然站在拳擊臺上另外的那名拳擊手拳頭往著倒下的拳擊手時,蘇嫵閉上眼睛,轉頭,背對著拳擊臺,嘴一張,急匆匆的喊出:謝姜戈,帶我到洗手間。 靠著洗手間的墻上,蘇嫵的腳是在不停的抖著,閉上眼睛,手機械化的來摸自己的眼睛,指尖觸到的是濕漉漉的,心驚膽戰的睜開眼睛。 還好,還好!沒有,沒有紅色,黏糊糊的液體。 蘇嫵在洗手間里磨磨蹭蹭了許久,才慢吞吞的離開,她從洗手間里出來時拳擊手已經結束,她和謝姜戈站在那里,看著重新穿好西裝,戴上禮帽的人從他們面前經過,司機給他們開門,他們表情儒雅,坐上價值不菲的名車離開。 蘇嫵呆呆的想,她的那些朋友們大約也是這樣的,坐在自己父親的車跟著保鏢出現在這里,來看一場必需有人倒下的比賽,然后,心滿意足的離開。 因為他們不是以vip身份來看拳擊賽的,他們只能從后門離開,要經過后門就必需從一道極為窄小的走廊里走出,走廊的燈光很暗,蘇嫵沉默的走在謝姜戈的背后,從后面匆匆忙忙的來一撥人,其中一個身體特別強壯的漢子肩膀上扛著一樣東西從蘇嫵身邊走過,蘇嫵閃開身體,感覺有一樣東西從她耳朵擦過,涼涼的類似手指。 腳步開始變沉變重,蘇嫵知道那從自己耳朵上擦過的是什么東西,也不知道是哪只紋有獨角獸的手臂還是沒有紋獨角獸的手臂。 木然的跟在謝姜戈的背后,終于,走廊部分走完了,之后出現的是極強的光,和走廊形成強烈反差的光感讓蘇嫵下意識的瞇起眼睛去找尋光的源頭,大片大片的光從四四方方的天井狂瀉而下。 站在那方天光下,蘇嫵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在豎立著,剛剛她第一次觸碰到死人的身體,耳朵那一塊麻麻的,那種麻痹有擴展到全身的的趨勢。 蘇嫵想她能做到像諾娜那樣在精美的包廂里說著她看黑拳的感想嗎?她能做到用那么精確的語言描繪著那些充滿血腥的場景嗎? 不,不能,就像諾娜說的那樣,蘇嫵你就光是在嘴上說說而已,我根本沒有把你放在心底。 迎面走來一個人,穿著骷髏圖案t恤從她身邊經過微微的撞了她一下,手伸向她的包里,手從她的包里離開時他擦著她肩而過。 一直埋頭往前走的謝姜戈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嘴里不知道在說什么,他一邊說著一邊向著她走來,停下,叫:蘇小姐! 蘇嫵一動也不動。 “蘇嫵!”謝姜戈聲音提高了一點。 那聲蘇嫵是回魂索,蘇嫵第一時間去摸自己的包,錢包沒有了不僅錢包沒有了連手機都沒有了。 手機,手機是不能丟的,手機里存有爸爸的照片。 “謝姜戈,剛剛的那個人偷走了我的手機。” 接下來是長達十幾分鐘的追逐,謝姜戈拉著蘇嫵的手在幽暗的走廊里穿行,謝姜戈靈敏得就像是草原里的獵豹,他總是能輕而易舉的在退場的人潮中找出空隙,他們循著那些空隙最后在入口處找到偷走蘇嫵錢包手機的那個人,所不同的是那個人身邊多了幾個人。 那幾個人倒在地上,謝姜戈從黑色骷髏t恤的人手中拿回蘇嫵的手機,錢包,謝姜戈把錢包,手機放回蘇嫵的包里,拉著她的手往著剛剛走過的走廊上回走,期間,蘇嫵回頭看那些躺著地上人,那些人年紀明明比謝姜戈還要大,身體也比謝姜戈強壯,可倒在地上的人不是謝姜戈,而是他們。 不由的,蘇嫵想起了那些女孩子們口中的“十連敗”俱樂部,如果算剛剛的幾個,已經是“十幾連敗”俱樂部了。 蘇嫵朝著那些倒在地上的人做鬼臉,做完鬼臉后蘇嫵微笑,笑容加深,然后,笑出聲音來,笑聲在走廊里越來越響亮。 此時此刻,蘇嫵太需要這樣的狀態來驅趕這一天帶給她的那些恐慌了。 謝姜戈的腳步越快蘇嫵的笑聲就越是的快活,快活的笑聲在走廊出口被打斷。 “如果不想惹麻煩的話就給我合上你的嘴巴。” 蘇嫵停住笑聲,窄小的走廊里依稀可以辨別出有不少急促的腳步聲往著他們這邊趕。 作者有話要說:艾瑪~~臺風嚇死人了~ 1、她是金主(06) 蘇嫵停住笑聲,窄小的走廊里依稀可以便別出有不少急促的腳步聲往著他們這邊趕,期間還夾雜著男人們的謾罵聲。 謝姜戈拖著蘇嫵就跑。 七竄八拐的,他們逃出那些小巷子,沿著河邊,最后他們躲在河邊的香蕉樹下,利用香蕉葉子遮擋住,他們剛剛躲好,那些人就出現,謝姜戈的預感還真沒錯,顯然,被打倒在地上的那幾個人搬來救兵了,他們罵罵咧咧的在附近尋找著。 蘇嫵和謝姜戈是用面對面蹲著的姿勢躲在兩株香蕉的間隔處,他們的臉幾乎都要貼在一起,謝姜戈正全神貫注的觀察著那些人,蘇嫵正全神貫注的觀察著謝姜戈的睫毛。 謝姜戈的睫毛漂亮得讓人忍不住的想用手觸摸,事實上,蘇嫵也伸手觸摸了,剛剛一觸及,就讓謝姜戈給躲開。 小謝沒有給蘇嫵的好臉色看,因為她的出現不僅讓她這個周末的一百泰銖泡湯了,還再次給他惹上了這些麻煩。 “謝姜戈,你的睫毛很漂亮,漂亮得連我都覺得嫉妒。”蘇嫵壓低著聲音。 謝姜戈幾乎要給連續兩個周末給他帶來厄運的女人狠狠得一個左勾拳,這工夫還有心情來和他談論他的睫毛問題! 忍住!得忍住,因為那位姓唐的警告他,這位是典型的大小姐類型,性格那是比天氣還要捉摸不透。 看著她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謝姜戈覺得無比的討厭,他也壓低著嗓音:“如果你再和我討論我睫毛的問題,我想我們會被發現的,你要是一旦被發現以你的這種姿色我想會被賣到窯子去的。” “我的這種姿色?”蘇嫵眨著眼睛,她一直被很多人夸過長得漂亮,長期下來,她聽著也麻木了,只是,這一刻從謝姜戈的話聽到關于她的美貌問題她特別的高興,扯著謝姜戈的衣袖:“謝姜戈,你剛剛的話意思是說我長得好看,對吧?” 果然,虛榮,自以為是!那些人叫著眼前這位是住在白色房子的豌豆公主! “住在白色房子里的豌豆!”謝姜戈壓低著嗓音:“你該不會知道窯子是指什么吧?” 真是的,瞧不起人來著,蘇嫵拋給了謝姜戈一個媚眼,手指在他的衣袖繞啊繞的,溫柔著聲音:“我當然知道,只是,我不怕那些,不是有你嗎,嗯,謝姜戈,小謝!” 很近的距離,近到彼此的鼻尖就要擦到彼此的鼻尖,近到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細密的汗珠侵濕她的鬢腳上的毛發,小小的,絨絨的,它們貼在她的發際線上,她說話的氣息溫溫的,一縷一縷的,仿佛隨時隨地準備鉆進他的毛孔里,每一縷都帶著危險的氣息。 芬姨總是對他說,姜戈,不要去肖想那些你無法得到的,那樣一來就會給你的人生增加煩惱。 是的,他懂,他明白! 就像mama總是會想念她那些華麗的衣服,那些閃閃發亮的鉆石,她把她歡樂的源泉都寄托在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上,她為那些煩惱著。 眼前這位有著美麗容顏的女孩子也是,就像是mama所鐘愛的那些鉆石,在生活中毫無用處。 僅僅的幾次接觸就把他的生活攪得一團糟糕,沈畫和面前的人一點都不一樣,沈畫一個烤地瓜,一朵鮮花就可以把她哄得眉開眼笑。 所以,謝姜戈別開臉去,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香蕉外,那個沒有蘇嫵的世界。 很安靜,很安靜,安靜得可以聽到草叢下蟲子們的聲音,蘇嫵弄不懂謝姜戈為什么變得緊張兮兮的,他不是很能打嗎?剛剛就那么幾下就把那幾個人給擱到在地! 幾分鐘后,蘇嫵就知道了謝姜戈是很能打,但比他還要能打的人也有。 一只長相丑陋的蟲子爬上她的頭發,然后抓著她的一撮發絲在她的眼前蕩秋千一般的蕩來蕩去,看清楚那東西是什么蘇嫵大叫起來,聲音比任何時候都還來得大聲。 幾只手把他們從香蕉園抓出來,一位精瘦的年輕男人在一眾人的前呼后擁下停在謝姜戈面前。 之后,蘇嫵再次見到了一場拳擊賽。 原來,原來謝姜戈沒有蘇嫵想象中的那么能打,精瘦的年輕男人顯然是一位行家,他用嫻熟的手法,若干回合的你來我往中把謝姜戈打得趴在地上。 那些人都在歡呼著,隨著謝姜戈挨打的次數越多,揮向謝姜戈的拳頭越來越重,他們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那些人的狀態就像不久前在拳擊場上蘇嫵看到的,眼里寫著瘋狂。 再次,蘇嫵呆住了,她覺得趴在地上的謝姜戈仿佛之間變小了,蘇嫵這才想起謝姜戈也不過是一名高中生,這幾次相處下來,謝姜戈的表現老是讓蘇嫵忘記了謝姜戈其實還是一名高中生。 謝姜戈只是一名高中生,誰說不是呢?蘇嫵呆呆的,直到一個身影走向了她。 那是搶她錢包的人,他涎著臉,手就朝著蘇嫵的胸部過來,汗水從蘇嫵的額頭滴落下來,所有的意識回來。 蘇嫵身體一歪,躲過了那只伸向自己的手,隨之,她手伸進自己的包里,按照自己的腦子的指示第一時間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手從包里離開的時候蘇嫵的手里已經多了一把小巧的手槍,她對著那人微笑,那人走進了她。 在微笑間,手里的手槍已經頂住那個人的下腹,一直頂那人一直后退,最后那人的顫抖著聲音哭喪著臉轉向他的伙伴叫了一聲,哥,她。。。。手里有槍。 黃昏的光景,天邊被紅霞染得通紅通紅的,那片紅色的天空倒影在河里,蘇嫵半跪在河邊給謝姜戈清洗傷口,用自己的包扎頭發的手帕沾著礦泉水,一遍一遍的,輕輕的擦起謝姜戈嘴角的血塊。 等到把謝姜戈臉上的血跡弄得干干凈凈的,蘇嫵不敢去看謝姜戈那張慘不忍睹的臉,低低的,蘇嫵和謝姜戈說對不起,說抱歉,說下次一定不會給你惹麻煩的。 蘇嫵是真心的想和謝姜戈說抱歉的,其中不夾雜著任何投機成分。 他們肩并肩坐在河堤上,晚風輕輕,火紅的河面上倒影著他們的模樣,輪廓模糊,謝姜戈這一刻是憂郁的,眼眸底下的悲傷觸手可及,他自言自語,說他很喜歡的拳擊手去年也是在這樣的黃昏里頭死在拳擊臺上,他親眼看著那位拳擊手的尸體被包在毛毯里被車子帶走,他們告訴他車子會沿著長長的河提岸上開,至于會被丟在哪里就隨著那些人的心情。 這個周末的黃昏發生過什么蘇嫵不想去知道,唯一知道的是她為那個男孩難過,難過得她想去抱抱他。 離開的時候,謝姜戈送蘇嫵來到集市等車,兩個人安靜的站在昏黃的燈光下,謝姜戈對蘇嫵說,口氣帶著那么點哀求的成分。 “蘇小姐,如果說,我是一名普通的,父母有著穩定收入的學生,我會很歡迎你來找我玩,可是,我不是,我需要自己去賺取我的學費和零花錢。” 謝姜戈說的話意圖很明顯,他希望蘇嫵不要再來找他。 蘇嫵沒有說話,謝姜戈又說了一句,那些錢我會還給你的,怎么說都會還給你的。 蘇嫵依然沒有說話,這一天她過得夠嗆,她沒有力氣去回應那些,她唯一想的是趕快回到自己的家里,泡在浴缸里,聽著舒緩神經的音樂。 “你也看到了,我們的世界并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么好玩。”謝姜戈說,聲音低低的,像是在說給她聽也像是在說給自己聽:“或許,和皮夾里只有一百泰銖的男孩玩會讓你覺得那是一件特別丟臉的事情。” 是啊,不好玩,和皮夾里只放一百泰銖的男孩一起玩是蘇嫵碰到的最為丟臉的事情,是的,真的不好玩,特別是冰冷的手指在幽暗的走廊里擦過她耳朵的時刻,那個時刻簡直是糟糕透了。 蘇家的車子很快就到來,銀白色漂亮流線的進口車一下子把附近的人目光都吸引過來,從車上下來穿著制度的司機讓那些人直接圍了過來,他們毫不忌諱的看著她。 在曼谷繁華的街區,沒有人會去注意漂亮的車子和穿著制服的司機,但在這里會,這應該是謝姜戈口中說的那些,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蘇嫵坐上車后下意識的去找尋謝姜戈的身影,他依然長在又高又瘦的路燈下,昏黃的燈光讓那個衣服狼狽的身影越發的落寞起來,車子一點點的遠去,謝姜戈的身影越來越小,也不知道出于何種原因,蘇嫵讓司機的車子倒退。 車子倒退在謝姜戈的面前,蘇嫵搖下車窗。 “謝姜戈,我沒有覺得皮夾里只放一百泰銖是一件多丟臉的事情,我覺得你還算不錯,起碼,你的拳打得可以。”蘇嫵說,手指著謝姜戈的臉:“而且,即使是被打得很慘,你的臉蛋也是漂亮的。” “所以,下個周末我還會來找你的。” 說完后,蘇嫵靜靜的等待著,等待謝姜戈到她的面前來,表達一下感激什么的,一直以來都是別人夸她漂亮,她很少去夸別人漂亮,而且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她可是夸了謝姜戈兩次,更加重要的是她沒有嫌棄她的皮夾里只有一百泰銖,謝姜戈難道不該感恩嗎? 遺憾的是,謝姜戈還維持著剛剛面無表情的樣子。 幾分鐘后,蘇嫵狠狠得對著司機吼,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