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節
…… 正式的國宴結束之后,各國首腦并沒有就此離開,在來之前他們就得知,今天來到卡梅爾的主要目的,是討論下一步同盟的軍事戰略,之前的那次國宴,只是順帶的一場政治秀。 “下一輪的攻擊將在一個星期至半個月時間內發起。”會議剛開始,安娜開門見山的說道,“規模會是這一次的十倍以上。” 她的話引起了所有人的驚呼:“這么快!” “這速度不算快,”安娜搖頭,“要知道我們面對的是一個魔法世界,他們集結的速度完全不能按常理度量,如果需要,他們完全可以在一天時間內完成這個過程。” “那為什么……” “很簡單,他們在研究我們,”安娜冷靜的說,“研究我們的武器,研究我們的社會,研究我們的弱點。” 安娜話音剛落,現場就響起一整片竊竊私語,所有首腦在通過網絡,和他們國內的軍事幕僚成員分享并分析這個信息,這一任的日本首先在軍方的建議下,第一個對安娜問道:“對貴國這份情報的真實性我們并不質疑,但我只是想了解,一群知識水平還停留在中世紀的人,能對我們做出什么樣的研究?能對我們有多少了解?” 在一旁的汪銘接過了他的問題:“的確不多,但已經足以對我們造成麻煩。” 會場稍稍有些安靜下來,于是汪銘將這個剛開了個頭的話題繼續:“他們已經了解輕武器的威力,了解最簡單的使用方法,不過還沒有真正重視,也就是說即使他們繳獲了這些武器,也會不屑于使用,他們還是希望用自己的方式戰勝我們。他們了解相當一部分重武器,以及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存在,并急于在接下來的戰爭中驗證。 最后,最重要的幾點,上次的戰爭中,他們似乎還不清楚我們的反魔法監控系統,以及世界交點的存在,同樣也不清楚地下城市的存在,不清楚軌道外的存在,對于所有設計原理的知識,更是無法理解——他們的世界除了數學,基本不存在自然科學。” 這些消息又讓下面的人討論了十幾分鐘,當會場再一次安靜下來的時候,汪銘在眾人的眼神中,再次繼續:“我方的建議是,盡可能阻止皇帝軍隊戰略意圖的實現——對方希望通過這一次的軍事行動,能夠全面了解地球的武器系統,所以在接下來的行動中,我們應該避免使用這些武器……導彈基地,核潛艇,軌道武器,航母,戰略轟炸機……這些東西在顯示出殺傷力之前,在他們眼中就和普通設施沒什么區別,但相信我,因為預言魔法的存在,只要我們使用過一次,在下一次戰爭開始前,那么在下一次戰爭開始之前,這些設施和武器都會在第一時間淪為一堆廢鐵,相比起這些,還是人手一支的步槍對他們造成的困擾更大,你們應該可以想象,同樣是一個魔法,用在核潛艇上和用在一個士兵身體上代價是一樣的,但效用卻截然不同,后者對我們來說,損失是難以估量的。” “所以……貴國的意思是,無論戰局遭遇到如何的困難,我們應該盡量使用輕型武器對抗?”作為剛剛全盤接受卡梅爾意識網指揮體系的日本,目前在軍事上的合作態度是最主動的,也許這也是日本整個民族的一種基因吧。 “是的,”汪銘點頭,“當然也不限于目前的武器系統,事實上,任何技術要求不高,適合量產,針對他們的武器都可以,槍械,地雷,定時炸彈,催淚彈,自動激光發射器,哦,對了,還有板甲和護喉項圈。” ☆、382 分歧 “我有一個問題,”在桌子上一面小型的星條旗之后,總統先生開口說話,“如果我沒有理解錯,對方既然能夠通過魔法找到地球,那我們也同樣可以通過魔法,找到他們的國家。1(1)” 汪銘的英語不錯,翻譯的聲音還在耳機中響起,汪銘就轉移過視線,對著總統先生點了點頭,“是的”,他說。 “那我就有些無法理解,為什么我們現在需要如此被動的防守,”總統先生對在場的所有代表看了一眼,繼續說道,“戰爭主要發生在城市區域,這不僅會對當前的經濟秩序產生致命性的打擊,更容易在政治上讓每一個政府限于被動。” 總統先生說完,大半的與會人員都輕輕點頭,表示贊同。 “人類文明是城市文明,”總統先生繼續說了下去,“而城市在魔法面前,是相當脆弱的,也許我們可以靠著武器的先進,再獲得如之前那樣的勝利,但代價就是我們自身的力量也會不可避免的虛弱下去……你應該知道,就在剛剛的24小時之內,全球股市的市值已經蒸發了三分之一,大量的資本和勞動力都開始恐慌性抽逃,許多貧民窟已經開始發生成批的糧食搶1,劫案例……而這些代價在我們看來,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只要卡梅爾提供魔法支援,我們可以做大最大程度的配合,如果有必要,甚至可以動用核武器,我相信只要我們展示出這樣的武力,對面的皇帝就是野心再大,也會考慮和平的建議。” 總統先生說到核武器這三個字的時候,在場所有人都不自覺的將目光焦灼在他身上,z國和俄羅斯代表很有默契的互相看了一眼,但終于還是沒說什么。 “不,總統先生,”汪銘搖頭,低聲嘆了口氣,“這辦不到。” “辦不到是什么意思,是卡梅爾不愿意提供這樣的支援,還是……” “如果僅僅是幾顆核彈就能解決的問題,那我們卡梅爾早這么做了,”汪銘說,“你們應該聽說過滅世者吧。” 會場沒有人說話,只有一片沉默。 “皇帝控制的世界實在是太大,太多了,”汪銘說話間,打開了投影儀,在他身后的白色幕布上,出現了一列長長的數字列表,他轉過身,一邊用一只手拉動列表,讓上面的數字如瀑布一般往下流淌,一邊說道,“光是我們現在已經確認的,就有超過三百多個坐標。” 汪銘再次按動了鼠標,白色幕布上出現了一幅龐大復雜的星型圖案,看起來就像天文博物館中,某一片星空彼此之間,用紅綠兩種顏色的直線就近連接起來,形成獨特的星座,也就在這個時候,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一位戴著眼鏡的年輕人走了進來,看到會場上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他的腳步猶豫了一下。 “諸位可能對跨越位面的魔法還不太了解,”汪銘轉過身來,對著剛進門的這位年輕人點了點頭,然后對所有人介紹,“如果不是因為這場戰爭,這些成果應該是卡梅爾的絕密,現在對在座的各位,以及政府部門公布,主要是為了表明卡梅爾對待這場戰爭的認真程度,這位是魔法應用實驗室的技術主任森田,現在讓他來給諸位大致介紹一下。” “大家好,”森田禮貌的對所有人鞠躬,然后指著幕布上的星型圖案,用日語一字一頓的對所有人說,“這些年來,卡梅爾對于魔法的研究一直沒有停止過,雖然我們還不能確認它出現的具體原因,但是根據它的一些特性,我們已經大概掌握了一些規律。” “對于魔法的解釋,近年來在科學領域一直存在不少假說,”森田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里拿出一本發皺的筆記本,就像一個拙劣的老師上課用的備案,“當前我們采信的是最主流的一種假說,也就是高維技術假說。” 在座的各位對這個名詞名不陌生,這種假說的核心就是把魔法看成是一種未知的空間技術手段,因為這種假說能解釋許多關于魔法的特性,所以也是當前科學界關注的重點,一直以來,各國的研究魔法的實驗室主要也是在朝著這個方向努力。 “如果把時間看做是一個額外的空間維度,那么我們的宇宙就是在這個維度上不斷膨脹的氣球,這是當前最主流的宇宙形成理論,也就是大爆炸理論,”然后森田俯下身體,在汪銘面前的電腦上cao作了一下,星型地圖上出現了剛才那堆列表上出現的數字。 森田的手指指向最上角那顆旁邊的兩個漢字,對在場所有人說:“這是我們的世界,”然后他又用手對著其他所有的星星劃了一個圓圈,說:“這些是皇帝的,當然,并不是全部。” 與地球相連的目前有兩顆星星,其中的連線有一條是紅色的,一條是綠色的,森田指著這兩條綠色的說:“以魔法的角度來看,這就是皇帝軍隊通往地球的方向,這條紅色的路線是伊凡來地球的方向,但還未被發現……按照卡梅爾現有的研究結論,魔法應該是一種第四維空間技術,不算時間,這種技術如果應用在宇宙范圍之內,就會產生大家平時見到的魔法,比如空間之手,可以讓物質直接從這一點,憑空‘跳躍’到另一點,中間的過程對于我們是封閉的,就好像我們在一個棋盤上,把一個棋子拿開,再放到另一個位置,當然,我們也可以把這張棋盤扭曲,就像折疊一張白紙,再在兩個點鉆出一個窟窿,這樣白紙上的人就可以從這個窟窿鉆到另一個,就好像空間之眼和空間門一樣,而對魔法的消耗程度,主要也是看這種cao作的難度,大部分魔法之所以跟距離相關,根據這個理論也不難理解,在同樣精度要求下,折疊一張大的白紙總比一張小的更困難。” 這些內容并不復雜,只要稍微有點理科知識都不難聽懂,這些內容也算不上新穎,類似的假設在這幾年一直在科學界有人提,不過現在從森田嘴里說出來,自然帶上了更重要的一些線索——這說明這個理論已經不僅僅停留在假說層次,而是有一些實驗依據做支撐的。 “接下來關于位面傳送的內容需要一點想象力,”森田先賣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關子,大概理清了一下思路之后,繼續講道,“按照剛才的那個假設,如果把我們的宇宙看成是一個平面棋盤,把魔法看成是我們自己,也就是說,我們就是cao控棋盤的人……你們可以想象一下,現在這里擺放著許許多多的棋盤,就像這張圖上的小點,你的腳下,天花板,墻壁上,到處是這樣的棋盤,那會發生什么?就像現在,我手上拿著這個棋盤的一個棋子,想要放到房間另一頭的那塊棋盤上,我必須怎么做?靠魔法嗎?諸位要記得,魔法的作用只是讓我夠得著的棋盤內移動這個棋子,如果我要把這顆棋子放到房間另一頭,我必須邁動我的腳步,看準方向,朝那邊走過去,看清棋盤,然后落子,如果這塊棋盤在天花板上,或者在上一層樓的某張桌子上擺著,我還必須爬上樓去完成這個動作。” 森田一邊描述,一邊做著動作努力讓大家理解,相比起之前在意識網中的試演講,這個過程無疑要復雜的多:“是的,你們應該能夠想象,棋盤外面的這個世界在維度上更高了一層,這樣一來,我必須做出更復雜的動作才能達到之前一個棋盤內的效果,在這個世界里,魔法不再像棋盤世界里一樣,是隨心所欲,為所欲為的,更高的維度限制了它,它屬于這個維度,就像下棋者屬于棋盤外這個真實世界一樣,在這里,空間法則又開始發揮作用。” 然后他轉過身,指著白布上的這片星型圖案說:“也就是說在這個層面,我們不能夠從一個點直接到另一個點,而需要按部就班,從第一個點出發,經過第二個,第三個,依次過來,是的,這是運動過程,也許存在第一個點直接到第三個點的捷徑,但大家記住,在這個世界里,除了這些點之外,都是純粹的黑暗,凡是沒有被確認的地方都是危險的,所以每一步都必須非常當心。” 法國總理聳了聳肩:“抱歉,我對技術細節不是很敏感,我只是想問,如果你的這個理論成立,那它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如果我們準備對皇帝的帝國,”汪銘接過話頭,對著地圖劃了一個大圈,“發起進攻的話,我們就必須采用蛙跳進攻的模式,先攻下第一點,然后依次第二,第三,中間的過程不能省略,而按照我之前說過的,因為預言魔法的存在,當我們對第一個點使用核武器之后,皇帝就會反應過來,然后在幾天時間之內,用魔法阻止所有類似武器的進入,甚至可能直接把這些武器偷過去,然后扔回我們自己頭上,我們只有一個地球,相對于皇帝,我們嚴重缺乏戰略縱深,貿然的進攻只能對我們自己造成更大傷害……卡梅爾不反對進攻,但現在的實際情況是,我們能做的只有防守,而且是盡量少暴露重型武器的防守。” 會議室陷入了沉默。 “那么,對于卡梅爾的此項建議,大家還有什么異議嗎?”安娜開口對大家說,“如果沒有的話,那我們就把它當做一項軍事協定吧,希望大家不要輕易違反。” 坐的最近的z國領導人最先開口承諾:“我國可以承諾不首先違反該軍事協定。” 其他國家的首腦都還在考慮,有的在和幕僚商量,這次會議的信息量有些偏大了,這種決定在之前的政治習慣中,可能持續幾年也搞不定,而現在要在一個小時時間內做出決定,對在場所有人都是一種考驗。 五分鐘之后,美國總統也表了態:“我國還是保留在必要的時候,使用這些武器的權利,當然,在使用之前會正式通知大家。” 這個表態相對于z國的表態缺乏了很多誠意,安娜皺了皺眉頭,接著問:“請問貴國所說的必要,具體是指到什么程度?” “城市淪陷,美**民成規模的受到傷害,”總統先生想了想,似乎覺得這么說不保險,又加上一句廢話,“以及其他嚴重危害美國國家安全的情況。” “這里的每一個國家安全都在受到威脅!”即使面對的是自己曾經的祖國,安娜還是毫不客氣的嘲諷,“但美國不應該只在印鈔票和增加債務的時候想到世界,卻在需要承擔責任的時候想著自己,這里討論的是比美國人民選票更重要的東西。” 總統先生臉色變了變,幾乎準備拂袖而去,但還是忍住了。 “抱歉,”安娜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但這是我的實話,雖然我理解您這么做的理由,但理解并不代表我贊同。” “遭受侵略的又不是卡梅爾!”總統先生回嘴反擊,“你們的后方始終安定。” “是的,這些是事實,”坐在一旁的汪銘面無表情的說,“但這就是貴國自私的理由嗎?遭受侵略的也不是貴國一個,遭受侵略的程度,以及國家實力也大不相同,按這種理解方式,這個軍事同盟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卡梅爾就應該呆在空間站里,賣賣武器,做做生意……” 因為這場爭執,會議氣氛一度開始僵化,直到李立天走進來建議休會,才暫時緩沖了這個矛盾。 這種局面的出現早在戰爭之前,卡梅爾的參謀部門就有預料,地球一貫的政治文化來就是利益至上,每一個國家都是絕對自私的代名詞,當卡梅爾發起這個同盟的時候,一定會很容易得到相應,因為所有參與過都想從卡梅爾這里得到好處,但要讓參與國真正支付利益的時候,如今天這樣的局面就開始出現了。 卡梅爾這項提議的核心內容,就是讓參與國自覺放棄一部分武力,以延緩皇帝軍隊的適應能力,就好像對付疾病一開始不能用最好的抗生素一樣,因為病毒一旦形成適應能力,而新的抗生素又沒有出來,就會面臨無藥可用的尷尬境地,但正如美國總統所說的,卡梅爾這么說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生病”的又不是他,又怎么能夠體會病人的痛苦,對于病人來說,最大的愿望就是盡快讓自己好起來,恢復健康,至于以后……在這一點上,沒有一個國家能夠做到從長計議。 “恐怕真的很難,”幾位施法者以及戰略參謀部門一群人討論過之后,大家得出結論,“戰爭是用生命進行的游戲,沒有人能夠在這場游戲中做到理智。” “實在不行,只能退而求其次,”汪銘說,“別人不愿意支付代價,只能讓我們來,也許卡梅爾的出兵規模需要進一步增加,不過這對我們也有好處,一只精銳的軍隊是打出來的,而不是養出來的。” “其實我覺得美國總統這話說的也沒錯,”林泉突然說,“戰爭和政治從來都是兩者不分家,他會這么做是因為政治需要,如果在政治上失分,那戰爭的效果也不會好……看現在許多人不愿意去當兵就知道了,如果只有一連串的失利,那對軍隊士氣,還有老百姓信心的打擊是難以估量的……從這一點上來說,卡梅爾的優勢比較大,就像他說的,我們的后方安定,可以毫無顧忌的進行動員,就像二戰時的美國人一樣,話說,二戰時候要是美國人早點對日本德國宣戰,恐怕這場戰爭早就贏了,雖然這么做不符合美國人的利益。” “我不關心哪國利益,”汪銘說,“從現有的情報來看,地球文明能否繼續存在,是我們所有人的利益,這是死和活的問題,而不是活的夠不夠好的問題……說實話我對這些政治精英一直沒什么好感,他們顧忌的東西太多了,反而容易形成盲點,忽略最顯而易見的東西。” “這話你要去會議室說,”李立天咧嘴笑道,“那這會也沒開的必要了……現在的現實是,我們就得和這樣一群精英玩這樣的游戲。” “從現在開始,恢復對各國核武器的實時監控吧。”安娜建議道,她的建議得到了在場所有人的贊同。 “核武器這東西實在太方便,太危險了,”封敬亭說,“如果總統這個級別的人物被意識決斗而且失敗……那皇帝也就不用來地球了。” “說起意識決斗,”安娜說,“本來準備在這次的會上提一提,讓這些國家重要部門,特別是軍事控制部門的人接受意識決斗培訓,看來也沒提的必要了……我看還是用簡單一點的方式,重要部門安排人盯梢,一旦覺得有什么不對勁,我們先一步處理。” “你都說是重要部門了,”汪銘搖頭否認,“反魔法監控肯定是隨時開著的,可能再過一陣子會上反魔法自動激光武器,ai可不識別盟友還是敵人,是魔法就針對。” “那怎么辦?” “沒辦法,”汪銘兩手一攤,“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們去吧,我們又不是上帝,不可能事事都掌握在手心,要是關注的東西多了,反而容易疏漏,萬一要是弄巧成拙就更不值當了……這種事情提醒他們一下就行……博弈論告訴我們,最優解往往是不存在的,不是最差就是好。至于地球上這些政府的態度……人之患在好為人師,有些事情他們遲早會明白的。” ☆、383 工作 “2016年3月27日。*1*1*”早上郭磊被鬧鐘驚醒的時候,習慣性的看了一下墻上的電子時鐘,忽然才意識到,自己來卡梅爾已經兩個多月。 在情形與半清醒之間,他下意識穿上衣服,去洗手間刷牙洗臉,剛拉開洗手間的門,腦袋里就出現一個陌生的聲音:“滿了,等等。” 過了兩分鐘,里面的人拉開門走了出來,還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鄉,你昨天不是說軍訓完了嗎?怎么?看你這樣子,改變主意了?準備去參軍?” 說話的這人剛來他們宿舍不久,據說是一個多月前剛移民進來的,叫姓華名凡,四川人,因為整個宿舍只有他們兩個是中國人的緣故,所以他一直以老鄉稱呼郭磊。 郭磊一拍腦袋,轉過頭去看著自己放在枕頭邊的藍色身份證,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軍訓生涯已經在昨天下午結束了,也就是說從今天開始,自己再也不需要6點起床,7點到訓練場集合……接受如被榨油一樣的訓練——榨油這個詞是他們班那個高帥富法國人調侃他的,形容把肥rou變成汗液的過程。 郭磊晃了晃腦袋:“參軍?還是饒了我吧,這兩個月都快把我折騰慘了,要不是為了這張證,早就堅持不下來了。” 根據卡梅爾最新的移民規定,所有卡梅爾公民都必須接受最基本的軍事訓練,不管是新來的還是之前就在這里的,如果是新進的移民,正式的身份證——也相當于正式公民身份需要軍訓完了之后才會給予發放。 對于郭磊來說,過去的兩個月軍訓就好像地獄一般,讓他受盡折磨,但不得不說,也讓他受益匪淺,其中最明顯的一條就是體重——昨天下午,當教官把受訓合格的證明交給他的時候,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食堂門口的體重秤前驗收成果,記得在進卡梅爾之前,他的體重超過95公斤,直逼一百大關,昨天從量秤上下來,他就知道自己終于可以擺脫胖子這個稱號了——80公斤出頭,這個數字他覺得雖然還是偏大,但已經很少有人用“胖”這個詞來形容他了,最多說是壯實。 “你算是解放了,”華凡一邊嘆氣,一邊給自己穿上和郭磊一模一樣的作訓服,“我這才將將熬過了一半……每天跑這么多路,整個人都快散架了,害的我最近食量也漲了不少,不是說最近糧食價格暴漲嗎?怎么我看卡梅爾政府一點都不心疼糧食。” “國家大事就不用你來cao心了,”郭磊拍了拍他的肩膀,走進洗手間,然后立刻變了臉色,回過頭來沖著華凡吼,“說了多少次了,上完廁所要立刻沖,這可不是衛生習慣的事情,要是空間站突然停運……” “好了,好了,”華凡舉起兩只手做投降狀,然后識趣的沖進洗手間,“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下次一定注意,一定。” “新來的又忘了沖廁所了嗎?”意識網中加入了新的聲音,郭磊扭過頭,說話的是他的隔壁鋪,一位叫den的丹麥人,因為資格最老,也算是他們的宿舍長,“下次停運的時候,我們可以把他關進沒沖的衛生間,我保證他的記憶會有所改善的。” 華凡似乎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沖完馬桶之后大大咧咧道:“你們別嚇唬我,我又不是沒聽說過,不就是臭一點,臟一點嗎,一個真空吸塵機就能解決。” “來來,”丹對著華凡招手,“閉上眼睛,讓我來幫你想象一下那個場景……糞便和尿液,以及干凈的自來水充分,長時間混合之后,形成層次分明的懸濁液,顏色是鮮艷的黃色,當然如果你的健康狀況差一點,色澤相對會差很多,如果在完全停運之前沒有把這些東西沖下去,他們會在空氣中均勻散布,每一滴懸浮的液體中間都可以看見均勻的塊狀物……” “我投降……”華凡睜開眼睛,不住的干嘔,臉色看起來不算很好,“ok,沒有下一次,絕對,我保證。” “磊,”丹得意的對郭磊笑,“你第一次的表現可比他差了很多哦!” 郭磊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氣的說:“說到口味問題……亞洲人真心沒你們重。” 丹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哈哈大笑,然后又跳下床,拿起床下的臂力器練了幾下,又對郭磊說:“真羨慕你們兩個還可以找到同胞說說話,在這里呆了這么長時間,我都快忘了自己母語怎么說了……對了,磊,你不是說你軍訓都結束了么?怎么還這幅打扮?凡,你怎么還在這里磨蹭,我可提醒過你了,你分到的那位教官是個魔鬼,遲到的后果……相信你也應該看到了。” 華凡看了一下手表,怪叫著離開了。 “我也不知道,生活慣性吧,”郭磊一邊回答,一邊脫下作訓服,換上自己來卡梅爾之前穿的便服,然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從抽屜里抽出一張表格,拿給丹說,“丹,你來卡梅爾已經兩年多了,昨天我去申請工作,他們給了我這個東西讓我回來填,好像就是你跟我說過的工作申請表。” 丹拿起郭磊的表格隨便瞄了一眼,撇嘴道:“這是中文的,我怎么看得懂……你沒帶一份英文的回來?” “帶了,帶了。”郭磊連忙找出另一份遞給丹,然后湊過腦袋,然后把中文版的放在另一面做參考,兩份表的格式差不多,給郭磊這兩張表的工作人員也說內容都是一樣的。 在來卡梅爾的這兩個月,郭磊聽說過許多有關卡梅爾工作的傳言——都是來自意識網中,這些傳言有正有負,有人抱怨卡梅爾的工作累的像條狗,比資本家還資本家,就是騙移民來當廉價勞動力,也有人形容工作環境舒適,既輕松待遇又高,比地球上同樣工種的工作好了幾倍,有人說卡梅爾工作能產生很大成就感,也有人說工作就是機械的重復……總之,說什么的都有。 一開始郭磊并沒有把這些言論當回事,因為在他看來,工作有好有壞,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在任何一個國家,都能聽到類似這些言論,只是在前幾天,當吳同聽說他的軍訓已經接近結束,問他對工作有沒有打算的時候,他才意識到這個自己一向沒多傷心的問題,已經成了自己必須面對的現實。 當時郭磊下意識的說了一句很沒出息的話:“不是說卡梅爾沒工作的人也管飯,也有錢發么?” 吳同有些哭笑不得,只得開始對他詳細解釋,卡梅爾在工作方面的規定。 根據卡梅爾《工作法》——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郭磊就覺得有些慎得慌,這讓他下意識聯想起監獄里那些被強制勞動的犯人,而事實也的確如此,只不過在監獄里,囚犯不工作可能會被關更長,但在卡梅爾,長時間無理由的不工作會被處以刑罰,最嚴重甚至可能被取消公民身份,遣送回國。 這條法律的核心意義就只有一條——工作對于當前的卡梅爾有著重要意義,是一種社會義務,如果沒有充分的理由,每個人每年必須工作滿超過一定小時數,才可以免于刑罰,這個最基本的數字大概是一年1200小時,折合相當于四個多月,如果將將滿足這個時間,那政府可以保證勞動者基本的生活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