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
不過還好,嚴可守畢竟到現在也就30不到的年紀,到還不至于為此終日惆悵,只是偶爾會有所感慨而已,他自己也承認,從他為kl3300起中文名名嚴律這一刻起,他已經在潛意識間,把kl3300視作自己的一部分,就像畫家對待自己的畫作,作家對待自己的文字一樣,他是它的創造者,完完全全,有時候嚴可守甚至想,以后自己真有了兒子,對兒子也未必會有對嚴律這么用心。 不過好在,嚴律并不是它唯一的創造物,他創造的不是一個簡單的生命個體,而是一種生命模板,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制造出無數個和嚴律一樣的生命形態,當然,到目前為止,人類還不需要那么多,從嚴律這段時間的工作效果就可以看出,ai的確是一種完美的“工作生命”,政府需要付出的只是一臺大型服務器,以及一塊裝著嚴律的硬盤,就可以解決困擾政府已久,在全國范圍內很多由網絡引發的問題。 嚴律雖然只是一個ai,但是在網絡中,他的思考和處理速度完全可以讓他同時在全國數千個晚上,幾萬個帖子中,同時現身,再加上他置身于整個網絡,對所有網絡中,以及各國政府有關報告中數據的使用得心應手,雖然罵人以及諷刺等文學方面的功底還略嫌不足,但光是靠著看似專業的數據分析,以及大段大段對專業論文的引用,產生如那位哲學碩士所說,足夠的“邏輯美感”,就足以讓他產生遠超出普通人的影響力,假以時日,嚴可守毫不懷疑,也許嚴律會躋身成為網絡中一名新的公共知識分子行列,畢竟,如果要論知識面的寬度,在這個信息劇烈泛濫的社會,恐怕現在全地球人也找不出一個能和嚴律進行pk的——人類的思維已經很難全面處理如此海量的信息,ai才是信息化時代真正的寵兒。 當然,嚴可守并不認為,ai的出現就必然會淘汰人類,這個觀點在他看來,就好像說工具的出現會淘汰原始人一樣荒謬可笑,智能之所以會稱之為智能,是因為智能群體總是在進步,總是在嘗試用新的方式來改造這個世界,石器時代第一塊石頭工具是這樣,計算機,ai,同樣也是如此,兩者只是因為量變的積累,最終產生了質的變化。 在ai出現之前,人類一直是靠制造和改進勞動工具來發展生產力,產生更多的生產剩余來滿足個人和群體所需,隨著人類進入信息化時代,“生產力”這個近代概念也逐漸從原來的青銅,鐵質工具,精密機床這種看得見的勞動工具,逐漸演化成一些看不見的,貌似虛擬,卻能真正產生作用的東西,以前存在人腦子里的知識和行為步驟,隨著信息化的發展,被越來越多的映射到電腦程序中來,人們漸漸發現,許多具體的勞動過程已經不需要自己親自去進行,通過自動化控制,以及電腦上的程序,機器就可以完成很多無意義的重復工作,隨著具體需要的進一步發展,人類希望機器做的事情越來越復雜,人類所從事的勞動,也越來越抽象化,真正的勞動部分也越來越少,這個趨勢直到ai的出現,幾乎已經達到了頂端——假以時日,如果機器人技術再發展到配套程度,這種完美的電子生命甚至可以完全取代人類目前所從事的所有工作,在嚴可守理想的未來世界,人類只需要去做一件事,那就是制造更完美的生命,創造更不可思議的可能性,扮演一個被客觀宇宙規律束縛的,但卻又想超脫其中的“上帝”角色。 嚴律到目前為止的表現,讓嚴可守覺得非常滿意,但是作為一個人類,天性中的好奇心總是會讓他想要更好,更好,比最好還要更好的結果,嚴律才只是他整個ai培養計劃中,第一個風向標而已,在日本筑波大學的備用ai庫存里,還有其他4999個和嚴律一樣的生命形式在等待他去發掘。 所以他在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呆了只有幾天時間,在確定ai基本適應了他的“工作生活”后,就準備回到筑波大學的實驗室,考慮到時間所剩不多,再加上有kl3300作為參考,這一次,他決定擴大ai教育的“范圍”,將選舉“名額”擴大為幾十名ai,如果這一批ai和kl3300一樣成功,他接下來就準備讓其中一名ai成為他們的“教師”,讓這個工作由ai自己來承擔,人類屆時可以完全退居幕后,擔任神祗的角色,只負責規定禁止ai去做什么,而不負責管理ai行為中過多的細節。 在經過蒙戈世界交點的時候,他下意識注意了一下大廳墻上的倒計時,已經不足140天了,雖然ai的進步速度幾乎是以天在計算,從嚴律的情況來看,而第二批ai的培訓計劃最多也就一兩個星期能完成,四個多月事件,樂觀估計5000名ai全部投入使用都不成問題,當然,嚴可守懷疑,人類是不是有那么多崗位讓這么多ai去做,但看到那個倒計時最后一位不斷跳動,嚴可守總是會下意識想起自己做過的那個夢。 按照伊凡對他說過那話的意思,夢中的景象應該有很大幾率在發生,自己在這過程中又能做什么呢?一想到夢中自己倒在鍵盤前,鮮血遍地的場景,嚴可守總覺得有些心驚rou跳。 做自己該做的事情,除了眼前推動ai走向實用化,嚴可守想不出自己還能做別的什么,也許,自己動作快一點,等把這一批ai培訓完成,把剩下的工作交給其他人,是不是可以避免夢中自己死去這個結局? 就在嚴可守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肩膀,嚴可守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當他回過頭,看清來人的面孔之后,一瞬間意識更是一片空白——來人正是之前抓過他一次,帶著他去日本免費參觀恐怖分子作案過程,沿路把他當俘虜的李立天。 “怎么,見到我跟見了鬼似的,”李立天朝他露出了招牌式式的七分微笑,“上次來卡梅爾,都沒好好跟你打個招呼,這次正好有空,請你吃頓飯怎么樣?” 雖然嚴可守相信李立天現在不回對自己怎么樣,畢竟之前和伊凡那次碰面,自己可以看得出,伊凡的精力并不在自己這些致力于“反魔法”的人員身上,甚至還隱隱對他們當前從事的工作有所鼓勵,但道理是一回事,情緒又是另外一回事,李立天畢竟是當面抓到過他的人物,而且和他在日本的那么長時間,耳濡目染,難免會有些后遺癥。 嚴可守張了張嘴,剛想婉拒他這個提議,但嘴里還沒發出聲音,就被李立天徑自拉著走進了一家中餐館,正在想著找什么借口走的時候,李立天卻已經輕車熟路的點好了菜。 菜上齊之后,動筷子之前,李立天開門見山的說明了這次來找他的目的:“這次找你來吃飯,其實主要是伊凡讓我來找你,請你幫個忙。” 聽李立天這么一說,原本還有些忐忑的嚴可守頓時放下了心——他就怕李立天萬一這是個人行為,那自己反而就不好辦了,因為上次和伊凡分別的時候,伊凡曾經提到過,目前z國政府還沒有提出魔法管理員的名額,如果他愿意,可以讓他來擔任這個人選。 有了趙真雪的前車之前,嚴可守非常清楚,這就是個表面風光,背地里兩頭不討好的差事,而且要受到很多約束,向他這種懶散慣了的人,會答應才怪。 嚴可守點了點頭,回了聲:“嗯,有什么事你只說吧?!?/br> “我聽說,一直在實驗室搞的ai,最近投入應用了?” 嚴可守有些猜到了李立天的來意,但沒表示出什么,只是就事論事說:“對,不過現在只是小打小鬧,許多專家學者對ai介入軍事領域都存有疑心,ai的問題我之前就和伊凡說過,短時間內要看到成果,應該不太可能?!?/br> 嚴可守以為李立天是來詢問ai研發進展的,畢竟伊凡和他談話的過程中,曾明確表示過對他這個項目的關注,甚至表示如果有機會,會讓卡梅爾政府出面支持這個項目,但因為卡梅爾的國情,ai沒有施展的舞臺,所以,當時也只是隨便聊到這里,只說如果嚴可守項目有需要,可以來找卡梅爾幫忙。 嚴可守的回答讓李立天沉默了一會,就在嚴可守以為這個話題會到此結束的時候,他忽然又開口道:“如果有一個政府愿意出面讓ai參與自動武器系統,對項目的進展會有幫助嗎?” “這是當然,”嚴可守說,“不過哪個國家會愿意這么做呢?” 人類對ai的忌憚和不信任,甚至可以說是恐懼,受各種形式的藝術影響,幾乎是深入到骨子里面,從電影里面的機器人大軍,到阿西莫夫科幻小說中提到的機器人三定律,都可以看到這種情節,雖然嚴可守為了推廣自己ai的實用,做了大量有關安全性的說明報告,但所有這一切到了最終管事的官員口中,都只有一句話:“如果我們不能監測ai的每一個念頭和思維片對,怎么能夠保證它不是隨時想著反抗,面對可能比人還聰明的智能,現有的安全措施就一定管用嗎?” 每次對于這種質疑,嚴可守一般就只有一句話:“ai也是生活在我們這個宇宙的,他們就算是再聰明,也得遵守這個宇宙的規則,所有對ai的限制手段在邏輯上都是自洽沒有漏洞的,就算是愛因斯坦,他不吃飯也一樣會死!ai就算智商超過300,斷了電也一樣什么都做不了!” 當然,他的這種解釋最多只能算是“保留意見”,迫于許多官方對ai保持“莫須有”的謹慎態度,他也只好耐著性子,一步一步讓ai從“基層”做起,起碼,讓人類熟悉了他們的工作方式,在感情上接受了ai的可靠性之后,再進一步讓ai去“從軍”,不過,話又說回來,對于現在的ai來說,鍛煉能力、熟悉社會才是首要任務,至于讓ai從事與軍事相關活動,如果情況真如夢中場景那樣緊迫,機會總是有的。 “既然我來找你,說明這個問題已經不需要cao心了,”李立天說,“我來就是想問你,你愿不愿意在智能技術上,做出相應的支持,當然,我也可以代表卡梅爾對你承諾,整個過程你可以完全監控,所有和ai相關的數據你也可以拿去使用,以便做出改進?!?/br> 嚴可守愣了一下神,隨即追問了一句:“是卡梅爾嗎?” 嚴可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含糊不清的說了句:“算是吧?!?/br> “可是我記得伊凡和我提起過,卡梅爾的工業很薄弱,軍隊警察戰斗力大部分都是靠魔法,國內連像樣一點的輕武器都生產不了,更不用說是火控系統……” 嚴可守的疑問被李立天輕輕的搖手給打斷了,后者輕輕叩了叩桌子,從容的說:“你剛說的這些都是事實,不過這世界上,從來就不是有什么才能去做什么,很多事情不是有條件才去做,而是沒有條件創造條件做出來的,是,卡梅爾沒有你說的工業水平,不過地球上有這個水平的國家多的是,要從中找出一個,雙反談一點合作,其實并不算困難。” “哪個國家?”嚴可守話不經大腦,下意識就問出口。 “你應該清楚,這對于卡梅爾和對方,都是保密程度最高的國家機密,”李立天拿起碗筷,一邊吃飯一邊說,“而且,相信我,知道太多秘密,對你本人也沒什么好處,畢竟這是一件很專業的事情?!?/br> 靜下心來,嚴可守承認,李立天說的是有道理,不管從什么角度來說,地球上除了一個和卡梅爾“秘密”合作的國家,對雙方都是絕密內容,這就等于整個國家在暗中背叛了原有的地球“國際秩序”,說的嚴重一點,就是背叛了地球的整體利益,考慮到剛剛卡梅爾和地球政府的緊張關系,這個國家這么做,說是站在“反地球”的立場也不為過,這樣的秘密自己要真的知道,估計晚上睡覺都不會安穩。 “我個人同意這是沒問題的,”嚴可守說,“不過這個項目所有的ai最終還是要算國家財產,要通過的話,還得政府那邊批準?!?/br> “這個問題應該不大,”李立天笑著說,“如果順利的話,就在這幾天時間內,你應該就能收到相關的批準資料。” 這個國家應該是與日本關系不錯的,也許還是反魔法四國之一,也許就是日本也說不定……嚴可守在心里暗暗猜測,不過,等到項目進行階段,自己應該能看出更多蛛絲馬跡,作為軍事項目,演練的地點總沒辦法隱藏…… “哦,順便說一句,聽封敬亭他們一群技術人員說,整個項目為了保密,初期的小規模試驗會專門開辟新空間進行……中后期上了規模,為了模擬地球實際情況,可能會選在火星表面,具體情況到時候你們再交流,跟你說這個是讓你做好準備,果斷時間你可能需要放一個長假,來卡梅爾或者去火星基地過段日子?!?/br> “火星基地?”因為驚訝,嚴可守張大了嘴巴,伊凡之前提到過這個詞語,他本以為這是很久之后才會有的事情。 “對,現在已經在規劃階段了,按照一般地下城市的建造速度,算上多出來的恒溫工程,最多兩個月就能投入使用,為了它,整個卡梅爾將會有一個多月不再膨脹?!?/br> 嚴可守明白李立天話中不再膨脹是什么意思,四年以來,地球上一直都能觀測到非常明顯的“空間切割”所引起的藍移現象,一直以來,這種空間切割都是卡梅爾魔法消耗的大頭。 “可……火星那么遠,魔法也夠得著嗎?”在近幾年內,火星語地球最短的距離是2018年的5760萬公里,這個距離相當于地月距離的150多倍,最遠距離則有4億多公里,是地月距離的1000多倍,雖然對魔法了解不多,可他也知道,魔法的施法難度以及消耗和距離是呈正相關的關系。 “技術方面的問題說實話,我不是很清楚,”李立天聳了聳肩,“不過我倒是聽說,一兩年前卡梅爾的魔法應用實驗室,就和地球上許多科研機關就觀測太陽內部運行,達成了很多合作科研項目,我想火星近一點,應該更不成問題吧?!?/br> ☆、343 人狗之爭 “魔法應用實驗室。1(1)”在安娜拿出隨身掛著的身份卡,刷開眼前這道中央繪著一個閃電標志的六角星芒圖形時候,緊隨其后的卡莫注意到門打開之后,迎面墻上非常明顯的一排漢字,不知道為什么,之前物理、化學、數學……幾乎所有成績都一塌糊涂的卡莫,在看到這牌字,并理解的瞬間,情不自禁的挺直了腰板,似乎,他也感受到這件被傳的神乎其神的實驗室中,那魔法和科學融合所帶來的力量。 走在前面的安娜轉過身,略帶笑意的“看”了他一眼:“不用太緊張,這里沒你想的那么神秘?!?/br> 現在卡莫是處于“執勤”狀態,嚴格準確的來說,是處在軍事戒備狀態中,而且這一次任務又是直接受命于安娜,所以他思維中每一個明顯的波動幾乎都可以被眼前的這位卡梅爾最高軍事長官所感知,雖然卡莫已經很習慣這種感覺,不過,當對方是他少年時夢中的“女神”,而且現在就站在自己面前笑話自己的時候,才剛滿20歲的卡莫還是覺得非常不好意思,不過幸好,他的皮膚顏色完美遮住了他臉上出現的紅暈。 隨著卡梅爾對魔法應用的逐漸關注,魔法實驗室的規模也越來越大,最初的時候,這個實驗室還只是兩間普通辦公室大小,不過隨著這些年,實驗室的成果越來越多,科研人員的增加以及研究項目的細化,與地球上科研機構的合作越來越多,實驗室幾乎已經獨占了風靜停站所有靠近轉軸一帶,重力加速度只有0.1g到0.3g之間,不適合居住的低重力“高層建筑”,和再往下的軍事區域一樣,形成了相對封閉的一個整體,雖然這里與卡莫他們常規的訓練地點只有幾層距離,但對卡莫來說,這里的的確確是一個截然不同的陌生世界。 因為低重力的緣故,這里所有的工作、科研人員腳上都套著磁力鞋套,地板也沒有經過裝修,而僅僅是一層上過漆的鋼板,跟著安娜一路走來,卡莫看到許多在這里工作的人在走路的時候,動作異常之大,或者說,異常的飄逸,就和他在軍事訓練區看到的很相似——低重力可以讓一個普通人輕易跳出十幾米遠,而且在這過程中還可以做一些花哨的動作,不過這樣做的代價也是顯而易見的,他剛剛和安娜經過一處走廊,就看見一個年輕人在這樣瀟灑一跳,不能順利收住自己的身形,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前趴了過去,不過,這個在地面上本該讓他摔個狗啃泥的動作,只是讓對方微微有些尷尬,有驚無險,因為摔倒同樣受重力影響,他完全有充裕的時間做出相應的反應。 這里的房間比起低層的居住區,看起來要大了不少,不管是從高度,還是從單個房間的面積,畢竟根據風靜停站一開始的設計,中央區域因為沒有太大的作用,這里是被作為“倉庫”來準備的,事實上,這里還確實被當過很長一段時間倉庫,直到后來,隨著卡梅爾人對魔法運用的純熟,卡梅爾的大批生活物資開始被放回“地球”儲存,以盡量釋放更多的空間,不過卡莫也了解到,最近一段時間,卡梅爾似乎又準備把這些儲存物資搬回卡梅爾——在土星站的觀星臺,卡莫曾經感受過這個政策產生的很強的視覺沖擊感,一只又一只集裝箱整整齊齊的碼放在幾個旋轉的空間站之外,感覺就像一個正在不斷膨脹的孤島,在意識網中,許多無聊的卡梅爾人甚至從這些孤島的組成材料,來為他們命了許多搞笑的名字,比如大米星,小麥星,阿司匹林小行星,或者ak—47彗星。 卡莫一邊想著這些和這里有關聯的信息,一邊跟著安娜最終走進一間敞開的,看起來面積比實驗室小多了的辦公室,當他看見辦公室里坐著的其他幾個人時,立刻努力讓自己的臉色嚴肅了起來。 “這是卡莫,”安娜為坐在辦公室里的汪銘、林泉和伊凡介紹道,“近衛軍的一名一級士官長,在過去全軍的魔法技能考核中,表現一直相當優秀,之前也從事過各種類型的特種任務,包括暗中保護目標,潛伏偷襲,刺探情報……” 安娜大概介紹完卡莫的背景之后,汪銘和林泉互相看著點了點頭,安娜聽見他們在意識網中,直言不諱的討論:“人選應該沒問題?!?/br> “會出什么危險嗎?” 林泉:“我也不知道,這也是我第一次?!?/br> 伊凡:“雖然這是一次模擬,但請你記住我的話,務必用盡全力,集中你所有的意志,決斗之所以被稱之為決斗,是因為雙方都不存在退路,這是一種一往無前的態度,出不出危險這還是其次,最關鍵的是,要真實的起到效果?!?/br> 安娜皺了皺眉頭:“決斗?什么決斗?不是說只是一次魔法測試嗎?” “是魔法測試沒錯,”伊凡接過安娜的話,“不過這一次的魔法,是意識決斗?!?/br> “不是說,意識決斗作為魔法,作用并不明顯嗎?只能用于刺殺,很難作為正規的軍事手段?!?/br> “是的,我原先的確是這么想,不過,”伊凡說著,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看來皇帝對這個問題,有屬于他們的新創意,這是三個小時前,田軍的記憶中的內容,時間不長,我讓那幾個做虛擬游戲的把這段記憶給模擬了下來,你們可以親眼看看?!?/br> …… 想象可以說是每一個人類的本能,也是每個人私有的一種“取悅”自己的工具,在意識網出現之前,所謂的“想象力”很大程度上也是一個很虛擬化的概念,一般來說,大家更傾向于把成功表達,并被其他人接受的想象力成果,作為想象力本身的代名詞,比如稱贊作者和畫家想象力豐富,是因為他們的作品能成功引起他人的想象。 但隨著意識網的出現和使用,越來越多的卡梅爾人開始發現,其實兩者并不是完全對等的,因為在蕓蕓眾生之中,肯定存在著這樣一種人——這種人空有自己腦中絢麗多彩的畫面,卻苦于沒有手段,或者沒有技巧將其表現出來,自然,這種人的想象力也就不能真正得到體現,但是隨著意識網虛擬游戲技術的出現,以及對意識網應用研究的深入,許多卡梅爾人開始認識到,如果把人的大腦比作電腦,那里面閃現出的意識片段就是電腦中的信息,雖然這種電腦性能“很差”,信息總會隨著時間流逝逐漸淡化,甚至許多短期記憶只能片刻出現,隨機就像雨后彩虹一樣,再也尋覓不見,但只要使用某種手段把這些電腦都“連接”起來,讓其他的電腦其中一部分承擔儲存功能,許多信息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保存。 最先發現這個現象的無疑是林泉和吳同,這種現象也是后來吳同的“虛擬游戲”能夠順利發揚光大的大前提,與常規意義上的網絡游戲游戲公司建好游戲,在吸引人員加入不同,在意識網虛擬游戲中,參與的玩家本身,就承擔著一部分“虛擬世界”的功能,事實上,如果沒有每一個參與玩家下意識對細節的補充和想象,許多精美的游戲畫面就會像清醒過來的夢一樣,迅速褪色崩潰,在許多虛擬游戲中,游戲的發展與玩家的加入往往是相輔相成的,比如最近幾年在意識網中最流行的“戰爭”,剛開始的時候,吳同他們設計的戰爭場景還只能是最一般的野外,打打古代冷兵器戰爭,但是現在,隨著許多“專業”玩家的加入,許多現代戰爭場景也可以模擬的很真實,核戰爭,毒氣戰爭,生化戰爭……許多現實中并未發生的場景,對于許多“戰爭”游戲的狂熱玩家來說,都已經體驗過不知道多少遍了,游戲本身就是想象力的產物,而意識網的出現,讓這種純粹的想象力有了交匯的舞臺。 卡梅爾軍方很快也意識到這種虛擬技術的價值所在,事實上,之前的許多次大型軍事演習,卡梅爾會去請吳同他們的游戲“規劃公司”,把演習相關的規定告知,也就是像監察部監察意識網行為一樣,對游戲想象力邊界適當進行約束,比如現代戰爭肯定就不能出現魔幻戰爭的想象內容,然后讓每一個參與演習的軍人都成為這個游戲中的“玩家”,按照現實的規范,來打一場只存在于每一個人大腦中的戰爭。 這種技術不僅可以用于虛擬演習,或者玩游戲,最近半年時間,已經有一些人發現,這種想象力共享的技術,即使還很適合做另一件事情——電影,也就是說,按照拍電影的方法,由想象力非常強的人,來把原本腦中破碎的想象力片段重新組合,剪輯,成為一部只存在與意識網中,具有情節和無比代入感的“電影”,事實上,這種事情伊凡之前也做過一次,不過他當時顯然沒意識到這種行為巨大的“藝術價值”,他自己也從來沒把這種行為當做是“藝術”,他的做法和許多“意識網導演”唯一的區別就在于,他篡改了記憶中的真實,而其他人沒辦法做到這一點,他們只能制造新的“記憶”,卻無法替代舊的。 安娜現在看到的這種畫面,或者說,感受到的“記憶”,就是這樣一種有卡梅爾特色的“紀錄片”,這種全新的藝術形式雖然已經足以蒙蔽人的感官,產生巨大的真實感,但只要觀看者略微動腦子思考一下,以真實的記憶為對照,想想自己為什么會置身于這種場景,就并不難明白自己正身處一段經過加工的“記憶”中。 …… 兆夫長維倫終于出現了,在“我”被關押了一個多月,在“我”精心籌劃反抗,逃亡計劃的時候,他出現了,帶著自己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那將一切視作螻蟻的淡然,帶著身后一群眼神和“我們”一樣,閃著恐懼,不甘,和仇恨,滿身傷痕的——人類! 眼神冷漠的士兵們把這群人壓到我們面前,用武力強迫把他們每一個人高昂的頭顱摁進“狗院”中央,混雜著狗屎和狗食的泥土里,然后空氣中閃過鞭子“噼啪”一聲脆響,我聽到“我們”這間狗院的飼養員直接在我們腦中下命令:“去,趴下!” 然后,所有接收到這個命令的“我們”,都乖乖的按照他的命令,朝著那群被摁倒在地的人類走去,走到他們面前之后,我們在他們面前趴了下來,就這樣,每一雙眼睛對著另一雙眼睛,每一個渴望恢復成人的動物,對著一個真正的人類。 我面對的這雙眼睛來自一個看起來有五十多多歲,臉上爬滿皺紋,頭上滿是白霜的老人,我看著他的時候,他眼里完全是不甘心的抵抗,閃動著毫不遮掩的仇恨火焰,作為一個曾經的俘虜,我多少能猜到他此刻心里的想法,也許,他認為這是一種侮辱俘虜的手段,就像我當時認為,讓我進入這具身體,也只是因為這個所謂的兆夫長維倫,他變態的折磨人心理。 是的,就在昨天晚上,我想著如果不被飼養員發現,又能快速有效咬斷他喉嚨的時候,我心里都是這么想的,但就在剛才,我看到維倫那目空一切的眼神,我就知道,我可能是猜錯了……不,不是可能,是肯定! 維倫輕輕抬起了手,意識傳進在場每一個趴著的生物靈魂中:“反抗吧!為了你心中的恐懼!爭奪吧!為了你眼前的身體!讓我清楚的看看,究竟是誰更鋒利!” 就在這一瞬間,所有趴著的人和動物,瞬間都明白了自己現在面臨的處境,也就在這個瞬間,壓著人的士兵放開了他們的手,齊刷刷的后退了兩步,但剛才還被壓著死死的,隨時掙扎和反抗的人,現在卻連一絲最基本的動作都沒有,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凝滯,除了每一雙眼神之間,深入靈魂的對視。 雖然眼前的這句身體又老又丑,還滿身帶著傷痕,比起我以前擁有的那一具,差了不知道多少個檔次,但我現在真的不在乎……是的,我不在乎,或者說,我不講究,別說眼前是一個年邁五十的普通老頭,就算他行將就木,是個臉上長瘡,腳底生膿,身上長著一層苔蘚的裹腳老太太,我也不嫌棄,只要他是人,是一個長著五根手指,能說話,能笑,能兩只腳走路的人,其他我什么都可以不管! 我緊緊的盯著對方,我能從他的眼神中,體會到什么是刻骨民心的恐懼和戒備,是的,現在在他眼前趴著的這一只!盯著他看的這一位,就是妄想占有他身體的存在!我甚至可以不介意告訴他我的名字,田軍,對,就是這個名字,滿意嗎?不管你滿不滿意,你以后就叫這個名字! 靈魂在突然間似乎被一只弓箭射出去一樣,我感覺一陣羽化登仙的輕松,好像自己曾經在一些小說中描述的那樣,靈魂離開了鎖住它的軀殼,輕輕的飄到空中,自由自在…… 然而就在下一刻,這種輕松和逃離軀殼的感覺就完全消失了,靈魂又背負上沉重的負擔,我卻沒有絲毫感到沮喪,而是忍不住為這負擔而感到萬分驚喜,甚至有種歡呼的沖動,我迫不及待的睜開眼睛,是的,我睜開了,然后,我看到對面那只熟悉的動物,那只我曾經身處其中的軀殼,正無神的趴在原地,一動不動,似乎是已經死了。 但愿它死了!這樣,我就可以永遠不回去了! 然而,就在我這么想的一瞬間,另一個聲音也同時出現在“我”腦內,不,或許他不是另一個聲音,而是我自己的聲音。 “滾!”這個聲音對我吼道,“你這只狗東西!” 這是我的聲音嗎?我有些迷惑了,那似乎真的是我,但我會趕我自己走嗎! 那當然不是我!我是田軍!我是地球上的那個田軍!我是殺人犯,田軍!你呢,你又是誰!啊,我知道,你是一個被皇帝打敗了的土著俘虜,哦,寧死不屈的土著俘虜! 你以為自己的反抗很英勇,很高大嗎?自以為是,你轉過頭去,看看維倫那張臉,對,就是他,你看他正眼看你一眼不?對他來說,你就是一只螞蟻! 什么?男人的血性?勇氣?你認為這種東西可以幫到你,讓你覺得死得其所?不,其實你死的毫無意義,像你這樣的人我殺的多了,很多很多,真是可笑,死了就是死了,無能就是無能,為什么就不能老實承認,用精神自慰感覺很好嗎? 哦,你還有你的兒子,女兒,老婆,親人?你放心,如果他們還沒死的話,你的兒子會成為一只狗,女兒……你想想她會在哪?對,給你的仇人生孩子,管某個你恨得要死的家伙叫爸爸!說不定你外孫有一天走到你面前,覺得你可憐,或者順眼,來給你扔一根骨頭。 什么?這是你的身體?你放心,很快就不是了,你的身體在那,看見沒,它多可愛,哦,也許現在不可愛,但過一段時間,你會發現它的可愛之處的。 ☆、344 點到即止 “即使是再精妙的劍術,再鋒利的寶劍,如果交到一個瘋子手上,也只會淪為砍柴的菜刀,但不可否認,即使是一把菜刀,他也是一件能殺人的利器,只要對手足夠弱,一樣能夠置之于死地?!痹谶@段記憶結束時,當每一個參與者都切身體會著田軍在“決斗”過程中,那不顧一切的瘋狂,完全否定一切的價值觀,體會著作為他的對手,在精神上被一步一步推入深淵,直至所有的依托和意義完全被否定,靈魂連一絲一毫的反抗都無法做出,伊凡的聲音猶如這個噩夢一個小小的句點,為這段記憶做了一個屬于自己的小小注解。 “毫無疑問的一點就是,在皇帝的帝國,他們已經意識到這種魔法可以用來作為武器,而且,很顯然,他們也找到了這種武器規?;l展的一條捷徑,”伊凡說,“剛才你們感覺到的這種意識決斗,就是這種捷徑的代表,我知道,它跟我向你們描述的存在很大差距……是的,完全沒有理性存在,我毫不否認,因為這跟我了解過的意識決斗根本就是走的完全兩條不同的路線。 對蝴蝶,第歐根尼來說,田軍這種程度的攻擊,充其量也就是“匹夫之勇”,是意識決斗者們在學習的‘初期’,完全靠著本能,拙劣不堪的戰斗,就好像剛剛接觸戰場的士兵,為了自保,盲目揮動他一切用的到的武器,想盡一切辦法去打擊對方,沒有任何技巧可言。 這種程度的意識決斗如果換成對象是你們,也許對你們是會產生一點震動,但如果是真的在實戰中,要完全摧毀你們的精神世界,也許還遠遠不夠,但如果只是用來對付普通人,甚至如剛才你們看到的,那個可能一輩子連字都不認識一個的白發老人,這種程度的徹底打擊,肯定是已經完全足夠了。 我們不難想象,皇帝要的是一支軍隊,一只以意識決斗為戰斗方式的“新”軍隊,而對于一支軍隊來說,依靠勇氣,依靠本能搏殺,是最容易訓練成功的,皇帝的帝國沒有條件,也沒有可能批量教育出入蝴蝶那樣的‘劍術’高手,那么,剩下來的唯一手段,就是靠著這種殘酷的手段,最大程度的引發人本能的戰斗**,在這里例子中,這個**就是人的身體?!?/br> “就好像奴隸時代的戰爭,”汪銘在一旁冷冷的接了一句,“奴隸主在戰爭前,許以奴隸勝利后的自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