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
這個話題被暫時告一段落。 李立天的發言還沒有結束,于是他又繼續:“在這段時間內,我已經以乍得政府的名義,在跟歐洲、東、東南亞、南美等地的20多個國家建立起正常實質性的外交關系,與他們簽訂了大數額的長期貿易訂單,順便提醒一句,在這些貿易項目,石油和意識網通訊器是我們目前僅有的出口產品。 因為乍得是內陸國的緣故,運輸成本相當高,如果需要大批量的進口,光其他國家的關稅就是一個不小的成本,為此,我已經跟封敬亭商量過,準備在這些國家選好地址,設立永久性的大型空間聯接,不過在此之前,還需要得到你的批準。” 伊凡是對魔法做過類似的要求——所有永久性的魔法效果,比如卡梅爾的恩賜,地熱發電廠,都需要得到他親自批準,一般來說,這些魔法也會由他親自釋放。 伊凡接過李立天的計劃書,盯著上面描述的那些地點,過了一會,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汪銘和李立天都知道他是在做例行的實地考察。 不知怎的,在座的林泉忽然就想起了剛才汪銘描述的那種“激光聲納”,現在的伊凡一定是在用空間之眼,如果他正好不巧路過這樣的儀器,現在他的眼睛被一顆子彈擊…… 一想到這種畫面,林泉心里涌起了一陣隱隱的恐懼——如果伊凡就此消失,那他們這些人,又將何去何從?習慣了意識網和魔法,他們還能不能夠認同過去的生活方式? 想到這一點,他就忍不住擔心的抬起頭,眼睛不自覺的盯著伊凡,好像擔心他就此消失不見了一樣。 幾分鐘后,伊凡睜開了眼睛,林泉似乎聽到會議室里傳來一陣輕輕的出氣聲。 “以后這種工作可以交給我們來做。”安娜主動對伊凡說,“雖然汪銘所說的這種技術可能還不存在,但萬一……” 林泉驚訝的看了一下周邊的人,卻發現他們臉上的表情和自己是一樣的。 伊凡搖搖頭:“不用,這是我的工作和職責,其他人無可取代。” 安娜兩手一攤,聳了聳肩膀:“我不明白……” 這些施法她也見過,其的細節并不見得復雜,如果讓實驗室里的人去做,估計也不難做到。事實上,這些永久性的魔法,其復雜程度遠遠比不上臨時所有的那些可cao控魔法,在實驗室內,汪銘他們早已經能夠自己制造出類似的魔法,但就和之前他們制造的所有空間魔法一樣,這些魔法都是“死”的,不能隨時根據施法者的意志臨時變動。 伊凡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下其他幾個人,從他們臉上都看到了疑惑,點頭說道:“你們都有疑問?” 幾個人點頭,伊凡這中為,在他們看來跟將軍親自上前線也沒什么區別。 他們大概能猜到一點原因,認為伊凡之所以如此重視這些魔法是因為,這些魔法存在著某種未知的危險性,如果把世界想象成一張平鋪的白紙,那這些永久性的空間聯接就等于是在這張白紙上剪下兩個洞,再用吸管將他們聯通。 對于他們的這種猜測,伊凡露出了一絲微笑:“有這方面的原因,不過更大的原因是,它是我們法師的傳統。” “傳統?”聽到這個答案,幾個施法者的疑惑非但沒有減輕,反而更加重了,一個個情不自禁的伸長了脖子…… “所有的這些對空間的永久性改動,我都將他們全部記錄在案,如果我有離開這里的一天,那在離開之前,我會把所有這些空間改動都恢復原狀。” “為什么?”聽到這里,所有人都不甘心的齊聲發出不解的詢問。 所有人腦海出現的畫面就是,乍得的那些水庫枯竭,正在開墾的萬頃良田因為缺水,成為一片沙漠,地熱電廠停擺,所有以此為相關的電力供應全部斷…… ☆、240 會議(下) “沒有為什么,”伊凡平靜的說,“你們可以把它理解成法師的一種……一種‘職業道德’”。熱 “職業道德?”一直以為自己對伊凡很了解的汪銘敏感的察覺到了這個詞匯蘊藏的含義,“你是說,法師是一種職業?魔法是一種可以學習的技能嗎?” “當然不是,”伊凡搖了搖頭,“我只是打個比喻,這只是一種……一種被法師們認同的行為模式……幾乎可以看成一種道德吧,在我們看來,這就好像生活,在我們需要使用的時候,打開電燈開關,不需要的時候,就把燈開關關掉一樣。” “不必要的開燈是一種浪費!”汪銘說,“可據我所知,永久性的魔法是沒有任何消耗的,它們就像一張被折過的紙,一根被扭曲的金屬管,為什么你們要執意把它復原呢?要知道,這樣做不僅僅是一種多余的消耗,而且意味著我們現在相當一部分的建設成果都會付之東流!” “如果沒有魔法的控制,這些空間上的漏洞都是極度危險的。”伊凡解釋道。 “什么危險?”封敬亭不太滿意這個解釋,“除了地熱發電項目,我不知道其他項目有什么危險。” “短時間內是看不出來!”伊凡搖頭,“但這中為一旦被泛濫,就會形成……” 說到這里,伊凡好像回憶起什么似的,臉上露出一副難以形容的表情,怔怔的愣了幾秒鐘之后,他又換了一種說法:“就好像住在撒哈拉,埃及,樓蘭的古代人類燒掉地上的森林,種上糧食,他們當時以為自己是在播種希望,卻不知道自己這中為卻是造就生命禁區的罪魁禍首。” 伊凡的話讓在座的各位暫時沉默了下來。 在沉默,封敬亭苦笑道:“如果用這種方式來說明問題的話,那我們做什么都不能保證絕對正確,你說的沒錯,古代人落后的刀耕火種也許是早就沙漠的一個重要原因,但我們誰也不知道,如果沒有當時他們的繁衍,我們現在的明究竟還會不會存在。極端環保主義者認為工業就是人類慢性自殺的毒藥,但不可否認,這種毒藥對人類自身而言,卻是一個最好用的工具。在我看來,魔法也是一樣。” “不一樣,”伊凡搖了搖頭,“工業的污染即使再嚴重,靠著自然界天然的恢復能力,靠著人工影響,終有一天還有復原的可能。但魔法不一樣,那些永久性的魔法就像一張白紙上被剪開的漏洞,我一旦離開……除非有另一個法師找到這里,不然的話,這些魔法將會一直伴隨著這顆星球,直到永遠。也許今天它們的功能是用來輸水,但誰也不知道,未來的某一天,從噴薄而出的會不會是巖漿。” 對于伊凡描述的這種科幻片才會出現的情況,會議桌上其他幾個人擔心的皺起眉頭,安娜有些疑惑的問道:“會發生那種情況嗎?” 伊凡點頭:“在我經歷過的世界,這種情況已經發生了,老實說,跟那種環境比起來,沙漠倒是顯得有些可愛了,那才是真正的生命地獄。” 汪銘總是善于從簡單的幾句話當找到最有信息含量的部分,他又追問道:“你剛才提到其他的法師?你的意思是說,你不是唯一具備魔法能力的人,是這樣嗎?” 伊凡點頭:“是這樣的。” “那其他人也能像你一樣,來到我們這個世界嗎?” 汪銘的這個問題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幾個人目不轉睛的盯著伊凡看。 “應該是的,既然我能夠找到你們這個世界,也不排除其他法師會和我一樣,找到這里。”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們這個世界的?”不待汪銘繼續問,封敬亭就迫不及待的追問。 “這沒什么神秘的,”伊凡說,“只是很普通的位面傳送而已,就好像從地球上進入空間站一樣。” “雖然接下來的這個問題有些不太禮貌,但我還是想問,”今天這個會議簡直就成了記者招待會了,林泉也被成功的吊起了好奇心,見縫插針道,“那你來這里的目的是什么?” “曾經趙真雪也問過我這個問題,”提到這個名字,伊凡的語氣漸漸放緩了,“其實來這里是一場意外,你們可以理解成……避難。” “避難?”幾個施法者臉上都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汪銘乘熱打鐵的猜測,“是你們法師之間的戰斗?” “可以這樣說吧,不過說戰斗似乎又太小了,你們可以理解成是一場不同陣營之間的法師戰爭,”伊凡說,“而我是處于失敗的一方。” “那他們會不會追過來?”安娜小心翼翼的再次問道。 如果說之前汪銘對激光掃描儀的描述像恐怖小說一樣,讓幾個施法者感覺背后發涼,那現在伊凡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則是把小說的鏡頭搬上了銀幕。 “還有,那些法師都是什么樣的人,都是和你一樣嗎?”林泉不等伊凡回答,又迫不及待的追問道。 “他們會不會找到地球我不知道,”伊凡搖了搖頭,“但是在這個空間內,我們應該是安全的。不過即使他們來了,也不會是因為追我,而肯定是有其他目的。” “其他目的?”這個詞匯是在是能給人太多的想象力。 伊凡兩手一攤:“就我見到了一些法師來說,比如說統治世界,比如說傳播宗教,甚至還有懲惡揚善……或者跟我一樣,僅僅是因為避難,或者僅僅是旅行……” “旅行?位面傳送在你們法師們看來……是一種很普通的行為嗎?就像我們進出空間站一樣?”連汪銘也開始覺得迷惑了。 “嗯,不太一樣,”伊凡搖頭說,“大多數法師的施法都還是靠經驗,許多魔法并沒能形成標準化的法陣,而且位面傳送帶有很大的危險性,對施法精度要求很高。如果不是因為避難……我也不會冒這個險的。” 伊凡的這個說法讓在場的每一個人思維幾乎都當機了,伊凡說的越多,所有人腦子里就越覺得迷糊。 “我有一個問題,”封敬亭第一個從剛才的對話抓住了一些自己感興趣的細節,“在法師眼,對于位面傳送來說,地球和這個空間,兩者之間有什么不同嗎?” 目前魔法實驗室對于魔法的原理研究,還僅僅限于最簡單的空間之眼,對于其他幾個魔法,一直涉獵不多。不過這并不妨礙封敬亭對“魔法技術”做出一些猜測,如果正如伊凡所說,法師們之間的“位面傳送”是一種很普遍的現象,那地球上應該早就有法師來才是,但是為什么,直到現在,才出現伊凡這樣單獨一個。 “還有,在法師的眼,地球和其他位面的關系是怎樣的。”汪銘對這個問題作了補充。 “一般來說,由法師個人開創的位面,會更安全一些。”伊凡轉過身,在會議室的小白板上面用黑筆畫了一條數軸,“這么理解吧,如果把所有的世界看成是這條數軸,那么在我來之前的世界,那就是……” 伊凡在數軸上隨意點了一點,然后標了個0,他指著這個原點說:“把它看做是我來之前的世界。” 然后他又隨意的在數軸上另外點了一點:“把它看成是地球宇宙。” 接著他又把這條數軸添加了一個豎軸,指著它說:“豎軸可以看做每一個位面的內部,橫軸代表不同位面,空間門之類的魔法,可以看成是在豎軸上跳動,而位面傳送,則是在橫軸上跳動。” “地球和我們的世界并沒有不同之處,只是橫軸上兩個普通的點而已,就好像地球和太陽,只是你們這個宇宙兩個不同的點而已,但是很明顯,這兩個點對于法師來說,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如果一個法師沒有經過偵查,貿然用空間門傳送進太陽,那他這樣做就只能是自殺。同樣的原理,如果一個法師在沒有仔細確認的情況下,貿然進入另一個位面——那很有可能是一個不適合生存的位面,那他也會面臨同樣的后果。” “在來地球之前,我曾經在自己的空間內——哦,也就是現在這個空間的前身,呆過整整10年,我當時不敢出去是因為,所有法師們已知的,被探索過的適合生存的位面地點,都是那次戰爭的主戰場,在我方劣勢已經注定的情況下,出去就會在最短時間內被其他法師鎖定,等于是送死,而那些未知的位面,卻因為沒有安全保障,我更是不敢接近——數軸看起來很大,但是其絕大部分,都是生命的禁區,進入那些地方的死亡率,跟出去和其他法師拼死一決,也沒什么不同。” “那你是怎么找到地球的?” “我沒有找,我只是計算。”伊凡無奈的搖了搖頭,“說實話,10年的空間囚禁,沒有任何人與我交流,也沒有任何信息,在里面避難的那段時間,幾乎已經把我的耐心都消耗的差不多了,地球這個坐標只是當時我選的自殺地點之一……” “自殺?”安娜瞪大了眼睛,有點不敢相信這兩個詞會從伊凡嘴里說出來。 “對于法師來說,自殺是一種最常見的死亡方式。”伊凡順便解釋了一句,“占了百分之80多的比例。” “你剛才不是說可以在傳送之前偵查么?” “其實偵查不偵查,結果都是一樣的。”伊凡搖頭,“在這個宇宙,大部分空間都是真空,你看到的世界都是遙不可及的星星,以及無邊的黑暗,從常理上推斷,你只能得出這是一個不適合生存的世界這種結論,從這一點上來說,地球還是很安全的,要找到一個陌生的適合生存的位面——會比大海撈針還難。” “難道其他宇宙跟地球不一樣嗎?”聽到這里,封敬亭詫異而鈾奮的問。 伊凡搖頭:“起碼在我生活過的世界,是不一樣的。” “那你們的世界是怎樣的?” “你們想知道?”伊凡抬起頭,看見幾個施法者像小學生一樣齊刷刷的點了點頭。 “那就跟我來吧,”伊凡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然后閉上了眼睛。 幾個人飛快的互相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按了手上的通訊器。 ☆、241 騎士與酋長 在一片一望無際,綠油油的麥田邊上,一個大約七歲的小孩,正笑著的拖著一把單手騎士長劍,像一頭小牛拉犁似的,順著麥田邊上的泥土路慢慢拖動,在它拉過的泥土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長長的歪歪扭扭的劍痕,這條劍痕看起來是如此清晰,就好像一條不規則的函數曲線,林泉注意到鐵質的劍身上,有幾個自己沒見過的像陌生字母一樣的字,在明亮和煦的陽光照射下,反射出跟這個孩子眼眸一樣的亮光。熱 在不遠的麥田里,一個滿頭大汗的農夫不住的抬起頭,往伊凡這里看一眼,然后朝他大聲喊道:“嘿,再快點,伊凡,你是一個天生的騎士!你應該嘗試著揮舞它,而不是把它當犁一樣使用。” “從小,我父親就希望我能成為一名騎士。”伊凡的聲音出現在這片空曠的環境,就好像記錄電影當的旁白,走在小孩一旁的幾人聞言都四處望去,但卻沒有看到伊凡的存在。畫面,劍在經過一片雜草的時候,被幾根蔓藤纏住了,小孩拖動了幾下,沒拖得動,便傻傻的看著這把劍,手足無措起來,對于畫面旁出現的聲音,他們一無所知。 林泉就站在這個小孩身邊,他猶豫著朝著這孩子伸出手,但卻什么也沒接觸到,一瞬間,他明白了過來,這不是常規意義上的虛擬場景,它無法互動——因為這是伊凡的記憶,他們現在正在伊凡的意識宮殿徜徉。 “但我看起來明顯不太合格,”不難聽出來,伊凡的話帶著笑意,“那年我8歲,但看起來就跟五歲差不多,身體不太好,腦子也不太靈活,這把屬于我祖父的劍是我當時最好的玩具,劍身上還新刻著我的名字,一切看起來都很平常,如果不出意外,十幾年之后,我也許真的會成為一名騎士,只有一點——” 伊凡的話說到一半,畫面的孩子看著那把被纏住的劍,看起來眼神有些沮喪,他有些擔心的看了看父親所在的方向,咬了咬嘴唇,雙手合力抓住劍柄,閉上自己的眼睛,然后把劍開始往回拽——劍身很輕易的穿過纏住它的雜草,回到了原來的軌跡,但是仔細一看,那些雜草卻還完好無損,甚至還維持著剛剛纏住劍的模樣,劍身就好像一條逃脫桎梏的蛇,又在年幼的伊凡雙手拙劣的控制下,慢慢向前,留下一地的歪歪扭扭的痕跡。 “它決定了我的命運——魔法!” 記憶的畫面跟電影有點類似,一個鏡頭結束,在短暫的空白之后,就會跳出下一個鏡頭。 在第二個鏡頭,那個孩子似乎大了一點,也強壯了一點,但還是剛才看到的那柄劍,只不過這個孩子已經能夠用雙手舉起它,并嘗試著去砍麥田里的稻草人了。 等他砍累了之后,他又拖著劍回到了田邊的樹蔭,那里他的父親正在睡覺,年幼的伊凡動手去拔了一根胡須,父親醒來之后,伊凡抬起頭,對著天空的太陽,用一種林泉從來沒有聽說過的陌生語言,問了一個問題。 “我當時問我父親,為什么太陽每天會準時升起,又準時落下。父親當時的回答讓我印象很深刻——他說那都是神的旨意。” 聞言,林泉他們幾個也不自覺的抬起頭,瞇著眼睛去瞟天空的火球,這個太陽跟地球上的有些不大一樣,顏色有些偏紅,也不刺眼,曬在皮膚上的感覺很溫和,就好像冬日下午三四點鐘曬太陽那種感覺,但是從現在的位置上來看,這才是正午。 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的鄉間小路上,出現了一個細微的白點,這個白點的出現一下子就吸引了孩子的注意力,他藍色的眼眸一動不動的盯著那個不斷接近的白點,看著它越來越近,最后終于到了能夠分辨細節的程度——那是一匹純白色的馬,馬身上坐著一名穿著同樣長袍模樣的人,年幼的伊凡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盯著那人,好像著了魔一樣。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我的導師,他的名字……翻譯成你們的語言,叫酋長。” 在一旁的林泉頓時就有笑出聲的沖動,但扭過頭,看見緊緊擰著眉頭的汪銘,還是很快控制住自己的不禮貌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