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森田邊欣賞,邊想著心事慢慢踱步,忽然他身后就傳來有力的腳步震動聲,森田回過頭,只看見一只鞋子出現在視野中,隨后是小腿,大腿,當他看見那人的臉時,對方也認出他來:“早上好,森田,才剛起呢?” 來人正是跟他一起的中川,也就是被分配做清潔工的那一個,他現在看起來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脖子上還圍著毛巾,腳步有節奏的一上一下,看起來像是在跑步鍛煉身體。 “早上好,中川,你起得可真早啊。”森田也打招呼回應道。 “不是起得早,是我最近這兩天一直興奮的睡不著覺,”中川在他面前一邊高抬腿一邊說道,“你知道嗎,我要是沿著順時針一直跑的話,相當于給空間站減速哦。” “呵呵,那你得很用力的踩地面才行,”森田笑道,“最起碼得比兩臺空壓機的反推力量大。” “兩臺,不是有四臺嗎?”中川對這些技術性的細節不是特別了解,封敬亭說的內容很多他已經忘到腦后了。 進入穩步運行后,空間站的四臺空壓機有兩臺已經掉轉了噴射方向,以便能夠更及時精確的從正反方向控制整個空間站的運行速度。 “果然不愧是大學生啊!森田君,”中川聽不太懂,只是模模糊糊知道點意思,只能不好意思的撓頭,“不說了,我繼續跑步,還有一圈半,馬上就能吃早飯了。” 空間站一圈差不多是一公里,看中川的樣子,他跑的應該是三圈,三千米,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森田忍不住想起自己大學時代跑三千米的狼狽樣,微笑著輕聲說:“你也很不錯啊,中川君。” 正微笑著,意識網中忽然傳來一陣熟悉的波動,安娜,也就是現在的空間站食品送貨員對空間站里所有人傳話道:“大家早上好,現在是早飯時間啦。” 聽到這句話,森田臉上的笑容更明顯了,一瞬間,他似乎也產生了久違的跑步沖動。 ☆、195 工作 李立天是昨天晚上2點睡覺的,早上不到7點就醒了,來到日華的辦公室之后,看著桌子上滿滿當當的資料,李立天第一次覺得,過于充實的工作有時候也是一種煎熬,這個時候,他大概有些明白,為什么古代那些皇帝只要天天坐著批奏折就能被稱為明君——這似乎確實不是一件好差事。 隨著空間站運行的穩定,封敬亭腦中的各種計劃和要求也隨之而來,他思考的速度似乎比李立天審核的速度還要快,這幾天下來,封敬亭送到這里的計劃書以及附帶資料已經在李立天的辦公室一點一點的堆積起來,除了空間站這部分,另外還有很大一部分由他負責的工作,意識網擴容方面的問題,這些資料在辦公桌的另一端也壘成厚厚的一疊,兩疊資料從兩旁像中間擁擠,李立天絲毫不懷疑,如果他再擱置這些文件,那它們很快就能夠合攏。 讓秘書端上一杯咖啡之后,李立天坐了下來,開始了漫長的工作。 首先是空間站,封敬亭認為目前空間站的運行已經完全正常,而且沒有任何失控的危險跡象,所以他建議,在訂做的那些空間艙還沒有到來之間,預先招聘更多的員工,以及添加更多的設備。 這一次,封敬亭一口氣提出了一百名左右工作人員的招聘計劃,也就是空間站目前能夠居住的極限,因為還有三四十個房間時留著給那些vip用戶的,在這一百多工作人員中,其中技術維護類的就占了三分之一多,對于這部分人,封敬亭要求最好他們有一定的理科背景,這樣也比較容易投入工作。 除了維護人員,剩下的那六十多人中,大部分都是技術工人,比如焊工,電工,鉗工之類,封敬亭打算先培養他們在無重力環境下的工作能力,以便在新艙室運來后,這部分的工作能夠迅速展開,很明顯,再次安裝肯定是不能找工程隊了,估計也沒有工程隊有這樣的施工經驗。 除了這些“第二產業”的工作人員,另外封敬亭還需要一些必要的服務業,目前來說,他需要4名專業的廚師,以及2名清潔工——封敬亭特別強調清潔工也需要高中以上學歷,以及必要的理科知識,在這里灰塵和水滴是所有設備最大的天敵,尤其是水滴,在無重力環境下,很容易引起設備的短路,為此,甚至他還在報告中附屬了一張考核試卷。 這些要求還僅僅是封敬亭的一個開頭,也是他目前“急需”的資源,跟其他那些相對“長遠”的規劃比起來,這些都只能算作冰山一角。 封敬亭計劃在現有的空間站旁邊,增加一個完全無重力的新站,這個新站會用來進行各種太空實驗,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無重力環境下的工業實驗,目前僅是他提到的項目就有泡沫金屬鑄造,化學大晶體的培養,無重力環境下的金屬冶煉,以及雷達掃描整個空間站的物理模型,把之前僅僅在理論上的空間結構完全確定下來。 當然,封敬亭還提出,除了這些以外,空間站還可以專門建造一個用于“娛樂”的旅游景點,不僅可以讓生活在其中的人員得到放松,而且如果可能,可以利用這個景點在地球上宣傳——封敬亭是真心認為,這樣一個與世隔絕,卻又跟地球保持聯系的空間,對地球來說是一件純粹的好事。 此外,基于以上的計劃,封敬亭還提出一攬子設備購買申請,這些設備按照功能的重要性被從前到后列在一張長長的清單上,有給廚師使用的烤箱,微波爐,甚至抽油煙機,也有給清潔工使用的特制“吸塵車”,更大的空壓設備,壓縮氣體制備設備,儲氣瓶,整套的綜合性實驗室設備,空氣凈化設備,中央空調,電磁彈射裝置,超大的金屬冶煉爐原材料,嗯,甚至還有以壓縮空氣為動力的試制“飛車”,據說是用來做交通工具的…… 一開始李立天還一個一個看過來,嘗試理解他需要這些東西的原因,還專門一項一項咨詢,但是后來,他就放棄了這個過程,因為李立天發現,因為專業限制的原因,他在封敬亭面前完全就沒什么發言權,所以到后來,他只是大概看一下設備后面的數字。 這些清單通過之后,李立天先前關于花錢的煩惱總算少了很多,現在,他花出去的錢總算能上9位數了。 封敬亭的這一半暫時可以放一放了,接下來,李立天就很自然的開始關心自己的本質工作起來。 布萊克先生推薦的那幾位企業管理人員的專業效率很高,據說還是mba的高材生,剛剛過來僅僅一周不到的時間,就已經買下了李立天有意的那幾家工廠,在接下里的一段時間內,他們又通過意識網的上層關系,很快打通了在整個美國的零售渠道,為意識網在美國的擴容奠定了第一個基礎。 但盡管如此,一時之間,關于意識網通訊器的生產還是免不了停步不前,李立天要面臨的是一個很無奈的選擇——如果要繼續擴大生產,那就得招更多的工人和管理人員,添加更多的機器,找更多的廠房,而這種增產的方式是完全線性的,需要投入大量的資金,精力,以及最寶貴的時間,如果要達到自己和伊凡設定的最終產量,這個緩步增長的過程可能還需要數年不止。 為此,在前一陣忙完之后,李立天專門讓這幾個mba去尋找關于如何更快的提高生產效率,而現在,他們似乎已經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李立天現在手中拿的報告,是德國的一家有名的,專門從事激光設備制造的公司介紹,幾個mba已經把李立天的需求給他們發了過去,而對方的回函也附在這個報告之后,當然,是已經翻譯成中文的,從回函以及對方附送的技術資料來看,自己一直頭疼的問題應該能夠得到最終解決了。 德國一直是工業制造自動化的強國,而這次他們的方案,也正是從這方面著手,當然,對方目前發過來的,僅僅是一些初步的原理圖,并不涉及具體的工藝流程,在這些示意圖上,整個生產過程都是完全通過機器進行的,不管是生產,圖形輸入,還是產品檢驗,完全不需要人工介入,而且效率奇高,調節產能也十分方便容易,使用這套生產線,廠家只需要一定的技術維護人員,以及足夠的原材料,月產量能夠很輕松的達到目前的10倍,也就是月產過千萬,年產過億!而且,如果需要在這個基礎上繼續增產,還有很大的余地。 這個數字看似嚇人,其實仔細一想,也算不上有多了不起,意識通訊器的總共生產流程算起來,也不過就是雕刻三個基本圖,以及基本的質檢,比起李立天之前在網上看到鉛筆的生產順序,要簡單了不知道多少,目前李立天采用的這種方法,只能算是最原始的流水線加工,流程效率低下,而且因為采用的是臨時購買的小型雕刻機,功率有限,激光雕刻的最重要一步就是在玻璃中間用能量精確作用,讓材料發生物理改變,產生圖案,這個過程嚴格受機器功率的限制,而這個缺點,是中小型激光儀的通病,因為考慮到人工cao作,激光的強度不能夠做的太大,以防止意外的激光灼傷。 可以說,現在生產中大部分的時間,都是浪費在工人等待機器工作的這一環,而以目前的模式,限于機器的原因,要在這一個環節上作出改進是很難的。 而采用自動化生產線則完全不需要考慮這個問題,生產過程中采用的是功率超高的幾臺大型激光儀,只要事先把加工圖案輸入生產線控制終端,在生產過程中,幾臺激光儀只要同時一掃而過,一件產品在一秒內就可以快速成型,而激光能量作用的超高精度也保證了在這個過程中幾臺激光儀不會相互干擾,到時候如果嫌速度不夠快,只需要在專用的“雕刻間”里再多加幾臺激光儀,讓加快原料進入速度即可,而且從初步的規劃來看,整個生產線的占地面積也不是很大,加上包裝生產線,也僅僅相當于現在生產車間的一半而已,而它在工作狀態時需要的人工,僅僅才不到10人,其中4個還是負責成品搬運的鉗車cao作工。 當然,任何事情都不是十全十美的,這個生產線的唯一問題就是價格可能貴了一點,就這么小半間東西,對方開價一千多萬,而根據幾個mba的分析,對方的成本不會超過200萬,這個價格幾乎就是百分之500的利潤!而且讓人覺得難以忍受的是,所有他們提到的東西都是市場上現成的,包括最核心的大型激光儀,對方唯一可以憑借的,就僅僅是他們那套工業控制軟件,以及生產線的具體設計規劃而已。 幾個mba建議李立天耐心等等,因為最近階段世界性的金融問題,對方的財務狀況似乎并不是很好,如果拖上一拖,他們有把握把這個價格談到現在的一半,甚至更少。 知識就是財富,時間就是金錢!這話一點沒錯。 但李立天現在更愿意將這兩句話反過來說,金錢就是時間,財富交換知識,他現在的時間遠比這兩者都要寶貴,因為他要爭取的,是在這兩者之上,一切意義的源頭——人! ☆、196 午后陽光 生產線晚一天投產,那未來意識網可能就會損失數百萬的“用戶”,錢歸根到底,只是既有社會財富的代表,但人卻是這一切的創造者,便宜五百萬,說到底,也不過是相當于這些用戶每人出幾塊錢而已,但意識網就僅僅值幾塊錢嗎? 當然不是。 李立天相信,如果現在他在意識網內部開始勸捐,以現在五千人的規模,一夜時間集資上千萬,甚至上億都很有可能,前段時間意識網內部招聘,消息一發出去,擁擠而來的信息幾乎要把李立天的大腦擠爆,意識網已經成了很多人生活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就好像用慣了網絡的網民,平時出門前都要在電腦上查詢地圖,電腦已經取代了現實,成為他們生活中的絕大部分。 意識網雖然目前還沒有很明顯實際的使用功能,但僅僅是情感上的共享,以及偶爾出現的奇跡和希望,已經足夠引起他們的共鳴了,最重要的是,身在意識網中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這里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不僅僅是意識網中的其他存在,他們的情感,他們的想象,下班時候的輕松感嘆,他們工作時候的苦悶,甚至是有人做夢時候的夢境,這些都是來源于每一個活生生的人,真正來源于他們的生活,甚至自己的生活。 …… 毫無疑問,林泉又失業了,不過他的情緒看起來還好,最起碼,沒有如上次那樣再盯著電腦看上一個通宵。 算起來,他一共在基金會干了也不過兩個月,但卻拿了5個月的工資,現在已經很少有單位在辭職的時候,還厚道的給三個月補助的,2個月前他全身的存款也不過數千元,現在已經近萬了,最重要的是,他還在這段時間交了兩個朋友,一個是漂亮活潑的大一女孩,另外還有一個有“超能力”的年輕富豪。 漂亮的女孩給自己留了聯系方式,年輕富豪免費給自己容身之處,好事都讓自己占盡了,你還想怎么樣。 “你還想怎么樣?”從基金會總部回到家的時候,林泉對笑著對自己說,“該知足了。” 在家自己給自己炒了頓飯,吃完后,林泉懶懶的躺在陽臺上曬太陽,看著不遠處的街道人來人往,他腦子里胡思亂想著自己未卜的前途,一個古老的問題又忍不住冒出腦海:“人,為什么要工作呢?” 很快他意識到這個問題其實是另一個更古老問題的翻版,那個問題應該是這樣的:“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么呢?” “最開始是為了生存,”意識自己回答道,“最早的工作就是尋找食物,養活自己。” “那現在呢?” 滿大街的人們臉上盡是笑意,很顯然,這是一個無需擔心生存的年代,自己能夠活在現在,這是幸運,或是悲哀?如果自己要活在亂世,那也許根本就不會想到這些問題,如果一個人從來未曾想過這類問題,那他究竟是幸運,還是悲哀? 是幸運吧,林泉想著,又再次在心里確認了一遍:“是幸運。” 是的,活著是一種幸運,而能夠意識到自己活著,思考自己活著的意義,并最后擁有自己的答案,這簡直就是一種奢侈了。 現在自己身上全部的資產差不多是一萬多,如果只是以吃飽飯,維持生活的標準來看,他可以在這里無憂無慮的生活一年多,當然,這中間不可避免還要支付一些“道德”成本,畢竟現在自己算是蹭住,不過如果自己去工作,這個成本就不在了嗎? 還是一樣的,工作只是一種符合這社會道德的生活方式而已,這就好像有的人工作了,就感覺對得起自己,對得起這社會了一樣,白天上班回來,晚上就肆無忌憚的玩,一切看起來都是那么的“理所當然”,大多數人就在這理所當然中,虛度了自己的一生。 人生歸根到底還是個人的事情,在這之中,人所做的每一件事,生活的每一個細節,是苦是甜,最終都只能由他自己體會,而在這之外,其他的一切,都來源于整個世界,不管是父母還是社會,抑或是朋友和妻兒,就算再親密,他們也取代不了你自己,自己才是第一位的,父母是自己的父母,工作是自己的工作,社會是自己生存的社會,脫離了自己,單獨的這些名詞全無意義。林泉在陽光下就這么靜靜的想著,任由思想的觸手觸碰著這世界,觸碰著這世界的現實,歷史,法律,道德,還有——存在。在這些接觸中,思想也不可避免的觸碰著自己,當林泉意識到自己正在思考自己的時候,他笑著搖了搖頭,這種感覺無疑是快樂而且充實的,或許,這世界再沒有比這種快樂更充實、更有確定無疑的價值了,我思故我在,確實如此。 當思維的散步結束之后,他又不可避免的開始關心起自己未來的工作起來,不可否認,林泉是討厭工作的,但誰又不是呢?世界上百分之九十多的人都不能從事他們喜歡的工作,或許,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沒有自己真正喜歡的工作類型,只是生活慣性讓他們像輪子一樣往前滾而已。想到這里,他又忍不住再次幻想,為什么自己不是生在一個富二代家庭,父輩積累的財富足可以自己安靜的過完這一生,而不必為生存的細節掙扎在這個世界。 “太貪心了,”林泉輕聲警告自己的這些想法,他應該慶幸自己的父母都很健康,而且略有積蓄,足可以讓他們自己安享晚年,這免去了自己迫于道德掙錢養家的可能。 如果按照普通人,或者是社會主流道德觀來裁定林泉腦中的這些想法,林泉想,那他很有可能是不及格的,他承認,自己也不可避免的受到類似的道德影響,但是,他的理智是排斥這些東西的,正如笛卡爾所說,我們需要對任何習以為常的東西,保持懷疑,從這一點上來說,任何道德都是經不起推敲的,因為它們都是如此的雷同,只告訴你你應該去做什么,而不告訴你你為什么需要這么做,或許有的也說了,但這些答案看起來都像是漂浮在空中的氣球,完全經不起理智的試探。 其實所有的問題說到最后,都是在討論意義的最終根源,而涉及這個問題,每個人似乎都有自己的解釋,雖然這些解釋大多數時候,都被籠罩在有意無意的謊言之中。 說到謊言,林泉就忍不住想起,就在兩個月前,他在樓上的房間跟夏婧分手的場景,回過頭來想想,林泉承認自己當時是不理智的,因為當時他在樓下看見的場景,他的頭腦已經完全被情緒左右,記得當時回來之后,他感覺自己幾乎是站都站不穩了,腦子里完全是一片空白,夏婧后來跟自己一說分手,他就忍不住爆發了出來。 其實按他現在的想法,對這種事情完全沒有必要生氣,夏婧既然已經作出了選擇,那肯定是經過仔細考慮的,現在他已經能理解夏婧的想法了,甚至有時候還佩服她的勇氣,很明顯,道德對她同樣沒有很大的束縛力,而她也跟自己一樣討厭工作,討厭生活,從這一點上來講,沒有誰比誰更高貴。 如果說錯,那夏婧唯一的錯誤大概就是,很付出了這么大的勇氣之后,她最終追求的到東西很肯可能還不能讓她滿足,或者說,并不能填補她內心的空虛。林泉能想象夏婧的生活,衣食無憂,名車代步,金屋藏嬌,從舒適的角度來說,其實這種生活跟自己坐在陽臺曬太陽差別并不大,可能一小段時間后,她就會開始厭倦,空虛會促使她去追求更多的刺激,同樣也會促使她做出更愚蠢的事情。 他和她唯一的區別就在于,林泉覺得自己最終找到了所謂的“人生意義”,這個意義不論是在邏輯上,還是在感官體驗上,都比夏婧依賴于物質享受獲得快感來的更堅實,前者基于理智,而后者只聽從感官,理智可以通過思考隨時尋找到,而特定的感官刺激,卻如同水中的月亮,你覺得它是在水里,其實它在天上。 這樣想著想著,林泉又覺得有些厭倦了,靠想象自己的“敵人”陷入困境固然能帶來快感,但也十分的不道德,他甚至自己都有點開始鄙視自己了,沉溺于這種低級的快感對他而言跟不必要的工作賺錢一樣,同樣是浪費時間。 林泉抬頭看了一眼逐漸下降的太陽,又低下頭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不知不覺,自己已經在陽臺上過了兩個小時,半個下午了,這兩個小時的思考自己有什么收獲嗎? 也許有吧,雖然這些問題都被他來回的思考過無數遍,但每次再拿出來回味,卻總是能夠獲得有新的收獲。 其實回頭想想,自己的這種思考從某種程度上也只是貪圖“享受”,精神上的享受,這跟玩網絡游戲獲得快感有什么區別嗎?或許有吧,這跟夏婧貪圖物質享受是一個道理。 “咚咚咚,”敲門聲讓林泉的思維暫時中斷,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慢慢朝門口走去,問道:“誰啊?” “咚咚咚”,又是三聲門響,似乎就是門外那人的回答。 ☆、197 新工作? “你好。”林泉打開門,有些驚訝的看著來人,卻是很久沒見的趙亮。 在林泉的印象中,他跟趙亮的接觸也只有一次偶然的長談,在那次談話中,兩個人聊到一些關于人的異同問題,不過也只是聊天而已,之后兩人見面的機會也很少,雖然他知道趙亮就住在他對面,但說實話,他從來沒在樓梯口碰見過他,只是有時候晚上回來,會看見對面門縫底下露出來的光。 那時候劉妍還在,她還曾經就趙亮的行蹤詭秘很惡趣味的編了一個段子,大意是說他是個比伊凡還怪的怪人,從來沒看見他吃飯,也很少見他出門,應該是個整天呆在家,比林泉還宅的宅男。 劉妍當時只是想刺激刺激林泉,休息無聊的時候,她想拉著林泉陪她逛街,可林泉卻只想呆在陽臺曬太陽發呆,于是她就笑他是最陽光的宅…… “你好。”趙亮站在門口說,“可以進去坐坐嗎?” “可以,當然,”林泉連忙打開門說道,“請進。” 服務站雖然撤銷了,但里面的設施大多數還沒有變,大概是因為趙真雪和陳雷都不愿意為了這幾件東西過來跑一趟吧,畢竟還冒著跟伊凡見面的風險,說實話,兩個人還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伊凡,伊凡在他們眼中,估計就是二戰后美國人眼中的蘇聯,一個完全陌生而可怕的存在,他們害怕,但又不敢輕易挑起戰爭,但地球又是如此之小,簡直退無可退,于是只能制造一件又一件的武器為自己壯膽,地球人管這種狀態叫冷戰。 伊凡知道,趙真雪他們已經在“制造武器”了,為此,李立天已經專門提醒過他多次,趙真雪已經準備把她現在能調動的資源全都投入這個“戰場”,為此甚至還中斷了基金會的正常運行,面對這些可疑的跡象,他的回答一向只有四個字,他不在乎。 雖然有汪銘的幫助,但他們始終還是無法把握整件事情的重點在何處,自己作為他們心中的敵人,何處是弱點他們仍然全無概念,盡管汪銘已經孤身深入意識網,甚至身懷魔法那么久,但他仍沒能把它找出來。 不是他不夠聰明,恰恰相反,也許是他太過聰明了,才會把許多問題刻意往復雜處考慮,對某些本來顯而易見的線索反而失去了把握。不知道是因為魔法給他們的印象過于深刻,無法理解導致他們在潛意識中神化了這種能力,還是因為自己的緣故,他們總會把許多事情往最壞處考慮。 關于這一點,不僅僅是汪銘、趙真雪、陳雷他們這么想,甚至是意識網內部的李立天、安娜、以及五千人當中的絕大部分,都是這么想的,他們以為自己進入了意識網,就好像一只腳踏入了上帝的伊甸園,所有的問題都會隨之迎刃而解,人生從此開始新的篇章…… 這是童話,卻不是現實。 趙亮進來之后,徑直走向陽臺邊,一眼就看見林泉剛才坐的那張椅子,旁邊有一張小凳子,上面放著一杯茶,以及一本書,書的名字是《蘇菲的世界》,看名字像小說,伊凡記得自己沒有看過,應該沒有看過,他不太喜歡看小說。 嗯,準確的來說,他幾乎對所有的藝術人文類都不太感冒。 但現在,他竟然伸手把這本書拿了起來,隨手打開一頁掃了一眼,同時嘴里問道:“這是什么書?” “哲學史入門書吧。”林泉從客廳里搬過另一張椅子,放在陽光下,順口回答說。 伊凡隨便看了幾秒鐘,看到的是作者開頭對蘇菲生活片段的描寫,只是很普通的上學場景,便又把它放了下來,扭過頭問林泉:“還記得我們上次聊得那個話題嗎?我覺得很有意思,還想繼續說說。” 趙亮的這個問題讓林泉稍稍驚訝了一下,那次談話已經是一個多月前的事情了,他以為對方可能早就忘了,完全沒料到他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專程為了這個問題過來,跟自己再次提起,這讓他在驚訝之余,又有些暗喜。 “沒印象了嗎?”趙亮看著林泉沒回答,問,“我們上次說到關于平等……” “記得,”林泉回答道,“說的存不存在有一件事情,條件一致的情況下,有人能做,有人不能,我同意不存在。”趙亮點點頭:“你記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