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說明白點,”宋強拿起邊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這個動作卻把兩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過來,汪銘幾乎是想伸手去奪,但江醫生卻搖頭阻止了他。 水是安全的,它的空間結構是最簡單的軸對稱,回憶起高中學習的化學內容,汪銘很快就明白了江醫生的意思。 “你們……能不能別這樣看著我”,宋強看兩個人眉來眼去的,心里慌得更厲害了,他隱隱有些預感這種情況一定是因為自己的身體改變引起的,但具體是什么,他一無所知,“看的我毛毛的,有什么話就直說,就算是絕癥,我也認了,大不了剩下個把月時間,我好趕快安排后事……” “別瞎猜了,”汪銘叫住宋強,“沒那么嚴重。” 可宋強從江醫生眼神里看到的卻是:“比那還嚴重。” 宋強注意到一個細節,剛剛自己故意說到個把月時間的時候,去看了江醫生一眼,他的眼神飛快的躲開了,如果自己的這個審訊經驗跟以前一樣可靠的話,那很可能說明,他連這一點時間也沒有了。 那,還有多久? “汪先生,要不您先出去一下,我單獨跟宋先生……” “不,不用,你就在這說,我不介意。”宋強說,潛意識中,他認為汪銘是一個很有能力很可靠的人,他走了,宋強只會更加不安,如果真的自己出了什么事情,汪銘會是一個很好的托付對象。 “宋先生你的身體一切都很正常,除了……除了發生在你身上的改變,從表面上來看,你是一個健康人,但……相信你也體會到了,在你身上,確實發生了什么。”江醫生的話說的比較含糊,但言語中的意思,宋強還是清楚的。 “我知道,我有心理準備,你說吧。” “是這樣的,在今天的檢查項目中,有一項是關于您的腸道表皮細胞切片檢查……在檢查項目中,我們有一項意外的發現,您身體內的氨基酸,蛋白質,甚至葡萄糖,似乎跟常人的不太一樣。” “不太一樣?”宋強皺著眉頭說,“難道他們都變異了?” 宋強的生物學知識估計剛出高中就統統還給老師了,除了辦案要用的dna,這方面他什么都不懂。 “可以這樣說,”江醫生回答,“記得我跟你說過您身體內內臟都發生了鏡像變化,這種變化不僅是在形狀上,而是體現在每一個組成它們的蛋白質,每一個氨基酸上,宋先生,你的身體,整個都變了,每一個細胞,每一個分子都變了。” “整個都變了?”宋強喃喃的說,整個概念不是很難理解,他茫然的抬起頭,“那跟我拉肚子又有什么關系?” “宋先生您知道氨基酸是有手性的嗎?” 宋強搖搖頭。 大概是為了便于理解,江醫生撕下一張空白的病歷紙,在背面,畫了一個最簡單的氨基酸空間分子式:“嗯,這是最簡單的一種氨基酸,是人體必需的氨基酸的一種。” 接著江醫生又在這個氨基酸旁邊畫了另外一個,宋強仔細看了一眼,發現這個氨基酸看起來跟剛才那個一模一樣,只是方向有了變化,他們看起來好像是對稱的,但是仔細一看,卻又不是,它們之間其實不對稱,應該是互相鏡像,宋強上一次就被普及過這個概念,這一次江醫生再次提起,他很容易聯想到。 “這是您體內的氨基酸,您應該不難發現他們之間的區別。” “是的,他們是互相鏡像。” “你說的很對,”江醫生拿筆敲打著紙面說,“他們看起來一樣,化學性質好像也相差不大,幾乎就可以把這兩種東西看成是同一種物質,但他們不是。” 說到這里,江醫生指著剛剛畫的第一張圖:“世界上所有的氨基酸差不多都是第一種,他們是右旋的,而你的身體,現在卻只認識第二種,這種氨基酸是左旋的,這就是問題所在。” 江醫生的這個說法讓宋強愣在原地半天,很久才有所反應,他頭腦模模糊糊的接觸到江醫生想對自己表達的事實,這個事實讓他的心里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他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氣把它說了出來:“你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是不是從今以后,我的身體再也攝取不了營養,會被活活餓死。” 宋強說完之后,緊緊的盯著醫生的眼睛,希望他能否定自己的這個猜測,然而最終他還是沒有,江醫生似乎有些心虛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輕微的點了點頭。 宋強只覺得眼前“嗡”的一下一陣發黑,世界似乎在這一瞬間變成了黑白,他強撐著最后一點力氣用力拽著江醫生的大褂,努力讓自己身體湊過去,他抬起頭,仰望著他,問了最后一個問題:“那我還有多少時間?” 江醫生拍著他的肩膀安慰:“別太擔心,也不是一點希望沒有,我已經聯系了寧州的幾家醫藥生物工廠,他們說可以試著用化學方法臨時小規模生產一些右旋氨基酸……不過一般這個東西都是實驗室使用,所以……你們**應該有公費醫療的吧。” 汪銘把江醫生的身體扭過來,鄭重的說:“錢不用擔心。” 江醫生對著汪銘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說:“不是錢的問題,本來就是實驗室小批量生產,估計供應少量輸液還行,但是拿來當飯吃……除了右旋氨基酸,還需要左旋的糖類,這個現有技術好像能生產,也有現成的產品,不過也就只能用來維持生命,關鍵的問題是,他不能吃東西,任何食物他都無法消化吸收,就算是這些營養再充足,他也會餓死的,我說的這兩種手段只能延緩他的生命,最關鍵也是最管用的方法就是——想辦法把他再變回來。” ☆、167 碰撞 在意識的空間中,距離完全由情緒決定,如果你覺得一個人是你樂于接近的,那在你看來,他跟你的距離就是比較近的,如果相反,那那個人在你覺得就只是黑色背景上的一顆星星般的點綴。 今井涼太說謊了,哦,不,是想謊了,因為說是言字旁,這個表達方式在意識網中是無效的,但盡管如此,欺騙仍然是可能的,只是表達方式的不同而已,不論是通過嘴還是通過大腦,它的本質并不會改變——這是一段表達者自己并不認同的信息。 促使今井這樣做的原因,可能是他過于旺盛的荷爾蒙以及所謂的那一點“男人的尊嚴”,或者其實在他內心深處,他也確實有過這樣的想法,世界在他的眼中只是一個污濁的泥塘,沒有人能夠獨善其身,意識網以及他的創造者也不例外。 在原來的今井看來,伊凡只是這個網絡再不起眼的一個擺設,就如同頭頂的星空,它看起來是那么遙不可及,好像僅僅存在于根本不屬于自己的世界,質疑他本身好像并不需要多大的勇氣,就如同在網絡上回一個帖子那樣的簡單,但當這天真正對他的質疑有所回應,并且以一種無可阻擋的氣勢接近自己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心中的恐懼竟然是那樣的逼真和迫切。 但是這個時候,今井已經失去了任何的選擇余地,原本只是今井天空中一個小點的伊凡,已經遮住了他的全部感官,他和另外幾個一起的同伴看著這逼近的龐然大物,無力感和恐懼幾乎不受控制的爆發了,就如同一刻小行星即將碰撞地球,他們除了站在原地接受命運,沒有一點辦法。 “這就是你們期待的真實,盡情享受吧。”在碰撞前的一刻,今井聽到伊凡這樣說道,然后,他們碰撞了。 這是最真實的碰撞,對于一次碰撞來講,體積上的大小完全沒有任何影響,在這里,一顆龐大的氣球也敵不過一顆小小的鋼珠,唯一決定勝負的,就是他們是否足夠堅固,而堅固又是什么? 在碰撞的一瞬間,今井就知道,自己,完全不堪一擊,伊凡的意識就像一塊最最冰冷的金剛石,而他自己……充其量,也就是一塊果凍而已,僅僅是接觸到他最外層的表面,自己就已經被碾壓成一堆不成形狀的碎渣。 他的人生,他的意識,他的世界,已經在這樣的一次意識決斗中,被碾壓的不成原形,回過頭來,今井才發現,自己的一切,竟然只是一堆垃圾而已,而剛剛跟伊凡接觸的那一瞬間,伊凡的堅硬和冰冷,卻早已蝕刻進他的靈魂。 他還清楚的記得這中間發生的每一個細節,從碰撞的那個瞬間開始,到自己的崩潰結束,這中間自己的每一個變化,都是如此的清晰,他不斷的回憶著這個短暫的過程,每一次回憶都會讓他再一次體會到自己意識被肢解的痛苦,但他還是必須得重復這個過程——只有知道毀滅是怎樣發生的,他才能知道如何避免這樣的毀滅。 是的,今井的意識大廈,已經在這樣一次碰撞之后轟然倒塌,成為一堆瓦礫中,他坐在這瓦礫堆里,仔細回憶著剛剛的過程,試圖重新將它搭建起來,但是一次次的嘗試中,只收獲到絕望。 那樣的程度,那樣的世界,怎么可能……可那是真的……今井窮盡自己的想象力,也無法想象什么樣的人會有著這樣深刻極端的經歷,那不是人類所能承受的,至少,那不是自己能夠承受的。 今井再次回憶自己見到的那個畫面,不知道第多少遍在自己腦中重播那個畫面,他希望能找出一絲的僥幸和可能,他對抵抗這種程度的沖擊已經不抱任何信心了,他現在需要的,僅僅是一個可以支撐自己站起來的理由而已。 在碰撞產生的一瞬間,今井就意識到一個事實——就在那一瞬間意識到的,他就是伊凡,伊凡就是自己,就在他們兩個意識接觸的一瞬間,他們是一體的,他一瞬間就理解了之前伊凡所說的那句話,那唯一的代價,自己將喪失謊言藏身的余地。 是的,就在這一瞬間,他們是一個人了,而一個人,是無法真正對自己撒謊的。 碰撞的力量開始將兩個人的意識互相擠壓,在這種龐大的壓力中,他看到屬于自己的那部分開始扭曲,呻吟——如果用建筑來形容,今井的這座小屋子,外表看起來是一棟轉頭屋子,可把磚頭掰開一看,里面卻全部都是稻草,更可怕的是,這座屋子連地基也沒有。 是的,今井的人生完全沒有目標,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追逐快感的普通人,他有一點近乎魯莽的勇氣,但這種勇氣并沒有讓他找到目標,他是東京各處酒吧的常客,他的勇氣僅僅體現在追逐女孩和好勇斗狠,他人生中充滿了各種虛偽和毫無理性的糾結,他厭惡這個世界,認為這就是一個泥坑,但他卻根本沒有反抗的想法,反而覺得他活的很瀟灑,只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痛恨自己的墮落…… 他看起來很個性,平時也會偶爾真的深沉思考,看看夜空發發呆,但這種對人生的認真大多數時間只能持續不到1分鐘,然后又成了蕓蕓眾生中的一員,他看起來很自信,說話的嗓門總是高漲,就算是前一階段出現的田軍,他也在酒吧揚言最好不要讓自己碰到他,不然一定會讓他死得很難看……然而在私底下,他甚至還專門找中國留學生學習了一句中文“好漢饒命”…… 在意識的擠壓讓今井的人生像雞蛋餅一樣逐漸鋪了開來,但與此同時,伊凡那里出現的,始終就只有一個畫面,這個畫面是如此的堅固冰冷,以至于今井壓上了他全部的人生,也無法將其打破。 在一片白茫茫的虛無中,有一個人靜靜的漂浮在空中,這是一個空間,這是伊凡的空間,也是自己的空間,空間里一片空空蕩蕩,只有空間本身的存在,和時間的流逝。 自己剛剛經過一次失敗,對手的實力太強,自己無法抵抗,失敗不是問題,他已經經歷過太多,只是不知道這一次,又需要等待多久。 是的,等待,他已經在這個空間里等待了10年,10年來,他只能感覺到自己身體的存在,就在這個他自己營造的牢籠中,像一架機器一樣生活,他知道對手在外面一直監視著他每一個動作,只要他一離開這個安全的所在,他的生命,他漫長的生命,立刻就會被宣告終結。 10年來,回憶是自己活下去唯一的動力,可即使再多的回憶,10年的咀嚼,也足夠把它們咀嚼成最乏味的渣子。無聊像荒草一樣在內心滋長,他幾乎被這種無聊折磨的要發瘋,有好幾次,他都習慣性的做出了動作,準備走出去作殊死的一搏,因為他不知道這種等待還要持續多久,也許還要10年,也許就在下一刻……也許,要到他生命的盡頭。 可,他的生命是沒有盡頭的,那,這種等待也不會有! 畫面到這里就終止了,而現實中的今井,又開始抱著自己的腦袋滿地打滾,畫面中的那種絕望,那種無聊,都如同他親身體驗的那般,永遠成為他記憶的一部分,成為他人生必須邁過的一道門檻,他在這道門檻前已經嘗試了無數遍,每一遍都等于是一個十年的開端,伊凡的每一個體驗都像荊棘一樣攔在前路,但以他的精神狀態,他甚至無法撐過一個星期…… 而這個步驟,感同身受,才僅僅是決斗的第一步而已。 今井最終還是無法做到把伊凡10年的體驗再次重復,伊凡記憶中的那種最真實的絕望已經把他拖入了絕望的深淵,他真切的覺得,畫面中的那個場景,就是他的末日,如果他身在其中,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拼死一搏。 是的,他會毫不猶豫,不是因為他勇敢,而是因為他懦弱,他沒有勇氣面對無盡時光的考驗,理智根本就拴不住被折磨的幾乎發瘋的大腦,它只求速死。 這是一道今井永遠都無法通過的門檻,從這一刻開始,他以后的人生,就將完全籠罩在這一段畫面的陰影之下,撞擊已經把這個畫面烙進他的靈魂,成了他的心魔。 在絕望中,今井去看另外幾個參與“碰撞”的人——他們在最后一刻很果斷的放棄了,他們連自己都不如,至少,自己還是有這樣的勇氣的。 對,一個勇敢的傻瓜,一個自大的垃圾,一個最徹底的失敗者,活的就像一堆垃圾…… 伊凡知道會是這個后果,意識決斗一旦失敗,那失敗者絕對不會好受,因為那等于否定了他全部的價值,而即使是那些勝利者,也可能會在精神世界留下永遠的撞擊傷痕——但這一次的對手,實在是太差了一點,他們就像最柔軟的豆腐,一板磚拍下去,毫無壓力。 他已經很久沒有跟人進行過這樣的決斗了,在精神上徹底戰勝敵人看起來是非常不錯,其實是一個最差的主意,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是最常見的,而且這種損害深深的觸及靈魂,可能一輩子都受到影響。通常來說,只有那些實力較弱的法師會使用這種手段,而那些實力強悍的,魔法才是他們最喜歡用的辦法。 除了自損,精神決斗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前提——雙方同意,這個前提注定了這種“戰斗”方式大部分只會發生在同一個意識網絡,而通常來說,法師是不允許同一個意識網的成員之間內訌的。 但是伊凡,是個例外,從他來到地球的這一刻起,他已經不是一個“通常”的法師了。 ☆、168 又是意外 對手的虛弱遠遠超出伊凡的想象,在碰撞中,最先接觸的只是最基礎的感官,“感同身受”只是對決的第一步而已,如果是實力相當的對手,這個過程可能只能算作是決斗之前的互相致敬而已。 不過這一次決斗的經歷對他還是有好處的,原來在他看來,以為意識的強度跟一個人受教育的程度有關,但是從現在來看,好像不是這樣的,教育固然會把一個普通人的思維建設成牢固的整體,但有時候,也會讓一個人走向極端,今井是一個高中生,他所受的教育已經足夠豐富,整個世界都差不多有了了解,但這種了解并沒有幫助他在內心真正建設了什么,反而摧毀了他原先對生活的一些幻想,讓他失去了前進的方向和動力。 而這種摧毀,從伊凡到地球之后,已經見的夠多了,比如現在就在他旁邊睡覺的郭磊,教室里低著頭偷偷看手機的學生,坐在前排不時回頭張望的南宮云,以及在他身邊百無聊賴只是陪著他的華婷婷…… 雖然他知道這才是平民的常態,但有些時候,他仍然覺得遺憾,也許,是他來地球之后看到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在不自覺中,他已經對這里的平民寄予了更多的希望,知道現在,他才意識到,平民終究還是平民,技術上的創造最終還是不能更改他們的本質。 “鈴鈴鈴……”隨著電鈴聲響起,老師如釋重負的放下書本,學生們一個個精神抖擻的爬了起來,抄起桌上的書本,一個個心急火燎的沖出教室。 “喂,伊凡,待會去網吧不,帶我打盤dota。”郭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說道。 華婷婷的手偷偷的伸進伊凡的衣服兜,捅了捅,伊凡搖頭:“不去了,還有事。” “哦,又要陪嫂子吧。”郭磊笑著看了看華婷婷,后者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腳上踩著輪滑鞋在地上下意識磨蹭。 今天華婷婷已經跟伊凡說好,她陪他來上課,那下課了他就得陪她學習輪滑,算起來,輪滑也算的上是華婷婷找到的不多的一個愛好,雖然伊凡對此興趣并不大,但他還是答應了,有趙亮的存在,以及意識網體系的逐步成熟,許多事情已經用不著他來煩心,在生活上,他的可支配時間開始逐漸多了起來。 “南宮云,不走嘛?”前面有個女生說。 “啊……不,你們先走吧。”南宮云有些慌亂的回答,說完還忍不住回頭看了看伊凡的方向。 “伊凡,她不就是我們那次見到的那個彈鋼琴的女生么,哇,好漂亮”南宮云的這一次回眸沒有讓伊凡看到,反而吸引了華婷婷,她在伊凡身邊偷偷捅伊凡的腰,以便把自己老公的注意力從書本轉移到眼前的美女身上,“要不要我上去幫你要個電話號碼?” 其實仔細算起來,華婷婷的性格也只是一個小孩子,雖然她結婚了,但還是一點成人樣都沒有,以前在父母管束下,看起來還是一個乖乖淑女,結婚以后反倒被伊凡帶的野了,一開始還對伊凡“相敬如賓”,到現在,已經開始會那他開涮了。 “不用了,”伊凡搖頭,并沒有像以往那樣順著這個玩笑繼續,他知道南宮云心里的感覺,無意于橫生枝節,“我們走吧。” 伊凡扶著華婷婷經過南宮云的時候,后者整齊的牙齒把嘴唇咬得緊緊的,薄薄的嘴唇邊幾乎滲透出了血絲,在華婷婷終于走到走廊,嘎啦啦的順著水磨石地板滑出去之后,南宮云忍不住對著準備離開的伊凡叫道:“伊凡!” 伊凡轉過身,看著南宮云,看著她的眼睛幾乎是哀怨的看著自己,他知道她想說什么,她在渴望一個不可能的可能,他等著她把這個想法說出口,然后自己再無情的將它打碎,雖然這比較殘忍,但這會很有效。 南宮云走了過來,在離開伊凡一步左右的位置停下,她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鼓起了勇氣:“我聽說你最近有一些麻煩,有人在調查你……還有人找我問過關于你的事情。” 對南宮云的這個話題他有些意外,他抬起頭,看見對方正盯著自己的眼睛,自己的眼光又讓她躲閃了過去,然而過了不到一秒,她又勇敢的轉了回來,在堅定的對視中,她挺起胸膛說:“不過,我一句話也沒有說關于你的那些事情,還有鄭清,他……他死有余辜,如果你要是有什么麻煩,就來找我好了,我父親有辦法把人送出國外……他在國外也有很多公司,到時候你可以……” “謝謝”沒等南宮云把話說完,伊凡就打斷了,南宮云還在嘗試著說些什么,但她已經再也沒有了剛才的勇氣,她抬頭看著伊凡,滿眼慌張,好像是一個犯了錯等著挨罰的小女孩。 “謝謝你對我的關心,但我現在真的沒事,”伊凡說,“我知道你還想說什么,我知道,但你不必把它說出來,因為你知道我的答案。” “我記得你說過一句話,不要把你的珍珠給豬,這也正是我想對你說的,不要輕易拿出你的自尊任人踐踏,愛情只是人生很小的一部分。” “可對我來說它就是全部!”南宮云幾乎有些失態了,眼眶里的“珍珠”也毫無征兆大顆大顆的掉落了下來。“不,這只是你的錯覺。在沒有愛情的時候,你照樣生活,而它出現了再消失,你卻稱它為全部,這不是愛情,這是毒品。”伊凡搖頭,沒有再等對方說話,徑自走出門,朝著遠處的華婷婷走去。 …… 一個青年在她女朋友的指導下練習輪滑,不過因為是初次學習,他的身體穩定性不是很好,中間有好幾次踉蹌著似乎要摔倒,多了他女朋友及時上前扶住,才免于皮rou之苦,每當這個時候,他女朋友都會對著他埋怨一番,然后再作一次演示,然后讓青年再次嘗試…… 汪銘找到伊凡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這里看起來是很普通的大學生社團運動現場,伊凡和他剛剛結婚的妻子看起來只是這些青年中很不起眼的兩個,除了他們兩人以外,周圍還有很多人正對著地面的小圓錐標志做各種練習,他們的動作比起伊凡來那是不知道純熟了多少,但汪銘并沒有關注他們,他只是牢牢地把自己的眼睛盯住伊凡的方向,一秒鐘也不放開。 伊凡不知道是注意到他的這種目光,還是注意到他對自己的關注,他在意識網中對著汪銘打了招呼:“我看見你了,有事就過來吧。” 汪銘沒有過去,只是在意識網中給他回話:“我有事找你,你過來好了。” 遠遠的,汪銘看見伊凡站了起來,然后對華婷婷說了些什么,指著自己的方向,華婷婷站到他前面,讓伊凡扶著自己的肩膀,然后兩個人用很慢的速度一步一步的滑了過來,在這中間,伊凡又有好幾次貌似要摔倒,但華婷婷都及時將他拉了起來,等兩個人最終走到汪銘附近的時候,兩人都已經累得氣喘吁吁,尤其是華婷婷,臉上甚至還滲出了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