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翻過這段評語,首長的眼光跳躍到新的一欄,那里同樣用黑『色』的小標題寫著:“10月3日上午,汪銘與一號目標對話報告?!?/br> 在首長閱讀的過程中,汪銘的臉『色』一直沒什么變化,他不是對自己的報告有信心,而是他知道,這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一些事情,他可以做的,也就到此為止了。 他的報告內容跟趙真雪一樣離奇,所作出的假設和猜想甚至比趙真雪還要大膽和荒誕,相信這些東西需要一定的勇氣和想象力,但是在在座的各位身上,他看不到這兩者。這是一個注重證據的時代,但是偏偏他手上確實沒有說的過去的證據,他工作的資歷并不算久,能當上科長,除了之前他對幾起重大案件的破獲,起到了比較關鍵的作用這一點以外,估計更多還是上級看在干部需要年輕化、高學歷化、多樣化這一點指示精神上,才決定給他這個廳里罕見的“犯罪信息學”研究生這樣一個機會。 對許多人來說,這樣的機會非常值得珍惜,可能在一生中都不會遇到一次,眼看著這樣的機會就要走到盡頭,汪銘覺得,他沒有后悔。 ☆、136 汪銘的報告(下) 會議室里經過一段長長的沉默,與會人員口觀鼻,鼻觀心,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安靜在會議室里傳染,偶爾有首長翻閱資料的聲音響起,卻讓大家的動作更僵硬了。 汪銘的報告并不長,首長看完它沒有花費多少時間,但是有些奇怪的是,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他抬起頭看了汪銘不下十幾眼,用一種陌生奇怪的眼神在他身上來回觀察,這眼神并沒有讓汪銘感覺不自在,在這方面,他的專業和心理素質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他沒有被這目光影響,只是一直做著自己的工作——他的目光不斷的在會議室里搜尋,期望能看到那種東西,但是同時,也有些害怕。對于自己的這種心理,汪銘非常明白和清楚,沒什么好避諱的。人類總是對陌生位置的東西充滿好奇和恐懼,這兩種心理都是長期進化的結果,前者促使生物探索未知,后者促使生物遠離危險,人類比其他動物幸運的一點,也就就是基因在探索那方面表現的更為突出,汪銘相信自己的判斷,因為他相信自己的判斷是完全基于自己了解到的事實,雖然只跟伊凡見了一面,但是他心里已經基本確認,伊凡就是趙真雪口中所說的人。從伊凡那里回來之后,汪銘也曾一度懷疑自己的判斷,雖然專業和理智讓他認定那個男人就是趙真雪口中所說的“超能力”者,但感情上,他還是有些難以接受,他難以接受那個跟自己一起聊天,興趣廣泛,甚至顯得有些不擅言辭的人,竟然就是那樣。 但,不是那樣,又該是哪樣?大概是受到電影、電視等形象過多的影響,在思維習慣中,大家總是會把一些特定的的人想象給予特定的想象預期,他們的形象往往被人跟他們所作的事情聯系在一起,正如說到特種兵,大家都會想起拿著槍一槍斃命的神槍手,眼光銳利,身手敏捷;說到總統,大家都會想起西裝革履,風度翩翩,沉著穩健;說到博士,大家都會想起白大褂眼鏡,知識淵博,手拿試管……這讓他想起他曾經看過一部電影,是一部低成本的美國科幻片,電影的中文名字叫《這個男人來自地球》,電影雖然號稱是科幻片,但是全篇沒有一個特效鏡頭,沒有一點高科技的元素,從頭到尾,電影只用一個普通的場景和幾個演員為大家描繪了這樣一幅場景——如果一個男人從人類壽命已經上萬年,并一直隨著文明生活在我們中間,那他將是怎樣的形象?上萬年的時間,他是不是不斷學習,成為世界上最淵博的學者?上萬年的時間,他難道不能夠建立自己的國家? 上萬年的時間,難道最起碼的富可敵國都無法做到?影片中的男主角形象,是一個很普通的歷史學教授,跟大家穿著一樣的衣服,說著一樣的話,就像任何一個30來歲的普通男人,沒有一點特殊和鋒芒,這個男人在壁爐的火光和酒精的刺激下,緩緩對大家說了他一生的經歷,卻被當成一個精心編造的故事——沒有人相信他,如果不是最后他的兒子認出了他,作為觀眾,也難以判斷這個男人所說的到底是一個故事,還是他親身的經歷??催^趙真雪的報告之后,汪銘曾經在自己腦中為這個目標繪制了立體的心理畫像——假設趙真雪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他是一個活了上千年,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所謂“法師”,那他都會表現出來什么?絕對的無道德冷酷? 不太可能,只要人的結構不變,就永遠會受本能支配的影響,除非他完全是一個按程序執行的機器人。這兩者并不是生存的法寶,地球上最冷酷的動物差不多都是食rou動物,但它們現在估計都在瀕臨必滅的邊緣,人類歷史上那些最冷酷的組織和軍隊如今都已經成為記憶,這足以說明,冷酷并不是生存的最佳手段。僅僅就這個問題稍稍思考,汪銘就覺得這個問題非常值得深入探討,如果不是調研組的工作一直很忙,他真的想讓大家一起幫忙來分析一下,起碼,就他個人感覺,這樣的分析對讓他在專業方面受益匪淺。 在心理學上,對一個人物最基本的描述首先就是他的語言和行為,但是趙真雪在這方面并沒有提供多少資料,從他的行為來看,對方的道德觀念無疑非常單薄,可以舉手投足用死來威脅一個人,也可以當面承認自己殺死一個人而面不改色,這一點雖然少見,但不是非常明顯——在汪銘接觸過的案例中,道德觀淺薄甚至截然相反以至于完全反社會的例子數不勝數,伊凡的表現在他看來,并沒有能夠引起他特別關注的地方,如果考慮到對方的能力——如果真如趙真雪所形容的那樣,這樣的舉止已經是非??酥频牧?。如果伊凡真有那樣的能力,那殺死人對他來說就應該完全是一件小事,再考慮到對方的年齡,可能這種事情他已經做過了無數次,那,第一個矛盾就出來了——伊凡的道德尺度到底在那里?或者說,他是不是有自己的道德尺度。假設趙真雪說的都是真的——汪銘不得不時時刻刻再次強調這一點,因為這一點其實并不容易做到,伊凡有著那樣的能力,活了上千年,那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就已經不算是人了——起碼,他不能算作普通人,他的永生和能力已經如同一道無形的屏障一樣,把他和普通人的世界完全隔開,正如電影中那個男主角所說——如果當地人發現他不會衰老,那他肯定會有麻煩的,所以,每隔十年,他就需要搬一次家,進入一個新的環境,跟過去所有的聯系告別。 這不是刻意低調,這是為了生存,盡管在身體上他跟普通人并沒有什么不同,但僅僅是不會老去這一點,就已經把他跟所有人永遠的在時間上分離開來,一旦被察覺出這種差異的存在,很難被別人看成自己的同類。在現代或許還不是那么明顯,但是在他生活過的漫長歷史中,這很可能是極端危險的一件事情。畢竟,人類真正走進文明理性的時代,跟過去無數的歷史比起來,實在是太短了。伊凡之前生存的世界他們無從得知,但是從他來地球之后的表現來看,作為一名“外星超能力者”,他應該還算得上低調,在趙真雪的描述中,伊凡的大部分時間都是耗費在讀書上,可以看的出來,對于地球的知識,他確實有非常大的興趣。 從這一點上來講,伊凡的表現是讓人放心的,好學說明對方有理性,而理性則說明雙方之間存在交流的可能,畢竟,嚴格來說的話,寫在書上的信息也是一種交流方式。但是從伊凡“搶銀行”“殺人”的事情來說,伊凡又是一個非常不穩定的威脅源頭,這些行為已經足夠說明,他們面對的這位“法師”,腦中很可能沒什么“道德底線”的概念,或許有,但那一定不是人類所能接受的道德理念。沒有道德并不算可怕,可怕的是,這樣一個人偏偏掌握了無法被控制的力量,這才是最大的麻煩所在。這一點,正如核彈的開關一樣,放在總統手里,那僅僅是一個開關,但如果放在一個蒙著臉穿著白袍手上拿著ak的家伙手中,恐怕沒有誰會睡的好覺。順著這個思路,汪銘仔細對比著趙真雪提供的每一個細節,開始為伊凡來地球之前的生活做一個大致的描繪。 這一點不是工作的要求,僅僅是汪銘的個人興趣,但是不可否認,這種興趣很大程度也是他工作能夠出色的原因。首先,他肯定是生活在一個文明中,這一點,從對方的談吐,說話方式,以及對知識的興趣就看的出來,在跟伊凡的聊天中,汪銘不難從對方的字里行間看出這個男人的修養,理性和高傲。修養說明他的生活遵守某種規則,一個真正的瘋子是不會在對方離開的時候說再見的。當然,修養不代表對方就一定道德,也很有可能是一個變態,但是,變態也有變態特有的道德觀,在這一點上,變態要比瘋子好得多,畢竟,瘋子不可理喻。用一句比較流行的話來說,不管是什么明規則,潛規則,只要有規則,就好辦。 說話之間邏輯分明,這代表了對方是一個理性人,這又是一個好壞兼辦的消息,好的一方面就是,理性說明了對方有一定的目的,行為一定有特定的目標,你可以拿著籌碼跟他談條件,而壞的一面則是,理性的人通常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想法,除了他們所看重的“利益”,其他的東西對對方的影響應該不是很大。你可以跟藝術家談感情,但是你無法跟總統做兄弟,說的就是這個道理。這一點還給人帶來另一個影響——一個如此好學的人,在他漫長的生命中,他究竟都學習了什么,從他在地球的學習速度來看,他的天資完全不亞于任何一個地球上的優等生。 高傲,這最后的一點,伊凡表現的并不是很明顯,如果對方僅僅是一個普通人,伊凡在家里的那些舉止不會給汪銘留下這樣的印象,但是他不是,整個假設,都是基于伊凡是一個如趙真雪所說的那樣的人推演的,伊凡作為一個活了上千年的法師,如此平靜禮貌的對待自己,對待像自己這樣一個“普通人”,除了對方長期養成的修養,汪銘只能想出這樣的理由——對方有一種發自骨子里的高傲。這種高傲并不是說自認為自己高人一等,在能力上,在身份上,在金錢或者在某種具體什么東西上產生的優越感,這種優越感隱藏的非常之深,好像已經灌注于對方的本能之中,汪銘只能根據當時伊凡那動作中那細小的幅度,跟臉上那矜持的微笑,再加上大膽的推測,大概揣度著這個人的性格遺留下的慣性。對方的高傲,十分可能是來源于一種責任,一種使命感,這是一種道德上的拔高和自我約束,這一點,從他自稱“法師”和對其他人稱“平民”可以看得出來,能力上的絕對差異已經讓他深刻認識到自己跟他人不同,進而產生出跟普通人決然不同的道德觀。很可能,在他以前的世界中,“法師”殺人或者“搶劫”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這一點正如古代的貴族殺死奴隸一般,這樣說來,這個推測從某種程度上跟對方的行為也能做到很好的契合——起碼在邏輯上,是能講得通并自圓其說的。 這種高傲某種程度上是一個好消息,因為對方很有可能因此而對地球人產生輕視,雖然,地球在伊凡面前已經沒有秘密可言,兩三個月的全力學習,地球人這頭驢子的招數肯定已經讓對方掌握的差不多了,如果說一開始還有些忌憚的話,那么現在,他起碼應該是勝券在握,著一定,從他對趙真雪的態度應該可以看得出來。放走趙真雪很可能是對方因為輕視而犯下的錯誤,也許對方的高傲已經不需要對他們這些“平民”動太多的腦筋,允許他做一些自己的事情,對方同情趙真雪也可能是基于真實如他所說的原因,但同樣還是有可能,這僅僅也許只是一個煙幕彈。因為如果他真有那種能力而刻意想隱瞞的話,只要一個“傳送”,沒有人能找得到他,趙真雪就算是說破了天,也不會有人相信,他完全可以全無顧忌的做他想做的事情。只有2種解釋可以解釋這一點,一就是他已經穩cao勝券,對于這些關注他完全不放在心上,二就是這一切的事情,正是對方想要得到的結果,這一切的一切,正是對方“計劃的一部分”。(黑暗森林,向大劉致敬。) ☆、137 華婷婷的幸福時光 137 華婷婷的幸福時光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kl3300 書名:法師伊凡 除了對目標的心理分析報告,報告中另外很重要的一部分,則是關于那些“魔法”的,準確的說,就是對這些魔法的技術性分析,這些分析在之前的邏輯性分析中提到過,不過那就都是在不同的“魔法”之間尋找相同的聯系和卻別,以便在總的邏輯上進行分析,不過在報告最后,還有一些是關于具體每個魔法的具體“描述”。報告看到這里,應該說,正文已經差不多完成,這最后的一點“描述”,正如報告中所說,猜測的味道實在太過濃重,可能早已經遠遠脫離了實際。但首長沒有就此停下,他還是饒有興致的繼續看了下去,就好像一本小說剛剛看到結局,在最后的封面上又掉落下一個紙條,很少有人能拒絕最后的誘惑。這最后的一個紙條上的內容跟整本小說的風格完全大相徑庭,如果說之前的報告8成都是基于專業知識進行比較嚴密的推理分析,另外兩成則摻雜著個人的一點主觀臆斷,那最后的這些“描述”,就完全跟上文截然相反,這是在2成的了解上,進行毫無根基的假設——根據趙真雪那些十分主觀的描述,汪銘嘗試著以地球人的技術,解釋著伊凡所掌握的能力,也就是他所稱的“魔法”。 ……首長翻過了最后一頁,把報告放在桌上,然后摘下眼鏡放在一邊,勤務兵過來把眼鏡收好,筆直的站好。與會的每一個人員也都不由自主的調整了一下坐姿,紛紛豎起了耳朵。就連一直在會議室內張望的汪銘,也忍不住把目光聚焦到眼前這位已過半百的老人,首長站了起來,拿著一只簽字筆在會議室內來回踱步,走了大概一個來回,說出了第一句話,這句話是對著汪銘的方向說的:“汪科長,先把你的動作停一停,假如你所說的敵人真的存在,他不會在乎這幾分鐘的,更何況,你一直看了這么久,什么都沒有出現,這說明敵人并沒有盯上我們,不是嗎?”首長的語氣很平和,已經沒有開會前那種硝煙味,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汪銘不得而知,他的心理學學的是不錯,判斷表情、琢磨心理活動也很敏感,但是對象如果是領導,他的這一手似乎就不太準了,在這一方面,比他更專業的人才比比皆是。雖然不是很贊同首長的話,但是他還是停住了繼續觀察的動靜,比起首長將要說出的這些話,這一點保密已經不再重要了,忽然之間,汪銘就意識到自己的愚蠢——如果自己被踢出工作組,那可能再也沒有跟伊凡正面交鋒的機會了?;蛟S,在自己的心里,這種近乎愚蠢的勇敢其實是一種下意識的逃避……汪銘飛快的閃過這個念頭,正想要在內心否決它,首長順著剛才的語氣,繼續平緩的開口:“汪科長,不愧是大學生,寫文章著實是一把好手?!笔组L話說到這的時候,做了一個暫時的停頓,在這個短暫的停頓中,汪銘察覺到所有人的眼光好像掃描器一樣掃過自己,然后迅速的轉回,他覺得自己的大腦嗡的一下,好像一個快沸騰的水壺一樣發漲。一直擔心的事情終于來臨,汪銘并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勇敢,他嘴巴蠕動了一下,似乎想要說點什么解釋一下,然而終究還是沒有說?!罢{研組前一階段的工作,我剛剛看了,總結的很好啊,花團錦簇,峰回路轉,都快趕得上小說了?!笔组L話剛剛說完,眼神驟然變得凌厲,如同猛禽看到獵物一般迅速的在調研組的成員中看了幾眼,然后一下子把音量拔高到會議剛開始前的水平:“你們就是這么干情報工作的?關鍵的證據一個沒有,就一個勁的說對方有多厲害,說的跟神仙似的,就那個叫周風的小年輕?趙市長的女兒昏了頭,你們也都跟著犯渾?還扯什么魔法!虧你們還是正經大學里面出來的,我都為你們的物理老師害臊!給你們派了幾個專家,你們就讓他們幫你們分析這個?……” 首長一口氣罵了大概有十分鐘左右,期間把汪銘的那份報告在桌子上拍了三四次,差一點就直接砸在汪銘腦袋上了,甚至當著全部人員的面,當面懷疑汪銘之前所作出的成績是不是有水分……面對首長的指責,汪銘甚至連一句像樣的反駁也說不出來,可以說,他做的這一切,其實就是一個賭博,拿他專業知識對趙真雪的分析和自己的直覺,去賭這一件事確實如他所說,在汪銘的眼中,分析結果是怎樣,那他就應該堅持怎樣的觀點,然后照著這個結論去做,不要受其他因素的影響,不管這分析的結果是如何不近常理。這才是信息分析的初衷,也是作為一個技術性工作最起碼的中立態度,這態度曾經讓他的上級對他青眼有加,但是現在,卻讓他一腳踏入了冰窟?!肮ぷ鹘M暫時不需要你的工作,你也不要回去了,你先給我寫一份檢查,就是關于這次的調研工作,你好好的給我反省反??!這樣的思想狀態以后還怎么工作?”……就在汪銘因為失意而躺在床上發呆的時候,他之前一直關注的目標,伊凡,正在婚紗攝影店試著嶄新的西服,華婷婷則在另一個房間里試穿著婚紗。對于這種習慣性的結婚“風俗”,伊凡并不是很認同,在他看來,拍照片本來應該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但是偏偏要搞得像演戲一般,在鏡框中刻意表現幸福的同時,把自己累的夠嗆。伊凡很少放縱自己,也很少將就自己,不過在華婷婷身上,他破了許多先例。也許地球人會把這叫愛情,但是這在他看來,不過是一時沖動。華婷婷對他來說有著很特殊的意義,不可否認,她的美貌是很重要的因素之一,更重要的,也許是華婷婷是伊凡在這個世界真正了解的第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也恰好喜歡他,他本無意有這樣一次戀情,但卻也無意拒絕,所以,事情走到今天的這一步,應該可以說是順理成章,水到渠成。華婷婷有著這個世界女人普遍的特點,有些渴望浪漫,有些幼稚,當然,也有一些執著,這種執著就是針對愛情,跟許多理想化的女人一樣,愛情在她看來有著不可替代的重要意義,她相信它,就跟信仰一個宗教一樣,完全沒有理由,好像這是天經地義一般。這當然很傻,不過伊凡并不在意。在他看來,華婷婷只是他的一段沖動,愛情在他看來正如生物學的觀點一般,完全是性沖動的產物,其中摻雜著一些莫名其妙的道德,就像一杯調制的五彩繽紛的雞尾酒,看起來再漂亮,喝道嘴里,引起你興奮的都只不過是那一點酒精。華婷婷這杯酒在伊凡看來還算不錯,最起碼,她的顏色,還比較清冽單純。簡單不是一件好事,但起碼比扭曲的復雜要好很多。伊凡在地球上見過很多其他的女人,甚至就在他接觸過的“合作者”中,也有類似的存在,她們往往會抱著最純潔的動機,去做那些最墮落的事情,最后完全淹沒在現實的泥盆中——伊凡無法理解這樣的扭曲,他來地球的時間,畢竟還是短了。他知道華婷婷喜歡浪漫,不過地球人的浪漫在他看來完全不值一提,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文字非常優美,但是往往無法契合現實。他不會死,也不會老,這八個字對于他來說很容易做到,也許用不了多久,他會看著時間把眼前的明眸少女變成滿臉皺紋的老嫗,不過那樣的場景,又有怎樣的浪漫可言呢?攝像師不斷的擺弄著兩個人的姿勢,不斷讓他們換著各種衣服,然后讓他們在歐洲的城堡、蘇州的園林……各種各樣的背景下幻想著他們不曾經歷過的浪漫,感謝地球的科技,也許在另一個千年以后,伊凡會拿起這些照片,從中想起,在自己生命中的某一段,遇到過這樣一個女子,他們之間,也有過一段故事。這,也許可以算一種浪漫吧——看著滿臉笑意的華婷婷,伊凡淡淡的想。在店里拍了一些內景照片,留了聯系方式,約好了下次拍外景的時間,伊凡就被華婷婷拽著出門了,剛剛拍完照片的華婷婷心情格外的好,幾天以來憋在家中的郁悶一掃而空,這樣伊凡想起她之前在寧州大學學習輪滑的場景。“你怎么看起來不太高興?”華婷婷回頭對著伊凡說話,同時伸手去弄伊凡皺眉的額頭,以前她不怎么會做出這樣的動作,兩人之間的肢體接觸并不多,也許是今天,拍婚紗照的過程中,真有了一種已經生活過數百年歷史的感覺。華婷婷有些兒戲似的把去把額頭上的皮往邊上拉,把眼角拉得斜長,她看著這眼睛,笑的很開心:“真像是一只老狐貍!”伊凡抓住她的手,細細摩挲,女性皮膚天然的細膩觸感讓他流連忘返,伊凡盯住華婷婷的眼睛,看著她逐漸變得不好意思起來,伊凡想,也許就這樣像地球人一樣生活一段時間,確實也相當不錯。只是這個念頭僅僅是在他腦中維持了小小的瞬間,如同冰水中的火苗一般,完全沒有繼續存在的理由,伊凡輕輕的抬起華婷婷的手,留下一個吻,說:“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這突然鄭重的承諾讓華婷婷有些不知如何應對,她的臉一下子紅的像盛開的牡丹,只是迎著伊凡的目光,對他輕輕的點了點頭,低聲應道:“嗯?!?/br> ☆、138 行動 盡管對失敗早有準備,但當他真的來臨的時候,汪銘還是忍不住覺得有些無法承受。 在過來工作之前,過來給自己送行的領導已經提醒過自己,工作組的首長是一名軍人,他做事的風格比較硬朗,說話也很直接,尤其喜歡有闖勁的年輕人…… 他以為自己聽懂了,他以為首長能懂他,他以為會有人理解自己,他以為…… 他以為,自己或許會失敗,但絕不應該敗得這么慘。 首長很干脆的否決了汪銘所下的所有命令,他重新派回了監視的警察,又很快的找來了專家,并找來了政府的相關官員,準備對整棟建筑做一個徹底的,全面的技術調查。 “找準問題,細致研究,行動果斷,一次查清。”這就是新首長的16字方針。 專家的話仍然沒有什么新鮮的成分,收縮現象確實是發生在監控的建筑中,嚴格來說應該是發生在樓的最上面幾層的位置,目前導致這種現象的原因還未可知,秘密的科學實驗是最可能的答案。 從附近居民了解的情況和趙真雪之前的報告,可以知道,就在一個多月前,目標看上了這一棟樓,并堅持讓趙真雪出資買下,并在之后的過程中,私自動工對樓體的上層結構做了改動! 負責裝修的老板也已經查過了,是一個很普通的建筑施工隊,一直從事的都是最簡單普通裝修改裝工程,沒什么大的技術含量,情報人員幾乎沒費什么功夫,就從老板那里套來了施工圖。 圖紙中,目標把樓層最上面的幾層都完全密封了起來,沒有留下必須的出入口,這一點,也正是汪銘堅持觀點的一個旁證,但是在首長看來,這是對方再簡單不過的障眼法。 買房,改裝,招聘科研人員,訂做設備,整個線索已經連成一條連貫的線索,這樣明顯的信息,之前汪銘竟然就像瞎子一樣視若無睹,除了瀆職,首長想不出第二個可能?!袄^續觀察?”簡直是笑話,還等什么,等對方找機會轉移嗎? 優柔寡斷,成事不足!首長一邊在心里給汪銘再次下評語,一邊果斷的下定了決心。 對方或許不是惡意,或許實驗還不穩定,他們不愿意公開,希望取得更大的成果,希望一鳴驚人…… 但新的工作組組長并不關心這些,在他腦子里,始終堅持認為,一件事情如果沒有證明無害,那就是有害的,做安全工作就應該抱著這樣的態度,把每一個隱患都扼殺在萌芽之中。如果這樣一個重要的實驗發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自己卻一無所知,甚至連最起碼的監控都不做,這就是瀆職! 雖然對技術工作不是很了解,但是長期的情報工作也讓他知道,越是平靜的反常,往往就預示著越大的動蕩和危險,宇宙一直是膨脹的,這個過程從宇宙誕生之初就開始了,但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就以這個房子為中心,開始縮?。烤驮谶@個人開始改造房子,訂制設備之后? 雖說設備還沒有建造完畢,但是誰又敢說,在這之前,就沒有類似這樣的行為? 盡管歷次觀察到的現象都說明這種“實驗”或“現象”是完全無害的,但組長還是無法放心,在他的概念里,在沒有徹底調查清楚實驗原理之前,誰也不能說這種話,這是不負責任!這是對人民的犯罪! 原子彈初看起來也就是一顆大炸彈,甚至顯得笨拙,沒有一點鋒芒,但誰不知道這東西是人類殺傷力最可怕的武器? 更讓首長不安的是,根據趙真雪的線索,在觀察中最重要的一號目標,之前還跟好幾件犯罪案件有關,此刻,這些案件的卷宗就在首長的辦公桌。 搶劫,殺人,黑吃黑……無一不是情節極為嚴重的惡性案件。 當然,在這里,首長完全就忘了剛才他說趙真雪“犯渾”的話,他也選擇性的無視了在趙真雪報告中,反復提到這些案件的細節——他們都是通過所謂的“魔法”完成的。在他看來,這些東西,都是趙真雪作為一個刑警在無法找到線索時,拙劣的推脫,如果不是考慮到她的父親和最后前來自首的情節,首長甚至有追究她責任的打算。 首長當然不知道,趙真雪在報告中隱瞞了自己殺死鄭清的細節。 另外,對于汪銘所說的對目標的“人格描述”,首長更是無法相信,經歷過長期情報工作的他知道,人,是最不可信任的動物,勇氣會消退,信仰會變質,這一刻的勇士會在下一刻變成膽小鬼,這一刻的同志也會在下一刻變成叛徒,唯一能夠相信的,只有自己,和鐵一般的事實。 跟幾個專家的討論結束之后,得知目標剛剛帶著女朋友離開,初步掌握情況的首長立刻果斷下令,臨時組建一個“搜查隊”進入目標建筑,進行一次深入的,徹底的,全面的調查,為了保證調查的效果,再派出另外一組人跟著目標兩人,兩組人互相策應,隨機應變。 搜查隊總共只有三人,宋強帶隊,兼任隊長,另外帶上一個專家,最后還有首長的勤務兵,一個濃眉大眼的標準軍人。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宋強知道,這個軍人,應該是首長派過來“保護”他們的。 臨行前,首長滿懷信心的拍著宋強的肩膀:“我等著你們的好消息?!?/br> “是,保證完成任務?!?/br> …… 寧州大學的校園里,封敬亭沿著梧桐樹形成的樹蔭,一邊踢著黃綠色的落葉,一邊慢慢的朝著校門口走去,在經過教學樓前面那排宣傳欄的時候,他看見宣傳欄那記憶的角落,那張寫著招聘的紙還貼在原來的地方,它的角落已經被另外一張海報覆蓋了小半,但還是能看出來大概的意思。 封敬亭停下腳步,忽然間,他覺得陽光有些刺眼,他忍不住拿手去遮。 透過指縫,他好像看見那個下著雨的早晨,一個女孩穿著輪滑鞋從這里輕盈的飄過,那個男孩冒著小雨在這里貼上紙條,最后兩人共同撐著一把傘,成為雨幕中遠方的一朵小花。 他無法想象,這樣的一個人?國家安全? 封敬亭不認為,就憑著自己造的那幾個東西,就能夠讓整個宇宙為之閃耀,發生那樣的現象,只可能是未知的自然原因,秘密科學實驗?就算是外星人做科學實驗,封敬亭也覺得這讓人不敢相信。 但愿他們是搞錯了。 在宿舍一個多小時的發呆已經讓他內心的負罪感淡了很多,封敬亭已經想的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抗拒這樣一個“合理要求”,從小到大,他接受的就是報效祖國的教育,雖然在表面上,把這些話當真的人并不多,許多人大半還會嘲笑類似的思想,但是當來人當著校長的面真的亮出帶國徽的證件,用嚴肅誠懇的語調希望他“盡力配合”的時候,封敬亭甚至連猶豫一下的時間都沒有。 原本封敬亭認為自己是那種“嚴守中立”的人,在他看來,不管地球上有國家,隨著互相交流的深入,大家最后都會在各方面形成共識,就跟歐盟一樣,在政治上逐步靠近,在經濟上逐漸統一,在文化上相互認同……直到最后,形成全球的聯合政府。 他的這種觀點在科研隊伍中非常普遍,因為很多科研團隊差不多已經在小范圍內形成了這樣的默契。尤其是在高能物理這樣的高端科研上,可以說,這就是一門全人類的科學,工作的人員都來自全世界不同國家,他們不僅有著不同的膚色,不同的語言,不同的文化,甚至不同的信仰,但是在科學這面旗幟下,他們互相尊重,互相協作,彼此之間都相處的很好。實驗得到的數據大部分都是完全公開的,科學無國界,這句話已經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了封敬亭的認同。 但認知和現實,總是隔著看似很近,卻總也無法跨越的鴻溝,當封敬亭答應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記憶中兒時的紅領巾并沒有隨著時間淡化,它就像一顆種子一樣埋進了自己的內心深處,兒時故事中烈士的鮮血并沒有干涸,它已經在自己心里變成一顆紅色的火種,一旦聽到召喚,即使是鋼鐵鑄就的準則,也會被焚燒成鐵水。 事情雖然不大,甚至可以說是不值一提。他所拿過來的圖紙,只是一個近乎兒戲的作品,一個純粹的技術幻想,一個成年人的浪漫玩具,也許伊凡根本就不在意這東西的保密,也許提供的圖紙根本就不會對整件事有一丁點的影響,也許…… 沒那么多也許,錯就是錯,對就是對,封敬亭不想在內心為自己辯解什么,他只是默默承受著這件事對他內心的沖擊,理智告訴他即使是國家,也不能隨意侵犯人的權利,他完全有理由拒絕,不提醒對方,兩不想幫……這才是理想中的他應該做的事情。 理想? 封敬亭抬頭看遠處的校門,看起來好像是那么的遙不可及。 ☆、139 空間之眼 車廂里沒什么聲音,只有咔嚓咔嚓很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那是通行的勤務兵在擺弄著他的手槍,才出發沒多久,他已經把這只槍拆裝了三遍了,這是第四遍。 擊錘、彈夾、彈簧……一堆零件在車的擋板上晃來晃去,士兵的手飛快的在槍和零件之間飛快的穿梭,好像踩著鼓點的音樂,伴隨著這音樂的節奏,桌子上的東西就像被賦予了生命,在士兵手指靈活的舞動間,它們每一個都找到了屬于自己的位置,成了一支殺人工具的一部分。 “卡拉…卡…卡,咔嚓!唰?!彪S著一聲脆響和跟皮革摩擦的聲音,士兵利索的把手槍入套,整個過程如同表演一般行云流水,令人驚嘆。士兵的身高不是很高,但人很精神,手指食指上有厚厚的老繭,不知道這些是要用多少發子彈,才能喂的出來。 作為一名警察,宋強在警校的時候也迷戀過一段時間拆槍裝槍,甚至還學過一段時間拔槍術,只不過有些讓人失望的是,在他數十年的刑警生涯中,連一次單獨和罪犯用槍對決的機會都還沒有,做到了隊長這個位置之后,沖在第一線的機會也逐漸變少了,就連自己親自帶槍的情況,都已經不多見。 這一次,算是一個例外,但是他有一種預感,在這次的行動中,他不會用到這種武器。 車內的氣氛有些沉悶,宋強稍稍開了一點窗,換一換空氣,然后他歪了歪腦袋,對旁邊的士兵說:“槍玩的不錯啊?!?/br> 士兵淡淡一笑,說道:“車里空間太小,慢了?!?/br> 宋強注意到,他說話的時候,并沒有把頭轉過來,眼神一直游移在車的前方,以及后視鏡的方向,警惕心很強。 這讓宋強多少放下了一點心中的疑慮,不管什么工作,一個更專業的同伴總是有好處的。雖然這次任務在宋強看來,并不會有多少危險,但常年的警察工作還是讓他養成了一個習慣,就是在壞事還沒有發生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應對它的準備。 三個人當中,坐在后座的教授是這次行動的薄弱點,如果到時候出了什么意外情況,他們兩個人的第一任務就是保證專家的安全,其次才是保證任務的順利進行,這一點,在出發之前,首長已經重點跟他們交代過了。 此刻他們要保護的對象正饒有興致的看著窗外,眼神中有些好奇和興奮,好像對他來說,這并不是一次可能有危險的任務,而僅僅是一次再普通不過的科學探索,或者是研究拜訪。 他姓錢,聽說是一名教授,之前宋強在汪銘的調研組,宋強見過他幾次。 “錢教授,您的安全帶!”宋強看到錢教授胸前空無一物,忍不住轉過頭提醒。 錢教授的人看起來還沒過40,這在中國的現有體制中,這是非常少見的。聽到宋強的話,他笑著系上安全帶,但等宋強的頭轉回去,又偷偷的把扣子松開了,安全帶就那樣松松垮垮的擺在那里,純粹成了擺設。他以為宋強沒看到,但卻不知道,前面兩個人都看到了,只是他們都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苦笑著沒說而已。 “錢教授,先說說吧,到了目標區域之后,我們具體要做什么?”雖然在宋強是這次行動的負責人,但是對具體的行動,他知道的并不多,這一次任務不同以前,因為涉及了太多的專業性知識,和可能的設備或人員,一切的行動細節,最終還是由這位“教授”說了算。 那名士兵聽到宋強的問題,也有些好奇的對著后視鏡瞟了一眼。 雖然原則上來說,他們沒有主動問話的權利,只有在真正需要知道的時候,教授他們才會把信息主動告訴他們,不過這種事情也不是絕對,他們問一句,教授如果不答,也沒什么,要是說了一點,也可以提前了解一下任務性質,對任務總是有好處的。 被問話的人沒有回答的意思,只是低下頭去看手上的資料。宋強見他的態度,以為自己多嘴了,也就沒說什么。 大概過了二十多秒的樣子,教授抬起頭:“哦……你們?不知道這次過來做什么的嗎?”。 兩人搖頭,直接對他們的命令都是雷同的,沒有更多的細節透露,不過兩人都知道,這應該是一起“保密”事件,應該跟前兩天在寧州沸沸揚揚的“宇宙收縮”有關,不過更多的細節,都不得而知。 宋強可能知道的更多一點,他知道這起事件跟他之前辦的案件有關,甚至可能還牽扯了趙真雪,從汪銘對他的交代中,他也有些體會到,這應該不是一個簡單的事件,給他的感覺中,這應該是跟科學技術有關的情報案件,類似于科研項目泄密之類。 “科技泄密?”錢教授聽到這個詞匯,苦笑著搖頭,“那也要我們有密可以泄才行,簡單的說,這次把你們派過來,是來找愛因斯坦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