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啊!!”就在這一瞬間,無數(shù)聲慘叫在剛剛離開的繩索上響起,這聲音讓無數(shù)在場的人一陣心頭發(fā)緊,但田軍享受般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好像能嗅到空氣中那聲音中攜帶的恐懼,這感覺真是……田軍無法形容,他只是閉上自己的眼睛,任由這種快感在自己的腦中爆發(fā),沿著神經(jīng)滲透到四肢的每一個角落——這如同觸電一般的快感!不到100米遠的半空中,那些緊緊拽著繩子的第一批“幸運兒”已經(jīng)感覺不到重力的存在,被繩梯勒的發(fā)疼的手也不再有任何感覺,他們驚恐的抬頭,嘴里不受控制的發(fā)出驚呼,然后發(fā)現(xiàn)直升機竟然離他們越來越遠,而大地,卻越來越近!像是一串斷了線的珍珠,又像是失手打落的一堆葡萄……長長的尖叫像利刃一樣鉆進在場所有人的心,人們紛紛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忍再看…… 就連那些報紙的記者,也在這個時候忘記了他們按快門的本能,只是張大嘴巴愣愣的看著這最精彩的一幕流逝——真可惜,這圖片要是做頭版肯定會火的。第二批本來已經(jīng)抓緊繩子的那些人看到這一幕,許多人像甩掉毒蛇一般的甩掉自己手中的繩子,但還剩下一部分并沒有放棄這唯一的希望,仍然牢牢的掛在上面,由于人數(shù)的稀少,他們甚至開始沿著繩梯奮力向上爬去。 火焰不緊不慢的把人群逐漸向上驅趕,在最高的幾層樓上,人們已經(jīng)擠得滿滿當當,向上的樓梯口甚至已經(jīng)有人嘗試踩著人頭向上攀登,他們已經(jīng)聽到直升機過來的消息,強烈的求生的把無數(shù)人的身體緊緊的向上壓縮。 窗外的慘叫很迅速摔落的身影讓這個壓縮的過程短短的停滯了幾秒,但是很快,從樓下竄上來的火苗又迅速催動著人群蠕動,人群像一條受驚的蛇,努力把自己的身體鉆進樓頂上這么一丁點的空間,并努力嘗試著把自己的身軀蜷縮起來。第二架直升機又飛離了樓頂,但厄運并沒有放過它,飛行員忽然發(fā)現(xiàn)剛剛還一切正常的直升機忽然失控了,他控制著手柄想維持平衡,但是飛機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飛機如同中彈的大雁一般盤旋著墜落,轉動的旋翼越來越慢,如同讓一只看不見的舉手扼住了它的動作。隨著“轟!”的一聲,直升機燃起沖天的火焰,無數(shù)人的臉色變得慘白,樓頂上第三架本來準備過來的直升機也頓時被這個場景嚇住了,猶豫著再也不敢接近這棟大樓,仿佛它已經(jīng)被附上了詛咒。但命令終究是命令,無數(shù)的生命就在眼前,第三架還是義無反顧的過來了,這一次它的遭遇也更直接——一團凌空爆炸的火花就是它的結局。飛機的一部分殘骸在樓頂形成了一小片無人區(qū),更多的人因為互相奮力的推搡,被擠出了這小小的空間——熟悉的尖叫再次出現(xiàn),每一聲的終結,都是一個生命的結尾。“這究竟是為什么?” 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滿臉鮮血,跪在鋪滿殘肢樓的樓頂嚎啕大哭,一開始的災難并沒有嚇住這個男人,剛剛的火災他也盡量保持從容面對,直升機過來的時候,他雖然焦急欣喜,但卻努力維持著最后的尊嚴,繩子經(jīng)過他的手邊,他沒有去拿,因為他知道還有比他更害怕的人。但是剛剛接連三次的意外卻讓他的神經(jīng)瀕臨崩潰,這不是意外,所有的人都能看得出來,冥冥中有一種力量主宰了這一切,它禁止一切生的可能——“到底我們做錯了什么,要遭受這樣的苦難和懲罰。如果真的是神的話,為什么你要用這種力量做這樣殘忍的事情?” 中年人四肢撐地,泣不成聲的對著前方的空氣呼喊,他的話像瘟疫一樣瞬間感染了所有的人,如同形成默契一般,大家紛紛把頭朝向頭頂?shù)奶枴!盀槭裁矗俊彼腥说男闹卸济俺隽诉@個問題,已經(jīng)燃燒了億萬年的太陽并不能給他們答案,陽光只能留下他們的影子,在他們生命最寒冷的時光給予些許的溫暖。……火苗不緊不慢的吞噬著建筑,它形成的濃煙已經(jīng)遮住了小半片天空,田軍現(xiàn)在已經(jīng)“閃”到了跟它隔著數(shù)百米的另一棟建筑上,這里是一間豪華的辦公室,落地觀景大窗正好可以把這一幕的景象盡收眼底,田軍甚至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他雖然不喜歡這個味道,但是他覺得,這個時候,他也找不到更適合的飲料了。 或許他應該去找一瓶酒,就要那種5塊錢不到的二鍋頭,但是這里是日本……“差不多了,你可以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打斷了田軍的興致。這聲音在他的記憶中有一定的印象,因為他昨天剛剛聽過一次,他知道這種說話的方式代表了什么,他像一只受驚的小白鼠一樣渾身顫抖了一下,本能得左右看了看:“誰?”同時也本能的把手伸向手表。“我不建議你那么做,要知道,從對魔法的了解來講,你我都只是入門者。”李立天的身影出現(xiàn)在田軍身后,他給了田軍一個微笑。“雖然你學的很快,但是請相信我,按我說的去辦,不要做傻事,如果你堅持的話,那你最好先想想你還有幾只眼睛。”田軍認出了這個男人,上一次他對著對方按手表,卻沒有絲毫反應。田軍也許瘋狂,但他絕不愚蠢,豹哥用他的一身冷汗教會了他服從暴力,而伊凡則用他的一只眼睛教會了他拒絕沖動。 他不服,他不甘,他想殺死這個男人,他看著自己親手導演的一幕走向他希望看到的結局,但是他沒有選擇,從一開始就沒有。他很明白自己的位置,作為一個工具,他還有存在的價值,但如果作為一個敵人,他卻完全沒有自保的能力。田軍的身影在李立天眼前消失之后不久,另一個人突兀的出現(xiàn)了,李立天沒有見過他,但是他知道他的存在,他猜想這可能是伊凡找的另一個合作者,對方的權限甚至比自己還高。趙亮皺著眉頭看了看對面正在發(fā)生的情況,田軍的表現(xiàn)比他想象的要有“出息”的多,對面樓頂上不斷有那些絕望的人滾滾而下,樓頂上顯然已經(jīng)無法容納更多的人,但是往樓上的人群卻越來越?jīng)坝浚麄€建筑的頂端已經(jīng)看不到原來的菱角,只有疊成小山一般的人群。 這場景勾起了伊凡的回憶,在他小時候,敵人有一次包圍了他所在的城市,他站在法師塔盯上,看著城墻上下不斷滾落的尸體,心中的感受無比的復雜,那個時候他問自己的導師:“為什么我們有魔法卻不去救他們?”“看到他們,你是不是很難受?”導師當時只是輕輕的反問了一句。伊凡記得自己當時是點了點頭。 “記住!”記憶中導師一把拉過自己的身體,然后緊緊的盯住自己的眼睛,語氣重的似乎要把這句話刻進他的靈魂,“我們跟他們不一樣!我們是法師!平民的生活與我們無關,他們的情緒你無須顧忌,他們是地上的草,冬天過后消失不見,春天來了再次出現(xiàn),我們是天上的太陽,但照亮世界不是我們的職責,不斷燃燒自己才是我們畢生的追求。” 導師一直都是法師無國界的提倡者,不干擾平民是他一向遵循的法則,當時,年輕的伊凡并不能夠聽的進去,他用盡自己的魔法殺退了敵人,導師沒有怪他,甚至還對著他笑。在之后漫長的歲月中,伊凡無數(shù)次的回想起這段話,以及之后導師的笑容,漫長的時間讓他有足夠的人生去體會,導師的意思,他已經(jīng)明白了。 平民如同草一般死了又長,但法師卻如太陽一般俯視著這一切,前者終將化作塵土,而后者,才是永恒的存在。看著眼前無數(shù)的平民正在隕落,伊凡真實的感覺到什么叫“燃燒”,如太陽一般的“燃燒”,導師說這話的時候,還不知道核聚變的存在,但是伊凡真的非常切實的體會到這種感覺,理智和情緒被瘋狂的加速,對撞,最純粹的能量被激發(fā),將整個大腦焚燒的幾乎要爆炸。我們是太陽,我們是星星。我們摒棄塵世,我們追逐真理。仰望我們的凡人啊,請保持距離。我的火焰,凈化不了你的身軀。 伊凡一邊喃喃的重復著記憶中古老的歌謠,一邊用手指在空中虛畫,他的手指就像這世界上最堅硬的存在,把看似完整的空間切割出一道縫隙。空間連接。當李立天憑空出現(xiàn)在人群上空的時候,不斷sao動的人群竟然出奇的安靜了,陽光在李立天的背后為他營造出金色的光邊,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在這一瞬間,大家甚至都忘記了呼吸。“一個機會!一個活下來的機會!”李立天用剛學的日語對人群宣告,他的手指指向樓頂邊界,眾人隨著他的手指看去,大家驚訝的發(fā)出驚呼,在那手指指向的空氣中,離開邊界的一段距離之外,懸浮著一幅畫。畫的內容是一間普通的辦公室,看起來非常真實,畫本身看不出厚度,也不見任何可以支撐畫的存在,它就像獨立于塵世之外的事物,突兀的出現(xiàn)在這個最緊要的關頭,像是眾人聯(lián)合幻想的幻覺,又像是一個理所當然的奇跡。“相信我,就跳進去,這是你們最后的機會!”李立天說完這一句,人就忽然從頭頂消失了。大家茫然的互相看望,他們都忍不住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但是遠處的畫還在——這不是幻覺。 畫大概距離邊界有2米左右,如果是在平地上,這只是一道抬腳可過的小溝,但是在樓頂,這距離卻猶如天塹。畫就在天塹的另一頭,像天堂,又像是陷阱。但人們已經(jīng)別無選擇。第一個嘗試者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長發(fā),瓜子臉,皮膚白皙,衣著時髦,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但是漂亮幫不了她任何的忙,沒有人在這個時候關心她的容貌,在這之前,她好幾次都快被人群擠出了邊界,她的呼喊和哀求沒有任何效果,在她之前已經(jīng)有好幾個人被擠下樓,成了那空中的一聲慘叫。 她憑借著不多的體力一直在苦苦支撐,緊緊的抓著生銹的扶手,努力維持著自己身體平衡。在跳出之前,她甚至來不及做任何任何準備,就直接以拙劣的立定跳遠的姿勢跳了過去,其實與其說那是跳,更不如說是摔。雖然姿勢不太好,但摔的方向卻很準,眾人驚喜的看到,女人就像跳進一道門一樣側著身子倒入了畫中,她自己還不明白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在跳出的一瞬間,她的眼睛因為害怕,還是閉著的。 等她睜開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在畫中的世界,腳下是軟軟的地毯,空氣中沒有因為濃煙的味道,她回過頭,驚訝的看到房間里同樣擺著這樣一幅畫,而畫的內容,正是之前呆過的樓頂,在那里,無數(shù)的人正在用最關切的眼神看向自己。 她在房間里抬起手,對著畫中的那些人揮手,表示自己的安全,這動作很快引起了一陣沸騰,在畫附近的數(shù)人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一躍而過。樓頂很快出現(xiàn)了不斷跳躍的人,在畫與邊界之間形成一座不間斷的橋梁,記者在樓下看著天空,拿著攝像機都呆住了,他們的角度只能看見這樣一幅場景——人們不斷的躍向空中,然后詭異的消失,好像都從這世界消失,躍入了天堂。 ☆、132 天堂 同樣的大樓,同樣的人,卻是完全不同的心情,這一邊,平靜舒適,而另一邊,則是人間地獄。 透過窗戶,森井很清晰的看到剛剛逃出來的那棟樓,火苗已經(jīng)吞噬了樓的全身,滾滾的濃煙在大樓上空劇烈的扭動著身軀,這形狀像是死神的舞蹈。死亡剛剛確實離他不遠,他是最后幾批跳過來的人,當時他起跳的時候,火焰的溫度甚至已經(jīng)穿透樓板和鞋底,跟他同時起跳的估計有七八個人,但最后進來的,卻只有兩個。如果沒有這扇門,他知道,自己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化成高空的那一聲慘叫。這樣的慘叫他之前已經(jīng)聽到過無數(shù)次,那是最絕望的掙扎,也是所有人最終的命運,有一段時間他在一扇打開的窗戶邊,親眼看到那一連串下墜的人,他們下落的時候,甚至還手拉著手……從一開始每次聽到都讓他精神極度緊張,到后來的逐漸適應,麻木。 從驚慌的到處尋找生路,到后來被挾裹著隨波逐流,人流像是被森林大火圍困的獸群,不斷的左奔右突,但是滿眼所見,只有烈火。他當時心里甚至已經(jīng)認命,他知道,不需要多久,自己也會成為那尖叫的一份子,回歸大地,他理解他們,大多數(shù)人寧愿被摔的不見人形,也不愿嘗試被烈火舔舐,他甚至想過用最快的方法找一個相對不痛苦的死法,但是,現(xiàn)實連那樣的機會也沒給他留下。最后大家被趕上了上天臺的樓梯,在最后的絕望中,從上面?zhèn)鱽砹艘粋€不可置信的消息——還有一條生路。 他永遠無法描述,當他在濃煙中艱難的分辨出空中那道大門的時候,自己的心情是多么激動,他甚至覺得心臟有種躍出胸腔的感覺。萬幸,天佑,神助!——我得救了。這就是森井此刻唯一想說的話,他在心里無數(shù)次的將它重復,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的心逐漸平復下來。視線中,對面樓頂上的跳躍并沒有結束,雖然那里已經(jīng)被濃煙籠罩,但是仍然可以不斷的看到有人從濃煙中一躍而出,他們當中有的沒有對準方向,有的跟其他人互相碰撞在一起……只有一小部分人,有跟森井一樣的幸運,進入這道生命之門。 ……因為極度的緊張,所有獲救的人幾乎連動都不想動,大家就這樣坐在樓道里,辦公區(qū)的地上,互相看著,他們互相之間都不說話,大家的眼神中只有沉重的疲憊和微微的興奮。人群忽然sao動起來,這sao動應該來自下方,那是里最先獲救的人,大家開始互相竊竊私語,互相用眼神傳遞著信息:“他來了!”許多人自發(fā)的站了起來,走廊上,樓梯口,如同回放多米諾骨牌的倒下鏡頭,消息傳遞到的地方,大家紛紛的站起身來,盡管已經(jīng)疲憊不堪,但森井仍然隨著眾人的動作站起身,把眼光聚集到樓梯入口的地方。 沒有人知道他是誰,但沒有人問起,也許,大家都覺得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問題。除了……還能是誰?男人的腳步敲打著臺階,聲音清脆有力,這聲音回蕩在大廳和走廊,猶如踏在眾人的靈魂,呼吸都忍不住為之停滯,脈搏仿佛都聽從這聲音的號令。出現(xiàn)了,他出現(xiàn)了!李立天一步一步走上臺階,坦然的接受沿途大家的目光,同時也讓自己的目光掃過他們的眼睛,如同檢閱軍隊一般。這效果比他想象中的更好,在所有交接的眼神中,他能看到其中的感激,崇敬,和敬畏,這些情感是如此純粹,在這之前,李立天從未見過這些眼神。包括他之前見過的許多所謂的教徒。在樓梯口有幾個人,估計是來自一個家庭,在李立天路過的時候,忽然整齊劃一的做了一個90度的鞠躬,這個鞠躬維持了很長的時間,直到李立天走遠,他們才慢慢抬起了頭。 李立天沒有理會他們的禮貌,但是他們毫不在意,甚至在他消失在視野之后,他們的目光仍然維持在他離開的方向。李立天當然知道,這些眼神和感激是有保質期的,人類的情感從來都不值得相信,但也從來容不得忽視。在殺死一個人的同時,放過另外一個人,這是犯罪,但如果把這個過程巧妙的包裝,再加上一些“奇跡”,這就是宗教。這一招很古老,可以說毫無新意,但卻出奇的實用,數(shù)千年的歷史就是最好的證明,宗教這具從遠古走到現(xiàn)代的僵尸,即使在科學如此昌明的現(xiàn)代,仍然能維持著蹣跚前進,可以想見,只要人還有死的一天,宗教永遠都不會消失,那是它永遠無法被攻陷的陣地。教育能賦予人知識和理性,但是同樣,恐懼和本能也能把這些東西完全驅逐,在這一點上,人類永遠都本性難移。“這一次,我救了你們。”李立天的聲音在大樓的每一個角落同時響起,大家都不由自主的集中起精神,仔細聆聽這聲音,大樓里,除了屏住的呼吸和間斷的咳嗽,沒有一點聲音。“這是你們的幸運,但是下一次,沒有人能保證你們還能有這樣的幸運。” 李立天的話成功的制造了不安,微妙的情緒開始在人群中蔓延。李立天任由這種情緒隨著人們的想象力自由擴散,這種不安很快就成了一種惶恐,李立天適時的提高音量,拋出早就準備好的臺詞:“更大的災難隨時可能到來,在這場災難面前,你們注定無能為力。”搖搖欲墜的思維防線被摧毀,人群中那些意志薄弱的人已經(jīng)開始跪倒。“想想在這次災難中你們的表現(xiàn),你們個人的表現(xiàn),你們家人的表現(xiàn),你們國家的表現(xiàn)!”句句誅心!所有的人都低下了頭,由衷的反思。所有人的表現(xiàn)都很糟糕,簡直達到了糟糕的極致,尊老,愛幼,婦女優(yōu)先…… 在災難面前,人類的道德已經(jīng)被踐踏殆盡,在場的所有人都是罪人,沒有無辜者!國家,夸夸其談的政客毫無作為,政府機關在第一時間撤退,救濟糧被投毒一無所知,軍隊失控無法應對,一場火災一籌莫展……這就是宗教常用的把戲,把所有人推向審判臺的同時,自己堂而皇之的坐上了法官的身份,審判不是它的目的,“救贖”才是真正的關鍵所在。 “這不怪你們,因為,你們僅僅是普通人,在災難面前,你們能力有限,在對錯面前,你們無從分辨,在正義面前,你們怯于實踐。”人們的頭抬了起來,正如同在樓頂上李立天出現(xiàn)的時候,他們仰望的眼神。他們其實什么都看不到,但卻維持了這個姿勢,所有人的目光好像都能穿過那天花板,順著聲音,想觸摸到那至高的存在。 他們感覺到了!真的!有聲音在他們腦海中響起,如同黑夜大海的波濤,又好似清晨出現(xiàn)的陽光,聲音在,卻看不見,淡淡的亮光,昭示著最永恒的存在!他似乎一直就在那里,等待著被眾人發(fā)現(xiàn),沒有人能描述這種感覺,就好像從來沒有見過太陽的人,終于看到了黎明!當所有人的腦中都回蕩著同一個意識,當所有的意識排列成整齊的隊列,一根關鍵的軸迅速穿透了所有人,最終的問題像箭一樣擊中了所有人,這個問題很簡單,只有一句話。你是否愿意加入意識網(wǎng)。 什么代價,什么作用,什么好處……所有的條件無需再解釋,所有人都已經(jīng)能準確的理解,剩下的,只有考慮,和選擇。森井沒有任何猶豫,堅定地做了選擇,一瞬間,他腦中頓時有一種被針扎的痛感,隨后,他感覺到了。他感覺到了很多人,就好像初生的嬰兒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光,他也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接觸。李立天,布萊克,島田,山本……無數(shù)陌生而熟悉的人名從他腦中閃過,他楞在那里,有些無所適從,只是呆呆的感受著這一切。 隨著時間流逝,森井能感覺到的人迅速增加,這種感覺好像他在上網(wǎng)的時候網(wǎng)友一個一個不間斷的上線,他能很清楚的感覺到他們確實的存在,雖然他連他們的容貌聲音都無法了解。忽然,他產生一種想對大家說話的感覺,這個想法剛剛一冒出來,另一個想法就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他不知道這個想法從哪里來,但是他能非常準確的理解這個意思,就好像這是他自己的想法一樣,它告訴他:目前還不行,需要等到什么情況或權限……他能理解這個規(guī)則,盡管他之前從來沒有聽說過這類東西。當該來的人都來了之后,森井腦中出現(xiàn)了李立天的聲音,這聲音跟剛才一樣低沉清晰,但是現(xiàn)在他覺得,這聲音竟是如此的熟悉,好像是他自己在講話一般。意識融合的過程許多人并不是很習慣,雖然只是一小部分,但是在第一次感受到的人看來,這種感覺是非常的夸張和難以想象的,“正如孤獨的旅者在荒原上看見同伴和篝火”,“靈魂的直接接觸”,這些形容或許能在一定程度上幫助外人理解這種感覺。跟這樣強烈的歸宿感比起來,常規(guī)宗教靠修行人員感悟獲得的那一點情感共鳴,可能連星星之火都算不上。就是這樣!森井忍不住在心中吶喊,就是這樣! 生命的意義似乎就在這一刻,得到了充分的詮釋,他感覺自己像是一條在山間苦苦探索的小溪,終于見到了大海,這是他的歸宿,他的目的地。當靈魂都踩著相同的節(jié)奏,情感上的共鳴簡直就是易如反掌,雖然只有百分之十的流通,但在這個瞬間,剛剛加入的數(shù)千人幾乎都抱著同樣類似的想法,類似的意識潮水般的互相映射,形成了一波又一波越來越強的意識浪潮,這浪潮沖刷著每一個人的神經(jīng),讓每一個人都忍不住閉上了眼睛,深深呼吸。如果有天堂,那它一定是這樣。 ☆、133 違心 源源不斷的精神力不斷匯聚進入網(wǎng)絡,在這一刻,不僅是網(wǎng)絡中的所有人,就算是伊凡,也忍不住停下手邊的工作,適應性的皺了皺眉頭。 伊凡也不太習慣這種感覺,這是他第一次創(chuàng)建意識網(wǎng),在他之前,他見過無數(shù)的前例,也體會過作為網(wǎng)絡的一份子那種感覺,但是作為網(wǎng)絡的主人,擁有如此大的力量,這還是第一次。他并不是很確定自己能夠勝任,但是他還是試了,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還正常。伊凡能夠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像觸手一般長長的蔓延了過去,同時也有無數(shù)只觸手向自己蔓延過來,在接觸到自己之后,他們又遠遠的退了回去,就如同被火焰灼傷的野獸。 他們就像行星一樣留戀恒星的溫暖和光芒,但無法承受近距離真實的力量,所以只能遠遠的盤旋,伊凡理解他們的敬畏,正如他理解自己的可怕。 當一切歸于平靜,也就意味著意識網(wǎng)的第一次沖擊安然度過,伊凡覺得,這好像沒有導師形容的那樣困難。正如恒星如果想吸引行星,需要足夠的質量,同樣的道理,法師若是想要通過意識網(wǎng)影響甚至控制其他人,那他本身的意志就需要足夠的牢固。 可以這樣說,意識網(wǎng)能夠傳輸法術只是附帶作用,而連結意識,才是它最本質的目的,在這一點上,雙方都是平等的。法師在其中的作用,就是成為這最關鍵的中間人,他是聯(lián)系所有人的紐帶。 影響是相對的,法師固然能給意識網(wǎng)的“用戶”一定的影響,甚至通過這個渠道傳輸法術,反過來,他也必須時時刻刻被無數(shù)人反過來影響,如果不能堅守住自己的防線,那么,法師本人也甚至會被這意識的潮流帶走,這樣的話,法師也就從這張網(wǎng)絡的控制者,成為這張網(wǎng)絡的奴隸。 原來,就是這樣啊!伊凡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這才是一個法師的感覺,這才是。從意識網(wǎng)真正建立的這一刻起,法師就已經(jīng)走上了懸崖上的獨木橋,懸崖邊無數(shù)的眼神盯著自己,法師需要謹慎的踏準每一個腳步,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的代價。但這代價確實值得。伊凡打了個響指,意識之手,目標是面前擺滿書的書架。 沉重的書架被他隨意抬起,穩(wěn)穩(wěn)的停留在空中,魔法沒有絲毫像是要崩潰的感覺,他能感覺到這股力量的沉穩(wěn),這個魔法還有很大的余力。 而以往,這樣的重量,他充其量也就堅持幾十秒,還需要全力以赴。而這僅僅才數(shù)千人,他想到以前見過的那些法師……自己,終于也走上這條路了嗎?伊凡看著電腦上那未完成的圖案,陷入了沉思。……一陣敲門聲把伊凡的思緒從回憶中拉回了現(xiàn)實,他起身去開了門,來人是封敬亭。昨天他跟那兩個外國人去吃飯之后,就一直沒有回來,仔細算算,已經(jīng)快有24小時了。 封敬亭進來之后,看著伊凡笑了笑,眼神躲閃,似乎在猶豫什么。上一次見他的時候,他不是這樣的。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發(fā)生了,不用魔法,伊凡也能猜到。“有什么話就直說吧。”伊凡給他倒了杯茶,對于封敬亭,他還是感覺很不錯的,他的知識和想象力都能讓伊凡驚嘆,對于這兩樣東西,伊凡永遠心存敬意。他不是一個善于說謊和欺騙的人,但現(xiàn)實卻逼迫著他非如此不可,教育好不容易培養(yǎng)出他們這樣的人才,但現(xiàn)實卻往往把這些最寶貴的人才燒成灰燼。 他不適合干這個,真的。“我……”封敬亭才剛開了個頭,臉上卻滲出了汗,他低下頭想喝水,但手卻被剛沖的沸水燙了一下,這疼痛促使他下了決心。“我想看看之前的那幾份圖,有些地方看看還能不能做點改進。” 封敬亭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語速,把這段話艱難的說完。“你在電腦里留一份存檔嗎?”伊凡明知故問。封敬亭的自律素質非常好,所有做完的圖紙、資料全部都及時的交給了伊凡,自己卻沒留下一點,現(xiàn)在他的手上,大概只有他正在畫的那張,已經(jīng)做出來的那些,大概都沒留拷貝。封敬亭搖了搖頭,臉上故作輕松。 “都在電腦里,自己拷。”伊凡指了指自己的書房。這些東西給他們也好,要是硬要遮著不讓看,反而會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伊凡站起身來,撥開窗簾看著外面,小區(qū)內許多記者還未散去,許多敬業(yè)的家伙脖子上掛著相機在吃盒飯,目光能看到的屋頂上都是遍布的天文望遠鏡,邊上還有人不時湊在鏡頭前觀望,這些東西跟居民的太陽能熱水器一起并排列陣,形成了難得一見的奇景。“呵,”他忽然自己笑出聲來,“真是有趣。” “你笑什么?”華婷婷從她的房間走了出來,站在伊凡的位置向外看,沒看到什么可笑的,反而有些擔心。“伊凡,”她抱著伊凡的手臂皺眉道,“要不,結婚推遲幾天吧,你看外面這樣……”被這些人嚇得,最近這幾天她都沒敢出門,原本準備去寧州大學練習輪滑現(xiàn)在也耽擱了,每天只能在家跟劉妍他們打牌打發(fā)時間。“外面這樣不是很好么?人多熱鬧,結婚慶典不就圖個熱鬧。” 伊凡滿不在乎的拉上了窗簾。托這幫記者的福,伊凡終于找借口把周風父母勸了回去,讓他們結婚的時候再來,他可不想再這樣被折騰一次。華婷婷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但是沒有說,她不是一個很有主意的人,既然伊凡堅持,那她也沒什么好說的。“那你什么時候陪我去拍照,還要定酒店……我媽說這些事情……”。“隨時,馬上!”伊凡笑著握住她的手,“怎么樣,想不想體會一下當明星的感覺?” “呀!封……”華婷婷一看封敬亭走了出來,想甩開手,但伊凡沒讓。封敬亭看了兩人一眼,點點頭就匆匆的準備離開,但他剛剛走出去幾步,就被伊凡叫住了。“嘿!封敬亭。”伊凡叫他的名字,“記得10號晚上來喝喜酒。”封敬亭回過頭,看著眼前對他微笑的一對,點頭:“一定。” ……封敬亭回到宿舍的時候,導師已經(jīng)在那里等著他了,房間里滿是嗆人的香煙味,開門的時候,封敬亭忍不住后退了幾步。封敬亭一直最討厭別人在公共場所抽煙,聞到煙味他簡直就無法呼吸,但是偏偏,他的導師就是這樣一位嗜煙如命的人。導師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是寧州大學的教授,雖然是教授,但封敬亭基本上沒見他上過課,封敬亭每次找到他,他都跟一群西裝革履的人混在一起,高爾夫球場,咖啡廳……似乎那些地方才是他真正的領域。 等煙氣散發(fā)的差不多的時候,他看見導師正坐在自己的桌子前,自己的筆記本已經(jīng)被打開,畫面上顯示著的是一幅圖紙,這一幕場景直接把封敬亭激怒了,他只覺得一股血氣上涌,徑直沉著臉走過去一把把筆記本合上,在導師的錯愕表情中,冷冷的說道:“我說過我會給你的,你也不用這么急吧。” 導師沒有在意他的不禮貌,年輕人都是這樣,不成熟,他能夠理解。“怎么樣,資料帶回來了?”導師把煙頭扔在地上,用皮鞋踩滅,抬手又從兜里拿出一根,四處摸著打火機。封敬亭冷著臉把u盤給了他,然后走過去打開窗戶通風。“我說的那幾個問題,他怎么回答?”導師把香煙點起,卻沒有離開的打算。 “他什么都沒說。”封敬亭對著窗戶,不想回頭。“我看,你根本就是沒問吧。”導師把u盤插進筆記本,逐個打開來看。封敬亭沉默。 “我知道,要你去做這種事情,你是不太好受,心里有想法。”導師一邊看著圖紙,一邊說道,“但你要知道,這可不是為我做的事情,往大了說,這是為國家。他要真是什么危險人物,你這次說不定就立下了大功……”“別說了,這些我都知道。”封敬亭打斷了導師的話。如果不是這個名義,哪怕他是不讀這個博士,也不會干出這種事情。不過,他能做的,也就是如此了,更多的,他實在是無法辦到。 “別這么不開心嗎,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的論文初審通過了,什么時候抽空過來答辯。” “這么快?”封敬亭非常詫異,通常,博士論文審個幾個月也是常有的事情,但現(xiàn)在,一個月不到?難道自己這次做的事情真這么重要?……封敬亭的腦子轉動的飛快,一片混亂,不知道是因為高興,還是因為其他……導師滿意的把u盤塞進自己兜里,看到封敬亭臉色不對,以為他是為答辯而擔心,過來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答辯的幾個老師我都認識,你的論文本身也沒什么問題,不會有什么意外的。” 一股嗆人的煙味鋪面而來,封敬亭強忍住反感,低頭盯著地面回答:“知道了,我有點累,想休息一下,你先走吧。” ☆、134 離開 這是一間普通的臥室,窗簾拉得很緊,房間里看起來黑乎乎的,只有一臺電視機發(fā)出微弱的光芒,這光芒把不遠處的一張臉從黑暗中鏤刻出來,就像一幅浮雕。 田軍蜷縮著身子坐在榻榻米上,剩下的那只眼睛如同鬼魅一般盯著電視機不放,電視機畫面上,李立天出現(xiàn)在半空的鏡頭,以及人們跳入空氣然后消失的鏡頭不斷的重復播放,現(xiàn)場的記者一言不發(fā),主持人在播放的時候兩眼失神…… 這是一個新魔法,田軍不認識它,因為他沒給自己。 就算有超能力又如何,自己不過是一條狗而已。沒人拽住的時候,盡情撕咬,當韁繩繃直了以后,甚至連叫都不敢大聲。 對于趙亮,甚至對于李立天,他忍不住的感覺到害怕,他現(xiàn)在甚至連“能力”都不敢輕易使用了,因為他覺得這些東西,都跟他們有分不開的關系。 但這東西也跟自己分不開了,沒有能力,在這個完全陌生的國度,他連下頓的飯都不知道去哪吃。這就意味著,自己跟他們,也分不開了。 意識到這個讓人悲哀的事實,田軍更加感覺不安了,只有在這樣黑暗中,他才能感覺到些許的安全感。 唯一能支撐他不倒下去的,也許就只有那些許的虛榮,想到這里,他把電腦搬了過來,隨手把電視機踹倒在地。 電視機的質量很好,人物九十度往上也在堅持完成新聞。 怒火騰的一下就躥了上來,田軍從兜里拿出手槍,乓乓乓一連對著這臺電視機射光了全部子彈,液晶的屏幕被打出七八個手指大的小洞,終于,世界安靜了。 明明是他的杰作,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做的,為什么,沒人知道是他! 要不是他們,要不是他們!拉登算什么,世貿大樓算什么,就算是這整個東京,我也有辦法讓它變成火海! 救人?救日本人?你們腦子燒壞了么?你們還是不是中國人! 莫名其妙的嫉妒、委屈,像火一般焚燒著他的理智,田軍咆哮著在這間小屋子里走來走去,焦躁不安,坐立不住,如同剛被關進籠中的野獸。 …… “都散了吧!”李立天在意識網(wǎng)中說道,“都回家去吧,記住今天,記住我們。繼續(xù)你們的工作,繼續(xù)你們的生活,所有人的資料我都已經(jīng)記錄,你們回家之后,會收到對應的聯(lián)系工具。” 沒有不散的宴席,也沒有不落的太陽,潮水終將散去,相聚總有別離。 因為時間倉促,沒有準備足夠的“手表”,許多人雖然加入了意識網(wǎng),但是一時之間,大多數(shù)人都沒有互相交流的權限,這一點,要等法陣真正的發(fā)放下去,并且給予充能,才能夠實現(xiàn)。 通俗的話來講,現(xiàn)在的意識網(wǎng),大家僅僅能互相看見在線而已,聊天說話的功能,還沒有開放。那是屬于vip充值付費的范疇。 不過僅僅是這樣,已經(jīng)足夠讓人興奮了。雖然不能傳達明確的意識,但是共享在網(wǎng)絡上的那百分之十的潛意識,就已經(jīng)能帶給人許多不一樣的新鮮感受,尤其是當大家都想類似的問題時,那種隱隱被認同,也認同其他人的感覺,是在平時生活中非常難得的寶貴感受。 更讓人興奮的是,如果意識網(wǎng)的主人,也就是伊凡,要使用什么魔法,或者冥思苦想什么問題,甚至是情緒上有一些波動,在場的所有人都能隱隱體會到,因為伊凡是所有意識交匯的中心,這就好像根植于腦中的木馬一樣,不過這是提供者自愿接受的,而且隨時能夠中斷。 木馬的所有者會利用rou雞提供的資源去計算他要計算的東西,在這個過程中,rou雞使用者也會發(fā)現(xiàn),電腦會莫名其妙彈出什么窗口,cpu使用率好像也有點高,電腦總是在做那些不受控制的事情。 電腦不可能24小時保持百分之百運轉,同樣,人腦也不可能永不停歇的思考問題,終其一生,使用的區(qū)域也不超過三分之一,事實上,絕大部分的計算資源,都是閑置和浪費的。 至于使用這些閑置資源是不是合乎道德和倫理,那就不是伊凡該頭疼的問題了。 森井跟著眾人走出大樓的時候,心中還有些不舍,剛剛的感覺實在太過深刻和離奇,直到現(xiàn)在,他都忍不住懷疑這是不是夢。 但是腦中的感覺還在,他還能感受到他們,這種感受,比眼睛看到的更具體,比摸到的更真實。 “贊美伊凡!”他忍不住再次發(fā)出這樣的感慨,這句話最開始是李立天說出來的,得知伊凡就是這個網(wǎng)絡最終的主人之后,每一個人都發(fā)自內心的將這句話重復了一遍,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略微表達他們此刻的激動。 “贊美主!”附近一個剛剛聽到的人又接了一句,森井轉過頭,看見說話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矮胖男人,他正在從脖子上拿下一個白色的東西。 森井看的清楚,那是一個十字架,從材質上看,應該是銀制的,從鏈條的顏色來看,應該使用過很長的時間,鏈條的內端能看出輕微的發(fā)黑,那是不容易被擦拭到的地方,被空氣氧化的顏色。 男人把十字架放在手上,看了最后一眼,然后猛地將它擲向被燒大樓的方向,看著它最終落在遠處,他再次低聲重復:“贊美主!伊凡才是唯一的真主!” 從大樓里走出的人越來越多,但卻沒有一個人愿意離開,想離開的在做出選擇時就都離開了,現(xiàn)在站在這里的,除了記者,官員,其他都是意識網(wǎng)的成員。 記者蜂擁而來,對著這難得的鏡頭一陣狂閃,“請問在你們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對大樓的火災你們到底有什么看法”。 “樓頂上出現(xiàn)的男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