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節
還沒等我來得及看一眼還剩多少比賽時間,幾團大如車輪的火球從火海中朝我飛了過來,剛用劍氣一一打落,便又看到一排被燒熔了一半的金屬架也橫砸過來。我剛頭皮發麻地一腳踹開,卻緊接著看到十幾米外雪城月舉著一臺燒了一半的大冰柜從火海中朝我猛沖了過來。 危急時刻,飛羽流星一擁而上,加上縱橫的劍氣,瞬間便將雪城月高舉的冰柜砸得四分五裂。然而冰柜中竟然還藏著幾桶沒點燃的食油,被我劍氣一掃,立時紛紛破裂,油液四濺中,瞬間便將我立足之處也變成一片火海。 無奈之下,我躍上圍墻,如同壁虎般貼在墻上,看著在火海中怡然自得的雪城月,憤聲向埃菲爾抗議道:「這種嚴重破壞自然環境的行為應該遭到嚴厲制止!必須立刻剝奪她的比賽資格以儆效尤!」 埃菲爾說:「主人,你瞎激動什么,這不過是虛擬空間,只要不對人造成精神傷害,怎么破壞都沒關系的……」 這時我正狼狽躲閃著雪城月隔空劈來的數記刀勁和無數氣彈,由于弧形光滑的圍墻大大限制了我的移動能力,導致生命值就想墜毀中飛機的高度表般急速下降。 被逼無奈的我,在體表凝出一層薄薄的凍氣,咬牙滑下圍墻,竄入火海中,閃過幾記刀勁,瞬間欺至雪城月身前兩米處,緊接著緊閉雙眼,趁著阻斷視覺的瞬間排出腦中一切念頭,竭力維持心湖的平靜,將意識沉入心湖中,僅憑著寒星真氣的本能來閃躲她的攻擊。 果然,趁她抬臂發勁前寒星真氣預警的瞬間,隨著一股莫名奇妙的奇異感突然取代了我的五感,腦海中如期而至地清晰閃現出金鐘罩上真氣的運行軌跡…… 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瞬間驟然停緩,腦海中的雪城月周身被一團光滑的紡錘形氣團籠罩,其上一黑一白,一柔一剛兩股真氣仿佛無數交錯的細線密集交織,宛若慢鏡頭重播般一正一反徐徐流轉,每兩根黑白細線相鄰的微小間隙中,還有無數細密如毛孔的黑白螺旋在不住自旋。緊接著無數流轉的細線和螺旋突然緩慢下來,眼看便即將停滯,接下來便將是出手攻擊的最好時機——這原本不到百分之一秒的光景在我腦海中卻緩慢得纖毫可辨,讓看準時機的我有足夠時間協調真氣,一招緋冥神羽箭適時破空而出,頃刻間刺破微微窒澀的金鐘罩。就在即將命中她心臟的瞬間,我立刻撤勁收劍,箭勁也隨即消散。 這從窺破到出招直至最后撤勁消解的過程,不過轉瞬即逝,卻仿佛足足過了十來秒般漫長。此時的我甚至連雪城月劈來手刀時帶動的強大氣流都能分辨得清清楚楚,只需要依著氣流轉動的方向借力閃躲,即使貼著氣浪也不會受到絲毫的傷害……直到此刻,我已徹底了解了金鐘罩的運行規律,日后即使真在現實中碰到這樣的敵人,也絕不會再像第一次碰見金色巨人那般束手無策了。尤其是對洞世之眼有了更深的了解,也讓我受益匪淺,雖說是完全不用顧慮受傷才會如此輕松讓意識沉入心湖之中,但跟德蘭多爾那時比起來,可算是有了質的提升。若要趁這個時候取勝,可以說是易如反掌,不過既然已經答應要輸,我自然不敢違背師父和菲麗斯的意思,何況這次切磋雖然純屬游戲性質,但能獲得如此多的經驗,著實是比贏了比賽還更有意義。 于是,帶著僅千點左右的生命值,我裝作收招不及,無法閃躲,直接撞在了雪城月劈來的手刀之上…… 聽著耳畔「叮」的一聲鈴響,我愕然發現自己站在了比賽看臺一隅的黃圈之內,剛才還在身旁炙熱無比的火海此刻已遠在臺下,抬頭看了看大熒幕,我的生命值果然已經變成了零。 隨著埃菲爾宣布比賽結束,并將場地轉換回原來的模樣,阿蘭立刻歡呼著跳下看臺和興奮無比的雪城月擁抱在一起??粗莾蓚€歡天喜地又跳又叫的女生,我疲憊地走到師傅身旁,隨手端起一個杯子想潤潤被火烤得都快冒煙的喉嚨,卻隨即被辣人的烈酒嗆得差點沒咳出眼淚來。 為了炒熱氣氛,埃菲爾還煞有介事地舉行了一場小型的頒獎儀式,不但親自在看臺上主持閉幕式,還在一片載歌載舞鼓樂喧天的熱烈氣氛中,讓一位漂亮異常的奶油小生領著司儀小姐下場獻花,將一個裝滿了甜酒的純金酒杯頒發給正忙著撥電話卻怎么都撥不通的雪城月。 校長在席位上捋髯開懷大笑道:「不愧是我的好孫女,居然能想出如此巧妙的火海戰術。」 費里斯則淺淺一笑,得意地沖師父舉杯示意。 看著那位頒獎的帥哥親昵地摟著雪城月吻著她的面頰對著攝像機鏡頭合影留念,雪城日勃然作色,起身便要大罵。 眼疾手快的師兄一把按住他,道:「給我老實坐著,你meimei都沒拒絕,頒獎典禮而已,你激動什么?」 昂加笑道:「恕我多嘴,恐怕這世上從古至今都還沒有過這種頒獎典禮吧!」 我聞言不禁納悶地問埃菲爾,「這算哪門子的頒獎典禮,你該不會故意想讓雪城日發飆吧?」 埃菲爾傳音笑道:「那可是當年名噪一時的特色明星,最擅長女扮男裝,不知道迷倒過多少男女。主人你剛才居然沒有吃醋,還真讓我意外。」 我哦了一聲,告訴激動不已的雪城日那只是個女扮男裝的女子而已,沒有要占你meimei便宜的意思,雪城日這才容色稍霽。 在雪城月一番語無倫次的獲獎感言后,天堂島第一屆男女角斗比賽以女方獲勝而順利閉幕。 賽后,一大票酒足飯飽的貴客被埃菲爾邀請去欣賞新生天堂島的迷人夜景,庫蒙等人也自行去游戲空間修煉,我們神戀派四人則跟著昂加回到酒店。 看著昂加在欒茹湘房間前停下腳步,輕輕敲了敲房門,我的心不禁驟然揪緊。 在一旁抽著雪茄吞云吐霧的師兄,納悶地看著昂加道:「這是阿湘的房間,你想找她敘舊么?她應該不認得現在的這個你吧?」 昂加笑道:「我不是為了她來的,只是我要找的人恰巧也在這里罷了?!?/br> 師父側耳聽了聽,笑道:「里面除了那個什么阿湘外,只有一個未足歲的嬰兒,你找個嬰兒做什么?」 看著師兄霎時蒼白無比的臉色,我尷尬地咳嗽一聲,陪笑著故作無意般提醒他道:「啊,欒姨沒事兒的時候總是很熱心地為別人看孩子,我想這孩子應該也是某個有事無法照顧孩子的政府駐島人員的吧?」 師父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道:「我們又沒問你這孩子哪來的,你小子這么急著解釋干什么?」 「我這不是怕你們誤會么!」 此時欒茹湘已經聽到動靜,打開門歡喜道:「少爺你回來了?咦?這不是……啊,你……你們好……」 師父似乎已經聽說過欒茹湘的事情,倒也沒怎么驚訝,只是微笑著上下打量著她。 昂加親切笑道:「欒小姐,你還記得我吧,在我師姐菲麗斯那里,我們曾見過幾面的。」 「唉……??!」 欒茹湘措手不及地絞著雙手,局促不安地看著他,突然連連鞠躬道:「謝謝大俠救命之恩,阿湘不告而別,缺了禮數,你你你……你可千萬別往心里去??!」 昂加哈哈大笑道:「我們都是德蘭多爾的受害者,理應互相幫助,欒小姐你真是太客氣了?!?/br> 欒茹湘似乎不明白這么多人都堵在門口所為何事,一時間竟緊張得不知該如何應對。 我咳嗽兩聲道:「喂,阿湘,你好歹讓我們進去說話?。 ?/br> 欒茹湘這才慌忙讓開門口,手忙腳亂地去端茶倒水。 「叨擾了。」 昂加說了一聲,帶著我們走進屋內。 師兄殷勤地想扶著師父在沙發旁坐下,卻被師傅一把甩開他的手道:「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你小子又想干什么壞事兒?」 師兄委屈道:「我只想表示一下孝心而已,您老怎么這么敏感?!?/br> 這時,昂加已抱著小羅琳從臥室中走了出來,用手輕輕摸著她的額頭笑道:「可算找到你了,小家伙?!?/br> 看著昂加懷里的小羅琳,師兄混身如遭雷擊般僵立當場,雪城日更是一臉驚慌,我則趕忙藉著給師父迪茶的時機用身子遮住師父的視線,免得他看到師兄此時的失態。 師父悠然飲了口茶問道:「難道這女娃娃也跟你有什么淵源么?」 昂加瞇著眼睛愛憐地看著小羅琳,笑道:「我在那師兄弟三人上詩劍島找我的時候,正好夢到這女娃娃托夢告訴我說你的兩個徒弟將有大難,讓我通知你趕去圣都救援??上М敃r你并不在島上,我便渾渾噩噩地跟著那師兄弟三人上了船。當時我并沒有感覺到有什么奇怪,只是后來得回身體后,才愈發覺得此事相當蹊蹺。剛才從這里路過時,碰巧感覺到了一股微弱的精神波動,似乎便是給我托夢的那女娃娃的,現在看來,還真沒猜錯?!?/br> 師兄愕然道:「她……她托夢給你?還讓你去救我們?」 我也驚異無比,哪里想得到這么小的孩子居然還會托夢? 昂加笑道:「是啊,想來著實令人難以置信。欒小姐,這孩子是誰家的?」 正倒茶的欒茹湘趕忙道:「??!這、這是別人寄放在我這里的。」 「哦?可否幫我引見一下她的父母?」 欒茹湘連忙搖頭,「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昂加好奇道:「這孩子的父母,你不認識么?」 「對,不認識。」 昂加略微失望地點點頭,想了想道:「也罷,如果她父母來找她的話,請你務必通知我一聲。」 師父卻若有所思道:「這女娃娃既然不認識我兩個徒弟,怎么會通知你去救他們呢?」 昂加也奇怪地點頭道:「是啊,的確很奇怪,我以為至少也該和你兩個徒弟相當熟稔才對?!?/br> 師兄此時已經恢復了平靜,咳嗽一聲后哈哈笑道:「熟!當然熟了!這丫頭的父母經常托我們照顧她,只是最近要出遠門,所以就一直寄養在我們這里。以前都是阿日在幫忙照顧,今天比較特別,才讓阿湘臨時看顧一下。你如果想等她父母的話,恐怕一時半會兒是等不到了?!?/br> 「哦……既然如此,也只得作罷了?!?/br> 昂加嘆了口氣,將小羅琳小心翼翼放回臥室的床上。 師父斜睨了我和師兄一眼,突然問欒茹湘道:「這孩子多大了,斷奶了沒有?」 欒茹湘猝不及防,連忙搖頭,「只是人家臨時寄放在這里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師兄連忙替她回答道:「大概才剛剛足歲,應該斷奶了,只是她父母沒舍得讓她斷。」 師父點了點頭,又向欒茹湘問道:「在這里還住得習慣么?有沒有什么困難?」 我聽得師父不再問羅琳的事情,不由松了口氣。 豈料欒茹湘卻呆呆答道:「只是別人臨時寄放在這里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聽到這話,我險些沒噴出一口血來,連忙遮掩道:「阿湘,我師父問你在這里感覺如何,又沒問孩子的事情。」 欒茹湘這才如夢初醒般點頭道:「??!很好啊!老爺子,你是我家少爺的師父么?」 師父呵呵一笑,點頭道:「嗯,老爺子就免了,你也叫我師父就好。」 我聽得驚喜道:「師父,你要收她為徒么?」 師父納悶道:「???我何時說要收了她啊?」 我郁悶地說:「那您沒事兒讓她喊什么師父?」 師父瞪著我道:「我只是覺得老爺子這稱呼太難聽,讓她換個順耳的罷了!」 我立刻拿出撒潑打混的本事無恥地說:「師父,您一言九鼎駟馬難追,既然讓她叫了師父,可一定要教幾手功夫才行。」 師父拿我沒法,只得點頭說:「讓我教她幾招防身的散手倒也沒什么問題,不過有些事情我還得先問清楚才行?!?/br> 說著,他扭頭問欒茹湘道:「你這茶味道相當不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絕種很久的茶葉,你是從哪兒買來的?」 欒茹湘緊張地看了我一眼,見我同樣好奇地看著她,當即堅定地搖頭表示說:「這只是旁人寄放在這里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頭皮發麻地在心里暗道了聲我的蒼天啊,你是非要玩死我才開心么? 剛要開口繼續掩飾,卻聽師父不以為意地又問道:「你這身衣服是神諭教的騎士服吧,怎么不換一套呢?」 欒茹湘繼續很是讓人吐血地回答說:「這只是旁人寄放在這里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師兄此時早已聽出不對勁兒,頻頻用眼神詢問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還沒等我作答,突聽師父猛的一拍茶幾,暴喝一聲,「孽徒,給我跪下!」 「唰」的一聲,我和師兄驚恐萬狀地齊齊跪倒在地,雪城日也跟著跪下,欒茹湘則驚慌地「啊」了一聲,也趕緊跪到我身旁。 師父看著欒茹湘說:「這里沒你的事兒,你先讓開。」 欒茹湘戰戰兢兢地表示,「少爺跪著,我不敢站著?!?/br> 師父也不再理她,指著我和師兄破口大罵道:「你們這兩個膽大包天的小兔崽子,居然還敢拐賣女嬰了?若不是我長了個心眼多問了幾句,還不得被你們給蒙混過去!」 我滿頭冷汗地辯解說:「這女孩其實是……」 剛要說出真相,卻被師兄連忙打斷道:「師父,我不是想瞞著您,只是這女嬰被匪徒綁架,我救下來后實在不知該如何處置,才擅自收留的。又看到這孩子天賦不錯,就想收下來當……當……」 師父勃然大怒道:「哼,被人綁架,至少也還有個勒索的對象,你怎么可能會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不知該如何處置?事到如今,你還敢騙我么?」 師兄囁嚅著不敢再說話,小羅琳也在房內放聲大哭起來。 昂加在一旁勸解道:「程兄,這其中應該有什么隱情,你別這么沖動,嚇壞了小孩子可不好?!?/br> 師父搖手厲聲道:「哼,你也該知道羅特這小兔崽子的秉性,從小就膽大妄為,什么家法戒律他從來就不放在眼里,不去試一試,他就渾身癢的難受。你小子今天給我老實交代,要是再敢有一句假話,別怪我不顧師徒之情!」 師兄見師父動了真火,直得老老實實交代說小羅琳是雪塔聯盟現任會長的嫡親孫女,他聽聞埃菲爾說這孩子是一位生死之交轉世,才悄悄偷來準備收做師妹,以報答當年的救命之恩…… 師父聽他說完,面無表情冷然道:「哼,我不管你是什么理由,這孩子你立刻給我送回去,把事情經過交待清楚,誠心誠意地賠禮道歉,人家若要告你,你就老老實實去給我服刑。你若敢有一絲怨言,或是敢擺出什么前金徽的架子嚇人家,我就立刻把你逐出師門!」 昂加又在一旁好心勸道:「這又何必,你別太較真了。就說是被匪徒綁架后救回來的,豈不皆大歡喜,何必非要鬧得兩邊都不痛快呢?」 「哼,我雖然沒有兒女,但至少也知道為人父母者若是丟了孩子,就像是丟了自己的心頭rou一樣悲痛難當,只怕這會兒早已絕望地以為這孩子死了。萬一那雪塔的會長因為年紀太大悲痛過度導致猝死,豈不是生生被這小兔崽子害了條人命去!」 昂加嘆了口氣,也不好再勸。 雪城日突然顫聲說:「這事兒跟師父毫無關系,其實是我擅自妄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