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除了腳下偶爾因踩碎了鱷嘴龍凍僵了的軀體而傳來的「咔嚓」聲外,只剩下一路飄雪的寧靜。在這沒有絲毫干擾的清幽下,我不禁忘記了前面所隱藏的危險,胡思亂想起來。 同學們現在應該都在沉沉地酣睡著吧。而那些已經得知毒蝙蝠體內帶有可怕病毒的人們此刻又在做什么呢?也許梅凱爾的那幫龍騎將們正在四處搜索著各種蝙蝠的巢xue,也可能正帶著龍騎兵們準備朝那個所謂的什么鐵血自由軍發起迅雷不及掩耳的突襲行動吧。 埃娜呢?哈哈,那個丫頭認真起來的時候,可是精明得嚇死人,研究院那邊的人們是不是一個個都正在她的威逼下戰戰兢兢地廢寢忘食呢?阿冰現在應該已經開始做夢了吧,他會夢到什么?也許夢到和我吃飯的情形?又或者和雪城月上自習時的嬉鬧? 哦,阿冰要是知道他那個令人擔憂的冷羽,此刻正走在一個漆黑無比的洞xue中,找尋著解救整個世界的線索,他會怎么想呢? 「你?拯救世界?」 恐怕阿冰還沒仔細地開始思考這件事情的可能性,就已經擔心得暈過去了吧。 那雪城月要是知道的話,又會怎么想呢? 「哈哈哈,看不出來你這個白癡還挺會做夢的嘛。不知道你在夢里遇到的大魔王是不是長得很像那個老眼昏花得已經分不清男女廁所的校長啊?!?/br> 呵呵,難道是我平時偽裝得太好了么?為什么每一個認識冷羽的人總是認為他是個毫無戰斗力的弱者呢?也許,是那段慘痛的經歷帶給我的教訓太過于深刻了吧,讓我在無形中已經學會了如何來保護自己。畢竟,一個太過展露鋒芒的人,一般都不會有什么好下場的。 記得當我殺掉第一只食rou龍的時候,奴隸場老板看我的眼神就已經開始變得興味十足了。大概他認為,我既然在中毒的情況下還能殺掉體積是我八九倍的大型食rou龍,那么我就有可能殺掉更加厲害的東西。于是第二次,我的敵人就已經變成了好幾只被注射進超量迷幻藥的瘋獅…… 也許,我應該裝得平凡一些,就算是龍羽,也不要給人留下太過于深刻的印象。不然以后萬一遇到什么超高難度的任務,恐怕校長第一個想起來的人,就是我了。 不過在我的心底,卻似乎總有一股不甘于平凡的沖動。正是在這種沖動的引領下,我才一次又一次地變成龍羽,去為那個我心目中的公主解決種種難題。 不知不覺中,雪停了下來,我抬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那個開闊的空地上。在這個方圓三四十米的空間里,也同樣密密麻麻的布滿了已被凍死的鱷嘴龍們。看著斷裂的巖層上大大小小形狀詭異的無數洞xue,我實在不知道哪一個里面才隱藏著那個無恥的混蛋。 隨便找一個沖進去?呵呵,這大概是最為不智的舉動了吧。那我就在這里干等著么? 我沉思了片刻后,終于長嘆一口氣,放棄了這次的搜尋任務。既然這些鱷嘴龍們已經死絕,蝙蝠們也應該不能幸免吧。還是回去再仔細找找那個出口,不然萬一找到了那個帶著解藥的高手,卻無法將解藥帶出去,豈不是冤枉死了。 聽著無數悠悠的長嘆聲從那些怪異的洞xue中傳了出來,我不禁一愣,這才反應過來是我剛才那聲嘆息的回音。看來今天注定是要無功而返了,只是不知道過一會兒我能不能順利地找到出口,回到那個溫暖的寢室去安然入睡呢?想到這里,我已經開始思念那個暖烘烘的被窩了,躺在里面的感覺,舒適而又愜意,可以盡力地去伸展四肢,放松身體的每一根神經。醒來的時候,就到早上了,阿冰應該已經買好了熱氣騰騰的早餐,沖好了甜甜的暖茶,正一邊忙來忙去地收拾著本來就很干凈的房間,一邊嘀嘀咕咕地小聲召喚我起床吧。 忍不住伸了個懶腰,我轉回身去,準備去尋找那個剛才遍尋不著的出口。誰知剛邁了兩步,一聲悠悠的長嘆卻又回響在了寂靜的空間中。 「哎……」 這一聲仿佛發自女鬼口中如泣如訴的深長悲嘆,猶如在耳邊響起一般,令我那本已放松下來的身心再次繃緊了所有的神經。頭皮一陣陣地發著麻,我環顧四周,卻根本就沒看到一個人影。 鬼?我暗自搖了搖頭,雖然阿呆總是喜歡將冬夜窗外發出的「嗚嗚」悲鳴聲解釋成冤魂厲鬼的慘叫,可師父卻曾再三告訴過我:「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么真正的鬼,只不過總有些無聊的人喜歡造謠生事罷了?!?/br> 每次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都要舉出個同樣的例子來:「比如你晚上要是聽到什么比較可怕的聲音,只要你把鞋子扔到那個呆子的床上去,那聲音立刻就會停下來了。」 于是某天晚上,當我聽到床腳下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時,便將一只鞋子狠狠地甩到了阿呆的床上,那聲音果然消失了。只是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卻聽到阿呆慘叫道:「他媽的那只老鼠又把鞋子拖到我嘴里來了!」 既然不是鬼,那就是人了?我摒住呼吸,將五識的范圍逐漸擴大了開去。 「呵呵……」 驀的,一串如銀鈴般少女的嬌笑,再次打破了這片寧靜,和剛才那聲長嘆不同的是,這次的聲音卻是發自左方遠遠的一個洞xue深處。 「誰?」 我不由得握緊了手中的劍,盯牢了那聲音傳來的方向,大聲喝問著。 「還沒有找到你想找的人,就想走了么?那我師父辛苦飼養的這些小東西們豈不是白白被你殺掉了?」 少女的聲音越來越近,正說話間,一個窈窕的身影已經鉆出了那個一人來高的洞xue。 「是你?」 我驚訝地看著這個正朝我微笑著走來的嬌俏少女,竟然是……阿蘭? 「怎么,你認得我?」 阿蘭故作驚訝地微笑起來,用手輕輕將耳畔的寶石藍長發撩到耳后,「我想,我們似乎沒見過面吧。」 「哼,一個月前在冬劍家,好像就是你來刺殺我的吧?!?/br> 我瞇起雙眼,想讓自己此刻的表情看起來兇狠一些。 「喲,你這么惡狠狠地盯著人家,可是會嚇壞我的哦?!?/br> 阿蘭故作害怕地捂住胸口,噘起嘴來委屈地看著我,「我怎么可能去刺殺你呢?就憑你剛才這一招,十個我恐怕都不是你的對手呢!」 哦?那你還出來干什么?找死么?我看了看手中的劍,不知道應該怎么去砍她才比較的有紳士風度。 「呵呵,你現在心里面一定在奇怪,我為什么會自己出來吧?!?/br> 蝶葉蘭邊說著,邊低下頭整理著緞子般光滑的絲裙,「哎呀呀,那個洞里地方太小了,而且還冷得要死,害得人家的裙子都差點起褶皺了呢?!?/br> 隨著她手輕輕的撫弄著那藍色的絲裙,一截曲線優美的雪膩玉腿便從裙叉處露了出來。我只覺腦際「轟」的一聲巨響,雙目便死死盯住了那片玉嫩脂滑的肌膚。記憶中,也只有雪城月的小腿能有如此的迷人,可那種毫不掩飾的美麗,卻遠遠及不上這無意間露出一絲春光時所帶給人的那種震撼。 見我沉默不語地盯著她的腿發呆,阿蘭又「咯咯」地笑了起來,從懷里掏出一個精美小巧的手電筒來,「啪」的一聲扭亮了它。 我還沒來得及出聲制止,早已適應了極度黑暗的雙眼瞬間便被這一道強光給晃花了。恍惚間,只聽到一片微小的破空之聲,似有無數根如牛毛般細小的針朝我的胸口飛刺了過來。 破風式! 隨手挽起了一個劍花,一道強猛的小型旋風頃刻間便在胸前刮了起來。無數的細針紛紛被旋風刮得失去了準頭,身不由己地跟著風的旋勁打著轉兒落到了我平攤開來的手掌上。 「呵呵,好漂亮的招式哦!怎么樣,我送給你的禮物好看么?嘻嘻,別小看這些針哦,就算沒有刺進你的皮膚,接觸到了,也能讓毒液瞬間滲入你的毛孔呢!」 阿蘭拍著手兒咯咯地笑著,順便還朝著我晃動著那個光芒刺眼的小手電。 「哦?既然這樣,那就讓我還給你吧?!?/br> 我說著,一口氣便將那一捧細針朝阿蘭身上吹了過去。針兒被一股強風吹得猛然朝著阿蘭飛舞了過去,并在空中擴散了開來,在強光的照耀下,這片細如毫塵的落羽中,還夾雜著一片白茫茫的細小冰晶。 哈,你以為我沒有防著你么?剛才我已經在手掌上凍結了薄薄的一層寒冰,如果那些針上的毒液真有你說的那么厲害,我只要把這層寒冰從手上吹掉不就行了么? 還沒等我看到那些針兒落到阿蘭的身上,眼前便已是一片漆黑。刺眼的光芒消失得就好像它出現時的那般突然,隨著一片衣袂翻飛的聲響,我知道阿蘭已經遠遠地朝后方退了開去,并想躲進一個洞xue中。要是再讓你跑了,我還怎么混下去? 無聲無息的高高躥了起來,我狠命一抖手,劍如游龍般脫手而去,用上了冷月無聲的高段縱氣術,讓這把劍飛去時竟無聲無息,卻又快如閃電一般。 「呲」的一聲,一溜火光閃現自我的劍擊中的方向,我暗道一聲不好,想不到那把志在必得的劍竟然插進了石頭里! 又是一片微小的破空之聲,從我身下如云般朝我飛刺了過來。原來那丫頭只是扔出了她的衣服來誘我上當!我暗罵一聲,提氣縱身,猛地又拔高了數尺,貼著頭頂的石板如一片落葉般朝我的劍飄蕩而去。身后的「呲呲」聲不絕于耳,毒針刺入石板后,其上的毒液立刻便于石頭里的化學成分發生了強烈的化學反應。一股焦臭味兒在空氣中彌漫開來,我掩住鼻息,悄無聲息地落在地上,想要去拔出我的佩劍,誰知竟撈了個空! 一道強猛地劍氣突然從左側襲至,我措不及防下,猛一扭腰,那劍氣擦著我的胸口便狠狠地劃了過去。一腳朝左側踢了出去,順帶起好幾只凍硬了的鱷嘴龍的尸體,我趁著那個偷襲者閃身躲避的當兒,如鬼魅般連晃了幾下身形,走了個「之」字后,停在了十米開外。用手摸了摸胸口,衣衫已經被劃破了一個大口子,胸口的肌膚雖仍在隱隱作痛,卻并沒有流出血來。 媽的!居然還有一個人隱藏在這里!而我的五識竟然沒發現他! 刺眼的光芒再度閃現,卻聽到阿蘭站在原地嬌嗔道:「?。∧氵@個家伙刺破了我的衣服?賠給我了!不然我告你非禮哦!」 我心中一股無名怒火猛地竄上了腦際,失去了武器的我,此刻就好像沒了牙的老虎一般,面對一個詭計多端的少女,再加上一個不知道實力深淺的潛伏者,今天晚上恐怕要兇多吉少了。 已經來不及為剛才莽撞的甩劍行為來懊悔了,現在最緊要的事情就是——逃命! 嘿嘿,如果你要問我我的哪一種武功修煉得最勤,我肯定會告訴你,那就是逃命的功夫!還沒等那個潛伏者再次發出一道劍氣,我已經如兔子般嗖的一聲便鉆向了一個僅有我一半高的洞xue中。腳尚未踏進洞里,我突然提氣縱身,一腳踹在堅硬的巖壁上,轉身朝正拿著手電筒亂晃的阿蘭飛撲了過去。 阿蘭的燈光似乎在一瞬間也晃花了那個還沒有準備好下一次出手的潛伏者的眼睛,只聽「咚」的一聲,一聲慘叫便從剛才我拔劍的地方傳了過來。看來是個上了年紀的男人,而且從激烈的碰撞聲中可以聽出,他的頭似乎已經掛了彩。 突然驚覺我已朝她撲來的阿蘭,來不及扭滅手里的手電,只得在匆忙間狠狠將手電朝我的臉上甩了過來。被手電的強光再次晃花了眼睛的我,伸手接住手電,立刻停住了身形,而我撲向的地方卻早已經沒有了阿蘭的蹤影。 不過從剛才她甩出手電后身形晃動的意圖來看,她似乎也因為懼怕我的報復而閃身躲進了洞xue之中。 「媽的,那個死丫頭開燈也不先打個暗號……」 那個年邁的潛伏者捂著腦袋罵罵咧咧地站直了身子,我這才發現原來我們竟是老相識。這不是上次被我殺得抱頭鼠竄的那個阿朗基特么? 難道阿蘭竟然是蝠魔的徒弟?蝠魔那老家伙什么時候改行養起鱷嘴龍來了?我詫異地晃著手電問阿朗基特:「嗨!好久不見,你和那個死丫頭是師兄妹么?」 「呸!鬼才和她是師兄妹呢!」 阿朗基特捂著禿頂的腦殼,狠狠朝地上啐了口唾沫,「你小子今天死到臨頭了,媽的,我辛苦培育出來的毒蝙蝠居然被你給凍死了,看我過會兒怎么收拾你吧。」 不知道為何,聽他說完這句話后,我竟沒來由地松了口氣。 「就憑你?」 我不信地看著他。從剛才他發出的那道劍氣來看,他也就最多能幫我扇扇涼風了。 「哼,上次要不是為了照顧我的蝙蝠,才不會敗在你這個黃毛小子手里呢。如今我又拿回了我心愛的金蝠劍,而你卻手無寸鐵,嘿嘿,小子,你還想怎么贏我?」 還沒等他說完呢,我已將手電筒在瞬間扭滅了。一個縱身,我一拳便朝他那受了傷的禿腦殼上揍去。 自從上次和司凱爾對打后,我就對我體內的真氣有了一個全新的了解。雖然說還不是很完全,但是這個新的發現也足夠讓我驚嘆的了。一拳的威力竟能趕上千百拳的威力,和司凱爾的綿冰神腿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而此刻,這不知死活的老家伙正被突然降臨的黑暗鬧得不知所措,盲目地揮著劍四處瞎劈。猛地察覺到我的存在時,我已經來到了他身前兩尺的地方。他倉促間后退揮劍時,我一拳便狠狠砸在了主動湊過來的劍脊上。 十幾個壓縮過的球形真氣立刻如炮彈般轟砸在了劍身上,沿著劍脊便沖進了阿朗基特的體內。阿朗基特慘嚎一聲,似一捆稻草般向后飛了出去,狠狠地撞在巖壁上,「撲通」一聲摔落在地。 等他哼哼唧唧的從地上爬起來時,我早已撿起了摔落在地上的手電筒,好整以暇地旋開開關,笑嘻嘻地照著他此刻的狼狽模樣。 「哼哼,小子,別太得意了……」 阿朗基特吐出一口鮮血后,一邊用手遮擋著手電那強烈的光柱,一邊惡狠狠地瞇起眼睛說著,「剛才我在黑暗中在我的劍身上抹上了一層毒液,你現在已經中了我的獨門密藥,哈哈哈!」 我抬起右手來看了看,卻發現連一點中毒的痕跡都沒有。這老家伙是不是在做夢??? 「你現在是不是感覺頭有點暈?胸悶惡心?嘿嘿嘿,這就是毒發的征兆了……啊!……」 還沒等他說完呢,我又飛身過去給了他一記左勾拳,這次他被我打得朝上直飛了出去,「嘭」地撞在堅硬的石板上,又直直掉了下來。 「哇……」 阿朗基特這次已經開始大口大口的嘔血了,他狼狽地趴在地上,突然嘶啞著嗓子吼道:「死丫頭,你還不出來幫忙啊!咳咳咳……」 他的身體隨著劇烈的咳嗽猛烈地抖動了起來,好半天過去了,阿蘭卻依然蹤影全無。 「他媽的,就知道這死丫頭肯定靠不住?!?/br> 阿朗基特好不容易才停止了咳嗽,用手勉強支撐起身體來,慘笑一聲,「呵呵,小子,你要是殺了我,就永遠都無法拿到病毒的解藥了?!?/br> 此刻的阿朗基特,渾身上下都自發著抖,大概是由于護身氣勁地逐步潰散,他已經抵御不住這充滿了整個洞xue的極寒凍氣了,眉毛胡子上立刻結了一層白霜,就連手背上都已經開始出現了凍傷的痕跡。 「哦?這么說那病毒的解藥真的在你身上了?」 我皺起眉來看著他。既然解藥在他身上,那我也就不用再費神去找那個阿蘭了。 阿朗基特卻并沒有回答我的話,只是哆嗦著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邊爬一邊嘿嘿地笑著,不時還從他那咧開的大嘴里噴出幾口黑血。 「知道么?小子,你已經死到臨頭了。恩師交給我的這把金蝠劍中,隱藏著一個極大的……」 剛站起身來的他還沒等說完這句話,便又俯下身去猛烈地咳嗽起來。 「哦?難道病毒的解藥就藏在這把劍里?」 我好奇地盯著他手中的那把金蝠劍,早知如此,我他媽的就不來了! 「咳咳……」 阿朗基特再次停下咳嗽的時候,我已經走到了他的跟前,伸手去拿他手里的那把劍,仿佛已當他不存在一般。 阿朗基特猛地退了幾步,躲開了我伸出去的手,踉踉蹌蹌地站穩腳跟后,這才深吸一口氣道:「隱藏在溶洞中的神靈啊,黑暗已經徹底地降臨。無盡的血液流淌在深幽的河谷中,只等著您的汲取……」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想不到這個老頭子在身受重傷后還能用如此平和的語氣來吟誦咒文。不過我已經來不及細想了,因為那柄金蝠劍突然耀出萬道金光,將整個洞xue都照得如同白晝,就在阿朗基特最后一句吶喊聲中,金光突然逝去,那把劍卻已經化成了一只有半人高的巨型金蝙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