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阿冰淚眼婆娑著跑到我的近前,抽泣著說,「冷羽他還沒有回來啊,這么晚了,我怕他是不是被送進醫院去了。剛才自習結束的時候聽人說校園里的毒蝙蝠攜帶有致命的病毒哦!前天晚上他還殺掉了三只毒蝙蝠,那些蝙蝠該不會是記恨他,來……來……」 說到這里,阿冰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傻瓜。」 我輕拍著他的肩膀,好聲安慰著他說,「那個家伙現在正在校長那里做復查呢,校長怕他的病還沒完全好,影響了考試。他根本就沒被蝙蝠咬傷啊!」 「哦,真的么?龍羽大哥,那么那些毒蝙蝠真的帶有恐怖的惡性病毒么?」 阿冰松了口氣,接著又仰起小臉,睜著紅腫的雙眼問著我。 「嗯,的確是這樣,你還是趕快回去睡覺吧,記得一定要把門關好。呃,我看我還是送你回去吧。」 說實話,讓他就這么回去,我還真怕他會遭到蝙蝠的襲擊呢。 ※※※一路上阿冰嘰嘰喳喳問了我一連串問題,都是關于毒蝙蝠的。為了不讓他太過于驚慌失措,我只好騙他說這些都是那幫子恐怖組織故弄玄虛,為了嚇唬大家才說出來的謊話,而所謂的病毒也只不過是類似于肺結核之類的病毒罷了,并沒有太大的危險性。看著阿冰如釋重負的輕松表情,我心里不禁暗暗自責起來。欺騙如此相信我的阿冰,這種負罪感實在是太深重了點。 「好了,到了,進去吧。記住,天沒大亮千萬別開門啊!開門了也要小心打量一下四周天花板上有沒有毒蝙蝠。」 我站在門口再三叮囑著阿冰。 「嗯,我會的。龍羽大哥也要小心哦,還有,叫冷羽他也多加小心。他已經很倒霉了,如果再來一次,我真的怕他……」 阿冰吐了吐舌頭,連忙轉開話題說,「太不吉利了,嗯,看到冷羽讓他好好復習啊,呵呵,龍羽大哥再見了。」 ※※※走出了冷冷清清的寢室樓,我扭頭四望。阿冰已經入睡,而寢室的門窗都已關嚴,相信晚上不會有蝙蝠闖進去偷襲他吧,要不要去看看雪城月她們?不過好像我還不知道她們住在哪里。正想著呢,我心里突然閃過一陣不規律的悸動,耳邊隱約傳來了蝙蝠那細微的扇翅聲。 東南方,八百米,二十四只…… 一串數字閃過我的腦海,我悄悄拔出劍來,身形一晃,已經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耳邊呼嘯而過的風仿佛在輕輕告訴我,今夜大概會是個不平靜的夜晚,而我心頭不時閃現出的沾滿血腥的片斷畫面,讓我不由得緊緊握住了手中的劍柄。 蝙蝠們出現的地方,是一片樹林,樹葉被風吹動的聲音中間雜著微不可聞的翅膀扇動聲,蝙蝠們似乎才剛剛蘇醒過來,正做著準備活動。 現在已經十點半了,按理說應該過了赫氏的就寢時間。自習室這個時候已全部關門,教學樓也早就一片漆黑。四周只剩下風穿過樹林發出的簌簌聲,寂靜詭異得讓人頭皮發麻。 要一舉消滅掉這些蝙蝠,不能再讓它們到處害人了!我悄悄靠近去,盡量讓自己的身形緩慢下來。蝙蝠是靠超聲波的反射來感知物體的,雖然說我這么做也無濟于事,但是緩慢的動作說不定可以讓它們以為我是靜止的樹木。 可惜,計劃失敗了。那些蝙蝠們仿佛在一瞬間全都發現了我,「噗啦啦」扇動著翅膀全都朝我飛了過來。 哼哼,也好,全來的話,也省得我費盡心思去一個個殺掉你們。我朝后閃動身形,故意用較慢的速度吸引它們追上來。只要把它們吸引出樹林,就好辦了,一招破塵式讓它們統統見鬼去! 果然,那一大幫傻乎乎的蝙蝠朝我撲了過來,還紛紛滑著不同的軌跡從上下左右不同的方位迅速接近著我。當中居然還有四五只在隊伍里面橫豎穿插,似乎是想用這種招數來讓我眼花繚亂。 我提起劍來,剛要出手,誰知那幫蝙蝠竟似看出我的厲害一般,呼拉一聲全部掉頭逃走了。 「媽的!」 我暗暗咒罵著,提氣追了上去。不過令我奇怪的是,蝙蝠們并不是四散逃開,而是編成了一個菱形的隊形,朝著一條我從來沒走過的小徑逃竄。 咦?它們怎么會刻意按照這條路的軌跡來飛呢?莫不是有人在cao縱它們? 略一遲疑,蝙蝠群就從我眼前消失了。我聽著它們飛行的方向,看來已經轉向了南方。管它的!如果有人cao縱它們,就算是想把我引入陷阱,憑我的實力自保還是不成問題的。哼,就讓我來探探這個想讓整個世界都陷入恐慌的家伙到底有著怎樣的實力吧! 邊想著,我腳下加速,沿直線朝它們飛行路線的前方堵截而去。漆黑的灌木叢如一個個人影般在我腳下飛速地向后閃去,突然,一縷冰寒至極的凍氣朝我背心襲來。我心中一動,手中的劍已經揮至身后,「啪」的一聲,無數細小的冰粉在我身后彌漫了開來。 隨著身形一沉,我瞬間已從空中筆直地墜落,悄無聲息地伏在了草叢里。摒住呼吸,卻發現四周五十米的范圍內根本毫無人氣。 怪了,難道是機關?用機關發出的魔法冰矢么?這簡直是讓人匪夷所思啊。 蝙蝠群發出的微小聲音已漸行漸遠,而我此刻才發現我的手心不知不覺間竟滲出了冷汗。看起來敵人的實力超乎尋常,我還追不追下去呢? 站立起來,五識進一步擴大著,我搜索了方圓百米內的地域,卻沒再發現什么可疑的事物。看來安裝機關的人大概只是想嚇唬一下追蹤者,讓他們無法跟上逃躥中的蝙蝠吧。如此安慰著自己,我又朝著蝙蝠飛行軌跡的前方趕了過去。 ※※※記得師父曾經教導過我,窮寇莫追這個道理。為了說明它,他舉出過無數個例子來解釋,比如兔子急了會咬人、狗急了會跳墻、眼鏡蛇急了會噴毒液、人急了還有可能會學黃鼠狼拉屎放臭屁熏死你等等。據師父的一次親身經歷,他為了追蹤一只美味的晚餐,卻發現那頓晚餐因為過于害怕,竟然不知死活地沖進了食rou龍的領地,害得師父被十幾只母食rou龍追得屁滾尿流。 「哎,要不是我對它們的rou實在是不感興趣,也不想破壞自然界的生態平衡,才不會那么狼狽呢。」 這是當時師父自己的解釋。 「哈,才不是呢,照我分析,你恐怕是看到人家貌美如花,動了憐香惜玉之心,才不忍心下手吧!哎,其實你根本就不用逃跑,那些母龍說不定是因為公龍太少,導致欲求不滿所以才沖動地想要強jian你啊!嘖嘖嘖,這么好的一次機會,就這樣被你白白浪費掉了,可惜,可惜……」 這是當時阿呆的解釋。不過我似乎記得阿呆后來還補充說:「不要以為你年紀大我就怕了你!你拔劍我也要說!阿羽,其實你師父經常偷窺那群母龍的,他早就已經看好了其中一只叫『阿花』的小母龍,就等著它發了情后找個機會去……救命啊 …死老頭!再砍我小心我去告訴那只小母龍哦!……」 ※※※不知道這些蝙蝠們是不是也會帶著我沖進食rou龍的領地呢?想到這里,我不禁笑了起來。赫氏里倒是有不少食rou龍,不過那些龍恐怕根本就跑不出來吧。 搖了搖頭,晃掉這些讓我分心的想法,耳中傳來的聲音表明我的目標似乎又改變了它們前進的方向。我暗嘆一口氣,這幫蝙蝠難不成想跟我玩捉迷藏的游戲么? 這個念頭剛從心頭閃過,那群蝙蝠的聲音竟突然在一瞬間消失掉了。我詫異地停住身形,摒住呼吸側耳傾聽著,卻再也聽不到任何類似的聲音了。奇怪,就算是那幫家伙們停下來的時候,也該會發出向前扇動翅膀減緩速度的聲音吧,就這么一點預兆也沒有地消失掉了,難道是跑進一個不為人知的山洞里了么? 走近蝙蝠們消失的地點,四周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遠處是種滿樹木的林蔭道以及空曠的cao場。如果這附近能突然冒出一座山來,那可真是見鬼了。 我小心翼翼地走著,提防著不知道隱藏在何處的蝙蝠們會突然從我腳后跟給我來上那么一下。五識再次拓展開去,卻發現周圍竟然連一只活物都沒有。 看來今夜的捕殺行動就要這么無疾而終了。我懊惱地收劍回鞘,猶自納悶著蝙蝠們突然消失的奇怪現象。 這些蝙蝠藏到哪里去了?看起來控制它們的人應該就在附近才對。如果能夠抓住那個人,是不是就可以拿到病毒的解藥了? 想到這里,我突然興奮了起來。對啊,師父說過,養蛇的人,肯定要自備解蛇毒的解藥,不然萬一被自己馴養的蛇給咬傷了,就會死得很難看。那么馴養毒蝙蝠的人,也一定會有解毒的解藥了? 我振奮起精神,睜大了眼楮又四處開始查探。蝙蝠們不會無故消失的,它們又不會什么冰系的隱身術,一定是躲進了某個隱蔽的坑洞里。而那個坑洞里,也一定隱藏著cao縱它們的人。當然,如果他想借蝙蝠來殺掉我,就會聚集起很多蝙蝠來同時襲擊我,而控制的蝙蝠數量越多,他控制蝙蝠的范圍也就越小,離我的距離自然會越近。而如果他想保持蝙蝠的數量,親自來殺我,那更是要親自出現在我的眼前才行了。不過聽校長說,放眼當今世上,就算是藍徽龍騎將也可能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除了里赫氏的成員外,年輕一輩的高手中已經鮮少有人能打敗我。 哈哈,能cao控一大群動物的高手,當他看到我將他心愛的動物紛紛斬殺于劍下的時候,肯定會暴怒無比,這個時候,就是我解決他的最好時機了。所以師父常說,真正的高手,最多只帶一兩只心愛的馴獸,不僅便于照顧,而且馴獸本身也具有相當可怕的破壞力。如果帶得太多,對付一幫子烏合之眾倒還可以,對付高手,可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正興高采烈地邊想邊走著呢,我突然腳下一空,一個趔趄便栽了下去…… ※※※「啊!哦……」…… 「撲通」…… 齜牙咧嘴地爬起來后,我才發現這個隱蔽的洞xue并不深,所以我掉下來的時候還沒來得及調整好身形并喊完我那一聲中氣十足的驚嘆就已經摔在了洞底。多虧了師父平時孜孜不倦的教誨,他總是喜歡讓我的床在突然之間四分五裂,來訓練我在熟睡時的反應能力及抗摔打能力,所以我剛才還能勉強保持雙腳先著地。不過得意忘形這句話師父卻從來沒有讓我親自實踐過,因為我在他面前,根本就沒有過得意的可能性,不知道這是不是他老人家的一個失策呢?哎,還好雪城月此刻并不在我的身邊,不然現在這個絲毫沒有高手形象的我豈不是影響那個完美的龍羽在她心目中的光輝形象么? 四周已是一片漆黑,頭頂上那個讓我掉下來的孔洞似乎是被什么魔法給遮蓋住了,竟連一絲月光都透射不過來。呵呵,這可真是為蝙蝠們提供的絕佳的隱蔽場所,也只有蝙蝠能夠發現這個洞xue了。 從摔下來后,我似乎就已經迷失了自己的方向。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就算我想學習古人靠星光來指引方向,也是不可能的。不過好不容易才誤打誤撞著進來了,說什么也不能半途而廢。我站起身來,拍了拍此刻身上根本就看不見的塵土,抽出劍來,深吸了口氣。隨著我功運雙目,霎那間,四周的景象便清晰可見了。 這是一個高約三米,寬能并行三人的狹長洞xue,洞xue壁表的泥土還帶著新鮮的濕意,看起來似乎是剛挖出來沒多久。我的身后,是一堵褐黃色的泥墻,上面還留有許多挖鑿過的痕跡,頭頂則是厚重堅硬的鑄基石板,從這里向前看去,每隔五六米就會有一根沾滿泥土的粗石柱支撐住它。想必當年建校時這里應該是一片泥濘的沼澤,赫氏為了擴大校園,才將這里的水給抽干,然后打上了石基,將這里開拓成了一片灌木叢。怪不得這里沒有高大的喬木,原來是這堅硬的厚石板阻止了它們那深縱龐大的根系。 洞xue的地面相當平坦,并沒有絲毫的傾斜。狹長的甬道通向我目力所不能及的深黑之中,從空氣的流動速度和渾濁程度來看,這個洞xue似乎不是一般的深。 剛才我的那聲驚嘆,此刻才從遠遠的前方微微傳回來一片紛亂的回音,可見這個洞xue不僅深,似乎還有很多個岔路。 緩緩朝前方走去,我謹慎地打量著洞xue的頂端,因為蝙蝠就喜歡停留在那里。雖然說我的五識已經敏銳到可以在它飛起的瞬間就發現它的存在,但是我實在不想讓那種攜帶了病毒的家伙的骯臟血液滴濺到我身上來。 又向前走了數十步,漸漸的,我似乎聽到極遠出傳來了無數細碎的爪子撞擊碎石時發出的「啦啦」聲,仿佛有數萬只老鼠在大舉遷徙一般。那聲音如潮水般漸漸向我逼近,隱隱中似乎還帶著細小金屬不停踫撞的聲響。 就在這深寒似海的無比黑寂中,那一片潮汐般遙遠的聲音竟漸漸開始變得令人震撼起來,似乎此刻真的有一股廣闊無際的滾滾白潮,正朝著這漆黑無比的地底世界無情地洶涌過來。地面上四散分布的小塊泥土也微微地陣顫起來,仿佛已被這莫名的聲音嚇到忍不住渾身發抖。 聽起來,這恐怖得令人想逃跑的聲音絕對不是蝙蝠所能發出來的。我努力地開始回想到底有什么小型爬行動物能在黑暗中看清事物。回想的結果,讓我的背后漸漸滲出了冷汗。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教授曾在課堂上講過,群居類的夜視型爬行動物,全部都是食rou系中最為兇殘的種群…… 一陣冷風突然從洞xue深處刮了過來,帶著一片濃烈的血腥和沉重的殺氣,瞬間就讓我那早已忘記了的呼吸紊亂起來…… 第六集 第四章 隨著那如滾潮般的呼嘯之聲越來越近,我已經失去了留下來戰斗的勇氣。匆忙掉頭跑回剛才掉下來的位置抬頭察看,卻怎么也找不到出去的洞口。我又試著跳起來摸著壁頂的石板,幾乎將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摸了個遍,也沒發覺有哪個地方能讓我跳出去。 天哪,難不成這個入口只能進不能出?我在心里打了個哆嗦,卻依然抬著頭焦急地尋覓著可能的出口。要是再不快點找到,那聽起來數量幾乎能覆蓋整個赫氏的家伙們豈不是就要活活把我給埋了? 僅僅過了十幾秒的時間,我的額頭上便已掛滿了豆大的汗水。心跳漸漸加速,在那愈來愈近的潮水聲中,我的手也忍不住發起抖來。 「鎮靜!——」 仿佛發自心中突如其來的一聲狂吼,渾身也隨之猛地一顫,我停止了所有焦慮的動作,愣愣地看著遠處的深黑。呼吸終于慢慢平緩了下來。輕輕地握住劍柄,我聆聽著汗水紛紛滴落到泥土上所發出的微小迸濺聲。 奇怪,剛才是我自己喊的那一聲鎮靜么?怎么好像突然連那無止盡的洶涌潮水都被這狂猛的一聲斷喝嚇得倒退了回去? 側耳傾聽起來,此刻才依稀聽到剛剛那聲吼叫所引起的無數重疊的回音。而那潮水聲竟真的在一瞬間便銷聲匿跡了。 (注:冷羽真氣的名字其實并不叫做破魔真氣,真正的名字大家以后會慢慢知道的。在這里用的這一招叫做「羽落無聲」,由心靈直接發出的一種除敵人外其他人無法感受到的巨大聲響,如果在戰斗中使用的話,可以在一瞬間給敵人的心靈帶來極大的震撼,同時也能讓自己從種種焦慮慌亂的情形中擺脫出來。在這里無意中使用出的這一招,是因為冷羽體內的真氣被外界的聲響所震撼,進而激發出的一種本能反應。輕吐出肺里混濁的空氣,我這才聽見胸腔中那急促如鼓的心跳聲。咦?難道它們因為我的叫聲太過于恐怖,就停止了前進?還是說它們根本不是來襲擊我的,卻被我的叫聲給吸引了呢? 我立刻就排除掉了第二種可能,因為還沒等我想完呢,那潮汐般的聲音又再次轟響了起來。聽著那如海般壯闊的聲音逐漸變大的速度,我已經可以肯定,它們正高速朝我逼近著。 此刻的我,已經不再象剛剛那么驚慌失措了。再次仔細地打量了一番頭頂上的石板后,我放棄了逃走的想法。既然背后不可能遭到襲擊,那我只要拼命守住前方就可以了。只是……我到底能夠守多久呢?半個小時?一個小時?恐怕就算我能守到明天早上,也仍然無法逃脫被它們吞噬的命運吧。 暗暗嘆了口氣,我卻在這心靈松懈的一瞬間突然想開了。也許,元老們根本就不會同意那幫瘋子的提議;也許,根本就沒有什么所謂的解藥;也許到了三天后,無論再怎么見效的解藥,也無法阻止病毒擴散的速度了吧…… 也許,我就算從這里逃出去了,也一樣是死,只不過是晚死了那么幾天而已。既然橫豎是死,我又何必那么在意呢?何況在這里殺死的敵人越多,我就賺得越多。說不定被它們撕碎紛食的痛苦,要比外面那些人飽受病痛折磨的痛苦要來的輕松得多啊。 只是在我即將面對這一場死斗的前夕,腦海中似乎閃過一絲若隱若現的畫面,這個那么的模糊,讓我來不及抓住便已消失而去。心底仿佛有個聲音在告訴我,這個幾乎快要淡忘掉的回憶,將決定著赫氏乃至整個世界的命運…… 沒有再思考下去的時間了,我的視野內終于出現了那潮汐聲的廬山真面目。此刻正如浪般翻滾著朝我直撲過來的無數動物,竟然是我童年噩夢中的主角——金鱗鱷嘴龍! 天哪,難道這也是師父說的那句:「不想看到的事物,卻偏偏會出現在你眼前」所能舉凡出來的證據么?那個老不死的烏鴉嘴! 離我將近五十米遠處,數不清的鱷嘴龍從地上,洞壁上,洞頂上似金色的潮水般密密麻麻的洶涌而來,遠遠的看不到盡頭,還有不少居然踩在自己的同伴身上迅速的跳躍著前進。它們每一只都只有一尺半高,細長的脖子和四肢,連接在短小的身體上,像鴨子一般的頭顱前端,鱷魚般長長的嘴里露出了無數的鋒利細小的尖牙,渾身都被覆蓋在細小的金色鱗片中,尖細的尾巴高高翹起,為迅捷的行動帶來平衡。它們顯然經過了嚴格的訓練,如此驚人的數量,卻沒有發出一絲微小的嘶叫聲。 當然,如果讓我和其中任何一只來單獨撕斗的話,相信我都能不費吹灰之力便取得勝利,但是那個烏鴉嘴也曾經說過:「十只受過訓練且悍不畏死的綿羊,就能殺死一頭兇猛殘暴的獅子。」 尤其是在我那童年時代幼小的心靈中,這些家伙們曾給我帶來了無數恐怖的回憶和巨大的陰影,此刻的我恐怕只要閉上眼睛,就能回想起它們那爭先恐后朝著比它們大數百倍的猛獸體xue內鉆進去的場景。如果我被這片金色的海洋所覆蓋,大概不用一秒鐘,我就已經只剩下手里的這把劍還能勉強保持原來的形狀和質量了吧。 來不及思考了,五十米的距離頃刻即逝!一只金鱗鱷嘴龍已經飛快地撲到了我的眼前,突然躍起,長長的鱷嘴猛地張開,上下吻幾乎分開了一百八十度,露出了暗紅的舌頭和無數的尖牙,瞬間便朝著我的肩膀惡狠狠的咬來。 破塵式! 如果現在還能有光線的話,也許我手中突然閃耀出的萬點金光能帶給它們幾秒鐘短暫的震撼。「噼里啪啦」的頸骨碎裂聲不絕于耳,無數只金鱗鱷嘴龍便從我面前一米處的空中耷拉著脖子「啪啪」的掉落到了地面上。我根本沒有時間再去檢查掉到地面上的它們是否已經喪失了行動能力,因為每一個瞬間,都會有幾十只金鱗鱷嘴龍朝著我狠狠地撲來! 僅僅過了三秒鐘,我面前便已經堆起了高高的龍墻,濃重的血腥味突然四漫了開去,原來竟是后面的鱷嘴龍為了開道,狠命撕咬著擋在前面已經喪失了行動力的同伴們。 這幫兇殘的家伙們,在聞到同伴的鮮血后,似乎變得更加瘋狂了。無數只鱷嘴龍們不約而同的豎起脖子來,「嘎嘎」地狂叫著,爪子在地面上不停的刨著石塊,發出刺耳的磨擦聲,讓此刻本就已經混亂的場面更加的鼓噪起來。 就在那刺耳的嘈雜聲響起的一瞬間,我渾身真氣似突然被外來力量觸動了一般,猛然間加速在我體內旋轉了起來。一道冰寒刺骨的真氣從丹田內萌生出來,如洪水一般瞬間便吞噬了我的整個身體! 就在這令我心靈劇顫的一瞬間,眼前的景像突然之間緩慢了下來,那些金鱗鱷嘴龍們仿佛遇到了什么極為恐怖的事物般,都紛紛瑟縮起身體來不住地發著抖。 接著,我便發現眼前數十米范圍內的金鱗鱷嘴龍身上,漸漸出現了一層白色的結晶,不僅它們身上,就連偶爾從它們的空隙中暴露出來的地表,也慢慢結上了一層白霜。 隨著時間的推移,僅僅在數十秒后,每次朝我撲來的金鱗鱷嘴龍就已經只剩下為數不多的兩三只了,而它們也僅僅只能勉強踩在同類的尸體上沖到我的面前,被我輕松地斬殺于眼前。而其他的鱷嘴龍們,似乎已經連動都動不了了。 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來,這才發現自己呼出來的熱氣居然在瞬間凝結成了無數個微小的冰晶,飄散在空中,如寒夜中的星光一般微弱淡薄。嗯?什么時候氣溫竟然變得如此寒冷了?為什么我自己居然沒有絲毫寒冷的感覺呢? 直到此刻,鱷嘴龍的攻擊已經完全停止,無數鱷嘴龍們匍匐在我的眼前瑟瑟發抖,發出微小卻又毫不間斷的一片「咔咔」聲,這咔咔聲漸漸延伸開去,蔓延到了洞xue那極深的盡頭,仿佛無數條春蠶啃食桑葉時所發出的連綿不絕的「沙沙」聲。 我靜靜地站在原地,慢慢地調息著體內的真氣。體內的真氣此時就似一條條極寒的冰柱般,在我周身不停的流轉著,我目力所及的范圍不知不覺已經延伸到了洞內的極深遠處,那里竟是一個開闊的空地,而空地盡頭的巖層上,則分布著無數個形狀猙獰的洞xue。 當最后一絲微小的「咔咔」聲也漸漸斷絕后,洞內的空氣中不知什么時候起,已經飄滿了銀白的雪花,微小的雪花不斷從空氣中凝結出來,細膩如煙地緩緩落到地面,就好像無數個白色的精靈般,突然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隨著一段優美的舞姿,又慢慢消失在一片銀白之中。所有的事物都在這潔白無暇的美麗中靜止了下來。 試著動了動腳后跟,我才發現地面不知在什么時候,已由松軟的泥土變成了僵硬的凍土。鞋子上,褲子上早就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雪。我緩緩抬起手來,試著用劍去挑逗那些停留在地面正傻呆呆看著我的鱷嘴龍們,卻發現它們已經被凍僵了。 就在這狹窄卻又深廣的封閉空間中,下起了一場無聲無息的大雪。沒有了風兒那悠然自得的伴奏,晶瑩剔透的雪花們也只能發出無聲的嘆息,靜靜地在一片沉寂中不斷下落著。我踩著那些僵硬了的鱷嘴龍們的軀體,緩緩朝前行進。這些鱷嘴龍們已經沒有了呼吸,就連心跳都傾聽不到,看來應該是全都凍死了吧。只是……這一場沒來由的大雪,真的是我所為么?難道此刻我的身上,已經發生了什么所不為人知的變化? 不過我也沒有去追查此刻體內到底出了什么變化,既然這種變化所帶來的結果令我平安無事,也就隨它去吧。眼下最緊要的,還是找到那個引起這一場紛亂的罪魁禍首。想必,這群鱷嘴龍們來自的方向,應該就是cao控它們的人所隱藏的地方了。我一邊撣落著飄飛到身上、劍上的雪花,一邊輕輕地朝洞xue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