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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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伯塵很早之前便想象過回鄉時的場景,騎著高頭大馬,鎧甲明亮,身后跟著一眾虎賁兒郎,氣派無比的榮歸故里。再不濟也要雇上幾輛上好的馬車,帶著綾羅綢緞金銀財寶,風風光光的回家。卻怎么也沒想到,到頭來竟是以一區區伙計的身份回鄉,身無長物,還當著一眾鄉親的面發起“瘋”來,想來背地里免不了要被笑話一番。 失去修為,失去名位,一覺醒來被打回原形,人生大起大落不外如此。 搖了搖頭,看向窗外風和日麗,安伯塵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眉宇間多出一絲灑然。 道途上有失有得,失而復得之例數不勝數,只要根本還在,也沒什么大不了。 想到司馬槿臨走前所言的報仇,安伯塵心頭一暖,此前他還有些迷糊,眼下卻反應了過來。以紅拂的性子,被匡帝出其不意整了這么一出,說什么也不會善罷甘休,可更多的卻似要為他報仇。 nongnong暖意從心底升起,蔓延全身,陡然間,安伯塵脊背微顫,眸中閃過一絲喜色,卻是發現在身體內某處有什么在蠢蠢欲動,雖然很微弱,仿佛草葉生芽,卻讓安伯塵隱約嗅到一絲力量的氣息。 力量的根源是什么?易先生反反復復的問安伯塵,安伯塵也曾反反復復思索過,現如今又有了新的答案。 “這娃子,咋又傻笑起來。” 剛一回頭就見安伯塵似笑非笑的看向窗外,安氏嘆了口氣,摸了摸安伯塵的額頭,滿臉擔憂。 安伯塵無法,只得好生勸慰。 除了中途扒了點稀粥,安伯塵整個下午都在陪爹娘說話中度過。琉京這一帶的村人講究過午不食,也就是一天只吃兩頓便早早休息,除了春耕秋收又或是逢年過節,幾乎不吃晚飯。傍晚尚未到,安伯塵便好說歹說的將爹娘勸回里屋,待到四下安靜后,安伯塵掀開棉被,撐起身體緩緩下地,活動了一番筋骨,四肢僵硬酸脹,卻已沒了痛感。 “紅拂編的那個故事里我是在一個月前被匪盜所傷,這么說來我已經睡了一個月,也不知外面……” 面露深思,安伯塵沒再繼續往下說,摩熱手心,貼緊四肢沿著周天經絡緩緩摩擦,活絡經脈血管。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安伯塵的肌rou漸漸恢復生機,流淌在皮膚下的血液變得guntang,身體也比剛下床時候要輕松靈敏許多。安伯塵雖沒學過導引術,然則修行之道觸類旁通,兼之安伯塵對rou身了如指掌,雖然暫時丟了修為,可也懂得如何盡可能的恢復rou體的力量。 夕陽余暉靜靜籠罩在圓井村上空,山清水秀,被橘黃色的陽光稍加調染,這平靜的村落仿佛披上了一層柔軟的氈毯,無處不透著暖融融的氣息。 安伯塵吐光肺中濁氣,盤膝坐上床榻,面朝窗外的夕陽,雙目微闔,只余一線。 倘若還能進入胎息,安伯塵自有把握在極短的時間里恢復修為。雖無法內視察看體內經絡,可安伯塵卻能感覺到周天經絡完好無損,并沒毀于關南荒道的鏖戰中。濫用本命真元,放出九天雷力,別說周天經絡了,便連上中下三丹田也有損毀的可能,如今能保住修行的根本當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奇跡。 不過有她在,似乎也沒什么不可思議的。 嘴角微翹,安伯塵知道其中定有紅拂的功勞,至于她是如何做到的,也只能等到日后再問,當務之急是打通胎息重拾修為。 吸入一口清氣,而后緩緩吐出,氣息深長,安伯塵靜靜等待著夜降晝生的那一刻,心中難免有些緊張。 如果無法進入胎息,安伯塵便要從頭開始修煉,炎火,地品,天品……且沒了神仙府,也不知要花上幾十年才能恢復修為。 時間悄然流逝,慢如三秋。 終于,圓井村上空的天色不再那么明媚柔和,夕陽下了山麓,白晝滑落,夜幕拉下。 安伯塵心跳加快,神經緊繃,額上沁出細密的汗珠。 三年成敗只看今夕! “鐺!” 清脆悅耳的聲音忽地響起,仿佛從腦袋中蹦響,又仿佛從小腹處流淌而出。 下腹先是一顫,隨后綻放出無限生機,緩緩起伏。 嘴角高揚,安伯塵猛地睜開雙眼,眸中滿含喜色。 輕柔的月光下,村中任何景物的顏色都格外鮮活,極富層次,每一片樹葉隨風擺動,每一縷麥穗輕舞的樣子都在安伯塵眼中清清楚楚地呈現。閉上眼睛,安伯塵聆聽著遠方草叢中每一只昆蟲的歡唱,風從石縫中與樹葉中鉆過那微聲的差別,游魚追逐嬉戲……到最后,全身每個毛孔都能聽到空氣流動的聲音,感悟天地時的感覺又重新回來,且要比從前還要清晰,并非僅僅五覺的查探,更像是從四面八方各個角度去觀察安伯塵所處的這個世界。 修為全失,胎息之道不退反進,只因在這一刻,體內毫無半絲元氣的安伯塵真正重演了嬰兒母胎時的狀態。 第277章 周天大道(中) 以天地穹宇為母胎,安伯塵屏息凝神,臍眼吐出絲絲悠長連綿的氣息,舞動如夜風,托著安伯塵扶搖而上,飄飄然徜徉九霄,施施然逍遙天宇。一朝修為全失,重演母胎真息,沒有修為和道法的束縛,安伯塵的意識愈發輕盈靈動,rou身猶在圓井村,意識卻已飛向重重天宇,從各個角度觀望這個以天地為爐壁蒼生為炭灰的世界。 剛到半途,安伯塵忽有感應,于天宇之下rou身之上停滯住意識,怔怔地望向天地和rou身。 天地猶如一個龐大無比的蛋殼,渾圓無瑕,日月星辰在圓中運行,五運六氣按照各自的天時季規律緩慢流淌,萬物皆有其存在的意義,是以為道,以道為根本方才能按照各自的軌道運行著,百年,千年,萬年,億年,朝夕如一未曾有過絲毫差錯。可在這看似平靜而穩固的周天之中卻存在無窮無盡的變化,由少到多,從盛到衰,從生到死……各種各樣的變化充斥在周天中,有些是世界之變,有的是人生之變,也有萬物之變,然而它們再如何變化,卻也只是存于一個圓中的變化,如陰陽,如晝夜,如天下大勢。從一極到另一極,看似大相徑庭,說到底不過是繞了一個圈經歷了一個注定要經歷的過程,再周而復始罷了。 萬物如是,此曰大道,不變與變,周天而已。 仰望天宇,俯瞰大地,越過圓井村中的rou身,安伯塵目光平靜,心中卻充斥著一種難以形容的狂喜。 這一刻安伯塵只覺那苦苦追尋的大道近在咫尺,從未有過的接近。 體外有周天,體內亦有周天,兩方周天,兩道齊修,若能參盡其中變化,道道相滲,天地于人不過是胸懷中的一周天,彈指掌握,俯仰拾得,那方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天人合一,人于周天中觀日月星辰,明萬物道理,周天不毀,大道不止。 目光逡巡過漫天星辰,一瞬的功夫,安伯塵便將三百六十五顆周天星辰收入眼底。 天宇間有氣如長河,有星如山島。氣者無窮盡,勾連天道倫常,亦如人體周天中的經絡,星辰者繁多不盡,卻有周天主星三百六十五顆,暗合人體周天經絡上的三百六十五正xue。 果然!天地與人體便是兩方相互印證的周天,只要發覺其中變化規律,自能尋求出兩道融合之處。 舉手投足間便印證出周天星辰與周天xue位之間的聯系,安伯塵信心大增,心中亦生出一絲感動。 道者為何?既能看到,又看不到,棄之為泡影,得之為大道。 深吸口氣,安伯塵不再停滯,繼續向上飛去,直到這時他才陡然發覺,玄飛于天地穹宇間的哪里是他的意識,而是他的神魂。或因rou身無元氣無道法,太過虛弱的緣故,神魂出竅而不覺,直到安伯塵明悟了一絲周天玄奧,方才恍然。 “神游神游,適才那般方才叫做神游吧。知rou身所在,卻不知己為何物,瀟瀟然而游,恍恍惚而悟。” 哂笑一聲,安伯塵眉宇淡然,無悲無喜,無怒無嗔,邁步而上,少時便登臨天宇。 天云重重,高無窮,廣無限,卻也打消不了安伯塵一探天地玄奧的念頭。 攔截在大匡之上的虛空已破碎,安伯塵神魂出竅,輕而易舉的越出天幕,來到邊緣之地。 邊緣世界相當于洞天福地和東界的緩沖地,一眼望去不見盡頭,卻和大匡同處在一片周天星辰之下,看得安伯塵好生奇怪,此前對世界的構造已有些許概念,可眼下得悟周天,又變得迷迷糊糊起來。 飛出大匡的天幕,卻來到連通洞天福地的邊緣之地,可無論在大匡和這邊緣之地都能仰望同一片星空,那如何才能到達那片藏有周天星辰的天野?明明已經能看到,就在頭頂,為何一直往上飛卻只能到達邊緣之地,無法到達真正的天野? 那方所有人都能看見,卻好似永遠無法觸及的周天究竟藏在哪里? 道無止境,在道途上每前進一步,雖會有收獲,卻也會遇上更多的謎團,有些是新的疑問,有些則是從前未曾注意到的疑惑。 安伯塵盤膝坐于大匡之外,遙望虛空外分成一格格的邊緣之地。 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只是統稱,實際上這些洞天福地并不相連,彼此間也隔著茫茫虛空,因此在大匡天幕外的邊緣之地大約有百多片,每一片都通往一方洞天或福地,簡單點來說,在安伯塵身前是一百零八條長長的甬道,甬道中的景致各不相同,彼此間也不相通,卻都能到達東界大匡。 “一個月前妖魔降臨,也不知如今的大匡又是什么模樣。” 安伯塵喃喃低語著,他已收獲周天之道,在成仙拜神的道途上更進一步,理當超凡脫俗,不再惦記世間種種,可他偏偏又忍不住去惦記。或許因為安伯塵并非傳統的宗門子弟,沒有養成那等孑然無情的道家風骨,卻觀世事以為道經,問天地以為秘籍,與人相處磨礪心境,此生即便為仙,也是那等游走仙塵之間的仙人。 “下士得道于山林,中士得道于市井,上士得道于三軍……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亦如周天渾圓之數,吾道若為周天,那這天下亦為吾道。” 胎息神游時刻,神慧天成,通達天機,安伯塵有意無意間說出的每一句話都飽含玄奧,冥冥之中契合天意。 光說不練終究是一場空,安伯塵明悟大道,修得己志,可除了這胎息神游外,諸般道法神通皆化為烏有,元氣空空,修為不存,如今既悟了這體外周天,合當再去體內周天重奪屬于他自己的造化。 念頭生出,安伯塵微合雙目,只覺一陣長風從萬丈下的地面吹來,卷起他輕盈的魂體,向回拉去。 按理說每日只有兩次進入神仙府的機會,分別為晝生夜褪和晝褪夜生的兩個瞬間。安伯塵胎息悟道,神游天地,實已錯過進入神仙府的機會,好在今次稍有不同,既感悟了周天之道,又是不沾染絲毫道法的純粹魂體,心無旁騖,只余周天道念,少時,從天頭回返rou身,神魂順勢而下…… “鐺!” 胎息逆流,安伯塵眼前一黑,片刻后睜開雙目,安伯塵只覺進入一個無光的世界。奮力向前,也不知過了多久安伯塵終于發覺一絲微弱的光暈,仿佛從一個洞孔里透出,而那個洞孔背面則是有光的世界。 身體化作一道雷光,安伯塵向前飛去,轉眼鉆入洞孔。 洞孔后,待到安伯塵站穩身形看清他所處的世界時,腦中一片空白。 第278章 周天大道(下) 沒了落英繽紛的山崖,沒了奔流長瀉的深淵飛瀑,也沒了連綿起伏直入云端的群山,神仙府面貌全非,變化之大,令站在大漩渦前的安伯塵目瞪口呆,久久無法平靜。 此處天地說不盡的蒼莽,天云霧靄彌漫,混沌而微有光,卻分三方漩渦,上漩渦,中漩渦,下漩渦,漩渦之間距離遙遠,隔著茫茫虛空,卻又有看不清眼色的氣流游走其間,將三方漩渦勾連于一線。 “居士安好?” 遠處傳來欣喜的叫喚聲,安伯塵抬頭望去,就見兩道人踏云而來,一個長著滿頭火焰般的銀發,他旁邊則是個清秀英俊道人,身著黑白道袍,一時間難辨性別。 安伯塵心頭一動,就見他腳底踩著九顆神紫的珠子,指間隱約纏繞著雷霆之光。 御珠而上,安伯塵朝向那兩人作了個揖:“兩位,久違了。” 那兩人安伯塵自然認識,一個是火神君,另一個是風神君,他二人既能出現于此處那便說明了風、火二勢未毀,只是不知為何不見了那位美艷妖嬈的水神君。 安伯塵雖疑,可這神仙府變化太大,也不知遭遇了怎樣的變故,安伯塵心生警惕,神情淡漠,有一句沒一句的寒暄著,并沒將心意現于言表。 稍述別離之情,安伯塵隱約覺察到火、風二人有些神不在焉,輕咳一聲,開口道:“敢問二位,本居士不在的這些日子里,究竟發生了什么?為何吾之神仙府竟變得這般模樣?” 聞言,火神君嘆了口氣,朝向安伯塵拱手道:“世間滄海桑田,神仙府中亦如是。居士莫非忘了,三百六十余年前,居士放出那股九天雷勢幾毀了神仙府,彼時山河破碎,淵谷崩裂,吾等亦被逼回神闕、命門等古洞中,后又從古洞逃回三方洞天。” 說著,火神君看向三人頭頂身下的三處大漩渦,顯然這三處漩渦便是他口中的三方洞天。 “后又如何?倘若山河破碎,神仙府不存,爾等為何還在此處?”安伯塵若有所思的掃過三處大漩渦,隨后問道。 相視一眼,火神君和風神君同時面露僥幸,這一回卻是風神君開口道:“回稟居士,那股雷勢消耗殆盡時,神仙府也已支離破碎,山河崩塌,即將毀滅,藏于三方洞天的本命靈氣也消耗殆盡,無法修繕神仙府,原本再無半絲生機。忽然間天降靈氣,竟和藏于三方洞天中的本命靈氣源屬一脈,本命靈氣得到補充,火神君攜靈氣而出,上下奔走,花了足足三百六十余年修復好了神仙府,方才迎來居士。” 風神君一五一十的說著,話語中對于火神君多有溢美之詞,安伯塵暗暗好奇。這神仙府奉他為主,可當他不在時,卻是以水神君為尊,而后才是火風二神君,為何今日偏偏不見水神君,看風神君的口氣態度,明顯是以火神君馬首是瞻。 腳踩雷珠,安伯塵俯瞰天地,沉吟半晌道:“火神君居功至偉,本居士省得。可是,既修繕好了神仙府,為何本居士只見這方空洞天地,卻不見神仙府中河山?” “這……”風神君面露難色,偷眼看向火神君,遲遲不語。 安伯塵察言觀色,已看出幾絲端倪,冷笑一聲,轉向遲疑不定的火神君:“可是和水神君有關?敢問火神君,水神君現在何處?” 見著安伯塵面色不善,火神君打了個寒顫,不敢托大,連忙拱手道:“回稟居士。居士如今所在之地正是神仙府,只不過從前的神仙府起于任山,終于督山,雖在居士的努力下有所開拓,可也不出任督二山……居士不知,這三百多年間滄海桑田,因種種變故,神仙府已不再限于任督二山。居士抬頭所見,低頭所觀,前后左右四合八荒皆為神仙府。” 聞言,安伯塵愕然。 目光越過面前的兩位神君,安伯塵細細打量起這方天地。 天云繚繞霧靄蒸騰,混沌而有光,整個天地都呈現出一種灰褐色,飽含滄桑,卻又無比空洞,看久了不經令人產生一絲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怪事!” 眉頭一挑,安伯塵收回目光,凝視向火神君:“我之神仙府有山河洞xue,有大淵飛瀑,如此方能維持靈氣運轉。若我如今所在之處真為神仙府,那又依仗何物來運行靈氣?” 火神君面色緊張,躬身施禮道:“居士勿急。此處為混沌天地,自有天地之氣代替從前的深淵江河來運行靈氣,至于山窟洞xue……天地間有星辰,和從前的山窟洞xue有異曲同工之妙。” 火神君說的含糊,安伯塵聽著也覺迷糊,目光掃過此方天地,一擺袍袖道:“本居士怎不見神君口中的天地之氣和星辰,神仙府究竟出了什么變故,你且如實說來。” 眼見安伯塵面色愈發不善,火神君心知瞞他不過,也不好意思自己說出,只得向風神君打眼色。 風神君倒是個熱心腸,見著火神君為難,連忙上前一步,朝向安伯塵拱手道:“回稟居士,火神君所言句句屬實。然……實不相瞞,神仙府淪落至今日下場,確和水神君有關。需知居士早些年曾定下神仙府之格局,雷、火、風、水,四勢并舉方能維持神仙府中靈氣運轉。如今的神仙府雖今非昔比,可本源仍是居士早年定下的雷、火、風、水,缺其一而無法成事。”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