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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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女將吃人的目光打量了半晌,安伯塵心頭發毛,苦笑著拱手道:“在下偶經貴地,卻是想……” 還未等他說完,從對面的娘子軍中發出詫異聲,女兵們驚訝的看向安伯塵,滿臉古怪。 “都安靜!” 手持開山斧的女將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打量著安伯塵,喃喃自語著:“穿衣,會人言,莫非……” 瞳孔陡縮,女將虎軀一震,粗獷的面龐上掠過異樣之色。 “你是傳說中的男子?” 不僅是她,身后八百多娘子軍無不瞠目結舌,張大嘴巴,怔怔地盯著安伯塵。 安伯塵愈發古怪,心中隱隱猜到些什么,卻又難以置信。 “放網!” 未等安伯塵開口,那女將已然陰沉下臉,高呼道。 自有女兵從馬鞍旁取出銅罐對準安伯塵,弓弦聲響起,一張張大網從天而降,將沒有半點準備的安伯塵罩于網下。 這網取材奇異,堅如鐵,韌如絲,任憑安伯塵如何撕扯也掙脫不開。 “來人,將他抬入宮中!” 將令落下,四名五大三粗的女子走出隊列,不由分說的將安伯塵抬起,隨后大隊開拔,仿佛打了勝仗般耀武揚威的回轉城里。 安伯塵一路由南殺到關東,天下虎狼尚無法留之,卻在這洞中府城吃了個啞巴虧,被一群女子制住,連他自己也覺荒唐透頂。 行過熱鬧歡騰的長街市坊,安伯塵側目所見,都是巾幗羅裙,竟無一個男子。偏偏這府城卻有模有樣,府邸華美,宅院幽深,店鋪飯莊茶樓戲閣一個不差,百姓也秩序井然,圍觀自己時也只是歡呼雀躍,并沒亂作一團。 在她們眼中,自己究竟是什么的? 安伯塵悶悶想著。 這滿是女子的府城很大,領軍的女將不急不緩的行著,安伯塵顛簸在女兵們的手心上,困意席卷,不多時竟睡了過去。 鼾聲響起,當先的女將虎目圓瞪,冷哼一聲。 “果然還傳說中的一樣,男人這種東西,沒心沒肺。” “可是將軍,既然男人沒心沒肺,為何古籍上說要吾等子民小心提防?” 一旁的親兵奇怪的問道。 女將顯然沒想那么多,抹了抹鼻子,哼聲道:“總之,男人是異類,不得不防。這些費神的事輪不到我們當兵的去cao心,將男人送到宮中,自有陛下發落。” …… 安伯塵醒來時,天色已晚。 他睡在一張精致而柔軟的臥榻上,青煙裊裊繞于鼻間,撐起身體,就見雕梁玉磚,好一副華麗貴氣之景。隔著窗欞望去,晚霞旖旎,絳紅的浮云翩躚而舞,籠罩府城上空,靜謐中透著安詳和睦的氣息。 “這里是藏香閣,我離國最高遠的地方。” 酥柔的聲音從一旁傳來,安伯塵尋聲看去,就見不遠處的簾幕后晃動著一條人影,雖不見全貌。 此情此景,和琉京深宮中的那位女主何其相似,安伯塵看了眼手邊的銀槍,猶豫著并沒去拿,拱手行禮道:“參見陛下。” 那女將雖對他無禮,可安伯塵卻難生出恨意,滿城皆女子,安伯塵想殺出去也不算難。可他來此只為尋野馬王,并不想惹是生非,如今到了王宮,若能得到此地主人相助,也能少花幾番力氣。 “咯咯咯……” 銀鈴般的笑聲從簾幕后傳出,少時止住。 “你倒不笨,睡了一覺便知此處是女兒國。不過,我可不是陛下。” 女兒國? 安伯塵思索片刻,正欲開口,就聽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陛下駕到。” 十來名宮女簇擁著一個身著龍袍的女子走了進來,那女子身形修長,面容美艷,更多的卻是藏于冕冠下的英氣。 簾幕后的女子并沒起身作禮,安伯塵也紋絲不動,手離槍柄只余半寸。 “退下吧。” 被稱為陛下的女子揮了揮手,走到上首拂袂坐下,好似沒看見安伯塵一般,品著幾案上的香茶,捧卷而讀。 她這番作態自有一股雍容華貴,卻讓安伯塵好不自在。 起身,安伯塵猶豫片刻,向女子抱拳行禮,還未等他開口,那女子卻先出聲道:“你可是來自新朝?” 新朝? 安伯塵一怔,轉眼后記起了那個夾在大晉和大匡之間的短命王朝。 這洞內女兒國的國主怎會知道新朝?難不成這里的女子祖上都是新朝之人? 眼見安伯塵不吭聲,女兒國國主面露不悅,就聽一陣淺笑從旁邊的簾幕后響起。 “陛下可是問錯了,婉兒這些年囫圇吞棗看完前朝經典,略有所得。” 藏在簾幕后自稱婉兒的女子聲音綿軟而清冷,語氣淡若止水,偏偏又透著靈動,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聞之,都覺神清氣爽。 “哦?婉兒的聰明舉國皆知,你且說來。” 女兒國國主似乎很寵婉兒,也不怪她僭越,笑著道。 “是。我國子民皆是大晉末年由先帝帶來此處,那時jian臣任厚已篡得大統,取國號為新,是以后世學究都以為如今定是任家的天下。可婉兒看完史書,卻發現有一人很是了得,隱于關中伺機待發。別人都道他膽小,卻不知他離關中只差一步,邁出那一步便能占得關中之地,偏偏隱忍不發,冷眼看著各方諸侯輪流坐擁關中。” 婉兒低聲道,她的聲音好像落入玉盤的珠玉般,清脆悅耳,聽得國主心花怒放,拊掌道:“若是占據關中,以天險為屏障,進可攻,退可守,得關中者得天下,婉兒此言非虛。卻不知那人是誰?” “那人姓趙,陛下熟讀史書,才識驚人,又怎會猜不到?” 婉兒笑著道,也不忘悄悄送上一記馬屁。 “容寡人想想。” 女國主抿了口茶水,拍著額頭,不出片刻哂笑道:“難不成是那個最不被看好的趙勾淵?” 這對君臣旁若無人般的論史辨古,最為了得的還是簾幕后的女官,聽她們的口氣只知晉新,不知大匡,可那婉兒僅憑史書中的蛛絲馬跡便推斷出日后的天下大勢,如此人物,料事于前,若放在亂世中絕對是令人膽寒的謀主。 兩道目光一前一側同時落向安伯塵,安伯塵哪還不知其意,只好如實相告。 “正如婉兒姑娘所言,如今已是趙家的天下。” 聞言,女國主并不詫異,反倒是婉兒若有所思,低聲念叨起“姑娘”二字。 “不知你是何方人士,如何流落到我離國?” 和婉兒眉來眼去半天,女國主終于繞回正題,平心靜氣的看向安伯塵。 安伯塵一聽便知這女國主以及簾幕后的莞爾同這女兒國中大多數子民不同,對于自己男兒身之事并不太在意,應當是知道男子為何。從她們只言片語中安伯塵已理出幾絲頭緒,想來這女兒國的先祖是晉朝末年避難于此,立國建宗,經典中將男子描述成異類,言道種種不是,唯獨女國主一脈知道究竟。 即便如此,安伯塵仍有許多疑惑,男女為陰陽之數,媾和方才傳宗接代,這女兒國只有女子而無男子,又如何一代一代的傳承下來?再者,世上諸多工種門類需分男女,比如工匠等等,女兒國城池井然,宮殿精致,實難想象全為女子所建。 青煙裊裊,安伯塵察覺到女國主漸漸鋒利起來的目光,暗嘆一聲,拱手答道:“實不相瞞,在下為趙氏大匡治下琉國人氏,官拜郎將,不慎失了坐騎方才來到貴地。” 第196章 同榻而談 安伯塵說完,抬頭看去,明顯察覺到女國主黛眉間掠過一絲好笑之色,隨即一怔,上下打量起安伯塵,蹙眉道:“你今年多大?” “十七。” “十七歲便官拜郎將?” 女國主面露詫異,哂笑一聲,擺了擺手:“也是,古書中有世家之說,想來你定是世家子,蒙祖上蔭蔽方才拜將。” 安伯塵心覺荒唐,卻也沒開口辯解,眼下他只想尋回野馬王,早早離開這方古怪的國度。 安伯塵如是想著,偏偏女國主和婉兒不肯放過他,難得見到傳說中的男人,在她們眼中,安伯塵儼然成為異常珍奇之物,怎會輕易放過。 “聽說你們那里的人,男歡女愛行以交媾之禮,方能傳承后代?” 簾幕后傳來女子清脆的聲音,若是別的女子這般說出,定是充滿誘惑,可從婉兒口中道出卻無比正經,就好像談學問一樣嚴肅。 安伯塵面色一紅,只能點頭。 “如何行之?” 婉兒的聲音清平淡雅,落在安伯塵耳中,卻讓他面色通紅,尷尬不已。 轉目看向簾幕,安伯塵依稀能看見女子求知若渴的眸子,清澈動人,沒有香艷,亦不沾風清。 罷了,這里的人也不知男女之事,說來也無妨,要尋著野馬王還需靠她們相助。 輕咳一聲,安伯塵摸了莫腦袋,一臉肅然道:“男女交媾先得褪去衣衫,赤身裸體相對,然后……” 還未說完,就聽窸窸窣窣的聲音從簾幕后響起,安伯塵下意識的扭頭看去,姣好雪白的胴體隔著串串珠鏈晃蕩在眼前,安伯塵只覺腹底火熱,一慌神,連忙扭過頭,卻不知說什么好。 “婉兒,你也太沒規矩了。” 好在女國主出言止住,語氣雖重,卻沒怒意,看得出她對婉兒的寵愛已經超越尋常君臣。 頓了頓,女國主上下打量了一番安伯塵,輕敲幾案,笑了笑道:“也罷,婉兒若想試一試男女傳承之法,大不了挑上十來個死囚,讓她們和這男人交媾,就如那匹公馬一樣。” “多謝陛下恩賜。” 婉兒披上衣衫,欣喜的說道。 “你呀,就是喜歡研究這研究那的,連寡人也拿你沒法。罷了罷了,這男人就先借你用上兩日,想怎么折騰就怎折騰,兩日后好生生的歸還給寡人。” 說罷,女國主竟起身而去,走到門口,腳步微滯,轉身看向安伯塵。 “是了,那大晉司馬家尚在否?” 安伯塵茫然的點了點頭,女國主也不多言,略一蹙眉,轉身而去。 女國主離去已多時,簾幕后的女子并沒走出,也沒作聲,只在靜靜端詳著呆若木雞的安伯塵,眸里閃爍著好奇的光彩。 安伯塵腦中空白一片,半晌回過神,手臂止不住的打起顫來。 此時他如何不知,那匹馳騁草原桀驁不馴的野馬王誤入女兒國,卻已淪為這方國度中唯一能夠配種的公馬。不單是它,就連自己也要…… 打了個寒顫,安伯塵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伸手摸向銀槍,心中暗暗警戒。 與此同時,安伯塵也有幾分奇怪。 這對君臣把自己當作物品一樣推來送去,可她們明顯要比其余國民知道的多得多,卻絲毫不提防,任由自己身居后宮,手持銀槍,就不怕自己突然發難?